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嘉元帝見趙福急赤白臉的跑進來,有些不耐煩,甩了手裏的朱筆,擡首就問。
“什麽事?”
趙福跟着聖上也十幾年了,說句不過分的,聖上一個眼神,他猜不出十分,也猜得出其中的七八分。此刻的聖上必然在心中積了怒火,不過這事也不是她能擔待的起的啊。眼瞅着這蕙昭容在宮裏這麽受寵,他若是攔着不讓人進來,這蕙昭容在聖上面前撒個嬌、哭一哭可就是他天大的不是了。
趙福斂了心思回話。
“回聖上的話,長樂宮來人,說是昭容娘娘暈倒了。”
嘉元帝皺眉,暈倒了?午歇時看着氣色還成啊。
“傳話的人呢?”
“在外面等着呢,奴才這就讓人進來。”
小西子是在長樂宮灑掃的小太監,如果不是得重的劉公公去太醫院請太醫了,這差事還輪不到他。沒想到第一次被派來傳話就見到了升上了,小西子此刻心情非常的緊張,回話的時候聲音也有些顫抖。
“回聖上的話,娘娘是在一刻鐘前暈倒的,采梓姐姐立刻讓趙公公去請太醫了。”
嘉元帝點點頭,站起來,理了理衣襟。
“去長樂宮。”
趙福立馬從地上爬了起來,到底是沒料錯,這蕙昭容在聖上心裏還是有些分量的。
而長樂宮裏此刻呢?
采梓到底是在禦前□□過的,平日裏顯不出來,一到慌亂的時刻就凸現出作用了。主子暈倒了,不禁穩住了,還十分沉着的将所有人的安排好了。讓采薇同采萍将娘娘扶進殿裏,讓趙公公去請太醫,還讓小太監們去聖上和皇後娘娘那兒禀報,更讓采蕊看着長樂宮裏其他的小太監、小宮女。
采薇将娘娘扶進了殿裏之後,看着采梓鎮定的安排,此刻在心裏才真正的對對這個憑空而來占了她娘娘身邊第一人的采梓有了些服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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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連事後采萍滿眼都是推崇的說着采梓姐姐真厲害的時候,也第一次點了頭,附和了。
不過此刻還是娘娘暈倒的事大到了天上。
今日正是吳太醫當值,也不知出了什麽邪門的事兒。先是被人請去了棠梨宮,确診了祁容華的喜脈,再是被拉去德妃娘娘那兒照看二皇子,好不容易回來歇口氣呢。現在長樂宮裏又來人了,還一個勁兒的拉着他跑,跑的他氣都要喘不上來了。
“微臣參見聖上。”
剛到長樂宮前,氣都沒喘勻,又要跪下行禮。
“不必多禮,先去看昭儀吧。”
吳太醫累趴了,跪在地上居然一下子還爬不起來,嘉元帝早就大跨步走了,趙福只好讓看宮門的兩個小太監一左一右攙着扶進去。
嘉元帝一眼就瞧見了躺在床上的人,遠遠看去似乎就同平日裏他早起上朝,而她趴在床上一樣。偶爾她醒的早些,還會起床伺候他梳洗,不過更多的時候會趴着瞧他。嘉元帝忍不住走近,走近了才看到床上人臉色,映襯着紫紅色的錦被,更顯得蒼白無比。
“吳太醫,蕙昭容如何?”
吳太醫診脈診了許久,從面上的神色裏看不出什麽端倪,但是眉頭卻是微微的皺了起來。
“昭容娘娘約是有喜了,這脈象不淺,應是月份太小。”
此話一出,殿裏所有人的臉上都帶上了喜色,就連嘉元帝眼裏都閃過一絲驚喜。但是驚喜之下,卻沒錯過吳太醫眼裏凝重的神色。
“采梓,你照顧娘娘。”
嘉元帝說完就示意吳太醫跟着。
“有什麽話直說吧。”
吳太醫立馬跪下了,依照他的經驗來看,這蕙昭容可遠比正午時分診出喜脈的祁容華要受寵的多了。既然聖上都問了,這話他也不好藏着,以後有個萬一,也算不上是他的差錯了。
“回聖上的話,娘娘這胎似是不□□穩。”吳太醫觑了觑聖上的神色,沒看出什麽來,只好繼續洋洋灑灑的說了一堆的脈案。
說的複雜,繞來繞去,但是大意一聽就明白了。這蕙昭容懷孕才兩月左右,但是初期将養的并不好、心情郁結,再加上蕙昭容先天不足,母體身子也不好,這胎怕是保不住。
嘉元帝沉默,半響之後才發聲,聲音裏有幾分的晦澀。
“保不住?”
