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錄影帶揭示的秘密
鬼王追到窗前,從口袋裏掏出對講機,命令樓下的保镖們全力追趕。
“你從一開始,就看穿了司馬的花招?”段承德有些無奈,輕輕地敲擊着自己的太陽穴,顯示出內心的焦慮和失敗感。
“不僅僅是錄影帶有詐,而且我猜血膽瑪瑙的失竊,也跟司馬有關。當時,他故意出言向沙特大亨挑釁,并走下臺,将所有人的視線引向保險箱相反的方向。當他打倒大亨制造混亂時,就是司空摘星下手的時候。再有,既然血膽瑪瑙不在司空摘星身邊,那就說明第一件拍品仍舊在山莊裏,被他的同夥接應,暫時藏了起來。此時徹查,可能會有收獲。”方純一一列出自己的疑點,分析得入情入理。
段承德反問:“你怎麽能确信司空摘星沒有帶走血膽瑪瑙?難道他的同夥不是在牆外接應他嗎?”
方純搖搖頭,轉向葉天:“葉先生,還記得司空摘星離開會議室下樓時,你說過的話嗎?”
葉天點頭:“記得,我當時說‘保镖的輕功太差’,因為他腳下的聲音太沉重,步履也拖泥帶水的。”
方純一笑:“正是這樣子的,我從這句話知道,那時瑪瑙就在司空摘星身上,所以他走路非常小心,又慢又蹒跚。那麽,他以這種速度從小樓走到後花園的話,至少需要十分鐘,逃不出去就會被我們追到。事實上,他在數分鐘內不但先去停車場打開車燈故布疑陣,還找到了軍大衣扔在圍牆頂上,第二次引開追蹤者的方向。當然,我猜那軍大衣下面可能會裝有捕獸夾之類的狠毒機關,第一個追過去的就要倒黴了。”
段承德哼了一聲:“沒錯,鬼王手下的一個兄弟被捕獸夾弄斷了胳膊,正在包紮。”
按照方純的分析,司空摘星一離開二樓,血膽瑪瑙就脫手了,然後才快速行事,按計劃逃逸。
“好了,我馬上就會展開清查,多謝方小姐的分析。”段承德拍案而起,帶着鬼王離開,會議室裏只剩葉、方二人。
“喂,請給我們拿兩瓶礦泉水來。”方純向門外伺候的下人吩咐。
外面,開始了長時間的喧嚣騷動,看來大搜查已經開始了。
“剛剛多謝救命之恩。”方純笑着面對葉天,“但是,你的飛刀不但能救命,而且能留住司馬,讓他吐露秘密。為什麽沒有那樣做?”
關于錄影帶,司馬隐藏了太多秘密,而那些都是非常重要的。
“是嗎?可我對江湖上的事沒什麽興趣,就算是‘黃金堡壘’也一樣。留住司馬,對我又有什麽好處?有那些心思,倒不如想想怎樣才能救小彩的命。生命是最珍貴的,再多的黃金也換不回來。”葉天有些倦了,縮在沙發裏,望着那扇破窗出神。
剛才,一提及“黃金堡壘”,段承德的注意力馬上變得非常集中,似乎已經忘掉了小彩身重血咒、危在旦夕那件事。現在,他又為搜尋血膽瑪瑙而全莊行動,可見他心中所裝的“大事”極多,并不僅僅是“血咒”這一件。
方純再次啓動投影機,并且采用了八倍慢放的模式,仔細地觀看着這卷報價五千萬的錄影帶。
綜合分析,錄影帶講述的是這樣一個故事:某個野外旅行家進入金沙江和瀾滄江相夾的群山中,湊巧駐足于蛇形山谷的東面山頭。起初,吸引他的只是山谷的奇怪形狀,于是開啓攝像機,開始拍攝。突然,山中天氣驟變,雷鳴電閃,霹靂紛紛,接着便是暴雨如注。這種由晴朗轉入驟雨的怪異天氣變化中,引發了早就被電磁場保存下來的一段現實故事,也就是淘金幫野人劫殺日本運金隊的過程,比海市蜃樓更加清晰真實。在故事中,野人們成功地完成了獵殺行動,帶着戰利品西去,消失在霧氣中。但是,拍攝者親自探索蛇形山谷後才知道,山谷盡頭只是天塹絕壁,猿猴不得逾越,那麽野人們去了哪裏?總不會是乘着雲霧升天而去了吧?
