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

僵持到第二天雞鳴,丁月嘴唇發青咬牙堅持着,霁風正房報告消息,“爺,夫人還跪着。”

“呵,她樂意跪就叫她跪着。”

不出一刻鐘枝珮匆匆跑來,道:“爺,夫人暈倒了。”

前一刻還在冷哼的男人立馬起身,沉着臉大步出去了。

霁風笑着送走衛霆的背影,吊兒郎當的打趣着枝珮,“枝珮姐姐你挺有眼色阿,你也看出來了?”

枝珮睨了他一眼,“我又不傻。”

“哈哈,你是不傻,可是有人傻啊,霖霧就挺傻的。”

廂房站崗的霖霧莫名的打了個噴嚏,他哼了哼鼻子,是天太冷了吧,嗯,一定是。

衛霆打橫抱起昏迷着的女子,一邊說一邊往外走,“叫醫士來。”

丁月閉着眼扯了扯他的衣領,聲音微弱道:“三爺,許郎君……他,柳媽媽來求我了……我……我對他無感。”

“嗯。”

衛霆暫時相信她,相信她此刻說的話,因為他此刻竟然有點心疼,或許是她的苦肉計真的生效了。

……

衛霆照例沒有留宿,沐浴過後他回到正院裏辦公,不久時間衛林至。

“主子,陵水的私鹽被截了。”

“嗯,放下引子了?”

之所以把截獲的那批私鹽堂而皇之的存放在陵水的碼頭上,為的就是引蛇出洞,這不,蛇上鈎了。

“是,一切都在計劃當中。”

“把消息放出去,讓他們都聽聽,去吧,密切注意着動向。”

“是”

消息放出去的第三日,章岩行那邊有了新動作。他在夜裏走水路去了陵水,連夜見了巡鹽禦史梅和泉,至于兩人密謀了什麽,沒人知道。

拿到飛鴿傳信的衛霆捏着信胸有成竹的笑了,背後的人物被引了出來,就差他了。

霁風吩咐下去要回淮荊,衛霆已在衛家待了三個多月,是時候啓程回省都了,丁月自然随行。

離開那日,丁月早早的進了馬車,留着衛霆在下面和衛家的人告別。

衛老太太自是哭着的,“霆哥啊,以後記得回來啊,常回來看看祖母,祖母好不容易見你一面啊,你說不足一月便是元日,真的不能在家裏陪陪祖母嗎?”

“祖母,孫兒還會回來的,您就在家裏等着阿。”

“好,好,祖母等着我孫歸家,路途遙遠切記慢行。”

其他的衛家人都只是淺淺的高了一下別,要說情感很深淚灑當場那談不上來,衛大娘子自嫁過來便與衛大爺感情不睦,親生兒子兩頭都不太熱絡,衛霆自小便知道自己不得父親喜愛,衛娘子未活過徐娘之齡便撒手人寰,獨留尚未及冠的幼子。

所以府裏的衛三爺從小秉性陰郁,殺伐果斷,人又聰明有本事,得了皇帝的賞識入了官場更是如魚得水,沒在衛家住上過幾年的衛霆哪裏有那空閑和他們聯絡感情?

除了養過幾年的衛老太太誰又能說和衛霆關系親近?

因此老太太不說話了之後場面倒是很安靜,衛霆上馬車之前轉身和老太太說句話,“祖母請回,萬望保重。”

“欸……欸,好,祖母曉得了,曉得的。”

丁月微微掀開車簾,一衆下人站着的最末端是柳媽媽獨自垂淚的場景,她作為母親是內斂的,柳媽媽淚眼婆娑的看着馬車後面,那裏是她的孩子。

許望本來也是要去京都參加會試的,現下不過中途轉到了青州,他遲早都是要離開的。

一身绀青色直身的許望遙遙地朝柳媽媽方向行了一個深揖禮,眼中亦有分別之情,此去一別不知何時才能再見。

身為人子卻不能時常盡孝承歡,惹得母親時常為自己憂愁,許望一臉愧色。

可雄鷹在長大的過程中都是要經歷分別之痛的,有分別,才有更好的相聚。

就像月缺,是為了等待更好的月圓。

馬車很大,鋪上厚厚的毯子,丁月縮在角落裏看着叫筒茹收集來的話本子打發時間,

淮荊和槐水之間隔着淮北,行了大半天的路才走到了槐水鄰郊的薊原。

薊原多山林,放眼望去總能看見幾抹枯黃的樹枝,空中草木氣味很濃郁。

他們在一家露天的茶肆棚子前歇腳,小店裏買的粗茶只需幾貫錢,店小二迎進來幾人,熱情的用肩上的搭條給他們依次抹了一下桌凳。

“幾位客官要點什麽?小店有茶有酒,還有女眷愛喝的果茶花茶,還有熟肉點心。”

衛霆看了她一眼,丁月有點暈,被馬車晃了那麽久臉色有點恹恹的,“兩壺粗茶,一壺花茶,随便上點吃食。”

小二應一聲下去,心想這是一波大豬主顧,可要侍候好了。

東西上來,霖霧扔給他了一個金葉子,店小二卻驚愕的連連擺手,“客官可別,我們小店是小本生意,找不得您的銀錢。”

“不用找了,你收着。”

“那也不可呀客官,您把着金子給我們了,最後也落不到我們手中阿,反而還會惹得他人的觊觎。”

有金子不拿真是奇怪,丁月問,“店家可是有什麽顧慮?”

