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婚事
嘚嘚——駕!
官道上快馬飛馳,馬蹄卷雪,在西北冷肅的寒風中絕塵而過,往居平城掠去。
時逢年節,一歲又盡,盡管戰亂讓世道艱難,但在歲末除舊迎新的日子裏,多少還是透出股喜慶勁來。遠道而來的馬匹,便踏着這難得的喜慶,一路奔縱到白龍會的堂口前才下馬。
白龍會的兄弟正壓着牲豬在天井裏邊宰殺剝毛,準備祭祀供奉,整個天井鬧騰得不行,牲豬活羊祭完神明就會送去城裏的善堂和幾個流民收容點,這是近年白龍會新定下的規矩。
與大淮的戰事已逾十年,雖說前年兩國已簽了暫和的文書,但被戰事掏空的國庫還難以恢複,朝廷賦稅一年重過一年,百姓們苦不堪言。居平城靠近邊關,土地本就貧瘠,日子越發難過,關外失地的流民在城破時又湧入居平城,至今無其他城願意收容,官府只能暫修收容點以供栖身。
善堂則是五年前打從白斐救下那批苦命女子就開始籌辦,一直延續自今,用來收容亂世中的孤女孩子。
而這些流民與孩子,後來有很大一部分又都加入白龍會,以至白龍會如今在居平城內的勢力大增,又占了一個“義”字,地位超群,不似從前的青龍會惹得民聲怨憎,倒是深受百姓愛戴。
“幾位,快請進。”白龍會堂口的管事帶着人滿面堆歡得将那幾個遠道而來的客人領進宅院。
來的是三男一女,各自戴着雪帽,披着厚實鬥篷。為首的是女人,年紀看着不大,十五、六歲的模樣,鵝蛋臉被雪帽壓得小巧,菱唇秀眉,生得秀美大氣,一雙眼明亮動人,正是居平城以南雲麓山梁家寨的大小姐梁英華。這梁家寨雖是山寨,不過勢力範圍早已能稱城,是西北以南這片區域最強的城寨,囤兵逾千。這梁英華年紀小小,可很早便替其父打理寨中事務,在道上名頭也響,有小梁女之稱,是位巾帼不讓須眉的人物。
此次梁寨前來,是為給白龍會送年禮。去年白斐出城辦事時,正撞見梁寨寨主梁貴勇被對頭伏擊,陷九死一生,他帶人出手相助,救下了梁貴勇,從此結下交情。梁貴勇賞識白斐年輕有為,二者之間常有往來,送年禮不足為奇,只是今年竟派梁英華親自過來送禮,倒叫人揣測其意。
管事帶着梁英華進屋,餘下幾人則将梁寨人帶來的年禮搬下去。珠簾響過幾聲,被人撩起,梁英華略矮頭進去,便見滿廳坐的男人都站了起來,正中簇擁的主座上站起個少年,拱手抱拳朝她走來。
梁英華便有些錯不開眼,少年與她應是年歲相當,個頭拔群,穿一襲青色勁衫,長發高束,劍眉朗目,眼中星彩熠熠,夾着幾分暗斂的淩厲,望來時卻是一片春風和悅,看得她心中突突一跳,那少年卻已寒暄起來:“梁大姑娘駕臨,白某有失遠迎,還望姑娘恕罪。寒冬風雪,本該是我這作晚輩的前往雲麓山拜會梁寨主,如今怎勞煩姑娘親自跑這一趟?”
