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蔣國公府出了位心狠手辣的二小姐,連帶着皇後也受了連累,宮裏的人對這事也是忌諱頗深,畢竟皇後手裏還掌握着宮權,大家也都只敢在背地裏私下議論幾句。沒幾天這事就算翻了篇了,所有人都準備赴尹德妃的宴了。

阿蔓也不例外,一邊手裏拿着撥浪鼓逗弄着孩子,一邊吩咐采梓幾個。

“不耐煩同她們賞一下午的花,幹脆直接赴宴得了。”

“德妃娘娘在妙音閣設宴,只是妙音閣離長樂宮有些遠。”

采薇有些擔心,接了采梓的話。

“夜裏坐轎攆回來總有幾分不便。”

采薇擔心的不止如此,從妙音閣回來勢必要經過一片槐樹林,槐樹招鬼的事一直都有流傳,想到這事采薇就毛骨悚然。可是若是饒了路走就得兜一個大圈子不可。

采萍最坦率,大大咧咧的就開口抱怨。

“也不知道德妃娘娘怎麽想的,非要在妙音閣設宴。妙音閣不遠可就是龍蛇混雜的皎月坊了。”

皎月坊是宮中歌姬、舞姬以及樂師住的地方,裏面的人多數是精通舞樂的平民、少數是被抄家但有一技之長的家眷,而宮裏這樣等級分明的地方,這個人無疑比一些稍微有些臉面的宮女太監們都不如,怪不得采萍話裏帶些輕視。

阿蔓聽了卻道。

“無礙,到時候稍微坐坐就成了。”

說完後,放下手裏的撥浪鼓,點了點正半跪在榻前的采萍的額頭。

“不許胡亂編排主子。”

采萍哪裏不知道娘娘的意思,笑嘻嘻的就應了。

“奴婢只在娘娘面前口無遮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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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蔓知道采萍早就有分寸了,也不多說,只吩咐她出去叫戚嬷嬷來。

采萍扁着嘴有些不樂意,有些不舍得正睜着一雙琉璃眼的四皇子。四皇子作息日夜颠倒着,每日泰半時間都在睡覺,好難得今天醒着。況且每次見着戚嬷嬷都要被嚴厲的教訓一番。

阿蔓見她面色發苦,活像有人在剮她的肉似的,便“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罷了罷了,讓采薇去好了。”

采萍立刻笑了,對着采薇作揖,嘴裏左一聲好姐姐右一聲好姐姐的,仿佛她幫了天大的忙似的。

阿蔓喚戚嬷嬷進來也是突然想到了之前陛下的話,想問問撫遠将軍府的事。她雖然深處禁宮,但是她如今也是貴妃之尊了,以後也要和內眷打交道了,有些事不能抓瞎。

戚嬷嬷聽到問話沉吟片刻,便将整件事娓娓道來。

一切的源頭都在吳将軍原來的那位夫人身上,也就是前幾日阿蔓見到的那位林大人的長女。吳将軍同吳林氏乃是青梅竹馬,吳将軍早年駐守邊疆,吳林氏帶着兒子和女兒在京。本來是非常美滿的一家子,吳将軍駐守期滿後回京一家人得以團聚,可誰知之後不久吳林氏就急病去了。吳林氏去世後,吳将軍兩父子關系就不好了,尤其是四年前吳昭儀進宮後,吳家的父子不和的事簡直就是鬧到了明面上。

“吳将軍在原來的夫人逝世一年後續娶了現在的夫人田氏。”

聽戚嬷嬷說到這兒,阿蔓仿佛聽出了什麽意味深長的話。

“田氏是哪裏人?”

“聽說是吳将軍手下的守将之女。”

阿蔓額角不知道為什麽抽了一下,見戚嬷嬷正望着自己,便斂了心神說起了別的。

“過兩日就是德妃的生辰了,我記得庫中有一扇綠檀木屏風,到時候送去棠梨宮吧。”

阿蔓說完又看見榻上的子珺已經睡着了,便讓乳娘抱着跟着戚嬷嬷退下了。

說完後就見到采萍的眼睛撲閃撲閃的,就知道她有話要講,點點頭示意她開口。

采萍咳了兩聲,壓低了聲音。

“奴婢聽說羲和宮的吳昭儀逢年過節的從來沒有召見過将軍夫人呢。”

語氣裏的八卦意味甚濃,阿蔓沒好氣的彈了她的額頭。

“多事。”

阿蔓聽完這話卻是才留意到吳昭儀這人。說來可真奇妙,阿蔓入宮也有一年了,但是對這位吳昭儀卻是半點印象都沒有,如果不是因為吳昭儀突然撫養了三皇子,而後吳家又鬧出了這檔子事,怕是吳昭儀就要被遺忘了。

阿蔓對這位吳昭儀越發好奇起來,因而在十九那日的筵席上便不由的頻頻往吳昭儀處看去,惹得旁邊的德妃都端着酒杯看過來。

“貴妃在看什麽?”