“你知道很多事?”葉天終于主動開口。
“對,作為一名賞金獵人,我總要千方百計尋找資料,才能順利完成雇主交付的任務。在這個世界上,賺錢的機會很多,但我的命只有一條,準備越充分,就能活得越長久。”方純并不避諱自己的身份。
“這次,除了巴蘭圖,你的目标還有誰?”葉天的語氣并不咄咄逼人,但卻看得深遠,一語切中要點。
方純停了一會兒,才不好意思地笑着回答:“說出來也許有些俗氣,有雇主要‘黃金堡壘’的線索,開價甚高,而我自己對于那筆天量黃金也很感興趣,所以才到蝴蝶山莊來。”
葉天嘆了口氣,微笑着搖頭:“我猜,你并不是那樣的人,因為你的眼睛已經暴露了自己的心。”
方純眉頭微皺,自嘲地笑着:“什麽?那你猜我是什麽人?又為何而來?”
葉天認真地回答:“貪財者目黃而渾濁,複仇者目紅而森冷。你跟這兩樣都不沾邊,所以既不貪財,也無仇恨。”
方純似乎被他的話深深地觸動了,凝神思索之後,才低聲自語:“一個人內心如何,又豈是從五官表情上能夠看得出來的?”
葉天搖頭:“當然看得出,強哭者雖悲不哀,強怒者雖嚴不威,強親者雖笑不和。”
那是《莊子雜篇·漁父》中的兩句,他對佛學、國學的典籍爛熟于心,總是能找出最恰當的飽含哲理的句子應對。
方純凝視着葉天的眼睛,兩個人之間相隔五步,誰都不說話,房間裏的氣氛忽然變得冷清起來。
“謝謝,你是第一個這樣說我的人,但是對于一個賞金獵人來說,不需要贊揚,只需要完成任務,誠如李太白詩中所說,事了拂身去,不留姓與名。別把我擡高到一個不恰當的道德高度,我再重申一遍,我只是賞金獵人,無關乎其他。”方純非常誠懇地欠身應答。
二戰結束後,世界上出現過很多著名的賞金獵人,包括那些為了搜索納粹戰犯而活躍在歐洲各國的摩薩德的殺手們。六十多年過去,他們的名字已經淡化成史書上的陌生文字,不複被江湖人記起。
葉天希望方純的真實身份并非賞金獵人,但很多事絕不會以人的思想意志為轉移。在他心裏,方純的身份越發撲朔迷離起來。
接下來,方純的畫面定格在民夫跌落金磚的那一幕,走近投影幕布,仔細地觀察着。
金磚跌落的剎那,旁邊的幾名民夫和日本兵都向這邊回頭,表情各不相同。日本兵臉上帶着的是憤怒,而民夫的同伴表情則是滿含憐憫。可想而知,民夫們對押解的士兵們有多畏懼,生怕因此而帶來殺身之禍。在那種情況下,本來作為主角的“金磚”反而被人忽視了,所有人關心的,是那個犯下錯誤的瘦弱民夫。二戰中,日本軍隊在中國橫行肆虐,視人命如草菅,就算在鬧市區,也敢舉槍殺人,更何況是在荒野山谷中。
“看那帶隊軍官的口型,他說的是——”方純按下遙控器,畫面以放慢三十二倍速的形式單格跳動着。
的确,金磚跌落引發的騷動把帶隊的日本軍官吸引過來,他一手握着戰刀,一手按着腰間的槍柄,對已經舉槍對準民夫後腦的士兵吼叫着什麽。黑白畫面是沒有聲音的,葉天只能從口型張合中做出判斷。
“他說——‘不要開槍,蠢貨,不要驚動……我們都會死的。趕快幫他撿起來,快走,我們已經進入了最危險的境地,絕對不要開槍!’葉先生,他說的是‘不要驚動火龍’,對不對?”方純為自己的重大發現而變得歡欣鼓舞。
那一段視頻又被倒回來,重複播放了兩遍,葉天終于确信,那軍官說的就是“不要驚動火龍”這一句日語。同時,他的表情變得驚恐無比,偷眼瞥着四面,可見那蛇形山谷裏應該是隐藏着巨大的危險的。
“火龍?有趣,有趣!”方純直起腰來,長長地出了口氣。
外面,騷亂聲忽高忽地,不斷地有人大聲報告:“莊主,沒有發現,什麽都沒有,一切正常。”
葉天明白,司空摘星“神偷之王”的名號不是白叫的,他的偷竊、轉移、銷贓技術都很高明,不會那麽快就被人揭底。可惜的是,司空摘星在他和方純的眼皮底下硬生生逃走了,大大地耍了他們一次。否則,今晚的顧惜春也就不會氣得發瘋了。
啪的一聲,方純關了投影機開關,倒背着手在屋裏踱來踱去。
