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算計
在陵水郡的一家客棧雅間裏,章岩行惴惴不安的賠着笑,天知道他現在多麽不安,衛霆的人不打招呼的就過來說是設宴邀請他去共進晚飯,可是他連帖子什麽的都沒有收到,完全是被架來的。
來了之後衛霆也是和和氣氣的,禮節性的請他喝茶,章岩行也不能直接問衛大人你叫我來什麽事給我個痛快的吧,他寧願害怕着也想着裝糊塗。
再喝了兩壺茶之後,霖霧進來通告,“主子,人來了。”
衛霆看着他站起來,眼神暗含深意的對章岩行說:“章大人,這下人齊了,咱們去迎迎?”
章岩行立馬站起來,做邀請狀。
進來的人普通身量,着一件便服,面容卻驚了章岩行一大跳,怎麽會是梅和泉?他現在不應該在別院嗎?為什麽又會被衛霆請來?
強忍着面上的不變,章岩行故作不認識。
“來,本官互相介紹一下,這是槐水司庫章岩行,這位是巡鹽督察禦史梅和泉梅大人。本官和章大人在此小聚,沒想到碰到了梅大人,正好,三人更熱鬧。”
梅和泉坦然一笑,主動拱手道:“原來是章大人,有幸得見,有幸有幸阿。”
“梅大人,久仰久仰。”
衛霆垂着手看着他們互相寒暄,明明心裏底兒清知道卻不點破。
梅和泉到底官位高點見過了那些大的局面,他又對着衛霆拱手道:“衛大人今日做東,下官二人可有了口腹之福了。”
衛霆亦笑,“哪裏哪裏,都入座,來者為客,暢飲暢歡。”
章岩行亦附和道:“賓客盡歡。”
宴會結束,衛霆提都沒提一個關于鹽政的字,仿佛他真的是碰巧遇到了梅和泉,恰巧的把他們湊在了一起吃了一頓飯。
獨留面面相觑的兩人,衛霆提前離席。
還是從衛家駛出的馬車,衛霆松了松衣領,灌了口冷茶,他問着前面駕車的霖霧,“那丫頭去哪了?”
“回主子,夫人到了平沂,在淮北的一處邑,賃了一間平屋,夫人每日文繡布帛拿去買賣,不過并不順利,主要依靠典當度日。”
衛霆呵了聲,待在他身邊好生被侍候着她不要,偏要去吃那勞什子的苦頭,那就好好待着吧,等你回來求爺的那天。
“找人繼續看着,有什麽情況向我彙報。”
“是!”
前日的宴會小有成效,這不,衛霆就收到了梅和泉露了馬腳的消息。
梅和泉傳給京都的一封信,寫着,“霆疑,請示下。”
這就是還有更高級別的了,衛霆眸中閃過興味,水越來越深了,京官也來插上一腳。
“把信替章大人送好了,保證路上的萬無一失。”
衛廣躬身接下信,照常嚴肅着臉應着退下去了。
此刻的丁月在平沂過得有點不好,前些日子有名十三四的女子,說是從小行乞過活到現在,那天看她一個婦女艱難的扛着米面往家裏搬時就動了這個念頭。
她雖然年紀小可是從小苦日子過慣了的做些搬東西的累活完全可以,琦兒甚至來求情的時候還演示了一遍她把兩桶水一起拎起來的樣子,“這位好女郎,女郎姐姐,請你給琦兒一個吃飯的機會吧,我做牛做馬,什麽事都能做,劈材生火搬東西,甚至給您唱曲兒都行啊。”
“你這麽全能還願意跟着我不怕屈才嗎?”
這就是松口的意思了,琦兒對着她傻呵呵的笑,因為激動想來碰碰抱抱她,又顧及着身上髒兮兮的衣服沒有沖動。
“姐姐,因為我是女子,所以這些力氣活別人都瞧不上的,所以才能遇到姐姐呀!”
