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相思來
他們三日後才啓程,路過城門的時候出城的人有點多,馬車停了會兒,霁風被叫去疏通人流。
随手掀開車簾,丁月看見了城內的一家店鋪,是萬家的粥樓。
店鋪門口排了好長的隊,有衣着華貴的公子哥,也有中等打扮的商戶。
丁月好奇的問筒茹,“萬家粥樓是誰來都要排隊嗎?不能拿銀子優先售賣嗎?”
“不能啊,萬家家主定下的規定,叫,叫什麽,”
枝珮補充道:“叫一視同仁。”
筒茹恍然的點頭,繼續啃她的糕點去了。
丁月卻愣了很大一會,才反應過來着,她似嘲諷的說:“我就說嘛,為什麽雎寧每次帶蓮子羹來的時候都是中午或者是下午,你看啊,那麽長的隊,她要排到什麽時候?不會讓其他人去買嗎?傻子。”
枝珮卻是理解她的話的,她啓了啓唇,什麽話都沒說。
等人流疏通了,馬車重新行駛,衛霆一掀簾子就要坐下,被隔空而來的茶杯砸中腰腹。
沉着臉拂了拂被弄濕的外袍,他壓着怒氣道:“都下去。”
還有幾片茶葉沾到他的衣襟上,衛霆隔着手巾擦掉,“你發什麽瘋?爺對你是不是太縱容了?”
“雎寧的事你難道就不愧疚嗎?你那樣對待一個女子,你就是想她死!”
他冷呵一聲,毫不在意的說:“身為皇室公主,不好好在宮裏待着,為了男人追到淮荊來,能有一條命回去已是萬幸,憑何能得到爺的愧疚?”
“衛霆你還是不是人?你需要把敵寇引出來你讓雎寧去幹什麽?她才剛剛及笄阿!你知不知道她可能會發生什麽?你都知道,可你還是放她進去了,你就是故意那樣做的,雎寧那麽在意你,你根本就沒心,殘忍!無情!混蛋!”
她說着眼淚控制不住留下來,為了那個可憐的女子,是他榮耀官途上無辜的犧牲品。
“月娘,你們不一樣……”
“哪裏不一樣,是你之行徑不同于檀虎還是我與雎寧遭遇不一樣?”
與那樣的人類比讓他有點不高興,微提高了聲音,他警告着,“丁月!你不要太過分了。”
“哦,奴婢忘了,檀虎和您不一樣,他被您殺了。”
“再說一個字給爺滾出去!”
“好,多說了一個字,奴婢滾。”
丁月當即起身,掀開簾子去找枝珮共起一匹馬了。
許望的昏禮定在五月,衛霆那天特意帶她一起去。
“有什麽感受?”
丁月故意頂他,“難受死了,心死如灰,失魂落魄。”
衛霆一副“我就知道”的哼了聲,“月娘,爺讓你親眼看着就是想告訴你,死了那顆心,你是我的人,從身到心都是。”
丁月假裝被親迎的流程吸引了目光,顧不上理他,心裏卻在吐槽,您這是什麽古早霸總臺詞,現在言情誰還用這個。
在霸總道路上落伍的衛霆單手負立,看着人群中紅色喜服的許望抿唇,成親的男人還不夠棱角,臉上是淡淡的笑,像只是客套一樣。
衛霆被官員拉去寒暄,丁月坐在席面上慢悠悠的吃着晚飯。
柳媽媽一身新的春衫喜氣洋洋的過來,狀若先前的親昵,“月娘,你也來了。”
她抓了一把四色喜糖來,又說:“月娘沾沾喜氣。”
丁月接過來,放在手中卻沒吃。
“多謝柳媽媽了。”
她不可能在和柳媽媽維持情深不換的感人局面,有些事情發生了就真的回不去了,就像她永遠無法改變柳媽媽第一'只願許望好一樣。
“月娘阿,你看你現在跟着三爺,穿金戴銀,衣着富貴,哪能是為人奴婢能夠與之相比的,長意業已娶妻,從前的過往都忘了吧,好好跟着三爺過日子,哪怕是他已有正室,你得個姨娘,将來夫人生子你也可受孕,有個孩子他不會虧待你的啊。”
丁月扯唇微笑,“柳媽媽,這些話是三爺讓您來說的?”