梁英華便知,這人是白龍會當家白斐,果然與父親描述得一樣,是個風采卓絕的少年英雄,不,比她父親描述得還要英俊。她臉有些發燙,但還是大大方方回了禮:“白當家,不敢當。此前多虧白當家高義救下家父,此恩我梁家寨無以為報,一直銘記于心。英華早就有心拜會白當家,苦于總是機緣不巧,錯失向白當家言謝的機會,此番領了這差使,也是借此機會,特來拜謝白當家。”
“梁姑娘言重。在下救梁寨主只是舉手之勞,況能結識梁寨主這樣的英雄,也是在下的榮幸,姑娘不必将此事放在心上。”白斐一邊說話,一邊将人往上座引去。
梁英華見他目光只在自己面上停留片刻便轉開,神情磊落,心中好感又生。二人落座,又寒暄了幾句,白斐看了眼天色,開口留人:“今日天晚,又是歲末,姑娘與梁寨幾位兄弟遠道而來,想必奔波勞頓。在下已命人收拾廂房,備下薄酒,幾位不妨留在居平城小住幾日,與我白龍會的兄弟們過個熱鬧年,也讓在下略盡地主之宜,不知可好?”
“英華恭敬不如從命,那便叨擾白當家了。”梁英華拱手笑道。
Advertisement
白斐與她又客氣了幾句,起身喚人:“宋義,帶梁姑娘與幾位梁寨兄弟先去廂房安頓,晚上讓弟兄們好生招待貴客,不許怠慢。”
宋義是白斐拜了把子的兄弟,白龍會的二號人物,也是白斐的心腹。他聞言應了一聲,将腳邊的兩壇子酒遞給白斐。白斐拎了酒,又朝梁英華道:“梁姑娘,這是我二弟宋義,今晚他會招呼幾位,若有什麽吩咐,姑娘只管告訴他。在下還有些要事,今晚便不做陪了,明日再請姑娘吃酒賠罪。”
梁英華一時便有些錯愕,卻也不好說什麽,大大方方地應了,目送白斐拎着酒出了屋。宋義帶她往廂房走了兩步,她忽問宋義白斐的去處。宋義倒不隐瞞,只道:“我們當家的年三十都要家去吃團圓宴的。”
梁英華來前便把白斐的身家打聽得清楚,他家只一個姐姐,還不是親的,二人相識于微,多年下來患難扶持,感情極深,如今想來應是無誤。不過此前她也聽人說,白斐曾放出話來,要娶他那義姐為妻,倒不知真假。
她目光微微一垂,忽駐足道:“宋義大哥,我想去城中轉轉,勞煩你安頓下我三位兄弟,多謝。”
語畢她便匆匆轉身,宋義喚了她一句,也不見她理會,忽然想到什麽,看着她匆促的步伐無奈地喃喃:“小斐啊小斐,從去年到現在,你這是招了多少朵桃花回來了!”
心好累。
————
白斐可不知那些,他出了白龍會的堂口就覺一身輕松,再也不用咬文嚼字的應酬說話,筋骨都跟着軟下來。繞到西市稱了兩斤幹果,各類果脯蜜餞都包了一包,他才回家。轉到自家門口前,他忽然停步,對着身後空落的街巷道:“出來吧,梁姑娘。”
巷弄裏這才拐出來個漂亮姑娘。梁英華被他逮着也不惱,大大方方出來,只道:“白當家恕罪,出來前家父交代過,來了居平城,便務必替他上白當家家中拜侯白家長輩,剛才白當家走得急,我來不及說,所以擅自作主跟了過來,還請見諒。”說着笑吟吟捧上備好的禮物。
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何況對方還是嬌滴滴的小姑娘,白斐哪能生她氣,再一想人家大老遠過來,他将她扔在白龍會一大幫大老爺們那裏也不是待客之道,便擺擺手道:“梁姑娘客氣了,我家沒什麽長輩,只有一個姐姐。姑娘既然來了,就請一起吃個團年飯吧,我姐姐的手藝很是不錯。”
梁英華甜甜應了,禮物讓白斐接過去,她跟着他進了白宅。白斐的宅子三年前就換了,兩進的宅院,不算大,住着卻也敞亮舒坦。因就兩人,也沒雇下人,裏外都是鈴草忙活,現下就在廚房裏頭準備年夜飯。席面擺在正廳,已經擺了幾道涼菜,白斐回家就跟換了個人似的,疊聲喊“姐”,拿手抓桌上的凍羊膏吃。鈴草捧着羊肉爐出來,見屋裏來了漂亮姑娘不由一愣。白斐介紹起來,梁英華卻是熱情地上前,一邊喊“鈴草姐”一邊幫她将羊肉爐端到桌上。
鈴草已經十九,穿着家常襖裙,頭上紮着花布,臉上有兩朵凍出來的紅暈,生得普通,許是幼年太過艱苦,她身子瘦削,臉色也不佳,只那笑特別爽利明朗。梁英華見到鈴草便放下心,越發覺得白斐待其就只是經年累月積攢的恩情,沒有別的,她便也跟着敬重起鈴草來。
白斐見兩個女人相談甚歡,便丢下手裏的事物,老大不客氣地道:“姐,你和梁姑娘說會話,我去去就來。”
鈴草知道他要去幹嘛,只“嗯”了聲,倒是梁英華看到桌上擺了好幾副碗筷,不由奇怪,這家不是只有他姐弟二人?
