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徐灼散漫的坐姿不易察覺地僵硬了, 一股很微妙的電流順着他的脊椎骨一路竄到了頭皮。

那股電流撩起的火花讓他龐大身軀上的每個部位都泛着細細密密的癢。

仔細看他漆黑的瞳孔此時像深淵一般,深淵底活躍着無數躁動的肢節。

他不理解這種感受,沒有觸碰、沒有血液, 只是輕描淡寫的一句話, 他就有種陷入由獻祭味道組成的甜膩沼澤裏, 不斷引誘着他下墜。

這股甜膩附帶着的電流,讓他的每根肢節都蠢蠢欲動得想要從這幅皮囊裏爬出來。

徐灼盯着白殊,吞咽了兩口唾沫,唾液的聲音重到甚至響起輕微的咕咚聲。

白殊頭皮發麻,微斂的睫毛顫抖了一下, 他不确定這樣能不能讓徐灼退步, 比起一定要付出點什麽,不斷降低底線,一句話就能辦到的事, 他自然是不願意再多做別的。

他沒有等到徐灼的回答,耳邊卻響起野獸粗重的鼻息聲,吞咽口水的咕咚聲更是在他耳邊炸起一道天雷。

他沒想到,只是類似于服軟請求的一句話,對怪物的影響會這麽大。

白殊看向徐灼的眼神都帶上了某種怪異的探究,如果只是作為獵物, 他這個獵物能影響獵人的占比是不是太大了點。

“你不說話,我就當你同意了。”

白殊輕聲說,仍然是刻意壓低的聲音,尾音拖長,浸過水似的, 溫軟又甜膩。

徐灼的大腦正在經過艱難的掙紮, 眉頭都皺緊了。

他非常不喜歡這種掙紮的情緒, 哪怕是理智和欲.望相反時,他的大腦也非常清晰,正是因為清晰才無法忽略那股藏在心底的渴望,讓它醞釀發酵。

可現在他忽然不明白自己的訴求了。

那些狂躁的肢節像打結了一樣,他盯着白殊止不住地咽口水,就好像十分口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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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回答也算是一種默認,白殊可不管怪物心裏經過了怎樣的撕扯。

他轉身身上的愉悅氣息藏都藏不住,爬到上鋪拿起手機看見自己臉上顯而易見的愉悅時,白殊怔了兩秒,轉瞬又釋然。

說服怪物還不能高興麽。

白殊是真的很疲憊,這種疲憊在精神集中時察覺不出來,一旦身體放松下來,手腳便軟得不像話。

這一整天的時間,把血擠在飲料瓶子裏判斷出桑昭是怪物、又經過了滿校園逃跑,他的精神繃得緊緊的,剛沾上枕頭就睡了過去。

這時候就算徐灼違背約定,将肢節纏繞在白殊身上,他也感覺不出來了。

床鋪下,只隔着一層柔軟的被子,徐灼定定地盯着上鋪,似乎能穿透欄杆和被子看到床上躺着的人。

他的眼睛漆黑,沒有一點眼白,乍一看像兩個黑漆漆的洞口,洞口裏是活躍糾纏的滑膩肢節。

他在猶豫。

一旦他今晚放過白殊,就意味着明天和後天他有兩天的時間都沒辦法跟白殊在一起,誠然,只要他想,他輕易就能撕裂時空找到白殊。

但只是為了區區兩天,這在他看來,一眨眼的時間就要專門去找他嗎?

