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阿蔓感覺身上一沉,起初迷迷糊糊的時候還以為是鬼壓床了,晃了半響也不敢睜眼。一直等到身上越來越沉,透不過氣來才忍不住掙紮兩下。
“醒了?”
阿蔓聽到熟悉的聲音先是安心,而後就是惱怒。
大半夜的不睡覺跑來吓人是怎麽一回事?拿她當消遣嗎?阿蔓恨恨的揮了揮手,意圖把人從自己的身上揮下去。沒成想兩只手卻被人抓着扭到頭頂上了,現在是徹底動不了了。自古以來,女人打架無非就這幾種,動手動腳動嘴巴,阿蔓也不例外。手腳都用不了,只能用嘴。許是起床氣一時沖昏了腦袋,直到嘴裏嘗到一點腥味阿蔓才清醒過來。
阿蔓有些無措。
天子萬金之軀有一點點損害都是不得了的大事。
嘉元帝卻是突然笑了,伏在她耳邊,熱氣熏得阿蔓的的耳朵都紅了。
“小野貓,嗯?”
最後一個“嗯”字尾音微微上翹,帶了一點誘惑,勾的人心都酥麻起來。
阿蔓不知怎麽的,就滿面紅霞了。心裏卻在慶幸,幸好燭光昏暗,看不出端倪。又見聖上沒有追究的意思,斂了斂心神才定下心來。
“今兒可是十五,又是中秋,聖上不該來長樂宮。”
話是這麽說,阿蔓心裏可不是這樣想的。進了宮成了嫔妃就得有覺悟,大婦端莊賢良的姿态就不應該擺出來了。說完就去舔剛才咬過的地方。
嘉元帝“嘶”的一聲,渾身發麻。
“小壞蛋。”
說完,重重的壓了下去。
好幾年的籌謀,幾日的疲勞、緊張以及成功的興奮全部都在此刻沉澱下來,化作一曲原始旋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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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京最近氣氛特別詭異,哪怕是入了秋了依舊炎熱的天氣,卻像冰凍一般的冷寂。但是随着長公主開的一場菊花宴,才微微緩和了氣氛,尤其是世家權貴和皇家之間的關系。
駐各地的藩王都帶着兒孫回了京,結合實際之後,才接受了現實,猛然間凝結成了另外一股力量,同一向在上京稱王稱霸的世家大族有了利益之間的沖突。
兩方争鬥之下,卻猛然發現朝中竟然還有一群人置身事外,乍然之下,兩方都是收不了手,最後竟然讓一群平民出身的清流占了上風。一群科舉出身的舉子走上了朝堂,讓人心中實屬複雜。無論是世家大族還是周姓皇族子孫,都自矜身份,以自己的姓氏和血脈為榮,但此刻也補禁打起了別的主意。
當然,由此而來,也掀起了一股科舉之後“榜下捉婿”的風氣。這是後話,自然不提。
長公主是當今的長姐,是太後的親生女,聖上從小養在太後的膝下,同這位一起長大的姐姐感情也不錯。此次的宴會倒也得了聖上的贊許。
長公主身邊還帶着幾個四五歲的小姑娘,其中一個穿這鵝黃色衣裙、梳着雙丫髻的小姑娘是由長公主親自牽着手進門的。
衆人疑惑之下才得到長公主解惑。
“原來是小公主。”
“小公主眉目如畫,瞧着就像觀音娘娘身邊的玉女一般讨人喜歡呢。”
……
作為嘉元帝膝下唯一的女兒,小公主的确金貴。也正是因為小公主随着太後回宮了,湘貴媛仿佛也變了一個人。更因為小公主在京裏的亮相,湘貴媛也不再像以前的低調,而是張揚起來。
打扮不再素雅,偏向富麗堂皇起來,而且做事也高調了,在鳳儀宮請安之時言語之中也多了幾分笑意,連講話的聲音都無端響了三分。
無非是覺得自己有底氣了。
那倒也是,小公主養在太後身邊,太後回宮這些日子,除了見過皇後,就是湘貴媛了。聖上敬重太後,去湘貴媛那裏也去了好幾次。
湘貴媛長相清秀,平日裏打扮得素淨,反而別有一番味道。可如今頭上插滿了金簪的模樣,阿蔓只覺得湘貴媛平白的俗氣了。還不如雲昭儀做這樣的打扮,起碼雲昭儀長相嬌豔。
阿蔓手裏捏着松子一顆一顆的往下吃,不一會兒一疊已經剝好的松子仁已經被吃完了。只好
眼巴巴的瞧着對面正慢條斯理的剝松子的聖上。
“使喚朕成了習慣了是吧?”