————
白斐回房後就進了闕簪,腳才沾地耳畔就是陣疾風湧來,他忙側臉避過,騰身躍開兩步,可那疾風卻仍夾纏過來,他拆了幾招,惱道:“任叔,今天大年三十,就不能放我一馬?上吊都要喘口氣,有你們這麽逼人的嗎?一年三百六十五日,沒個歇的!”
任仲平“嘿嘿”笑着讓開,也不答話,眼睛只往闕樓上看。高八鬥吊着眉出來,只道:“歇歇歇,就知道歇。昨日布置的功課,你完成沒有?”
憑心而論,白斐喜武厭文,和任仲平關系更親些,所以叫他“任叔”,和高八鬥卻是兩看生厭,這些年沒少氣高八鬥,不過這時他也顧不得許多,涎着臉挨到高八鬥身邊,道:“高老師,高叔叔,明日一定交功課,今日便放我一日假?姐姐做了許多吃的,我是來請二位出去吃團年飯的。”
“規矩是你師父定下的,你想改,就問你師父去。”高八鬥懶怠理他。
“師父這不是不在嗎?您不說我不說,她哪知道?”白斐笑嘻嘻地又從懷裏摸出兩本書,“這是孝敬您的,前朝孤本!”
高八鬥眼睛亮了亮,沒說話,闕樓上卻傳來一聲清亮女音:“我不知道什麽?”
白斐腦殼一緊,擡頭望去,果見季遙歌站在二樓扶欄前似笑非笑地朝他望來。他與季遙歌已有兩月未見,這五年間,季遙歌并非時時守在他身邊,自有自己的事要處置,回來了不是考校他的功課,就是有事交代他做,他對這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師父,仍舊敬畏得緊。
還沒等他開口,季遙歌已腳尖輕點,從闕樓上飛下。今日她倒未穿那身厚重鬥篷,身上不過是件月白寬袖單衣薄袍,烏發披覆如瀑,眼角眉梢均是懶散,像大夢初醒,又似淺飲薄醉,目光朦胧地看向白斐。白斐不大敢看她的眼,只略瞄瞄就轉開,行禮道:“師父,花師叔。”
花眠跟着季遙歌一道來了。
五年過去,他的個頭都已竄得和季遙歌一般高了,可他們的形容樣貌卻沒絲毫變化,真真叫人驚駭。
“我們剛才在說,我姐姐做了幾道拿手菜,想請師父出去喝幾杯,不知師父賞不賞臉?”白斐眼珠轉轉,生怕季遙歌拿住剛才的話發落他,忙搶先道。
季遙歌定定看着他,直看得他全身發毛,才開口:“好。”
白斐眼一亮,這麽些年,季遙歌都沒答應過這頓飯,今日也不知吹得什麽風,竟叫她同意了,倒是意外。
“請請請,師父請。花師叔,任叔,高老師,一起一起。”白斐很是高興。
花眠點點頭,任仲平自是随季遙歌,只有高八鬥奪過他懷裏的書,哼了兩聲道:“我不去。”就飛身回了闕樓。
“随他吧。”季遙歌知道他的臭脾氣,也不勉強,先一步出了闕樓。
————
天色見晚,白宅內已燃起燭火,正廳的席面已經擺滿各色菜肴,涼菜熱菜兼備,竈上還炖着湯,放着包好的餃子。梁英華幫襯着鈴草張羅好一切,鈴草見她手腳麻利,毫無千金大小姐的架子,心裏自是喜悲摻半。外頭已又飄起雪來,鈴草攏了炭盆,梁英華站在正廳呆呆看屋外細雪紛紛,忽聞得內堂傳來幾聲腳步,她一轉頭,便見白斐微躬着身,緊着個女人踏進正廳,将她看得一愣。
