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34

羅奕原本想和柳惜來場交心之旅,結果身體先被她的熱情腐蝕。

他一顆心猶如浸泡在加了棉花糖的牛奶裏,濕噠噠黏糊糊的,上面那層渾濁暧昧的灰驟變成了彩虹色。

他還想繼續的時候,柳惜拍一下他腿上的抱枕:“不覺得累嗎?”

“我做什麽了就累?”羅奕抓住她的手腕,和抱枕交換了位置。

“這是你的責任。”羅奕在她試圖反抗的時候一本正經地對她說。

柳惜指尖微顫,立刻反掌摳一下他的掌心:“今天的額度用完了,成年人要學會自控。”

“以前你折騰我的時候,也沒見你懂得這個道理。你現在雙标有點嚴重。”羅奕悶悶地說。

“性質能一樣?”柳惜撒嬌窩進他的懷裏,哄着他說:“你知道什麽叫想要卻得不到嗎?”

“想說什麽就直說,跟你玩文字游戲我會被你玩死。”羅奕撥弄她的耳垂,指腹來回在她的耳廓上滑。

柳惜耳朵敏感,按下他的手,認真道:“我一直是用來日方長這個詞來平衡這句話的,你也可以試試。”

想要卻得不到,沒所謂,來日方長,慢慢折騰,總會得到點什麽的。眼前的克制和自控是卧薪嘗膽跟養精蓄銳,終有一天,這個人要麽是我的,要麽我耐心耗盡心甘情願地放棄,都不是什麽壞結果。

這是柳惜為自己總結的愛情哲理,她在去歐洲之前總有着打雞血般的鬥志。

“那期限呢?七年?還是更久?”羅奕很快了悟柳惜的心思,手掌輕輕拍着她的頭,“我拿你沒辦法的,你比我聰明多了。”

“是啊,我拿羅奕沒辦法的,他看都不看我一眼的。喏,這七年的我。”柳惜學着他的口氣,笑着指了指自己。

羅奕看着她眼睛,将她抱緊,沒再說話。他深深的欲念在她唏噓的眼光裏煙消雲散。

如果他沒猜錯,她是想過放棄他的。她那個弱不禁風的身體能經得起幾次逆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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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血如他,做了她那麽多年的風口。

羅奕曾經覺得柳惜像一場臺風,總能帶給他狂風驟雨。如今換位思考,她才是在追着疾風跑。

“羅老師,你應該知道我的吧,我最讨厭浪費時間了。我現在想談戀愛,就懶得跟你故弄玄虛。”依偎中,柳惜忽然就表了個态。

羅奕一愣神,這倒是她的行事作風。于是他也組織了半天措辭,給出了一句自己很滿意的回應。

“現在這樣已經很好了,感恩您高擡貴手寬宏大量。我是個迷途知返的人,感謝柳老師給我一盞指引人生方向的明燈。”

“……”柳惜十分想笑。就真的別指望這個人會說什麽情話。

自認為講出金句,羅老師自我感覺良好,又進行一番感慨:“以前覺得你是顆炸。彈,擔心你随時可能爆炸,所以除了緊張,我對你沒有別的心思。後來我不小心把你給引爆了,這才發現,原來你是場煙火……”

這人說到一半,突然停了。柳惜打了個哈欠:“怎麽不說了?”

然後她的耳朵被咬了一口。

“幹嘛呀你!”柳惜氣得推開他。

“我感覺自己寫了首情詩,沒想到你竟然聽困了。”羅奕是真的在稱贊自己,他能說出這樣的話,自己都很驚訝。可被表白的人卻毫無反應。

柳惜“噗嗤”一聲,笑得在沙發上打滾,“那你知道煙花易逝嗎?”

羅奕冷笑着聳一下肩膀:“所以愛上你沒結果。”

話落,兩人笑成一團。

深沉的雨夜,氣氛正好。不一會兒他們就糾纏到一起。

羅奕第二天早上醒來,發現自己的手背上被畫上了一朵玫瑰花。

柳惜只會畫簡筆畫,用唇彩勾了花瓣,墨綠色眼影點了葉子,還用眼線筆在旁邊寫了個“xi”。

羅奕仔細欣賞了一會兒,用手機拍了下來。随後走出她家的客房,進了客廳。

他在柳惜從歐洲回來之前,挑了十多張自己滿意的手繪作品表框挂在她家裏。她對此沒有任何回應。

羅奕盯着他畫的那張柳惜和柳恬看了一會兒後,才回自己家。

臨近中午的時候,柳惜在辦公室裏見客,正談到關鍵時刻,收到羅奕發來的一張圖片。

她匆匆看了一眼,就笑着把手機放下,然後問對面的裴之越:“為什麽要解約?”

裴之越最近剪了短發,看上去更有氣質了。她把碎發撥到耳後,坦言:“我想休息一段時間,這個風格不想再畫了。”

柳惜說本以為她想解約是因為別的原因,如果是因為這個,她同意。她又說:“你和羅奕都是特別優秀的畫師,其實我更喜歡你的風格,所以當初才想找你合作。你會越來越好的。”

“謝謝你,你總是這麽鼓勵我。”裴之越頓了頓,遺憾道:“只可惜這應該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了。”

柳惜一怔,微微失了下神。

“我想去國外發展了,國內的環境可能不适合我。”裴之越近來一直是畫圈風口浪尖上的人物,八卦纏身,脫粉率嚴重。

柳惜懂她在指什麽,本想跟她多說幾句話,比如羅奕那套應對網絡輿論的方法,還有安慰之類的。但她想了下,沒必要了。

“我看到羅奕發的微博了,他最近總是畫你。祝福你們。”裴之越見柳惜一直沉默着,又半開玩笑道:“他到底還是屬于你的,我本想對你說一聲抱歉的,可又覺得你不會想聽的。”

這話讓柳惜聽得頭皮發麻,她懶得跟裴之越繞彎子,直說:“感謝你沒說出口,我是真的不想聽。你要真說了,那我豈不是也要還你一句?”