她身上穿的是破爛的舊衣衫,性子卻難得的樂觀。丁月笑着摸了摸她的頭,嗔道:“人不大鬼主意不少。”
“嘻嘻。”
丁月當了一件袍子給琦兒換了兩件衣裳,後者高興了好幾天。她也沒把琦兒當作丫鬟使喚,一起挑水,一起做飯,算是有了一個伴。
但到底是多了一個開銷,丁月每每刺繡又加了一個時辰,這些琦兒都不知道。
事情的改變就在一個很普通的早上,丁月起床發現琦兒不在,一起消失的還有她所有的金銀細軟。
不大的院子裏就剩她一個人和一些無用的碎布。
她還有什麽不明白的,琦兒就是個偷兒,偏她還識人不清,領賊入家。
到底是一腔真心被人狠狠糟蹋,丁月不平,去縣衙要狀告琦兒求一個公道,可她連知縣的面都沒見到被門口的兩名衙役堵着不讓進。
說如果沒有呈上來敲門財,他們就沒有聽說過什麽琦兒的。
其話中暗含的深意聞者皆知。
這個世道對女子是不公平的,尤其是年輕的女子,丁月算是體會到了什麽叫做是舉步維艱,沒了生活來源之後她不得不從賃居的房子裏搬出來,然後她找不到活計。
就這樣磋磨過了幾日之後,丁月用僅剩的幾文錢遞到了青樓裏,她得到了一件為裏面女子浣衣的活,工錢很低,但勝在提供食宿。
每天把手浸泡在皂角和冰水中,早起晚睡的生活不可謂是不辛苦的,可是丁月的心情很暢快,因為獲得了心靈上和身體上的自由,因為這裏沒人禁锢着她,這一切都是她主動選的,所以她甘之如饴,
衛廣自鹿京而來,在路上碰到行路的衛霆。
“主子,京都的銮儀衛事大臣鐘承有異動,他亡妻的哥哥是梅和泉的結拜兄弟,那批私鹽的出口文書就是鐘承私底下批的。”
“收集證據,必要時呈給聖上。”
衛廣頓了一下,略遲疑道:“鐘承現在尚得重用,若公然對上他撕破臉會不會不值當?”
衛霆沉思了下,他說的有理,與其找到私販鹽政的幕後真兇在皇帝面前露一個不太明顯的臉,那麽拿着這件事拿着鐘承的把柄顯然對他更有利。
把折子遞過去,衛霆改口說:“按你說的來,這件事叫許望去辦,把本官的想法傳遞給他。”
衛霆騎在馬上眯眼瞧了眼後頭的許望,連日的奔波的确苦了他,清雅出塵的公子現在有點狼狽,他又想了鐘承的關系,那家夥是不是有個寶貝女兒?
給他找不痛快,那就把自己的羽翼保護好了,最好別叫他抓着把柄。
趕到鹿京正是第二日天亮,衛霆叫來衛林,“去請算命先生來,霁風跟爺去薛家,其他人回祁連別院。”
至于衛霆說是去請期一身趕路的衣衫并沒有更換,誰也沒提,對于他們來講,衛霆有着絕對領導力,他們需要的是服從,主子沒說,就是不重要。
有算命先生拟定好黃道吉日,衛霆捏着那方紅箋走進薛家的會客廳。
日期是下月末,新年後,薛敏看了那日期有點遲疑,“衛大人,下月親迎!這,會不會太過倉促?”
“薛國公,請您諒解,霆是奉皇命來京調查陵水鹽政一事,若在鹿京停上個一年半載的,下官倒是沒什麽,就是龍位上的那位,焉知帝心不會質疑?”
“這,是這麽說,唉……罷,罷,罷,如此便定下了一月卅日。夫人你覺得呢?”
政治上的事薛夫人是不懂的,她在旁邊也只能幹着急最後接受了這樣的日子。
中年的貴婦人跟着丈夫的想法,雙手捏着手絹,附和性的點了點頭。
如此請期便是結束了,衛霆站起來,沒打算在這裏用飯,“國公爺,夫人,衛霆告辭,下月霆再親自登門迎娶令愛。”
“嗳,嗳,衛大人慢走。”
衛霆回了一個揖禮,瞥了眼屏風後的身影,平聲道:“留步。”
不出意外的,在外院被一個女聲叫下,丫鬟裝扮的勝玉恭恭敬敬的向他行禮,“衛大人,我家姑娘想與您說幾句話,請您移步。”
衛霆颔首跟着她來,在游廊拐角停下,暗紅色的木柱之外站着一位頰紅色金絲儒衫的女子,白色的披風更顯得皎潔清透。
他留了幾步的距離,互相看得并不真切。
薛元音因為他避嫌的舉動微微笑,他還真是客己守禮,并沒有因為互相定了親就無所顧忌呢。
“聽說大人星夜兼程而來,為何不多在府內歇上一歇?解解勞累也好。”
薛元音說着臉上微紅,哪有女子怎麽出格的說話的,可是她真的聽說了他為了趕來今天的好日子連夜趕來的,也不知道身體吃不吃得消?
“多謝姑娘體諒,公務繁忙不敢過多叨擾。”衛霆停頓了頓又說:“請薛姑娘留步,吉日不足月餘,禮服霆已備好,敬請姑娘的嫁衣與之相配。”
薛元音不敢直視他,軟軟的回他,“好。”
衛霆做了一揖,擡腳離開。
他穿的是黑色勁裝,偏偏行的是進退有度的禮節,卻又那麽理所當然。
薛元音從前見過衛霆的,在京任職五年的他被派往淮都,她因巧出府,卻因為貪玩腰間的香囊掉了來,她當時在轎子裏,那枚香囊被騎着馬的衛霆用劍挑着送到門窗前,他也是今天這般有禮有度。
她今日故意配了這只白玉香囊,也不知道他可留意到了?
薛家女,衛家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