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村頭王大爺
季長樂神情萎靡的跟在花娘身後面。
她的目光總是忍不住随着花娘手裏的銅勺晃來晃去，因為就在昨天，當她看到自己手裏捏着糖稀老婆婆的短柄銅勺時，她就再也來不及說一句廢話，直接兩眼一翻、幹脆利落的昏了過去。
等她再醒來的時候，就一眼看到了花娘正翻來覆去的打量、磋磨着這把據說挖人腦髓無數的兇器，她差點又一口氣沒喘上來撅過去。
據花娘自己介紹說，這把銅勺的确是由最初的九個鬼魂化成的，後來又殺生不少，怨念都附在這把勺子上，使得這把勺子兇煞非常。她建議季長樂把這銅勺拿在身上防身，效果絕對好，連一般的小鬼都不敢近身。
季長樂當時差點飙淚：“我瞅它一眼就直哆嗦，你還讓我把它貼身帶着防身！”
“啧！”花娘鄙夷：“這不哆嗦着哆嗦着就習慣了嘛！慢慢來不急，正好這幾年糖稀老婆婆天天晚上找我讨一碗麥芽糖，結果卻不但從在沒付過錢，昨天竟然還觊觎上了她的外孫女，這把勺子就算糖稀老婆婆拿來抵債與精神損失費了！”
……季長樂：“您到底是幹嘛的啊？”姑姥姥你這麽叼我太姥姥她知道嗎？
“不是說過了嗎——”花娘整個人的眼神都亮起來了：“我要把我的手藝活傳給你呀！”她看向季長樂，眼睛裏像是有火焰在燒：“你是個有天賦的，跟着姥姥慢慢見識，将來可以罩着這整個村子，成為這一片的‘頭領’——”
“不，我不幹！”季長樂立馬拒絕。
在一個村子裏稱王是什麽鬼啦！那樣我還不如在家宅着呢！姑姥姥你一把年紀了就不要再中二了好嗎！要是像是昨夜那樣的事在多來幾次的話我心髒病都要犯了！別說将來了我說不定比你還要早早進棺材啊！
花娘皺着眉看着她，半晌之後又突然嗤笑了一聲：“來不及了！”
啥？
“糖稀老婆婆已經盯上你了。”
“那我把她的勺子仍遠一點！”
“沒用！”花娘為她這個幼稚的念頭哈哈大笑：“你還是留着吧，起碼能防防身。再說，人家又不是因為勺子才盯上你的。就在前天，你剛進村的時候，早就有不止一個惦記上你了，那天跟咱們說話的王大爺就是一個，”說完，她還伸手擰了一把季長樂的小臉蛋兒：“這還真是塊兒唐僧肉！”
“王、王王大爺！”季長樂吓得口齒都不清了：“那、那位大爺臉色紅潤、中氣十足，看起來活蹦亂跳的，也、也不像個鬼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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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娘有點苦惱的敲敲額頭，說：“嗯——王大爺的确不是鬼，就是他晚上……啧！這該怎麽說呢？那個，你應該知道吧！那個糖稀老婆婆生前就是王大爺的老伴兒，他們倆是一家子。”
！！！！！！ 不知道啊！這是什麽神展開！！！
“這村頭的王大爺吧，是個怪人，平日裏大家夥兒都偷偷叫他——吃鬼爺！”
這王大爺家就住在村東頭，他家的院子離村裏的其他人家隔了老遠，正好與一片無主的墳地緊挨着，他無兒無女、十年前就跟自己的老伴兒相依為命的住在那兒。平日裏也是沉默寡言、不好與人說話、除了幹農活外很少出來走動。
大王爺七十多了，已經胡子花白，身體卻仍是高大硬朗，飯量跟力氣還是不輸二十多歲的小夥子，尤其是下地做農活，一個頂倆！據說王大爺年輕時因為力氣大、農活好，是附近十裏八村裏有名的棒小夥，後來還從鄰村娶了個頂漂亮的媳婦兒，當時可羨慕壞了不少人。
