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初相見(八)

蔣瑩瑩和柯曉君互相對望了一眼,蔣瑩瑩毫不動搖地舉着胳膊,柯曉君本想收回來,但看了一眼陸東霖,又改變了想法,而且她是班長,班長關心班裏的任何一個同學都不足為奇。

一直在旁邊看着的鄭浩,從鼻子裏陰陽怪氣地冷哼了一聲,就等着看好戲。沒想到陸東霖并沒有他想象中的為難,只對她們二人道了聲謝,說,“我已經有了。”說着從鄭浩手裏拿過了水,也不管喝沒喝過,擰開就喝起來。兩個女同學還站在那裏,陸東霖已經轉身走了,後面跟着一臉憤怒的鄭浩,在他耳邊叨叨起來,“我去,臭不要臉,這可是許喬專門給我準備的,白瞎了她一番心意。”

呃,因為隔着些距離,四周又全是同學們的說話聲,許喬其實聽不見他們剛才的談話,但是所有的經過她都看在眼裏了,所以最終陸東霖還是喝了徐佳佳的水。

下半場開始後,徐佳佳才從廁所裏慢悠悠地走回來,一副虛弱的樣子,但還是不忘在第一時間問許喬,“陸東霖喝了我的水嗎?”

許喬想了想,點了點頭,“喝了。”

“那你有說是我給的嗎?”

許喬又點了點頭,說,“說了。”

“good job”徐佳佳一下子像回光返照似的,摟着許喬的肩膀說,“我就知道你不會讓我失望的。”

許喬還在回想剛才的事情,雖然過程是有些崎岖,但結果還是一樣的嘛。

因為這次遞水事件,鄭浩和許喬的關系倒是熱絡起來,有時候許喬跟徐佳佳打完飯,在幾乎座無虛席的食堂裏找位置,就會聽到鄭浩熱情地招呼她們,“這兒這兒,給你們留了位了。”而陸東霖往往就坐在鄭浩的對面,因此四個人隔三差五就坐在一起吃午飯。

其實在這之前,徐佳佳就已經很想湊到陸東霖附近去吃飯了,但礙于女生的矜持,總是邁不出第一步,如今卻是無心插柳柳成蔭,跟天上掉餡兒餅似的。她每次吃完午飯都美滋滋的,湊在許喬耳邊輕聲說:“我覺得肯定是陸東霖讓鄭浩招呼我們過去的?”

“何以見得?”許喬實在不敢茍同她的胡亂猜測。

“你還記得之前籃球賽時的那瓶水嗎?”徐佳佳眼珠子一轉,神情都飄忽得很,“他肯定是被我的那瓶水給感動了。”

許喬咳了兩聲,有些不忍心拆穿,看她一臉滿足的樣子,順勢說下去,“心情這麽好,跟他一起吃飯,飯都變香了是怎麽的?”

“那是,難道你不覺得他特別帥嗎?那眉眼,那輪廓,那身材,”徐佳佳一邊說還一邊用手比劃着,“簡直秀色可餐啊,你沒發現我最近飯量都變大了嗎?”

許喬倒是沒來得及管她飯量的事情,她是因着她的話在腦海裏回想陸東霖的樣貌,說實在的,在學校裏,她真沒怎麽仔細觀察過陸東霖,哪怕是坐在他的對面吃飯,也沒有好好瞧過他。倒是在筒子樓外面的小巷裏,在那昏黃的燈光下,正兒八經地面對面地與他交談過幾次,眉眼輪廓嘛,倒是很端正,就是總一副不拿正眼瞧人的樣子,連句好話也不會說,脾氣太臭。真要比起來,許喬覺得他還不如陳嘉樹長得好看,想到這兒,許喬自己也吓了一跳,怎麽好端端的就想起陳嘉樹了。正有些心猿意馬,只聽徐佳佳又分析道:“當然,陳嘉樹也帥,但就是看着太文氣了,缺了點兒陸東霖身上的血性。”

切,還血性,你當是混江湖的,許喬有些想笑,想想又有點兒不對勁,怎麽徐佳佳也無緣無故地提到了陳嘉樹,她心虛地問道:“你知道我在想什麽?”

“你在想什麽?”徐佳佳一臉茫然。

“沒有啊,我什麽也沒想。”許喬裝傻充愣地混了過去。再回教室的時候,就忍不住多看了陳嘉樹幾眼,還是印象中的那個樣子,清秀端正的五官,眉眼間還帶着些儒雅之氣,她還記得那天晚上,站在她的面前,他說:“許喬她沒有動過任何人的東西,我可以作證。”那麽認真,又那麽讓人覺得安心。

快臨近期中,各門功課的難度都在增加,遠安高中的老師總喜歡在作業最後留這麽一兩道發展題,真是給原本就不怎麽平坦的高中生活又增添了點兒坎坷。徐佳佳就總愛邊做題邊爆粗口,“還發展題,發展你妹,老娘都已經發展得這麽完美無缺了,還需要發展嗎?”

