第3章
徐灼半開玩笑的話近在耳旁,臉上是一貫的調笑。
白殊的手指痙攣地抖了下,心跳毫無預兆地加速。
徐灼比他高了大半個頭,往常總會配合他的身高,低下頭顱眼睛一眨不眨地凝視着他。
但或許是他的話和上午腦海裏出現的那道聲音重合,又或許是耳旁現在幻聽一樣的嘶嘶聲。
白殊突然想起蛇纏繞着人時,也會是這樣直立着腦袋,一眨不眨的注視。
周遭的時間一瞬間像停滞了一樣,莫名的心慌湧上心頭,白殊神情有種說不出的慌亂。
腦袋上落下一點重量,寬大的手掌在白殊柔軟的黑發上揉了揉,把頭發揉得有些亂,徐灼笑容幹淨清爽,揶揄道 :“吓傻啦?”
伴随着這句玩笑話落下,耳旁的嘶嘶聲如潮水般迅速退去,過快的心跳逐漸恢複正常。
白殊脾氣壞,即便容貌過盛也掩不住身上的冷淡氣勢,像掩飾無端的心慌一般偏頭瞪着徐灼 :“少開這種玩笑。”
他脾氣不太好,冷着一張臉看着很唬人,換個人來說不定還要跟他争辯兩句,但徐灼手臂仍然搭在白殊肩膀上,笑眯眯地應好。
他好像不會生氣一樣。
白殊腦子亂糟糟的,他睡醒時,教室裏已經沒幾個人人了,現在走廊上安靜得只有他們兩個人。
垂在身側的手心虛虛握成拳,入秋的天氣,他的手心硬是被逼出了一層冷汗 :“我去一趟洗手間,不用等我。”
這棟教學樓的盡頭處就是洗手間,白殊加快腳步,幾步就拉開了和徐灼的距離。
腳步倉促得幾乎落荒而逃。
身後,徐灼歪着腦袋看白殊的背影逐漸消失在拐角,臉上的笑意一點點收斂。
Advertisement
洗手間的門輕輕合上,暫時形成了一個封閉空間,白殊捂着心髒這才緩緩松了口氣。
白殊前二十年的人生都是順風順水,有和諧相愛的父母,一路維持着很好的成績上了自己理想的大學。
雖然偶爾會因為容貌和太愛幹淨被排擠,與大部分男生都格格不入。
但白殊活到現在從來沒經歷過類似的事件,他可以确定以及肯定,那道聲音就是出現在他腦海裏的,不存在徐灼說漏嘴的可能。
白殊皺緊了眉走到洗手臺前,手心多了一層粘膩的汗漬,白皙修長的手指擰開水管,突然聽到一道細微的咔嚓聲。
衛生間的一道隔間門被從裏面打開,走出來一個穿着白色外套、黑色褲子,容貌俊秀的青年。
整個走廊上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白殊沒想到洗手間裏還有人,微微一怔。
俊秀青年目不斜視地從隔間走到洗手臺,對身旁投來的視線視若無睹。
白殊盯着青年看了片刻 :“越畫屏?”
越畫屏擡起頭看了白殊一眼,他容貌是偏冷淡那挂的,眼瞳黝黑,視線落在白殊身上,眼裏沒有一點溫度,渾身都透着一股很難接近的氣質。
他看着白殊時,不易察覺地皺了皺眉。
白殊敏銳地注意到了那一秒的蹙眉,慢慢收回視線,慢悠悠地擰開水龍頭洗手。
他叫越畫屏倒沒有別的意思,只是對于學校裏有這麽一號人,自己卻毫無印象,下意識就想了解一下。
洗手間裏一時安靜的只有水流唰唰沖刷手指的聲音。
白殊垂眸,細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片淡淡的陰影,白皙修長的手指被水流沖刷着,像漂亮的白釉沾上了水珠,燈光照射出水珠晶瑩剔透的顏色。
[斯哈斯哈……唔哈]
一道聲音突然闖進白殊腦海,白殊洗手的動作一頓。
腦海裏的聲音像口渴極了一樣,瘋狂吞咽口水,卻還是能聽出聲音清清冷冷,雪花一般的冷質感,但因為急躁顯得這聲音多了些色.氣。
白殊卡幀似的擡頭,一點點挪動脖頸,看向旁邊的越畫屏。
整個洗手間只有他們兩個人。
越畫屏似乎全副心神都放在面前的水池上,他面前的水管不知道出什麽問題了,擰不出水,他焦躁得動作幅度有些大。
白殊下意識就順着越畫屏面前的水管看去,這一看就發現,不是水管出了什麽問題,是越畫屏骨節分明的手指在輕輕顫抖。
顫抖的連水管都擰不開。
這種像犯病一樣的場景,白殊應該是慌的,或者詢問對方怎麽了,需不需要幫助,但目光落在越畫屏那張幹淨俊秀,眼睫顫抖的臉上時,白殊憑空冒出了一個匪夷所思的念頭。
“越畫屏,你很渴嗎?”