那女人和鈴草差不多年歲,可形容樣貌卻是天差地別,一身風骨,眉目清麗,舉止自有一股說不出的韻味,恰似這屋外綿綿細雪。和白斐這樣的人中龍鳳站在一起,竟生生壓過白斐,兩人往那一站,活脫脫天造地設的一對璧人。
梁英華才剛放下的心不由又高高懸起——不單是比不過,還相差甚遠。
“師父,小心門檻。”白斐有心做足孝敬的樣子,虛攙着季遙歌的手,還提醒她留神腳下。
季遙歌斜睨他,到底沒拂了他的好意,只暗道:“狗腿。”
白斐毫不介意,只笑嘻嘻地把人扶進正廳。須臾花眠和任仲平也跟着進來,這四人出現在廳中,整個廳仿佛随之亮起,修士形容氣場遠非凡人可比,即便收斂境界,也掩不去一身光華。鈴草和梁英華均感受到了這股無形壓力,鈴草因有準備尚還好些,那梁英華卻是怔怔不動。
“這位是?”季遙歌見狀,先朝鈴草颌首一笑,又向梁英華微笑。
那一笑,便化解這滿室壓力,冰雪消融,只如春風拂面,叫人好不舒服。
“這是梁寨的大小姐,梁英華姑娘。這是我姐姐鈴草,你們見過的。”白斐忙介紹,“梁姑娘,姐姐,這是我師父季遙歌,那位是花師叔,還有任叔。”
梁英華不由滿心錯愕——這女子形容尚輕,怎會是白斐師父?她确曾聽人提過白斐身後有良師扶持,卻從未想過是這樣的人物。轉念又想,既是師父,便不會與他有什麽糾葛了?一時間滿腹疑慮,只勉強按捺着,也不知要如何稱呼她,只聽鈴草喚她“季先生”,便也跟着如此回了禮。
介紹完畢,衆人落座。白斐自是坐在季遙歌,殷勤地替她布菜斟酒,又勸席間衆人飲酒吃菜。酒過面酣,又有花眠這等慣喜熱鬧的人在,一時間氣氛融洽,連鈴草都連連舉杯敬季遙歌,謝她多年對白斐教導之恩。季遙歌既坐上了這桌子,便沒擺架子,來者不拒,皆一飲而盡,又揀了幾樁歷練時的轶聞趣事說了,倒不似平時那般冷情。白斐再看她,便覺她添了說不出的溫柔。
一頓年飯吃到子夜,外頭爆竹響起,鈴草煮了餃子與梁英華端出來,白斐童心大發,端了碗奉予季遙歌,朝她伸手:“師父,壓歲錢。”
季遙歌往他手上拍了張黃符,只道:“好生收着,不可離身。”
白斐便知是好東西,忙揣進懷裏。她又取了兩件禮,分予鈴草和梁英華,都拿二人視作小輩,只不過那禮便是尋常玉石,雖好,也是人間凡品。花眠有樣學樣,也賜了禮,只任仲平,嘻嘻哈哈地摸了盤裏幹果塞給三人,倒引了番笑。
一時席散,梁英華跟着鈴草去安歇,任仲平回了闕樓,花眠自去他的落腳處,季遙歌因有話要與白斐說,就将人叫到院中。
————
院中正下雪,雪飄飄揚揚落下,入掌便化,沁涼如骨。
白斐撐了傘出來,舉在季遙歌頭上,許是被這團年飯的人間煙火熏染,季遙歌顯得不那麽疏冷,是少見的溫柔。
“不錯,長大了。”季遙歌看着和自己一般高的少年,不由想起五年前抱他入屋時瘦得像貓的孩子,一時感慨。
“哪有?還是孩子。”白斐撓撓頭。
“連姑娘都領回家了,還孩子?”季遙歌挑眉,似笑非笑地問他。
白斐馬上跳腳:“什麽!是她自己跟回來的!我看她一個姑娘家,趕走了可憐,這才放進來的。”
季遙歌橫了他一眼,道:“梁家寨的大小姐,梁貴勇的獨女,她親自來給白龍會送年禮,你該不會不知道他們打的什麽主意吧?”