“知道嗎?一直以來,雲南就有這樣一個遠古傳說,蚩尤北侵中原,與炎帝、黃帝大戰于黃河。他曾經用蠻荒之地的‘馭龍術’培育成三條巨龍,第一條能夠吐出洪水;第二條能夠噴發瘟疫;第三條能夠噴出三昧真火。當時,水龍被炎帝馴服,病龍被神農氏馴服,蚩尤來不及喚醒第三條火龍,就被炎帝斬首。于是,火龍一直潛伏地底,等待蚩尤的召喚。雲南多旱,那就是火龍在吸收地下水脈所致。它複活的活躍度越高,雲南的旱災就會變得越兇猛,直到有一天,火龍覺醒,飛騰九霄,口噴烈火,燒遍五洲四海,那就是世界毀滅之日。”方純停在葉天面前,嚴肅地講了上面一段故事。
那傳說由來已久,還上過十年前雲南出版社編纂發行的《滇藏民間傳說故事集》,被人們當做茶餘飯後的談資,流傳甚廣。
遠古神話中,蚩尤屢次挑起動亂,是不折不扣的戰争狂人,為反面神類的代表。
“知道。”葉天點頭。
非但如此,他還知道在兩次海灣戰争中,掌權伊拉克的代號“巴格達強人”的大人物就被中國軍方的分析家們形象地比作“蚩尤”,永遠不甘臣服、不甘寂寞,數度挑起戰亂,并以一國之力對抗多國聯軍的部隊,最終落得魚死網不破,上了關塔那摩鐵獄的絞刑架。
“我有種感覺,蛇形山谷與黃金堡壘緊密相關,而黃金堡壘又與傳說中的火龍有着密如蛛網的聯系。假如能抓到司馬,相信我們能得到比錄影帶所展示的更多幾十倍的細節資料。葉先生,我看你一直有些心不在焉的,在想什麽?”方純做出了最大膽的推測,但這些話卻讓葉天臉上立時浮出了微笑。
“方小姐,世界上不可能存在龍這種動物的,恐龍滅絕後,龍就只有存活于電影編劇和作家的筆下。況且,恐龍也不是中國傳說中的龍,而是很普通的地球動物。如果金沙江以西、瀾滄江以東有紅龍存在的話,這個世界的某些真理就要被徹底颠覆了。”葉天搖頭反對,因為他覺得,方純的分析已經誤入歧途。不過,提起“大旱與蚩尤有聯系”這一論點的,并非只有方純,還有活躍于民間和互聯網上的大批玄學專家。
關于雲南的大旱,網絡玄學專家們這樣解釋:本次大旱有可能是因旱魃引起的。
旱魃,是傳說中引起旱災的怪物。《詩·大雅·雲漢》中說:“旱魃為虐,如惔如焚。”
《山海經》中記載的雨神稱為應龍,與應龍對應的是旱神,稱女魃,亦稱旱魃。《神異經·南荒經》中說:“南方有人,長二三尺,袒身而目在頂上,走行如風,所之國大旱。一名格子,善行市朝衆中,遇之者投著廁中乃死,旱災消。”
應龍和旱魃的名字曾在黃帝與蚩尤之戰中出現過,《山海經·大荒北經》記載:蚩尤經過長期準備,向黃帝發起攻擊,黃帝派應龍到冀州之野去抗擊他。應龍發動洪水圍困蚩尤,蚩尤請來風伯、雨師,應龍的軍隊迷失在漫天風雨之中。黃帝殺了雷神,用他的皮做成大鼓敲打震破蚩尤的凄風苦雨,又派了天女魃參戰。魃身穿青衣,頭上無發,能發出極強的光和熱,風雨迷霧頓時消散。黃帝終于擒殺蚩尤,應龍和魃立了大功,但也喪失了神力,再也不能回到天上。應龍留在南方,從此南方多水多雨;魃留居北方,從此北方多幹旱,她無論走到哪裏,都被人們詛咒驅逐,稱為“旱魃”。
玄學專家們傳言:“旱魃南來,雲南大旱,只是大災難的前兆。”
這種言論與早已在互聯網上傳得沸沸揚揚的“2012年12月22日地球大毀滅”相印證,一時間弄得人心惶惶,連美國國家航空航天局的科學家們都不得不站出來辟謠。
方純默然站了一會兒,忽而搖頭苦笑:“也許是我多慮了,不過,若是能找到當年運金隊的士兵或者民夫,仔細地詢問一番,或許就能真相大白了。”
話雖如此,按時間計算,就算當時二十歲的毛頭小夥子,到今天也已經是九十歲多歲的白發老叟,腦子裏記不了那麽清楚了。
壁爐右側,挂着一幅高精度測繪版的雲南地圖,葉天、方純互看了一眼,不約而同地走向地圖,仰面向上,盯着金沙江與瀾滄江之間的那片等高線密布的區域。
突然,樓外傳來一陣亂糟糟的喧嘩,有人在連聲大叫:“攔下,快攔下!釘板呢?快拿過來!”
