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貴儀娘娘脾胃弱,只怕是宴上用了什麽相沖的東西。”

太醫給出的診斷讓衆人都有些驚訝,連安貴儀自己都有些不信。她明明是吃了那道松鼠魚才作嘔的,她咬了咬唇。

“可需要再看看?”

這話一說出來她立刻就覺得自己說錯話了,但是話已出口也不得不忍了難堪,只得硬着頭皮看着太醫。

誰知道這太醫再看後仍是這種說法。

旁邊的蘭貴儀瞧了這場鬧劇,立刻抿着嘴笑了。

“太醫院的太醫們可都是能人,小小的腸胃不适還能瞧不出來?”

話裏的幸災樂禍有些不合時宜,顏淑容推了蘭貴儀一把,蘭貴儀這才收了聲。

首上的德妃見太醫身邊站着的平安沖自己微微的點了點頭,心下一安,才出來打了圓場。

“安貴儀只是關心自己身子罷了,這有什麽不能體諒的。”

一邊還揚了聲。

“安貴儀無礙是好事,咱們繼續吃酒。”

德妃這話一出,立刻就有圓滑的人跟着。

“可不是,今日可是德妃娘娘的生辰宴,咱們大家夥可得好好敬娘娘幾杯才是。”

一番插科打诨下來,在場已經沒人提起剛才的事了,就連安貴儀身邊的蘭貴儀都轉而說起了旁的話。

阿蔓卻是一眼就瞅見了安貴儀拿帕子拭了拭臉,再看殿中觥籌交錯,一時之間就有些懶懶的。這宮裏多得是眼尖的人,怕是早有人看見了安貴儀的作态,但一個上前安慰的都沒有,就連自己不也是遠遠地坐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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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随即又轉念一想,自己身邊這些圍繞着的噓寒問暖的人又有多少是真心真意的?還不都是因為自己得寵又有子,不然的話怕是也會成為這樣的安貴儀。再說了自己可不會成為下一個安貴儀,這些傷春悲秋的事想起來還有什麽意思,還不如回去瞧瞧子珺,說不定這時候他剛醒呢。

想着想着就有些坐不下去了,阿蔓故意打了個呵欠,一旁的紀淑妃果然開口了。

“這才多早呢。”

阿蔓拿帕子擦了擦眼角因為打呵欠引出的淚花。

“剛剛出月子還沒習慣呢。”

紀淑妃從來沒生過孩子,坐月子的事也不太懂,但是卻知道坐月子的婦人是一天到晚都躺在床上的,就有幾分明白了。

“德妃姐姐最是個賢惠的人,貴妃不若同她說說早些回去好了。”

阿蔓就等着紀淑妃說這句,便将這說辭對着德妃說了一通。

德妃卻道。

“貴妃妹妹不若在坐會吧,皎月坊的舞姬們編了支新舞,甚是精妙,錯過了可就可惜了。”

紀淑妃在旁幫腔。

“德妃姐姐最是體貼,貴妃娘娘您可不用覺得有什麽不好意思的,再說了,您今日來赴宴慶賀德妃姐姐生辰了。德妃姐姐您說是嗎?”

德妃聽了這話再不好阻攔,卻是在接下來的宴席上借着打翻了酒杯去更衣的借口離開了。

“事情可安排好了?”

德妃輕聲的詢問平安。

平安面有難色。

“那邊還沒消息傳來,奴婢只怕貴妃娘娘回宮太早會被人發現了。”

德妃眼裏陰寒十足。

“讓人去探探消息。”

說完後又問起了剛才安貴儀的事。

“奴婢問了布菜的小宮女,說是剛才紀貴姬和安貴儀身邊的蘭貴儀起了點摩擦,紀貴姬就在那桌前逗留了一會,就是那時候怕是紀貴姬頭上的花粉落到了菜裏。

奴婢請太醫的時候交代了太醫,以長春宮的名義。”

德妃輕飄飄的瞥了一眼平安。

“別壞了本宮的事。還有,這也不是壞事情,讓不識路的宮女送太醫回去吧。”

說完後又笑着回了席上。

阿蔓并不知有心人的算計,不知為何,她剛才想起了子珺後,心裏突然很慌,好似有什麽不好的感覺似的。

采梓掀了轎攆的簾子。

“娘娘,咱們往禦花園走吧。”

這就是要繞開槐樹林繞遠路的意思了。阿蔓透過輕紗看到那片烏漆漆的槐樹林,本想同意這話,但卻是鬼使神差的開口。

“不用,直接走吧。”

說完後自己也愣了,但是心卻一下子定了,見采梓和采蕊兩人面上都有些不安,就開口安慰兩人。

“槐樹而已,有什麽好怕的,咱們這裏浩浩蕩蕩幾十人呢。再說了,你看咱們手裏的宮燈多亮。”

阿蔓不太相信鬼神之說,或許是因為她小時候體弱多病,母親不知拜了多少的佛、求了多少的神,到最後還是吃藥養好了身子。

穿過了槐樹林就離長樂宮不遠了,阿蔓聽到采梓和采蕊都重重的呼了一口氣,不由得莞爾一笑。

“你們瞧,不過是片樹林罷了。”

說完卻沒聽見兩人附和,于是撂了簾子想瞧瞧,卻不防看到采蕊面上的驚恐。

“娘娘,長樂宮好似發生了什麽事?”

