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白殊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

他拿着電棍是在威脅徐灼,讓他不要那麽不把他的意見當回事,雖然放在往常,他是不介意徐灼的動作的。

拿着電棍的手被強硬地握着,白殊掙紮了下,握着他的手就放開了,他皺緊了眉看向徐灼,電棍拿在手裏威脅不是,不威脅也不是。

其實他應該讓徐灼知道這根電棍會帶來怎麽可怕的殺傷力,如果他不是怪物,是會感到忌憚的。但這同時也是他的秘密武器,告訴徐灼後他怎麽保證出其不意的效果?

這就導致了白殊現在心裏不上不下地憋着口氣,正常人聽到他的話不都應該知道他在生氣嗎。

變.态就了不起嗎?

手裏的電棍重重地戳了戳徐灼的胸口,白殊惱怒道 :“我不喜歡你離我太近,也不要突然把我從床上弄下來。”

不管徐灼有沒有感受到威脅,他的話都放在這兒了,再有下次白殊就直接電他了。

他用了點力,把徐灼戳得離他遠了點,然後從書桌上起來,走到自己的椅子上坐下。

他的那點力氣在徐灼看來細微得可以忽略不計,但他的腳步卻不由自主地往後退。看着白殊轉身背對着他,徐灼拿起桌面上一支歪倒的筆,學着白殊的樣子在他胸口碰了碰。

筆也是冰涼的,但徐灼握上它的那一刻就知道,是不同的。

它和白殊手裏拿的那支帶來的效果天差地別,白殊拿着就像拿着能燎原的火星,這只筆則普通得讓他連碰都不想再碰一下。

徐灼面無表情地将那支普通的筆碾成了碎片,他甚至都沒用什麽力,只是想了一下,這支筆就像被時間分解,回歸了最原始的狀态。

白殊對他的動作一無所知,他打開電腦找了一部經典電影來看,這是他的作業之一。

等莫傑希和孫江從外面回來,就看見白殊坐在椅子上看電影,徐灼坐在床鋪觀察白殊,他們進來時,徐灼還沒收回視線,眼神直勾勾的,連眨動眼睛頻率都沒有。

莫傑希和孫江對視一眼,放下手裏的東西,走到徐灼身邊,輕聲說:“灼哥,咱多少有點癡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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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的聲音放得很輕,白殊做作業時一般不喜歡別人打擾,雖然他從來沒說,但都在一個宿舍,大家自然而然就發現了,看到他專注的樣子就自覺地不制造出噪音。

到了晚上,白殊又和宿舍的人一起去外面吃了頓飯,回來時天色已經是深夜了。

今年的秋季似乎毫無預兆地一下向冬天邁進,寒風凜冽中,校園裏根本沒幾個人在外面晃蕩,白殊他們急急忙忙地趕回宿舍,隔絕了呼嘯的風聲身體才感覺稍微回暖了一點。

睡覺時,白殊是特地把電棍攥在手裏睡的,睡衣的扣子也扣得嚴嚴實實,他睡前看了下鏡子,脖頸上青紫的痕跡越發可怖,這種就算碰着也不疼的痕跡,越來越像怪物打下的标記。

它打下這樣的标記是想幹什麽,吃了他?

還是留來做過冬的儲備糧?

白殊統統不知道,他現在就好像走在高空的繩索上,周圍一片漆黑,稍不注意就會掉下去。

可他連掉下去是摔得粉身碎骨,還是又落到一個高空繩索上都無法确定。

白殊睡前做了很多設想,睡着時卻意識昏沉,露出來的脖頸不自覺地揚起,像被纏繞的獵物揚着脖頸掙紮的樣子。

他又夢見了那條詭異的蛇,它出現在他的夢裏,白殊已經不算意外,但夢裏似乎不只有那條詭異的蛇。

白殊好像一下子變得很小,他周圍全是陌生的環境,長得有幾人腰粗的參天大樹,樹葉枝繁葉茂,陽光照在茂密的樹葉上投下斑駁細碎的光影。

他躺在一個年長者懷裏,對方粗糙溫暖的手輕輕撫摸着他的頭發,随後旁邊響起一道聲音,那個看不清面貌的人應和一聲,把他放在了搖椅裏。

風溫柔地送來一縷清涼,一條只有人類兩根手指粗的小蛇慢慢悠悠地爬到搖椅上,接替了那個年長者的位置,在他臉頰旁邊悠然地盤着身子閉上了眼睛。

白殊醒來睜開眼對上天花板,還有點懵懵的反應不過來。

他沒想到昨晚的夢境會是那麽平和,他确實夢到了那條蛇,但對方縮小了好多倍,因為縮小了所以殺傷力也銳減了?