話是這麽講,但是手底下松子還是一顆一顆剝着。
阿蔓笑。
“陛下的手勁兒大,剝松子熟練呢。”
“可不得熟練,剝了一碟又一碟的。”嘉元帝似笑非笑。
阿蔓也起一顆松子來。
“妾也給聖上剝。”
較了半天勁兒沒剝下一個,只得讪讪的放回桌上,推到對面。
“小公主昨日跑到長樂宮來了。”阿蔓站起來把手放在自己腿邊比劃了一下,歪着頭,“小公主大概就到這兒,小小一個,倒是可愛。”
嘉元帝去太後宮裏請安見過自己這個唯一的女兒。這個女兒一出生太後就抱走了,之後又随太後去了行宮,再加上湘貴媛也沒有多得寵,他并沒有什麽特殊的感覺。看見的時候,心裏唯一的想法就是,原來她已經這麽大了。
“五歲的孩子能高到哪裏?”
阿蔓覺得嘉元帝也是心大,連自己女兒幾歲都忘了,小公主三歲就跟着太後去了行宮,今年才四歲呢。換做是她,小時候父親忘了生辰都是要不開心許久的。
阿蔓自顧自講。
“妾倒是沒怎麽和小孩子打過交道,不過見到嫂嫂們為了小魔星忙的天旋地轉的模樣,當真是可怕。”
阿蔓拿帕子捂了捂嘴,想到了幾個小侄子差點把她撲在花叢中的事情,就覺得心有餘悸。
嘉元帝卻是放下了手裏的松子。
“這怎麽行?将來咱們的孩兒怎麽辦?”
這是兩人第一次談起子嗣的問題。阿蔓從前只在心裏琢磨,她入宮也有好幾個月了,承寵更是頻繁,但是卻仍舊沒有懷上子嗣。就連祖母和娘親,嘴上不說,但是也經常的往宮裏送各式各樣的補藥。
阿蔓咬唇,不知道要怎麽說,最後只有自嘲。
“妾身子不好呢。”
嘉元帝拿了帕子拭手。
“胡說。”
阿蔓較真,語氣也低落。
“就是這樣的。”
氣氛一下子沉寂下來,阿蔓見聖上不說話,也打起精神來,換了個話頭。
“妾給陛下做了身寝衣呢。陛下晚上試試?”
順嘴就這樣說了,說完了才覺得不妥當。阿蔓心裏暗自氣惱,怎麽突然就不知道了分寸。不妨嘉元帝卻沒有察覺,還親昵的點了點阿蔓的鼻子。
“不是說了你讓你做針線,對眼睛不好。”
這話不假,嘉元帝說的也真心。他雖然很受用這些小意溫柔,但是他更喜歡的就是阿蔓面上的這對眼睛,眼含秋水、波光粼粼。
阿蔓卻斜了他一眼,語氣裏頗有幾分嬌嗔。
“聖上得了好還賣乖。”
長樂宮這邊正是情意濃濃,卻不只尹德妃這邊卻是人人噤若寒蟬。
“奴婢瞧着偏殿那位許是有了。”
尹德妃嘴角笑容依舊,露出了眼角淡淡的皺紋痕跡,卻并不顯得蒼老,反而多了幾分溫柔氣韻。
“可确認了?”
“那位拿宮女的換洗衣物糊弄人呢。以為有幾分小聰明就不得了了,也不瞧瞧這棠梨宮裏是誰做主呢。”
平安揚起一抹嘲諷的笑容,十分不屑。她對這位祁容華可是半點好感都沒有。不受寵不說了,德妃娘娘可是棠梨宮的主位娘娘,這位祁容華不但不守禮敬着,反而爬到了皇後的腳邊,真是好大的臉面。
“平安。”
尹德妃在棠梨宮裏積威甚重,只輕輕的叫了一聲平安的名字,就吓得平安跪在了地上。
尹德妃為了二皇子煞費苦心,就連身邊的宮女名兒都改成了平安、如意之類的,走了一個平安還有下一個平安。
“娘娘恕罪,是平安無狀了。”
尹德妃沒計較這個,她現在更關注的是祁容華的肚子。
大皇子母妃身份低賤,不足為懼,聖上膝下又沒有其他的皇子,唯獨她的二皇子身份最高。只要将身子調養好了,将來什麽都有可能。但是二皇子之前,為了保險起見,這宮裏還是不要有出現其他的龍子鳳孫來的好。
“上次雲昭儀的事有人替咱們做了,這次卻是不能指望別人再搭一把手了。祁容華不是瞞着不說嘛,索性就讓她再也沒機會說好了。”
尹德妃笑容淡淡,飄渺的就像香爐裏緩緩升起的那股煙氣,但話裏的陰狠卻是讓人聽了膽戰心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