而同桌梁越總是覺得她的話不堪入耳,捂着耳朵不願聽。徐佳佳心情好的時候就不去理他,心情不好的時候就會硬掰開他捂着耳朵的手,逼着他聽這些他眼裏的污言穢語。

這時候,大家都會很羨慕秦雙,因為她身邊坐着一個做題時無所不能的陳嘉樹,近水樓臺先得月,每當大家還在抓耳撓腮,冥思苦想的時候,她已經從陳嘉樹那兒掌握了第一手資料,所以總有女生來借她的作業本,或者過來請教她。她也總是大大方方地把方法教給她們,絕不藏私。

因此女生們也總是愛把她和陳嘉樹往一塊兒扯,似乎他們之間早已有着千絲萬縷,超出一般同學的關系。比如有一次,陳嘉樹不在的時候,蔣瑩瑩就坐在陳嘉樹的位置上,向秦雙請教一道題目,等秦雙講完之後,她啧啧稱贊,“你們家陳嘉樹也太厲害了吧,這麽變态的題目都能解。”

秦雙有些不好意思地反駁:“什麽你們家我們家,瞎說什麽呢?”但臉上卻還帶着微微的笑意。

蔣瑩瑩煞有介事地撞了一下她的肩膀,“害羞什麽呢?誰看不出來啊。”末了還跟她擠眉弄眼一番。

此時許喬剛好做完一篇完形填空,盯得時間太久有些眼花,就擡起頭來想休息一下,好巧不巧撞上蔣瑩瑩還帶着些微暧昧情緒的眼睛,剎那間,只見蔣瑩瑩收起和秦雙談笑時的臉色,對着她翻了一個凜冽的白眼,真的是連半點過渡緩沖都沒有,簡直比四川的變臉還要絕。

許喬沒有理睬她,自顧自地移開了目光。上次發生的錢包事件,許喬心裏要說完全沒有疙瘩,那是不可能的,只是她覺得每個人都可能有情緒失控的時候,大家都是同學,擡頭不見低頭見的,即便做不到笑臉相迎,也至少能像以前一樣井水不犯河水。但是這個蔣瑩瑩倒像是記恨上她了一樣,每次見她都要給她一個白眼,臉色要有多臭有多臭,好像上次冤枉人的是她一樣,奶奶的。

也許是因為蔣瑩瑩的關系,秦雙也從來不跟許喬說話。她唯一一次正眼瞧許喬就是在陳嘉樹幫她說話的那天晚上,但也只有那次而已,之後也不見陳嘉樹和許喬有其他的交流,她也就沒有再注意過許喬。而且許喬不愛講話,她坐在他們後面,就像空氣或者背景牆一樣,有和沒有都毫無區別。秦雙以為他們和許喬的這種相處模式會一直如此持續下去,一直到高三畢業,分離,她只不過在他們的人生道路上留下很淡很小的痕跡,過幾年,連痕跡都會消褪不見。

但沒想到,中間還是出了點差錯,讓她以為的軌道發生了偏離,讓她的認知徹底颠覆。

周五晚上的自修課,秦雙照常把令人頭疼的數學作業放在最後一個,前面的題目勉強還能應付,越做到最後,越有些力不從心,直到最後一道,她整整想了半節課,草稿紙都用掉了好幾張,還是一點思路都沒有。只好去求助陳嘉樹,不過為了不打擾陳嘉樹,她會選擇在陳嘉樹做完所有的作業之後再開口。而且每天只問一至兩題,有求必應,好像真的沒有什麽可以難倒陳嘉樹的題目,她看起來再複雜的,聽他一解釋就豁然開朗了。

但是這一次,陳嘉樹微不可查地皺了下眉頭,在講解之前還頓了一頓,好像有些為難的樣子,但還是拿起草稿本邊寫邊講起來,這個解題的過程大概用了十幾分鐘,整張草稿紙塗寫地滿滿當當的,剛開始幾步,她還能聽得懂,到後來就越來越似懂非懂,直到最後,雲裏霧裏。

得出最後的答案,陳嘉樹照常問了她一句,“聽懂了嗎?”

“嗯……”秦雙有些不确定地看了眼陳嘉樹,“好像很複雜啊,我可能得消化一下。”

“是很複雜,這道題我也想了很久,而且……”而且總覺得有更簡單的方法,他突然想起什麽似的,對秦雙說,“你稍等一下。”然後拿起自己的作業本向後面轉去。

許喬正在背單詞,突然感覺課本上的出現了一小片陰影,她一擡頭,正對上陳嘉樹一雙微微含笑的眼睛。他的睫毛很長,燈光下,一垂眸像有淡淡的影子投到眼睑下方。許喬竟看得有些出神了,只聽陳嘉樹說,“能幫我看一道題目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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