阿蔓也端起杯子。

“沒看什麽。今日是你的生日都還沒慶賀你生辰快樂呢。”

德妃笑了。阿蔓卻是看到她眼角的皺紋越發的明顯,心裏有些驚訝。德妃似乎比之前在滿月禮上看到老了幾歲,該不會是為了二皇子的事發愁吧。二皇子搬去了南三所後似乎就一直生病,這件事阿蔓也有所耳聞。

“既是慶賀生辰怎麽能不飲酒?”

阿蔓杯子裏的是玫瑰露,顏色鮮紅,一瞧就瞧出來了。聽着這話也不慌忙,依舊抿着嘴笑。

“酒量淺就不在大家面前獻醜,免得到時候飲醉了惹人發笑。”

淑妃也湊了過來。

“只瞧見你們在這邊說的熱鬧,難為我一個人在旁喝酒,太無趣了。”

一邊說,一邊指着對面臺子上正在助興的舞姬樂姬。

“今日可真是熱鬧,只可惜皇後娘娘不在。”

皇後娘娘幾日前說感染了風寒,連每日的晨省問安都免了,為了什麽宮裏的人都能猜出幾分,紀淑妃這話說出來難免有些幸災樂禍的意味。

阿蔓假裝沒聽到,卻是德妃笑着說了一句。

“皇後娘娘抱病在身也是沒法子的事。”

紀淑妃仍舊是笑意盈盈的,眼裏微微帶了點調侃。

“皇後娘娘不來倒是沒什麽緊要的,待會子陛下來才是大事呢。”

這話說的大膽,德妃卻像是聽見一句再平常不過的話似的,依舊淡然。

“陛下到了再開宴,淑妃妹妹再等會就是了。”

說完後,不等淑妃說什麽将話題轉到了底下紀貴姬的身上。

“紀貴姬今日打扮的可真別致。”

紀淑妃聽到這話沒響,和德妃交手了這麽多年,她早知道德妃的秉性。自己這個侄女就是秋後的螞蚱,顧自和其他人說笑去了。

阿蔓也擡眼看去,紀貴姬今日穿了件鵝黃色的齊胸襦裙,鮮妍明媚,且鬓邊簪了幾朵別致的黃花。

“紀貴姬鬓邊的花倒是不常見。”

剛說完卻被別的引去了心神。

吳昭儀剛才一擡手手腕上露出的黃花梨的手串似乎很眼熟,阿蔓越是絞盡腦汁想,越是覺得想不起來。

“身體不舒服?”

連什麽時候陛下來了都沒察覺,聽到聲音響起才回過神來。

“沒有,妾在想子珺呢。”

阿蔓在心裏将剛才的疑惑記下了。

嘉元帝點點頭。

“這個時候小家夥最精神呢。”

阿蔓手摩挲着杯子,應了聲。

嘉元帝卻是指了指她手裏的杯子。

“你還不能飲酒。”

表情很嚴肅,一邊說一邊指使趙福讓人去将桌上的酒杯都收了起來。

按照規矩來說,今日皇後未來,陛下身邊坐的該是貴妃才是,可是今日卻是德妃的生辰,于是阿蔓和淑妃坐在了一起。阿蔓說話就不得不提高了聲音,連帶着所有人一瞬都寂靜了下來,聽着陛下和貴妃娘娘的一來一往。

“這是玫瑰露呢。”

阿蔓其實玫瑰露也就碰了碰嘴而已,其餘時候一直把杯子拿在手裏把玩。

“少用些好。”說完後依舊讓人收了杯子,讓人端了茶湯上來。

衆人心裏一時之間都有點郁郁,沒想到陛下對貴妃竟是這般體貼,連貴妃用什麽都要過問。在這樣的氣氛中,一聲嘔吐的聲音便顯得格外的清晰。

安貴儀見衆人都往自己身上看來,剛想說話卻又開始輕嘔,面色也蒼白起來。

所有人都開始竊竊私語起來,安貴儀身邊坐着的人忽地都同她隔開了距離。

淑妃見了立刻揚聲。

“快請太醫來。”

說完後,沖着身側的阿蔓說了一句。

“安貴儀莫不是有喜了?”

尹德妃卻是眉間微蹙,目光閃爍,瞥了旁邊的平安一眼。平安心裏也有不安,但還是強打着精神打發了人去請當值的太醫。

上首的嘉元帝也聽到了淑妃的話,不知怎麽的卻是往淑妃旁邊看去。

阿蔓正在應淑妃的話。

“等太醫來了就知道了。”

臉上的笑意未散,但是不知怎麽的想到了有一日在陛下袖子上看到的紅色胭脂,想着就擡了眼皮子看去,卻發現陛下卻是正看着自己。

阿蔓心裏忽地被刺了一下似的,将眼神收了回來,偏了頭和淑妃說話,心裏卻是慶幸淑妃此刻的喋喋不休。

“依着我看呀,八成是有喜了。”

阿蔓仍舊記挂着陛下剛才的眼神,對這話只敷衍的應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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