“能打什麽主意?”白斐漫不經心回着,他還真把這梁大小姐當一回事。
季遙歌小嘆口氣,這人大是大了,某些方面卻仍未開竅。
“這不明擺着嘛,梁貴勇打算給女兒物色門好親事,向梁大小姐提了起來,梁大小姐并不相信梁寨主所言,打算親自過來相看,看看他父親口中的大英雄是不是配得上她。”
“……”白斐愕然,然後指着自己鼻子,“大英雄,是說我?”
“不然呢?我們這裏還有其他合适的男人?”季遙歌何等眼神,幾人在席間的心思哪能逃過她的眼,即便梁英華藏得再好,可種種小女兒作态仍舊被她一眼看透。
這位梁家的大小姐,應該是很滿意白斐的。
白斐臉色一變,急道:“我明天就命人送她回梁寨。”
“你臊什麽?”季遙歌淡笑,“男大當婚,女大當嫁,你十五歲,可以議親了。”見白斐臉色更沉,她又正色道,“梁貴勇只有這一個女兒,從小就當成男孩教着,梁英華對梁寨上下十分熟悉,娶了梁英華,就等于是得到梁寨的勢力。梁寨雖號寨,囤兵卻逾千,又占着西北以南最好的地域,在道上聲望地位都很高,可謂一呼百應,不是白龍會可比拟的。要複辟白氏江山,得到梁寨是目前來看最可靠的選擇,而機會如今已經送到你眼前。你們凡人不是都講利益聯姻,我瞧這樁婚事不錯。與其費盡心思制造機會讓你接近梁貴勇,都不如這門婚事。”
白斐臉都寒了,差點把傘扔到雪地裏:“師父,你這是讓我為了權勢犧牲我的下輩子幸福?”
“怎麽能算犧牲?梁大小姐有什麽不好?才貌出衆,大方得體,家世背景方方面面皆是上選,娶了她,不僅能有個強力的岳家,她還能成為你的賢內助,于你而言百利而無一害。就算撇開聯姻不談,這麽個好姑娘擺在面前,難道你不心動?”季遙歌循循善誘,話說得不疾不徐。凡間論親講的是門當互對,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感情都在其次,現如今白斐已瞧見梁英華,人品樣貌無一不佳,嚴格說來還算他高攀,季遙歌不太明白他在抗拒什麽。
凡間四十年,吸納無數靈骨,可她的幽精卻再無寸進,愛情仍舊是她揣測不透的東西。
“不心動,我不想娶她!”白斐想也沒想便拒絕。
“那你是有了心儀姑娘?”季遙歌問道。
“我有!”白斐負氣而答。
“哦?是哪家姑娘?”她來了興趣,轉頭盯着他的眼道。
白斐失語,渾渾噩噩的腦袋忽然空無一物,任他絞盡腦汁也推不出一個人來,只是沉在她目光之中,像被那目光扼喉掐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