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結丹

元還的這根寶簪無名,簪頭三層樓闕華美精致,季遙歌卻難看清,她被困在蛛絲之中,落在了最高的樓闕中。

靈氣仍在源源不絕地湧入她體內,沒有絲毫緩慢。靈海內的靈氣至純至濃,無需運功便能自行融入修士經脈,只是根據修士的境界高低,所表現出的反應并不相同。譬如元還,他境界已達化神中期,他對靈氣的容納以及修行所需的靈氣要求都很高,這裏的靈氣再濃郁,自動融入他經脈的靈氣于他而言也只是九牛一毛的滋潤,但季遙歌不同。她只是區區築基期修士,對靈氣的容納有限,體內靈氣也雜爻稀少,可想而知,這些靈氣給身體造成的刺激有多震撼。

若她是普通修士,眼下閉關修行,将這些靈氣吸納融合,那對她的修行将是一次巨大的突破。

然而她不是普通修士。

她修行所需的靈氣,向來是由靈骨轉化生成,她沒從外界直接吸納過靈氣,眼下她體內的靈氣皆是外來物,又來勢洶洶,大有鸠占雀巢之意,此為一;她元神與魂海受到白硯靈骨的影響,以至她無法引導這些靈氣正常運轉,亦無法吸收,如今元神與肉身宛如被分割開來,此為二。這二因造成她現在極端危險的狀态。

歸根到底,她必須先解決靈骨所帶來的問題,就像元還所說的那樣。

蛛絲緊緊縛在肉身之外,形成外力與暴漲的靈氣抗衡,季遙歌将所有注意力放在魂海之上。未吸納的靈骨共有三根,一根屬于蛇姬鈎陳,一根來自赤焰鳥,最後那根,是白硯的。

季遙歌盤膝坐定,先運行了一遍《妙蓮咒》,才自魂海深處喚醒蛇姬的靈骨。

由淺入深,她從蛇姬的靈骨開始吸納。

————

蛇姬湛藍的靈骨浮出魂海,由媚相還回靈骨本體,又漸漸融化成一團湛藍液體,混入魂海漩渦之內。季遙歌只覺元神驟然間被幽冷氣息包裹,像脫離了本體,成為另一個人。

屬于蛇姬的記憶剎那間侵蝕她的所有知覺,她成了鈎陳。

鈎陳修煉一千多年,可有大半時間,她是作為一條蛇而存在的。從一條游走在山間濕暖石隙裏的小蛇,慢慢蛻皮成長,第一次吃到靈果帶來的神奇感受,第一次吸納到靈氣的愉快體驗,第一抹靈智的生成,她混沌的世界被劈開嶄新的視角。

在這漫長的歲月裏,她躲避過孩童惡意的欺淩,躲避過捕蛇人的圈套,躲避過天敵的爪喙,躲避過種種危險。人類恐懼她的出現,她也害怕人類的存在。學會修行之後,她成為獸修,也成為修士觊觎的煉藥良材。她厭惡害怕這些修士,她不想成為他們爐鼎裏的一味藥,第一次殺人,就是因為對方想要她的蛇丹。那日她正逢蛇蛻,換骨成人,卻被偷襲,她一怒之下便将那人一口吞噬。

從此,她不再對敵人留情——弱肉強食是萬華不成文的規則,不論是人還是其他獸類,都是一樣的。于她而言,人是入侵她世界的捕獵者;于人而言,她是一只嗜血殘暴的妖物。

沒有區別,彼此站各自的立場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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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強大的獸,也逃不出這個輪回。

所以別人問她名字,她說自己叫鈎陳,傳說裏可化黃龍的天獸。可惜她到底不是鈎陳,她只是條山野小蛇,運氣好才修煉到現在。

一千年了。

她化成人形,千嬌百媚,迷惑凡俗男人,在情歡/愛海中享受清苦修行中的樂趣,這是她的武器,也是最原始直白的歡愉——他們說蛇性主淫,一定是不知道,男歡/女愛有多痛快。

她快活了很多年,直到去獅公嶺的前一月,她費盡千辛萬苦誕下蛇卵,從蛇姬成為蛇母。父親是誰?她不在乎,她的孩子,有她就夠了。

可最終,她還是沒能看她的孩子破殼出世,就被釘死在獅公嶺的懸洞裏。

孰是孰非?