方純迅速沖向門口,卻被兩名保镖拔槍攔住。
“快來,有輛車子沖進來了,情況有點詭異!”她踮着腳向外面一望,馬上回頭招呼葉天。
“葉先生、方小姐,莊主說了,你們不能離開小客廳,請回去!”兩名保镖大聲提醒。
葉天一步躍到門口,雙手一晃,便奪下了保镖手裏的槍,替他們插回口袋裏去,然後跟方純一起站在走廊外側的窗前。
一輛草綠色的豐田越野車從蝴蝶山莊南面的私家公路上沖過來,已經進了莊門,車速不減,筆直地駛向小樓。保镖們已經在距離車子五十步的地方放置了攔截釘板,然後拔槍退向兩邊。
“是淘金幫的人,駕車的好像是雷燕,旁邊副駕駛座位上斜躺着的是閃燕。後座上還有兩人,從服飾判斷,是鐵鷹和電鷹。糟糕,四個人大概是遭到了突然襲擊,他們随身攜帶的信劄會不會被搶走了?”方純的腦子轉得極快,幾秒鐘內把形勢看得一清二楚。
車子軋到釘板,兩只前輪立刻發出尖銳的放氣聲,驚破了暗夜。當然,今夜的蝴蝶山莊已經夠亂的了,再添一亂,也算不了什麽。
保镖們逼近,拉開車門,四個人同時翻滾了出來,死氣沉沉地倒地,正是鐵鷹、電鷹、雷燕、閃燕一家四口。
方純倒吸了一口涼氣:“怎麽會這樣?”
同一時刻,鬼王從樓內沖出來,停在車前,大聲問了同樣的一句話:“怎麽會這樣?”
“下去?”方純問。
葉天猶豫了幾秒鐘,聽到鬼王的下一句大聲驚呼:“藏傳佛教密宗大手印?竟是剛才那些藏僧下的手?”
方純臉色一變,不再管葉天,馬上向右推開玻璃窗,一躍而下,奔向人群。
“葉先生,別讓我們難做好不好?”兩名保镖自知攔不住葉天,只能低聲下氣地商量。
葉天點點頭:“我會向段莊主解釋,不必擔心。”
他也跟着方純躍下,那時段承德正走出來,站在小樓的臺階上,大聲命令:“關閉大門,四角塔樓探照燈全開,狙擊手們上樓戒備!”
立刻,山莊四角的四座八米高塔樓上亮起了四道雪白的光柱,交叉掃瞄,把山莊內外照得一片通亮。
葉天快步奔到車子旁邊,看到駕車的雷燕前胸上印着一個巨大的紅色掌印,兩層上衣都被掌印掏空,露出并不算白皙的皮膚來。幸好,她還有呼吸的跡象,胸口微微起伏着。其他三人,則是一動不動,已經送命。
在鬼王的吩咐下,有人擡過擔架來,把雷燕擡向小樓最西側的治療室。
車門四敞大開着,後座上那個土黃色帆布旅行箱還在,被鬼王一把拎在手中。
“當心有人在上面下毒。”方純淡淡地從旁提醒。
鬼王一愣,立即垂下衣袖,墊在掌心裏,隔着袖子拎着箱子。
保镖們檢查了車子,沒有其它異象,也沒有敵人留下的特殊痕跡。
葉天猜測,造成這種結果的原因可能有兩個。第一,敵人偷襲,四人來不及閃避反擊;第二,敵人是四人的熟人,猝然發難,四人始料不及。
“信劄呢?還在不在?”段承德匆匆趕來,劈頭便問。
鬼王把旅行箱放在旁邊的石凳上,唰的一聲拉開拉鏈,又驚又喜地回答:“在!都在!原樣沒動。那可奇怪了,難道敵人不是為了信劄殺人的?”