吳太醫并不托大,但是聽着聖上話裏的意思卻是要保住這胎,只好先說。
“臣一人怕是……”
“宣蔡宗仁來長樂宮。”
吳太醫滿頭的大汗,但是卻松了一口氣。此刻也不敢再說別的,只趴在地上誠惶誠恐。
“微臣先為娘娘開些固本培元的方子。”
直到聖上點頭後,才如蒙大赦般退下了。
阿蔓在殿內卻是初初醒來,剛醒來就被一個消息砸懵了。
“娘娘,吳太醫說您有喜了。娘娘,這可真是天大的好消息呢。”
采萍嘴巴最快,見阿蔓一醒就立刻巴拉巴拉的講了一連串的話。
阿蔓不禁看向了自己的肚子。
“有喜了?”
“是呀。吳太醫說您的身子都有兩個月了呢。”
阿蔓聽完又覺得疑惑。
“兩個月?可是上個月我來了葵水啊。”
采萍也有點傻眼了,她根本沒想到。
見采萍支支吾吾的說不出個所以然來,采薇白了采萍一眼。
“奴婢剛才去問過吳太醫了,吳太醫說有些婦人有孕初期也會來少量的葵水的。奴婢可記得娘娘上月可是幹淨的特別早呢。”
采萍聽完又立刻笑嘻嘻的挎着采薇的手。
“采薇姐姐細心呢。”
采薇又好氣又好笑,阿蔓也是舒展開了眉頭。
“聖上?”
擡頭望去,卻是看見了聖上,立刻就要起來行禮。
嘉元帝卻是一把攙住她。
“都有身子了,還這樣不穩當。”
阿蔓蒼白的臉突然帶上了一抹的粉紅。
“之前還動不動的就發脾氣,現在可不行了。”
阿蔓的臉越發的紅了,明白聖上的意思。她和聖上的相處之道就是如此,對于聖上的親近也受用。但是面對聖上的調侃,還是容易臉紅。
嘉元帝讓旁邊伺候的人都退下了,親自将枕頭豎起,讓她躺的更舒服些。做完這些,還拉着她的手。
“朕讓蔡宗仁……”
阿蔓頓時緊張了,沒等聖上說完就打斷了。
“陛下,蔡太醫來做什麽?是不是這胎有些不好?”
嘉元帝放軟神情,拍了拍她的手,帶着微笑看向阿蔓。
“沒事兒,你好好休息,只是朕不放心你而已。”
阿蔓聰慧,并沒有因為這麽一句話就放松了,還是憂慮的蹙着眉頭。又見聖上這樣說怕只是用來安自己的心的,只好勉強笑道。
“謝陛下關心。”
嘉元帝俯身,親了親她的額頭,垂眸卻是看見她眼裏掩不住的憂慮和驚惶。心一刺兒,傾身去抱她。
“放心,有我呢。”
抱着她,輕撫着她的發絲,話裏又寵又愛。
蔡太醫的診斷和吳太醫一樣,話間還多了些慚愧。
“照月份來看已有兩月,微臣慚愧,約莫上月十八、十九之時,微臣曾為昭容娘娘請脈,卻是什麽都沒診出。”
嘉元帝搖頭。
“那時月份太淺,診不出也是自然的。只是,蕙昭容這胎必須要保住,從今天起你們就專心照顧蕙昭容吧。”
嘉元帝随即又加了一句。
“太醫院可不留廢物。”
聲音雖輕,但是讓跪着的太醫們一瞬間都流出了大把的冷汗。
這一日可過的真是精彩。
棠梨宮的祁容華和長樂宮的蕙昭容一前一後的被診出了喜脈,真讓人心情複雜。這宮裏怕是又要起風了。最先得到消息的就是鳳儀宮,采梓派去的小太監通報了皇後才請的太醫,皇後也派人守着長樂宮,得知的時候,心裏不可謂不複雜。
她同聖上結缡十幾載,她未生下一子一女,卻看着聖上的妾室們一個接一個的生,先是地位低微的大皇子,大皇子不受寵,更是一個低賤的婢女生下的,她忍了。二皇子生出來是個病秧子,另外一個是個女兒,也翻不起什麽浪花來。祁容華有孕是喜事,她可以抱養膝下,充作嫡子教養,但是這蕙昭容肚子裏可不是什麽好事。
蕙昭容已經夠讓人忌憚了,年輕貌美、聖寵加身,現下又懷孕了,将來讓她生出個皇子可如何是好?豈不是這後宮都要讓她占去了?
別說皇後這麽想,其他人也都是這樣的想法。
但人人尚且在觀望中,唯獨一人立刻有了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