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裴念

衛霆在五日後複返,或是那女子勾起了他的遐思,或是他尚有閑暇,他又拐到客來食肆。

還是上次那個位置,小二招客道:“三位客官點點什麽?家常菜精致菜小店都有,菜名在譜牌上您可以自己選,主食有米有面,均贈有泉水。”

他面色淡淡,不是很想說話的樣子,衛廣說了幾樣菜名,叫他送來壺清酒。

“幾位爺,要米酒嗎?清甜爽口,适合用飯的時候吃,您看這堂裏的客官幾乎都點了,是郭家二掌櫃親自題的字,應者雲集。”

小二的笑臉貼到了兩人的冷臉上,氣氛有點冷場,霁風樂呵呵的應道:“既然小二哥這麽熱推,那就上一壇你們的郭家黃酒吧,再來一壺最好的茶,快點的阿。”

“欸,您們稍等。”

先上的是茶,用翠壺裝着,再者是黃酒,用亮黑色的酒壇裝着,壇身糊着方形的紅紙。

上面是四個毛筆黑字,寫的是“郭家黃酒”。

黃酒被抱到桌子上,小二旋開紅木塞,正要倒酒時酒壇卻被按下了。

“爺……”

衛霆紅着眼看着那字,一手按在壇口,幾乎是目瞪欲裂的眼神,“這是誰寫的?字是哪裏來的?說!”

“是,是郭家二掌櫃,裴念裴掌櫃寫的,這位爺,有什麽不對嗎?”

把那張紙小心的撕下來,衛霆按在桌子上,眼神挂着冷意和起伏。

他是沒看過丁月的字,不過那次在書房她寫字是頓筆了,被他帶着寫還這樣說明頓筆是她下意識的習慣。

這四個字也是一樣,最末字後方有一個很小的墨點,這個手法,他不會認錯。

揮退了小二,衛霆已經恢複了冷面,他施令着,“去查查郭家酒坊裏的二掌櫃,查出來立刻來報。”

“是。”

二人一齊去,半個時辰而歸。

“主子,二掌櫃叫裴念,兩個月前來到爍昌說服了郭家掌櫃入股合資,又打通了客來食肆的銷路,一直為他們供應黃酒。”

霁風接過話來說:“據旁人描述,裴念此人淡雅清麗,處事從容有度,像是夫人的模樣。”

衛霆冷哼,他就知道。

“現在人呢?”

“不過夫人現在不在院子,據郭家酒坊的人說,夫人帶着她的婢女要去省親,上了馬車有一刻鐘了。”

衛霆聽後笑了聲,她是丁月,父母雙亡,哪有什麽親戚可走,只怕是察覺到了什麽就要逃呢。

呵,被他知道了她還逃的掉嗎?可能嗎?

“去,拿爺的調令,就說有賊人欲行刺本官未果,封城門,禁止出入。”

“是。”

簡單的馬車排在出城的隊伍當中,走得緩慢。

坐在軟席上丁月等得心焦,要不是酒坊有事絆住了腳,她又怎麽等到現在才離開。

丁月終歸是怕的,她打算先去別的郡縣躲躲,裘泊給她聯系的自己遠方親戚,已經和那邊農莊子上的人打好了招呼。

等了好大一會兒馬車也沒動靜,丁月問:“清遺,前面怎麽了?為何人流不行?”

“掌櫃的我去看看。”

清遺轉了一圈回來說:“說是有大官在酒樓被行刺了,正在捉拿兇手呢,掌櫃的,城門不讓出了,要不咱們先回去吧?”

丁月心下一急,戴上帷帽下馬,幾步及至城門口的守門士兵前,她從袖中拿出銀袋子遞過去。

“軍爺,小小心意您笑納,不成敬意。我向您問一下,還能出城嗎?”

他隐晦的掂了掂銀子,開口道:“出不了,上頭有人嚴查,外頭最近亂着,趁早回去吧。”

丁月眉間蹙着,留在這萬一碰到了衛霆還不是功虧一篑。

“這位軍爺我們就差一個人就出了城門了,我年邁的娘等我回去見最後一面阿,我都幾年沒有回過家了,說不定這就是最後一面,您就當行行好,我就這麽一個娘阿,爹早死留下老娘把我撫養長大,軍爺,做人不能不孝啊!求您放放行行行好吧!”

“你別在這鬧阿,是上頭不讓過,一個蒼蠅都不能讓放走,你跟我說又有什麽用。”

“軍爺,我等着回去探病呢,我們都排到城門口了您就放了吧,您都收了銀子,您是不是嫌少,我這還有,您放行,我這還給您,您收啊。”

有較高官職的帶刀将領過來,注意到了這邊的吵鬧。

那士兵眼觀不好,大聲呵斥道:“欸,你幹什麽!拿回去。”

推搡間,銀袋子掉在了地上,袋子上粘了泥土,碎銀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響。

在這喧鬧的城門口沒有掀起一點波瀾。

丁月看着側向而來的身影卻是愣在了原地。

一身玄色大氅的男人身姿挺拔勁高,如毒蛇的眸子死死盯着她,穩操勝券的一步一步的向她走來。

衛霆行至她身邊,扯了一抹笑來,他伸出手道:“月娘,爺來接你回家。”

丁月思緒翻轉,轉個身一步跨到馬上,架起缰繩就要向前沖去。

“夫人!”