可惜好景不長，倆人結婚多年膝下仍是沒有一兒半女，無論求神拜佛、還是看病吃藥都沒什麽效果。在農村，無兒無女可是頂頂大的事情，這事兒讓張大爺年輕時受了同村的人不少風言風語，後來他受不了背後被人指指點點的，幹脆跟媳婦兒搬到村子最東頭的墳地邊上住，從此深入簡出、不再愛與人打交道。
可就在十多年前，一切改變了。
王大爺家的院子與一片無主的墳地緊挨着，每天幹活回家都得經過這篇荒墳。有一次，王大爺幹活晚了，一直到天兒黑的透透的，他才扛着農具回家。
就在他經過一個墳頭的時候，突然一個黑影蹲在墳頭上，沖他招手：“背背我——背背我——”那黑影看不清臉，只覺得像是個人形，嘴裏反反複複颠來倒去就只會咕哝這句話：“背背我——背背我——”
這就算是普通人見此情景，也能一眼知道這是遇上什麽不幹淨的東西了，此時最好就是不理不睬、拔腳就走。可偏偏王大爺打小就是個大膽的，心裏從不知道‘怕’字，不管什麽東西他都敢招惹一下。
于是這王大爺就真的走到那黑影面前，一把把那黑影托到了背上，背好，晃晃悠悠的繼續朝家裏走去。
那個時候王大爺也已經六十歲了，星號身體也還硬朗，背這個黑影繼續健步如飛的走着。可是過了不一會他就漸漸覺得，身上那黑影越來越重，抱着他脖子的手是越來越緊，不一會就讓他氣喘籲籲。
可王大爺是個死倔死倔的脾氣，怎麽也不可丢面子，于是他咬咬牙，狠狠心就把身上的農具“嘩啦嘩啦”解下來給扔了，繼續背着人影走，就算是走的再慢也沒把身上的黑影給扔下。
于是就這麽走走停停、磨磨蹭蹭的走了大半夜，一直到王大爺遠遠望見自己家院子的牆頭的時候，黎明的第一聲雞叫聲也遠遠傳來。
聽見了公雞打鳴聲，他背上的黑影突然掙紮起來，吱哇亂叫着想從背上下來。
王大爺背了他一路，心裏早憋了一股氣。就算這黑影已經越來越重的要壓死他，他卻一手箍着背上的影子，一手抽開皮帶，三下五除二地把他倆用皮帶捆在了一起，硬是挺着一口氣，一直背回了家。
這王大爺一回家，他老伴兒就差點吓死過去。這人一夜沒回家，結果怎麽在天将明的時候背了一口棺材回來了。
再說他回家把悲傷的棺材放下後，卻是越想越氣，好哇！就是這麽個玩意兒，耍了他整整一夜，差點把他累死！一時火從心頭起，招呼老伴兒拿來了家裏劈材的斧頭，一斧子狠劈下去，棺材裂了一條縫，一灘污血淅淅瀝瀝的流下來。
結果王大爺竟然還不解氣，自己找了個盆兒把那股污血接了下來，然後将那個棺材劈得七零八落的當柴燒，把那盆血煮熟了吃進了肚子裏。
據說那天煮血用的柴，一股股冒得都是青煙。而王大爺吃了那碗血後，腹中生熱，整個人立刻榮光煥發、紅光滿面。就連性格也象換了個人似的，一改往日裏的陰沉寡言，說話聲音洪亮，中氣十足。
至此，“吃鬼爺”的名頭響徹了十裏八村。
“然後呢？”季長樂聽故事聽的目瞪口呆，向花娘追問道。
“然後……”花娘嘆了口氣道：“往後的事給你說過了，王大爺他相依為命的老伴兒賣糖的時候被小混混敲死，後來成了挖人腦髓的糖稀老婆婆。他被這件事兒狠狠刺激了一下，性格又是大改，在白天的時候開朗健談依舊，在夜裏陰沉古怪別扭，整個人都陰森森的。”
“村裏也有人背地裏悄悄讨論，有人說，這是被吃的小鬼來報複了，王大爺陽氣太重八字太硬，小鬼報複不了，就只好報複到他老伴兒身上了。也有人說，王大爺吃了這個小鬼後越發年輕了，估計能再多活幾十年，可其實他這多的幾十年壽命，是從他老伴兒身上借來的，所以他老伴兒才死的那麽早……”
“人們衆說紛纭，紛紛亂亂，誰又知道哪個是真？哪個是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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