越畫屏渾身一僵,執着地跟面前水管較勁的視線慢慢落在白殊身上,像是為了證實白殊的話,突出的喉結上下滑動。
那雙黝黑的瞳孔透着點無機質的冷,過于優越的容貌給人造成了極大的壓迫感。
白殊感覺被他盯着的每一寸肌膚都在顫栗,裸露的皮膚冒出了細密的小疙瘩。
連呼吸都被掠奪,一再的壓抑,耳旁是過快的心跳鼓噪聲。
水流不知何時停下了,白殊纖細的手指上有水珠在順着白皙的手背,一路蜿蜒至骨節,最後從指尖滴到幹燥的地面。
落下啪嗒啪嗒的聲響。
越畫屏長長的睫毛斂下,冷淡的神情與渾然天成的冷漠,加上周身不沾染一絲灰塵的衣服,讓他像脫離了世俗欲.望。
他盯着白殊正在滴水的手指端詳了兩秒,評估什麽一般,忽而颔首 :“是,我很渴。”
清清冷冷的聲音,宛如簌簌落下的冰棱狀雪花,視線卻猶如實質般的黏在白殊手上,搭配上他不斷吞咽口水的動作。
白殊腦袋裏那道難以忽視的聲音更加清晰了,連細節都被放大了很多。
不應該說出那句話的。
白殊忽然有些後悔,A大的衛生做的不錯,白色瓷磚光滑可見,空氣中隐隐能聞到空氣清新劑的味道,在這種沒有人的洗手間,能發生的事情可太多了。
白殊學過一點基本的防身術,也練了一層薄薄的漂亮肌肉,并不羸弱,但越畫屏比他高了大半個頭,體型也完虐他。
白殊努力屏蔽那道煩人的心聲,大腦飛速轉動,思考着現在的局面。
那道從旁邊投來的視線灼熱得幾乎到了不可忽視的地步。
白殊下意識擡起手,想看看這只手到底有什麽特殊。
被水流沖刷過的手在燈光下有一股珍珠般的瑩潤感。
越畫屏無法控制地上前一步,他像是被什麽引誘了一樣,臉上還是拒人千裏的疏離,步伐卻焦躁得近乎慌亂。
上前幾步骨節分明的大手迫切地攥住白殊的腕骨,細細的腕骨突出,很輕易就握住了,但在攥緊了白殊的腕骨後,越畫屏的動作一滞。
他能感覺出手指抵着的脈搏的跳動,和隔着層皮肉下汨汨流動的血液聲音。
但在細細感受這些之前,瑩潤的皮膚觸感溫熱,細膩得像光滑的布匹,在他冰涼的手心撩起一串足以燎原的火花。
“越畫屏?!”白殊被他突然的動作吓了一跳,想要抽出手腕。
越畫屏喉結滾動,咕咚咕咚的吞咽的聲音極為清晰,不顧白殊落在他耳邊的話,慢慢地低下頭顱,在那只顫抖的手指上輕輕嗅了一下。
霎時,香甜的味道前仆後繼地湧入鼻尖。
“你聞起來很甜。”越畫屏喉結滾動,他從沒有聞過這種味道,甜得像花香,又像是從血液裏、骨頭縫隙裏溢出來的獻祭味道。
白殊從頭到腳、渾身上下都萦繞着這股獻祭的香味。
對他有無法抵擋的誘惑。
攥着白殊細瘦腕骨的手心開始一點點發熱,沾染上了對方的溫度似的。越畫屏低頭急不可耐地想要嘗嘗這股味道,卻在唇瓣即将觸到泛着粉的指尖時,一道疾風從旁邊迅速襲來。
白殊空着的那只手,在判斷清形式後攢足了力氣打向越畫屏的臉,卻沒有造成一絲一毫的影響。
越畫屏低垂着的腦袋甚至都沒有偏移半分,他只是停下了想要吮.吸手指的動作,像是在接收大腦傳回來的信息——正常人被打了的反應應該是什麽樣的。
接着,他擡起腦袋,眼裏閃動着無機質的光,喉結急急地滾動了一下。
這一下的隐忍意味極強,仿佛在看到香甜可口的蛋糕,眼看就要吃到了,卻被人無情地端走了,嘴裏分泌出的唾液前所未有的多。
同時,欲.望和焦躁也随着得不到滿足而醞釀發酵,像被搖晃過的氣泡水,蓋子打開就會被濺得滿手都是。
越畫屏的嘴角泛上了淡淡的青,他對疼痛的接收信息不強烈,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
俊秀的臉上一如既往的冷漠疏離,那雙幽深的瞳孔漸漸變成了豎瞳,眼裏閃動着的光寫滿了渴求。
得不到滿足後心底升騰起的前所未有的渴求。被拒絕并不能打消欲.望,只會得到翻倍的欲.望和得寸進尺。
越畫屏的手放在白殊腰上,白殊下意識地戰栗了一下,腰肢以強硬的姿态被摟着,白殊連掙紮的念頭都來不及升起。
這一次,沾染上他溫度的手松開了。
越畫屏視線的着陸點在白殊的唇瓣上。
嫣紅的唇瓣因為驚訝微微張開了一點縫隙,微軟的唇瓣像墜在花瓣上搖搖欲墜的水珠,充滿了彈性,像是下一秒就能吮出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