她只是去找口食物而已,就像獵人捕獵,可為什麽獵人捕獸就是對的,妖獸覓食就是錯的?

她不能明白也不在意。

最後的畫面,只定格在幽暗潮溫的洞穴裏,三枚靜靜躺在砂礫堆裏的光潔蛇卵。

季遙歌睜眼,眼前只有白茫茫一片。三枚蛇卵,便是蛇姬最後的執念,她放得下生死,放得下仇恨,放得下所有,唯獨放不下這三個還未出世的孩子。離世的最後一刻,她只是個母親。

————

臉上有溫熱的淚水滑落,那源自一只千年蛇姬的執念。季遙歌抹抹臉,她不知道自己用了多久時間來消化蛇姬的靈骨,只知道自己在極短的時間內便過完了蛇姬這掙紮求存的一千年。

低智獸類的天性,遠比不上人類的複雜,蛇姬化人,擁有的也只是混沌人性,都道修仙修心,抛卻七情六俗,為何妖獸修出的,卻是混沌人性?一個人,若連自己的情感都無法控制,需要抛棄才能達到清心寡欲的境界,又談何修字?

就像她,像過去的她。

她控制不了幽精,所以任其從魂魄分離,哪怕這樣會傷害她的元神,也在所不惜。

可這真的有用嗎?

季遙歌并沒答案。湛藍的靈骨融入魂海,化成一抹濃烈的藍色,被魂海漸漸洗滌,沉澱,最終萃出一滴無色的魂液,落在魂魄中最空洞的位置。

元神輕輕一震,仿佛幹涸的土地被雨露滋養,可她沒能察覺,元神依舊不穩,危險并未渡過。她将第二根靈骨喚醒。

————

赤焰鳥的靈骨,充滿暴戾不安。

他的過去很簡單,作為一只具備火靈天賦的小赤焰鳥,他要修煉上來,比蛇姬更加簡單,可他的出生,卻注定他只是一只被人精心飼養的寵獸。

他孵化在一個修士精致的鳥籠裏,睜眼時只有修士的臉,他認那個修士為母。修士對他很好,每天都有靈果和肉食;修士也很兇,每天都以各種方式強迫他修行,強迫他認主。那時他尚不知自己正被一天天馴化,只知道若滿足不了修士的要求,就會得到可怕的懲罰,就會讓修士難過。

為了不被懲罰,也為了讓修士滿意,他努力地修煉,修士心情好的時候才會将他從籠中抱出,摟在懷裏,溫聲呵護,那樣,他就很高興了。很快,在修士的馴養下,他學會法術,學會按照他的指示捕殺其他獸類,甚至攻擊他人,只要他越狠,修士就越高興,給他的獎勵也就越多。

他以為,修士是愛他的,他們在一起那麽久,從他睜眼的那一刻起,他的世界就只有這個修士,修士是他的全部,可他不知道,他只是修士生命裏極短暫的一個記憶。修士也沒将他當作親人,甚至連朋友都不算,他只是一件傷人的武器。

什麽時候開始,他想要逃離的?

從他殺的獸和人越來越多,從他屠戮了他的同族,從修士一次又一次毫無止境的貪圖開始。可他始終沒走,只是變得越來越暴戾,又越來越不安,這不安源自他漸漸生成的混沌人性。他看懂修士的眼神,讀懂修士的話,明白修士的想法。

他只是修士培養的武器,哪怕陪伴了再久,他們也只是主從關系,而為此,他卻背叛了他的同族。

這樣患得患失的關系維持了很久,他覺得自己可以撐下去,直到他們遇上更加強大的對手,修士毫無猶豫地将他推給對方為食,他怔了良久,終于獸性大發,反噬咬死了修士,掙脫了束縛,帶着被對方折斷的翅膀逃到了啼魚州。