采梓強持着鎮定。

長樂宮就在眼前了,仍舊是燈火通明的模樣。但是怎麽看也不尋常,風中還隐隐的傳來了些動靜。

擡轎攆的宮人立刻加快了步伐,片刻工夫就到了門口。

阿蔓還不等宮人把轎攆停穩,立刻就跳下了轎攆,吓得旁邊伺候的幾人都白了臉。阿蔓的腳扭了一下,但卻是什麽也沒管,也顧不得讓人攙扶着立刻向着東邊跑去。

房裏戚嬷嬷正豎着抱孩子、還不住的在背上拍着,地上跪了一地的人,還有一個穿着檀色宮裙的宮女被五花大綁的扔在了地上,整個殿裏只有嘹亮的哭鬧聲。

阿蔓在門口定了定神才開口。

“子珺怎麽了?”

戚嬷嬷才發現娘娘回來了,立刻抱着孩子迎了上來,臉上全是自責不羞愧。

“老奴有負娘娘的囑托,沒有照顧好四皇子。”

阿蔓接過了孩子,就見戚嬷嬷跪下了,還沒來得及問什麽,就見懷裏的孩子開始往外嘔奶,一邊哭一邊嘔,臉頰燒的通紅。

“他這是怎麽了?”

阿蔓無措。

戚嬷嬷重重的磕了個頭。

“四皇子被人喂了什麽東西,采薇和采萍都出去找太醫了。”

遇事越冷靜,阿蔓也不說別的,讓人拉了戚嬷嬷起來。

“旁的先不說,當務之急是先找太醫瞧瞧子珺。”

戚嬷嬷咬牙起了,從娘娘手裏接過四皇子。

嘉元帝比太醫還要先到,一進殿看見的就是渾身都是銳氣的阿蔓。

“朕已經打發人去找蔡宗仁了。”

嘉元帝剛知道這事的時候,立刻就讓暗衛找人去了。

阿蔓點點頭,當值的馬太醫卻是這時候才到,一入殿看到這場景,腦門上就開始冒汗,立刻跪在了地上。

“陛下,貴妃娘娘,微臣剛才……”

阿蔓不等他說完立刻打斷了。

“先看四皇子怎麽樣了。”

聲音裏全是果斷和冷靜,嘉元帝怕她太過擔心,想拍拍她的手安慰一下她卻不防手落空了。擡眼看她卻是發現她正盯着榻上的子珺,剛才的動作應是無意的,只笑自己多心了。欲說些什麽,卻又發現阿蔓已經起身往太醫那兒去了,不禁有些愕然。

馬太醫越看這症狀心裏越是驚訝,竟然和剛才在宴上的安貴儀有相似之處,再想到剛才有個小宮女帶着自己在宮裏轉了半天的事,總覺得自己攤上了天大的事。

“四皇子可有大礙?”

見陛下開口問話,只得打了精神、揀了好聽的回話。

“四皇子并無大礙,之前有人處理得當,将四皇子豎着抱着已經将不潔之物嘔出了,現下哭鬧不休許是因為餓了。”

阿蔓卻并沒有放松心神,等被蔡太醫得出了同樣的結論後才松了口氣。但是面上仍舊難看,讓采薇領着乳娘和孩子退下後,坐在紅木椅上一言不發。

嘉元帝沉吟。

“這事朕親自來查。”

說完後想要摟着阿蔓回內殿,卻被掙脫了。

“妾身上不幹淨,今日是德妃的生辰,陛下該去棠梨宮。”

說完後,站起來轉身就走。

嘉元帝想到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推脫,面色微沉,剛想拂袖而走,卻發現走在前面的人走路有些不對勁,肩膀一高一低的。

阿蔓被人橫抱起來的時候被吓得急促的驚叫了一聲,驚訝後看見陛下面沉如水,又忍回了嘴裏的聲音。

“你的腳怎麽腫的?”

嘉元帝将她放在榻上,親自褪下她的鞋襪,看見腳上的紅腫,發問。

若是趙福在此怕是要吓得跪在地上了,陛下越是雲淡風輕的說話,就表示此刻心裏的怒氣更深,若是沉着臉反倒只是一般的怒氣了。

阿蔓卻不知,見陛下手裏握着自己的腳,總覺得不自在。想要掙脫出來,卻發現被抓的更緊了,忍了異樣轉了頭說話。

“剛才轎攆上下來沒當心。”

嘉元帝摸了摸腳踝,知道骨頭沒什麽大礙,心下松了一點,但是怒氣卻是更深。

“說到底還是宮人伺候不得當的緣故。”

第二日,長樂宮所有的人都去慎刑司領了一頓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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