這樣的不可理喻,讓他難以接受,就好像白殊對于他的意義已經變成了人類和空氣的關系。

無論如何也離不開。

這對于一個超脫于人類的存在來說是一個非常難接受的事情,但要他現在什麽也不做,他的內心又無比煩躁。

他會餓,看到白殊在他眼前晃,不亞于一塊鮮肉在野獸面前晃是一個道理。

即便不能吃也想要舔兩口。

一條色彩斑斓的滑膩肢節順着牆壁慢慢爬到上鋪,一點點向柔軟的枕頭上躺着的人而去,冰涼的身軀觸碰到對方溫熱的嘴唇時,小心翼翼地想沿着唇瓣的縫隙探進去。

即便是睡夢中的白殊也感覺到了不适,輕輕皺起了眉,翻了個身。

肢節瞬間安靜蟄伏下來,不情不願地退到了下鋪。

徐灼渾身萦繞的煩躁更盛了,意識空間裏的肢節都在不甘地拍打着地面。

他不知道白殊的話到底有什麽魔力,好像在他面前設置了一道無形的屏障,讓他不敢輕易跨過去。

白殊難得睡了一個好覺,直到天亮鬧鐘響起才清醒,盯着頭頂的天花板看了兩秒,慢吞吞地爬起來穿衣服。

爬下床時,他下意識朝徐灼的床鋪看了一眼,徐灼穿戴整齊地坐在床邊,衣服、坐姿都和他昨晚睡前看到的一模一樣,比起他剛起,白殊更懷疑他是一夜沒睡。

怪物可能進化得根本不需要睡眠這個功能,可白殊有種莫名的直覺,他是因為他才一夜沒睡的。

身上沒有被纏繞過的跡象,也沒有做奇奇怪怪的夢,所有的疲憊都在休眠裏得到了調整,白殊現在的狀态好得不得了。

他一看向床鋪,就對上徐灼直勾勾地看過來的眼神。

白殊頓了一秒,臉上因為睡眠充足的愉悅表情就收斂了起來,眉頭輕輕蹙着,企圖營造出一種他很脆弱的表象 :“我會很快回來。”

他現在可不敢招惹徐灼,沒吃飽的野獸會做出什麽事都無法預料。

孫江也打着哈欠早起了,看到白殊跟徐灼擡手打了個招呼,他不知道徐灼一夜沒睡,還以為他起這麽早是有事,拉開窗簾看了眼窗外的天色。

“殊殊,今天天氣不太好啊,多穿點衣服。”

白殊順着拉開的窗簾看去,确實,天空陰沉沉的,還在刮風,收拾好下樓的時候瞬間就被寒風刮臉。

孫江他們社團約了在校門口集合,坐地鐵去B市,他們到的不早不晚,社團成員們躲在學校門口避風的地方,看到孫江擡手跟他打招呼:“快來快來,這裏。”

這群人裏有社團的成員,也有成員們帶的家屬,他們都在群裏報備時看到了孫江要帶室友過來,眼神熱切地落在孫江身後。

但大家看得都非常克制,僅有幾個情緒激動的也只是攥緊了同伴的手,白殊主動跟他們打了個招呼。

他們站在學校門口避風的地方待了沒幾分鐘,社團的社長才姍姍來遲,除了他身後還跟着一個人。

社長五官普通,但結合在一起很舒服,給人一種如沐春風的感覺,他擡手介紹身後的人:“這位大家都聽說過吧?蕭承宇,學生會主席。”

社員們配合地歡迎,孫江悄悄湊近白殊:“我就說咱們社團這麽奇葩怎麽還能申請到經費團建。”