白殊盯着天花板看了幾秒,才從床上爬起來,他今天打算去醫院看看蕭承宇,據說他昨天住院後,醫生給出的診斷是感冒引起的喉嚨發炎。

正常到不能更正常的診斷,如果白殊沒有看到他的眼鏡片碾滅成灰的過程的話。

白殊起床時宿舍只有孫江還在睡,其他人都上課去了,沒有驚動到他,洗漱過後就穿戴整齊地出門,他昨天提前跟蕭承宇說了,今天直接打了出租坐到醫院。

蕭承宇在住院部輸液,白殊對照着手機上發來的樓層號進入電梯,準備按樓層時,電梯裏的幾個年輕男女率先注意到了他,眼前一亮:“白殊!你也來看蕭學長啊?”

他們都是A大學生會的,聽說蕭承宇得了流行性感冒,十分擔心,便決定結伴來探望。

白殊今天穿了一件白色的羽絨服,羽絨服後面有個帽子,帽子的邊邊有一圈白色的毛茸茸,裏面搭配的白色毛衣遮住了下巴尖尖,襯得他整個人都柔軟了一些,看着也不那麽冷漠了。

這幾個A大的學生這才敢跟他打招呼,往兩邊退讓給他留了中間的位置。

白殊輕輕“嗯”了一聲,收起手機。

蕭承宇住院的樓層數在上層,電梯一點點上升,轎廂裏有些安靜,有人輕輕搓了搓自己的胳膊:“最近還真的挺冷的。”

“可不是,看天氣預報也沒有這麽冷啊。”

“可能今年冬天提前了?”

他們有一搭沒一搭地說着話,緩解電梯裏安靜的氣氛,白殊忍不住想,蛇不是都要冬眠的嗎?

那個怪物為什麽不用?

電梯到了樓層,幾人魚貫而出,找到蕭承宇的病房敲門後走了進去。

蕭承宇住的單人病房,臉色和精神都還不錯,就是嗓子還不太說得出話,需要輸幾天液觀察一下。

他重新換了一副眼鏡,模樣溫和,見到他們眼裏流露出一絲驚喜,說不出話就拿出手機打字讓他們随便坐。

白殊找了個最邊緣的角落坐着觀察蕭承宇的狀态,他不能直截了當的問蕭承宇有沒有被怪物盯上。

人如果處在恐懼、隐隐不安的狀态是能看出來的。

蕭承宇說不了話,只能用手機打字但還是很健談,和其他學生會成員氣氛融洽,白殊在一旁靜靜看着。

蕭承宇的狀态比起昨天好了很多,昨天白殊看他時,他還一臉失神像是陷入了什麽恐怖幻覺裏,臉色蒼白,但今天他和一般的普通人沒有什麽兩樣。

蕭承宇沒有被怪物盯上。

他可能只是在某一個時刻恰好引起了那個怪物的一丁點興趣。

白殊收回打量的視線,一個洗好的蘋果突然遞到了他面前,擡眸就對上蕭承宇含笑的視線。

蕭承宇舉着手機屏幕微笑。

——我沒有想到你會來看我。

白殊拿着蘋果沉默了幾秒,他和蕭承宇還有學生會都不熟,如果沒有怪物那一遭,他确實不太可能來探望對方,想了想,誠懇道:“你昨天的樣子看上去很吓人。”

其他人的目光在他們之間來回打量,眼神揶揄。

蕭承宇喜歡白殊。

這是大半個學生會都知道的事,白殊在學生會不是骨幹,就是一個普通成員,但學生會有什麽活動都會叫上他,加不加分另說,但蕭承宇的心思表現的很明顯。

學生會的成員們倒沒什麽意見,蕭承宇很公正,白殊也不争不搶。

而且每次活動或者開會都能看見白殊,也是一件非常養眼的事,連參加無聊會議都有了動力。

白殊不太喜歡這樣的氛圍,把蘋果放在一邊的櫃子上:“我去趟洗手間。”

蕭承宇臉上的表情僵硬,眼裏的光黯淡了一瞬。

白殊走出房門,準備去洗手間晃一圈兒,然後以有事為由離開醫院。

他剛走到了走廊拐角,就停下了腳步。

前方站着一個人,穿着一塵不染的白色外套,眉眼淡淡地擡眸望過來,他的眼瞳顏色很深,眼裏似乎流動着粘稠黑暗的液體。

那股液體直勾勾盯着人時,足以将任何人卷進那股粘稠裏,吞噬殆盡。

白殊腳步一頓,心髒驟然狂跳起來,感受到了未知的恐懼,瞳孔劇縮。

越畫屏臉色平靜,只有那雙漆黑的眼睛隐隐閃過一道流光。

他在遙遠的地方聞到了白殊漸漸遠去的氣味,和那股……熟悉的發.情腐臭味。

他“看”到白殊和那個螞蟻坐在一起,從學校到醫院特地來找他。

螞蟻和螞蟻要相愛了嗎。

越畫屏的表情瞬間扭曲,肌膚下游走的細線像是要爆體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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