那捆信老老實實地待在箱子底下,如果雷燕再死了,就成了無主之物,任由撿到者處置了。在場的四人都想到了這一點,鬼王唇邊立刻露出了複雜的笑意。鹬蚌相争,漁翁得利,他們就是這場争奪戰裏的“漁翁”。
“先去看看雷燕,然後在小客廳聚齊。”段承德揮手下令,帶頭向治療室走去,鬼王拎着箱子緊随其後。
葉天和方純沒有跟上去,他們圍着車子轉了兩圈,凝視着三名死者胸口的血掌印,腦子裏漸漸連綴起了那樣一條線——雙鷹雙燕匆匆離開的原因,不是因為沒人肯出高價,而是想要追上藏僧一行人,另有圖謀。淘金幫的祖業就是“打家劫舍”,他們不過是想重操舊業罷了,要把少年藏僧帶走的舍利子要回來。可惜,這次他們碰上了硬茬子,沒能黑吃黑,反而成了無知送死。藏僧對信劄不感興趣,所以箱子仍然留在車裏。
“出來混,總是要還的。”方純敲打着車頂,似笑非笑地說。
某些人貪心不足蛇吞象,想奪取別人手中的寶藏,先要付出自己的性命,這就是江湖中“人在做天在看”的最根本道理。
“他們太輕敵了,據我看,六名藏僧的武功雖高,卻不至于一出手就殺了四人。看他們胸口中的掌印,輪廓大小、手指屈伸的程度、發力的輕重深淺都是一模一樣的,可見當時只有一個人出手,用同樣的手法傷及四人。他們四個都是身經百戰的好手,不可能老老實實被人一掌一掌拍下來,除非……除非……他們被什麽力量給魇住了,陷入幻覺中,一動都不能動,這才會以此種形式死亡。”葉天講出了自己的感受,從三人的傷勢推斷,跟實際情況應該是八九不離十。
如果真的那樣,四個人就不值得可憐了,只不過是“人為財死、鳥為食亡”的翻版。
“你說,信劄裏會藏着什麽秘密?既然成了無主之物,我希望段莊主能按江湖規矩辦事,見見面分一半,把我們應得的兩份拿出來。葉先生,你的意見呢?”方純失望地從屍體上擡起眼來,目光又對準了治療室門口亮着的燈光。
稍後,他們并肩前行,走向治療室。
血膽瑪瑙、錄影帶、信劄是三件價值步步升高的拍片,錄影帶已經帶給他們無比震撼,相信信劄也會有此種力量。
治療室內,段承德、鬼王已經離開,兩名醫生正在給雷燕做全身檢查。一個乳白色的氧氣面罩遮住了她的大半邊臉,看不清是什麽表情。監測屏幕上,她的心跳和血壓數值都極不正常,證明随時都會有猝死的危險。
“它就在那裏,是龍,是火龍……火龍的心髒已經開始複蘇,它在跳動……火龍的山洞……不要殺我,不要殺我……”雷燕艱難而緩慢地吐出了幾句話,不等方純開口問,随即又陷入了再度的昏迷。
方純俯下身子,扒了扒雷燕的眼皮,又在她胸口推拿了兩下,松了口氣:“沒太大問題,是精神過度緊張導致的昏厥。肋骨沒斷,密宗大手印的力量就沒有傷到五髒六腑。”
“看那裏!”葉天向雷燕眉心指了指,一條問號一樣的紅色痕跡悄悄地從她的眉心正中一點點浮現出來,問號下的那個點,又紅又圓,恍如天生的紅痣。
“血咒?又是血咒?”方純猛吃一驚,大步向後倒退。
那的确是跟小彩眉心裏的紅痣一模一樣的血咒,也就是說,淘金幫四高手出去後,不僅僅見到了藏僧,而且遇見了能夠發出血咒的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