從此,不再與任何人為伍。

那是他生命中很短暫卻又十分重要的三百年,而後,修煉,厮殺,争鬥,化出人形,他帶着被馴化後的戾氣在啼魚州生存,成為妖修,大肆捕捉其他妖修,供其玩樂,渾渾噩噩地過着日子。

一直到,獅公嶺上的厮殺結束他的渾噩。

每次戰鬥,他都覺得會死,所以也沒怕過,只是死的那一刻,他還是想問問當初的修士,有沒有一點點的可能,他曾被視作親人,視作朋友?

然而,這永遠沒有答案。

————

季遙歌想起被關在缈峰蹤的五十年,還有幽精一直求而不得的答案,關于萬仞山,關于謝冷月,還有顧行知的記憶,一下子清晰,又一下遠去,再也不能成為桎梏。

又是一滴無色魂液滴落,魂魄中的空白再次被滋養。

手中的靈骨只剩下一根。

一直未被壓抑的淺青靈骨浮起,在元神中緩慢轉動着,是造成她元神混亂的罪魁禍首,可她有些不舍融化。

“白硯,是我。”她在元神中呢喃一句。

若是從前,白硯一定會笑眯眯地看她,靜等她的下文,但靈骨只是一抹執念所化,它聽不懂她的不舍,也不會回應。她的元神化作一雙手,将他靈骨捧起。靈骨上傳來巨大阻力,僅管有了前面吸納兩根妖修靈骨的經驗,但築基期修士的靈骨于她而言仍是強大的。

“我知道你不想消失,沒有關系,與我一起,我會帶着你活下去。”又是一聲呓語,她猛然加重元神之力,将白硯的靈骨按進了魂海之中。

魂海瞬間如何沸騰的水,掀起炙熱浪潮,幾乎要反噬回她的元神。

她的意識也在同一瞬間,被拉向遙遠的過去,那個她從未涉及過的世界。

凡人的世界,是更加複雜并且充滿矛盾的地方。

————

鐘鼓聲打破皇城的寂靜,殿外響起匆促腳步聲,天子的儀仗隊已經等候在外。

“殿下,吉時到了。”內侍躬身,白皙的臉上猶帶幾分不忍。這是最後一次,以殿下稱呼眼前這個才剛滿七歲的孩子了。

十二旒冕上的珠串被撞出幾聲混亂的脆響,章紋遍織的沉重衣冠之下,是孱弱不堪的肩膀,他瑟瑟發抖地在內侍的攙扶下走到殿口,新生的朝陽染得天邊一片血紅。

“走吧。”他開口,聲音依舊清幼,雙手互相掐着藏在寬大的衣袖裏,稚嫩的眉眼是強打起的威嚴,他學着他父皇的樣子,擰着眉,板着臉,抿着唇,一步一步踏向衍州大祈朝的天澤門。

可他年僅七歲——他還來不及學會如何當好一個明君,他甚至連這身衣冠都覺得沉重,重到他邁不開腳。

更何況是,這一片國之将破,山河不守的衰敗?

大祈朝三百五十七年,鐵蹄踏破居平關,衍州三十六城,已破十之七八,白氏的江山,早已不保。狼煙四起,民不聊生,他那荒淫無道的父親,在國破家亡的關頭,不願承擔罵名,不願面對百官的怨憤,不願成為末世帝王,便一紙诏書将皇位傳給年僅七歲的皇子,而他則帶着寵愛的妃子,卷着國庫裏的金銀珠寶,連夜跑了。