止住霁風要去追的動作,衛霆翻身上了他的馬,他在原地等了好幾息才快步駕馬趕去。

看着前面越開越近的人影,衛霆眼中閃現的是愉悅和志在必得,這才是丁月,這才是她的背影,他這次不可能認錯了。

也不會更加不可能放過她,丁月,承了他的情,就該和他綁在一起,生死不忌。

從霁風的視角看過去,駕馬的人之間距離越來越縮短,等到兩匹馬并排的時候,男人一蹬馬镫,借着馬的靠力他躍到女人的馬上。

衛霆隔着她的手握上缰繩,一手橫箍着她掙紮的肩膀,把人牢牢緊在自己懷裏。

脊背微彎,他湊到她的耳邊說話,“月娘,我總算找到你了,你讓爺好找。”

“衛霆你卑鄙,當街強搶民女,我要去告你,犯法你這是觸犯了法律,你只是臣子不是主子當真連國家的律法都不顧了嗎?”

“噓!”

衛霆調轉馬頭,握着她的那只手摸了下她的手背,“月娘,爺現在心情還不錯所以你可以随便說,但是別忘了,你是爺的姨娘,你的妾室文書還在尚書府裏,哪條律法規定了爺不能帶你走,你說?”

她不說話了,沒人比丁月知道那一紙文書有多重要,有了那張紙,就是主家把你打死發賣,官府裏的人也不會多管半點,更別提涉事的還是京城官員。

這就是她現有的身份,被人拿捏着身契就像是扼住了命脈,人家名正言順只有你無可奈何。

用大氅圍着她,衛霆慢慢的勸着般說:“月娘,你乖乖的跟爺回去,爺就不計較你這次跑出來的事了,但是再有下次,爺打斷你的腿也得把你留在爺的身邊。”

駕馬回到城門口,衛霆吩咐着,“你去駕夫人的馬車,叫衛廣回來,即刻啓程回鹿京。”

看了眼被霁風架起來的馬車上的人,衛霆還記得她是自己認錯的那人,只是沒想到是月娘的人。

他揮了揮手,指着地上丁月掉落下來的帷帽說:“若要跟來,拿上你們掌櫃的東西老實待到馬車上去。”

他緊了緊缰繩,走到了城口那邊,将領連忙拾起地上那袋子說着,“衛大人,這是這位姑娘遺落的東西。”

“賞你了。”

三匹馬緩緩的駛出爍昌,丁月怒氣昂着,她低頭握上衛霆的手臂,尖口用力的咬下去,直到口中萦着一抹血腥味。

她的舉動換來的是男人的笑,低沉的緩緩的,聽者足以感受到發笑之人的快意。

懷中的人那麽鮮活靈動,全然不似他夢中出現呆板伏低的形象,他确實是該笑的。

……

行了兩天的路才趕回別院,丁月是被衛霆一路抱着回來的。

無他,懷中的人太鬧騰,衛霆給她下了迷藥,估摸着明日才會醒來。

剛走進潋閣,就聽見外院說話的聲音。

是兩個婢女在嚼舌根,“這宅子快三個月沒有住人了?你說屋裏的那位夫人不會失寵了把?”

“屋裏頭的不是夫人,我聽說衛尚書的夫人跑了。”

夾着嗑瓜子的聲音,第一個婢女嘁了一聲,“什麽夫人,不過是養在外面的外室罷了,不然為什麽不帶回府裏,不還是上不得臺面,才養在外面連一個名分都沒有。”

另一個還待回她,衛霆冷着臉進去,抿唇不語。

“大……大人……”

衛霆打橫抱着她,用右手捂着她的耳朵,縱然是睡中,他還是不想讓這樣的話入她耳。

給身後的衛廣使了個眼色,叫他處理掉。

後者躬身答是。

那兩個婢女連求饒都沒有就被捂住了口,發不出一言,她們的眼睛只看得見那鶴氅垂下來的一截皓腕。

其上有一根青繩綴着很多青白交接的小珠子連成手串,更顯得手腕的纖細白潔。

衛霆把人送到又走了,他預料得到人醒了定然會鬧,在次日他又來。

屋裏的擺設已經被她摔了大半了,新來的婢女雀琵在一旁焦急的勸着,“夫人,您快放下綠釉香爐,香爐裏燃着香燒着您可怎麽辦!”

“你出去,誰都別進來,我不吃你拿的東西……”

喜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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