“不是,我就是看見了三爺瞥過來看了你好幾下,媽媽我活了半輩子了,不會看錯的他是在意你的,這世間的女子阿,最要緊的不就是夫君的在意嗎?你現在已經有了。”
丁月想和她辯駁的,想說她和這個世間普遍的女子不一樣,她不是那種依賴于男人才能活下去的菟絲花。
可是話到了嘴邊又被咽了下去,她們生活長大的環境不同,她不可能憑借幾句話就改變柳媽媽一直以來男尊女卑的觀念,她不會理解,會把她當做異類,更是“對牛彈琴”。
丁月被安察在祁連別院,和以前一樣,明處是霁風在看着,暗處還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看着。
衛霆像是別上勁了一樣,日日都來,日日至夜。
他用着平常的聲調說:“爺知道你是個沒良心的,軟的不行爺不怕來硬的。”
她掙紮,用指甲用珠釵,只有肌膚接觸的時候她的指甲劃破了他的下颚,留下了貓撓一樣的印子。
丁月清醒着的時候聽到他喚過一聲“嬌嬌”,似喟嘆,似咀嚼。
她從來不會在這種事上順從他,哪怕生理上真的迫切。
再一次的雲雨巫山之後,衛霆披着中衣攬着她的腰,臉頰埋在她的胳膊處,他聲音還有點啞,道:“月娘,爺給你個名分,搬進尚書府,做爺的姨娘。”
丁月在想着那個想法,暫時不惹他,迷糊的應着,“好,嗯嗯,等一等吧,現在不急……”
她讓人去給淮荊的孟相思去了信,說很想念她的琴聲,希望她能來京都小住幾月聊解思念。
那頭回來的信說樂意之至,不久而達。
兩封信衛霆看了,不過是些女子間的談話,被他放去了。
光是叫人來也得放在身旁才好布下這障眼法,丁月去找書房找他,後者正在寫字。
丁月敲門,“三爺,我能進來嗎?”
衛霆筆下動作沒停,嘴裏說着,“進。”
她端來一盅佛跳牆,放到桌子的邊緣處 “爺要用些補湯嗎?”
“你做的?”
丁月臉一紅,“我看着周師傅做的,我洗了食材,還扇了會兒火。”
衛霆不鹹不淡的看了她一眼,放下了手中的兼毫毛筆,端起來喝了一口。
将她往裏頭拽了拽,衛霆從後頭握上她的手,毛筆遞到兩人手中,“可會毛筆字?”
“回三爺,月娘不會。”
衛霆眼中不變,握着她的手去蘸墨汁。
“無妨,爺帶着你。”
黑色的墨跡印上宣紙,橫劃起筆,是一個“替”字,與之并肩的是一個“月”字。
衛霆的字不像文官的飄逸工整,反而深有武官的峥嵘之感,筆鋒之間盡顯其傲然風骨。
他用着主力,丁月的手橫在毛筆和他的手心之間被帶着走幾乎沒有用力。
“替之,爺的字是老爺子取的,雖說爺不太喜歡,旁若無人時爺可允許你喚爺親近些。”
替之二字不難理解,取代,代替,盡顯其野心。
衛霆的前半生的榮譽都是自己親手取得的,沒有別人一絲的助力,沒有別人可以依靠,他生長的地方就是弱肉強食,母親早亡,父親放任,祖母心力不足,所以養成了他這麽個性子。
不過衛霆從來不在意衛府如何,對他來說那只是個出生的地方,有那麽一兩個家裏的人,有了也行,沒了也不難過,牽動不了他多大情緒。
落了筆,衛霆稍稍推後半步,問:“來找爺有什麽事?可別說什麽閑的了,你覺得爺信嗎?”
“我想請爺允許讓相思姑娘住進別院,就住在我的潋閣裏,行嗎?”
衛霆正在用手帕擦着手,聞言“哼”一聲,“爺可不是什麽善男信女,好心多餘到泛濫。”
衛霆篤定的看着她,心裏猜測着她能為達到自己目的做到那一步,這種不太重要的小事他其實答不答應都無所謂,可他就是想逗逗她。
丁月抿了抿唇,就知道他不會輕易答應,她雙手撐在衛霆的肩膀上,踮腳,去吻他的唇。
她不會吻,只是貼着唇保持了幾秒,結束她垂眸問:“夠不夠?”
男人眸子變了又變,終于還是理智敗了,他彎下腰打橫抱起她,往着內室裏去。
丁月跟着孟相思學的是琴,不用學太過高深的,成調即可。
第一日,霁風帶着木盒過來,說:“主子給您的,說是給您練手的。”
純黑的琴體摸起來泛着涼,絲弦整齊排列,右下角綴了個同色的流蘇。
孟相思輕輕碰了下弦,說了聲“好琴”。
兩人面對而坐,孟相思問:“夫人記憶力如何?”
“一般。”
她點頭,說:“要想學琴,就要背譜,達到譜在心中的地步,其次是指法和手型,都要标準正确,觸弦的時候要發力,将要表達的情緒通過音弦彈奏出。”
孟相思留了張《清平調》的曲子,叫她記憶,丁月會彈了幾個音節,只是連貫不上。
半月來,丁月聽得最多的就是這個曲子,看的最多的是孟相思跪坐在席墊上安然彈奏的模樣。
女子水粉色曳地裙,面容微垂,微微閉眼,随着指尖的樂音聲而動情動容。
她的面容是柔美中帶着點媚态,那雙看透一切紅塵卻又心甘情願沉淪眼睛最得丁月注視。
計劃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