偌大的皇宮,先皇禪讓,新皇繼位,這本是喜事,卻籠罩在一片愁雲慘霧之中。

國不可一日無主,登基的儀式很倉促,卻也要受百官朝拜。天澤門前,他故作鎮定地邁過百官之眼,多想有人能在這時把他的手拉過,告訴他這只是個噩夢。

那雙手真的出現了,來自他叫了一輩子“母後”的女人。但她不是他的親生母親,她只是他父皇的嫡妻,一個端莊大氣的女人,不為父皇所寵,沒有誕過子嗣,卻在這一刻選擇留下。

“白硯,難為你了。”她只是摸着他的頭,沒有說任何冠冕堂皇的勸慰。

白硯揉揉眼,因為這一句話,忍住了眼淚。

“從今日起,我與你一起守在這裏。”她笑了笑,牽着他走上天澤門的城樓,“陛下,請登基吧。”

登基吧……

他成了大祈朝有史以來,年紀最小的一位皇帝。

而這個皇位,他只坐了百日,就迎來山河破碎的結局。那一天皇城的夕陽和美,像他登基那日的朝陽,宮門被人撞開,他的嫡母抱着他端坐在金銮殿上,面對這場早已看到的結局。

然而,他們沒有殺他。他被圈禁,關在漆黑的宮殿裏,成為他人的牽線木偶,他的國家子民任人欺淩。他的前半生,七年的皇子,百裏的帝王,半輩子傀儡,輾轉在幾個權勢野心家手裏,用來控制這破敗的國家,直到十七歲。

不堪的折辱将他身上屬于皇家的氣勢挫磨殆盡,十年的時間裏,他只是個朝不保夕的廢帝,他所有的野心不甘,都成了笑話。他鬥不過那只幕後黑手,他們控制着這個世界的生死存亡,他是凡人,而他們是修士,是憑借着凡人供養的修仙世家,為了争奪凡間的資源,不惜掀起腥風血雨,而他那無用的父親,一直以來耽于享樂不尊仙家,換來國破家亡的結果。

他并不想承擔,卻又被迫承擔。

十七歲的那年,皇宮起了一場無法撲滅的大火,他的嫡母以性命為代價,将他送出了皇城。已經老去的內侍問他要去哪裏,他選擇踏進仙門。

成為一個修士。

他抛棄作為帝王的尊嚴,放下身為天家的體面,他本來也就是個孩子,戰戰兢兢地活了十七年,他沒有任何臉面是放不下的。

資質不佳,沒有仙門願意收他,他在山中輾轉數月,餓倒雙霞谷,那一日,他遇見曾經的她,受她三滴清露之恩,從此成為一介媚門低修。

那是他短暫前半生,困頓不安的十七年,卻是他一生執念之源,即使兩百年過去,他也依舊記得踏進仙門的原因——為了複國。

就像他的母親,那個大祈朝最至高無上的女人說的,“從今日起,我與你一起守在這裏。陛下,請你登基吧。”

他抛棄了所有,卻沒抛下過去。他始終記得,他曾是一個帝王,僅管繼位之時,他年僅七歲。

————

季遙歌緩了口氣,白硯雖只活了兩百年,但他的執念卻比千年妖修來得強大,也複雜許多,這一段過往耗去她極大精力。那些殘片碎影組成的過去沉重難堪,很難想象那是白硯的過去——他風流浪蕩,沒有一點帝王的影子,除了偶爾出現的那一絲充滿迷惑的帝王威勢之外,他就像個标準的媚門弟子。

他的靈骨已經融去一半,刻入骨髓的江山家國,已經随靈骨融進她魂海之中,可還有另一半,屬于他的後半生,他擁有着雙重執念。

他的後半生,漫長且瑣碎,幾乎都是她曾參與的過往。

季遙歌借着他的眼,看到在赤秀宮裏的自己。

也許不是她,是昔年的季遙歌,他們互相扶持又互相算計,他認定她是他的雙修道侶,允諾過給她一世安康,可這承諾未及兌現,那個季遙歌便煙消雲散,換成了一個陌生人。

這個陌生人像突然闖進異域的小白兔,對媚門的一切充滿好奇和抗拒,他以為她可以任意揉捏,不想小白兔有一天成了小獅子,朝着他咆哮,她看透他所有的算計,卻不曾怨恨,只拿出利益來交換他的合作。

這樣的關系最為安全。

他也一直如此認為。

直到歲月無聲的流逝,兩百年的光陰轉眼便過,他不再是能給她庇護的男人,甚至于見識也遠遜于她,這一路走來更多的時候都是她在扶持他,她說那是互利互惠,可天下哪有算得清楚的感情?