“實不相瞞各位客官,這一帶阿,常年不太平,好幾股小的流寇作祟,又因為處在三不管的地界兒,三天兩頭的沖這裏的店鋪索要錢財,這不,咱們淮水的郡守和淮北的郡守全都故作看不見,唉,苦的都是咱老百姓啊。”

“還有來往的客商也是他們的目标,諸位也要多加小心啊。”

許望回他着:“多謝提醒。”

衛霆氣定神閑的吃着熟肉,并不在意小二的提醒,他有底氣就算三股流匪集結了全部人馬來堵他,照樣叫他們有來無回。

粗茶倒在大碗裏,碗底還有黑色的茶葉渣,碗中漂浮着幾片破爛的大葉子。

和府裏的精致的茶水根本比不得,丁月怕他等會喝了覺得難喝耍脾氣,說着,“要不拿馬車裏的茶水來,這茶有點不太好,爺喝不慣就別喝了。”

丁月還以為像他這樣的世家公子都是錦衣玉食般的長大,一個不慎就會引起他的臭脾氣,到時候倒黴的還是她。

霁風笑着接過她的話,“夫人這就不知道了吧,我當初跟着主子最難的時候連污水都喝不上,這茶雖說一般但還能入口。”

“你以為爺如今的地位名利是順風順水得來的?”

丁月就是這樣想的,世襲,承爵,世家子弟的官位不都是這樣來的嗎?

她的表情回答了他的問題,衛霆嘁了一聲,拿起那壺花茶給她又倒滿了一杯。

“能得今上賞識重用很簡單,但一路高升的前途又哪會是一帆平順的?爺吃過的苦你想不到。行了,吃點東西,等會接着趕路。”

在一家客棧落腳,丁月單獨一間房,她出門去找枝珮有事,回來路過隔壁衛霆的房間的時候裏面卻是滅了燈的。

丁月止步,試探性的敲了門框,問:“三爺?你在嗎?衛霆?”

沒有得到回應,她推門進去,裏面空無一人,床榻上的被褥疊的整齊,方桌上的茶盞也是涼的。

衛霆根本沒進來過。丁月一驚,意思說衛霆不在,現在客棧二層只有她和兩個丫鬟,沒人守着她。

她心裏湧上來一個念頭,這是逃跑的好時機,天賜的良機。

下定了決心,丁月快速的回自己房間,幸好枝珮的包裹在這,她的衣裙大多深色,不太顯眼。

收拾了所帶的金銀珠釵,全部藏在衣服裏間,把頭發上的珠花全都拆下來,丁月暗幸自己這幾天趕路沒有洗浴。

蹑手蹑腳的下樓,丁月一路狂奔着跑着,不知道現在是哪,不知道跑了多遠,她停下來喘着氣歇歇腳,喉間發出了笑聲,傳在黑夜裏有點驚悚。

枝珮是第二日發現她不見了的,慌張的去報告衛霆,他卻不在,焦急的在客棧等了一夜,等來的是霖霧。

衛霆此刻已經到了淮都,他叫霖霧來接她們卻沒想到沒接到人,自己跑了,呵,能耐了。

“調人去找,找到了,呵,讓她先玩玩吧。”

沒完全被拔掉尖牙的小獸總得出去撞上幾撞才會安心呆在主人的手心裏。

獸是這樣,人亦是。

霖霧去親自督着找丁月的事,衛林進來,“主子,薛家回信了。”

“說什麽了?”

薛家就是衛霆看上的聯姻選擇,薛元音之父薛敏是正兒八經的超一品的輔國公,于他官位上大有裨益,又因為其是文官身份,也不會引起貞寧帝太大的猜測。

衛霆讓人遞進去了一篇他寫的策論,時隔一個月之久他才收到薛敏認可的書信。

他甚至還讓人捏造了一段假的相遇,說是薛家元音年幼時曾随着其母到寺廟的還願,卻半路遇到山匪,幸虧被當時還是承德郎的衛霆所救。

如今薛二姑娘到了該議親的年紀,衛大人又年壯未娶,又有年少時的相見,經人牽線就說到了一起,看似的順理成章。

實則都是衛霆的手段。

“國公爺說既已收了吉鴻大雁,敬請主子親自上門請期。”

衛霆接過那封信來,并沒有看,連帶着信封一起燒了,他說:“恩,給他回信,等咱們這裏的事完了就啓程回京。”

算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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