白殊不怎麽在意地聽着,擡眼看向蕭承宇,他戴着一副眼鏡,模樣斯文俊秀,朝着白殊笑了笑。

白殊也沖他點點頭,實話說,他有些懷疑蕭承宇會住院跟他多少有點關系。

當時越畫屏在場,他對蕭承宇沒有興趣,那蕭承宇的眼鏡碎掉,突然失聲就很好解釋了。

因為這個原因,他對蕭承宇有點淡淡的愧疚。

白殊一直沒有将他遇到怪物,被怪物纏上的事告訴任何人,包括他的父母,如果這是人力可以解決的,他會毫不猶豫向外界尋求幫助。

可這段時間的交鋒,不斷試探怪物底線、活命的過程,也讓他看到了怪物展現出來的能力。

他或許有着能夠毀滅整個人類文明的可怕能力。

白殊不敢、也不願意去做這樣的賭注,怪物顯而易見的對其他人類沒有興趣,他為什麽要把別人拖下水呢。

哪怕是這次去B市,他也是去找有沒有能擺脫怪物的方法,不是找人跟他對抗。

蕭承宇的狀态沒有異樣,那對于他來說只是一場感冒引起的失聲。

而那不經意與越畫屏對視上的一眼,早就被大腦的保護措施深深地放在了最深處,不出意外,這輩子都想不起來。

他看着白殊對視一眼後,平靜移開的視線,心裏也不知道在期待什麽。

他這次确實是為了白殊而來的,社長是他的朋友,知道他喜歡白殊,問過了白殊沒有談戀愛後就告訴了他。

白殊瑟縮了一下身體,不知是不是錯覺,他總有種天氣越來越冷,渾身都被盯上的感覺。

今天天氣不好,烏雲籠罩,整個學校上空都呈現出一種霧蒙蒙的狀态。

白殊擡頭盯着天空看了幾秒,總感覺這個天氣和昨天徐灼單獨隔離出來的空間很像。

宿舍裏,徐灼倏地擡眸,一直僵坐在床邊的身影仿佛能透過宿舍看到遠方。

他的身體像雕塑一樣一動不動,那雙漆黑的眼睛漸漸變成橙黃色的豎瞳,閃爍着獸類冰冷的光芒。

[白殊!白殊!!他要和別人出去!!]

[那個散發着發.情味道的人!殺掉他殺掉他殺掉他殺掉他殺掉他殺掉他……]

憤怒快要沖昏他僅剩不多的理智,他忍耐了一夜卻看到他的祭品身邊圍繞着對他散發出發.情味道的男人。

還要和對他表現出觊觎的人待在一起兩天一夜!

徐灼握緊的手背、脖頸、臉上都鼓起黑色的細線,似乎藏在這具身軀裏的怪物下一秒就會破開皮囊鑽出來。

但他仍然沒有動,意識空間裏的肢節狂躁得無頭蒼蠅一樣亂撞,已經憤怒到了極致。他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他将一個祭品看得太重要了。

甚至在看着他走出門口,離他越來越遠時,身體就無比焦躁,仿佛失去了極為重要的東西。

他龐大的身體充斥滿整個校園,無處不在。

有無數個瞬間,他都恨不得伸出長長的肢節将白殊的身影從學校門口拖回來。

只能看着他、只能跟他待在一起、只能接受他一個人的觸碰!

一股莫名的恐慌制止了他。

仿佛在說——

如果他連兩天一夜,這對于他來說只是短短一眨眼的時間都忍受不了。

他與那些他唾棄的、無法容忍空氣消失的人類有什麽區別。

作者有話要說:

寶貝們,因為要上夾子了,所以下一更在20號十一點以後嗷!推推預收(扭捏)

《誤入偏執怪物洞穴後》

一場山體滑坡導致一個偏遠的村落從此與世隔絕。

再次出現在大衆視野是在五十年後。

姜清越作為記者帶領着攝像團隊去探訪這座與世隔絕的村落。

他和熱情友好的村民親切交流、吃了村民做的飯、喝了村裏的水,參加了村裏獨特的祈福儀式。

在探訪結束後,他帶着攝像團隊離開了村裏,并帶走了一個模樣俊美的男人。

姜清越和帶回來的男人一見鐘情,舉辦了婚禮,并搬了新家有了新鄰居。

睡在新家的每一晚,他都能聽到黏膩潮濕的滴滴答答的水聲。

隔壁新鄰居衣冠楚楚,時常上門幫忙,看他的眼神卻帶着某種濃烈的欲.望。

轉到他們部門的新同事,在大雨天送他回家時,不經意露出來的影子龐大又扭曲。

姜清越被周圍發生的怪事吓壞了,哆哆嗦嗦地躲進男人懷裏,怕得瑟瑟發抖。

他的腦袋靠在男人懷裏,沒看見男人身後扭曲又癫狂的影子,一根根觸手掙紮着從影子裏鑽出,漸漸籠罩住整個房子。

像怪物的巢穴。

除了偶爾發生的怪事,姜清越的生活溫馨又甜蜜,直到偶然間,他在網上刷到了一則帖子。

[搞什麽,我就是那村子走出來的人,村裏十幾年前就沒什麽人了,現在就是一片荒地……]

姜清越吓得手機掉落在地,耳邊又響起了悉悉索索的爬行聲音,倉促回頭。

他看見,被一條條觸手圍繞的怪物。

長着他愛人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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