他不需要漫長的壽元,對修仙也興趣缺缺,他只等結丹成功就回到凡間,嘗試複國,可随着結丹的日子越逼越近,他竟然起了猶豫。他不明白自己是舍不得赤秀宮難得的安逸日子,還是舍不得那蘊藏在每個平靜日子背後的脈脈溫情。

季遙歌看到他背過人時滿心的矛盾,抓心撓肺的猶豫,他的目光永遠落在她身上,甚至每一回有同門玩笑地提及二人雙修之事時,他都是開心的。

那樣的歡喜,季遙歌借着他的靈骨,感同身受。

是熾烈純粹卻又隐忍克制的感情,因為他們都知道,誰也無法陪誰到最後。

她無情,此刻卻借他對她的愛,體味到那一絲甜蜜與痛苦混合的讓人無法自拔的滋味。那應該就是,幽精所能帶來的感受吧?

可她卻要送他離開,他們被迫分開,餘生再見已難。他掙紮過,狠心過,最後敵不過百年摯愛。

他的執念,屬于前半生的畫面,那個戰戰兢兢卻故作威嚴的小白硯,忽然間破碎,新的執念出現,化成鷹嘴山上最後那個吻。

片刻溫存,是他生前向往。

重逾山河家國。

那是愛情。

她沒從幽精那裏得到,卻從白硯的執念裏感受到了。

————

她緩緩伸出手,指尖撫過自己唇瓣,感受着白硯當日所感受到的觸感。畫面卻再度破碎,白硯的容顏沒入青色的光暈中,與他的執念一起,徹底地融進她的魂海之中。

魂海內掀起青色波瀾,漩渦不安地轉動着,築基期修士靈骨所化的靈氣龐大而濃厚,幾與身體內流竄的靈氣相當。而季遙歌身體對靈氣的容納也已到達極限,她終于可以運氣行功,緩慢地流轉所有靈氣,力圖讓這兩股不同的靈氣融合一體。

這滋味并好受,經脈筋骨承受着被一波又一波的洗煉,任何一點溫柔的觸碰于她而言都是刀割般的痛苦,而她還要引導這些靈氣融合流轉進元神。

兩股靈氣流轉進她的丹田,竟撞起一片金芒。

季遙歌一凜,熟悉的感覺出現,這是結丹的征兆。她不得不打醒十二分精神應對。

而全神貫注地運功與身體及元神上的痛苦,讓她忽略了魂海深處,第三滴無色魂液落下時所帶來的震顫,幹涸荒蕪的區域抽出幼嫩青芽,以孱弱稚嫩的姿态,填在空白的第三主魂上。

————

靈海上空忽呈風起雲湧之勢,無數雲團無聲地聚攏到元還頭上。元還抿緊唇向天空望去,他已在靈海之中呆了四十多日,這地方永遠平靜無波,天象地象都極為平穩,今日卻異象陡生,也不知所為何事?

靈氣不安地波動着,一改前幾日的寧靜,都往天上流去。

也就片刻時間,這靈氣混合入雲團,雲團間光芒大作,有虛象漸現。

元還在這一刻蹙緊了眉——這是突破境界時會出現的天象,而只有天賦異禀的修士才能在突破時帶來這樣的異狀,這代表着一個大能的誕生。

雲團停在他頭上,那便意味着……

他不可置信地舉起衣袖,季遙歌在他的衣袖裏結丹?

這認知讓他哭笑不得,他再度擡頭看天,天上的虛象已經十分明顯了。

不是龍祥鳳瑞,只是一個人的虛影,屬于季遙歌的本體。她化身神影佛像盤坐雲端,雙眸蘊天地萬情,唇邊淺吟輕笑,慈悲地注視人間,再不是媚門低修。

這是……多少年都沒有出現過的,神之本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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