兩人都笑了一下。

羅奕當初選擇裴之越,柳惜沒把自己當成過受害者。現在羅奕選擇了她,也不是裴之越讓給她的。

她反倒想感謝裴之越,因為她的出現,她一度接受了這輩子和羅奕無緣的事實。

在歐洲的那半年,是她成長最快的一段歲月。人學會接納人生中的得不到時,會從死角裏跳出來,會正視那個較勁的自己,會變得輕松。

“你去歐洲之後,羅奕有一個多月都沒畫畫。他把你房子重新裝修了一下,然後買了兩只黃眉柳莺養在你家裏……”

柳惜還有工作要處理,正想送客,裴之越卻又開口。柳惜搞不懂她想表達什麽,看了看手機上的時間,略有些心不在焉。

“後來在你回來之前,他卻把那兩只鳥給送人了。”裴之越沒忍住笑了一下,“他竟然把鳥送給我未婚夫了。”

柳惜聽得眉毛快要打結,羅奕的想法總是這麽清奇,他們搞藝術的人談場戀愛都這麽雲淡風輕?

柳莺是吟唱類寵物鳥,姓柳,是柳惜的本家。她以前養的那兩只是祝赟送給她的,她養了很久,一直很喜歡,誰承想某天被羅奕發神經給放走了。

她一直還沒找他賠呢。

“惜惜,恐怕只有你能懂羅奕的腦回路吧。”裴之越也看出了柳惜的心不在焉,說完這句話後就跟她道了別。

送走裴之越後,柳惜兀自發了會兒呆。

黃眉柳莺倒是挺可愛的……

随後她翻了翻微博,羅老師果真又有騷操作了。

羅奕po了兩張圖,一張是手背上柳惜畫的玫瑰花,另一張是他上午畫的玫瑰拟人。拟的是柳惜。

他這回還配了個文案——“她的畫VS我的畫。”

柳惜沒眼看評論,更沒眼看羅奕描繪的她的臉。

他總能把她的眼睛畫成一種思春的神态,配上嬌豔欲滴的玫瑰,那種嬌媚……

看不了看不了。

說好的不暴露私生活呢?這人最近總打自己的臉。柳惜還指望羅奕能多紅幾年呢,這樣還能帶一帶公司的産品銷量。

于是她登了羅奕的微博,把這條微博設置成了僅自己可見。

柳惜忙完私事後,立刻把助理叫進來。上午市場部那邊統計了第一批退貨訂單數據,她其實一上午都在惦記這件事情。

助理拿着報表進門來,沖她擡了下下巴:“緊張嗎小領導?”

柳惜伸手過去:“成敗在此一舉。”

柳惜對數據類目已經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但看到關鍵欄的時候很快就皺起了眉頭:“不對勁啊。”

助理已經事先看過了,興奮地說:“這有什麽不對勁,翻盤了啊。研發三組的同事說晚上要為你慶祝呢。”

柳惜帶的研發組這次拿下了最低退單率,她卻一點也不覺得開心。

她拿記號筆圈出了自己選品的幾個退單數據,又圈出了公司另外幾個王牌産品,推到助理面前:“這幾個産品是我前幾天去探店時特地盯過的,這個退單率跟我在實地看到的銷售情況恰恰相反,你讓銷售部再去核實。”

“不可能啊。”助理滿臉不解,但還是聽柳惜的話把數據拿去重新核對。

柳惜探店的時候,和不同地域的幾個經銷商認真探讨了她這次的選品。有一款兒童床品的花色和材質是她跟研發做的新嘗試,得到了部分市場的認可,銷售狀況還算令人滿意。但其餘的幾款新品,數據都不太亮眼。

公司品牌的定位最初受到羅奕的影響,吸引的人群這些年逐漸走向固化。柳惜去年接手了一個研發組,在做完新的受衆群畫像時,看到了瓶頸。

她一直想要擴大受衆面,于是從産品創新入手。

只是傳統生産型企業的固有群體這些年在電商的沖擊下普遍難維系,就更別提改革了。她幾乎是屢戰屢敗。

柳惜的優勢是管理,羅海生之所以放權讓她嘗試商業模式的轉型,是存着一份私心。而且柳惜自己也表現出一腔熱血。

助理很快帶來新的結果,數據沒有出錯。她對柳惜說:“你要是真不相信自己,那咱們就再等等接下來的反饋,或者過半個月,我親自陪你去倉庫那邊看看情況?”

柳惜拿了條毯子窩進了沙發裏,她說:“有點亂,我先睡會兒。”

她需要權衡,是先和幾個經銷商探探底還是直接去找羅海生……

這對她來說,是很重要的事情。

一刻鐘後,柳惜在內心掙紮中實在睡不着。她起身換了鞋,去到離公司一站地遠的某個寫字樓裏找祝赟吃午飯。

祝赟拿着羅奕的投資,正在折騰自己工作室的裝修。他忙完一陣後才瞥見站在門口打電話的柳惜。

他走過去,接過柳惜手裏提的一袋吃的:“你來得倒是及時,我快要餓死了。”

“趙嫣不管你了嗎?”柳惜挂了電話後問他。

祝赟愣了愣神,吃完一個三明治後,和盤托出他已經和趙嫣分手。他說:“她可能還沒來得及告訴你吧。昨天晚上,她提的。”

“她提的?”柳惜這些天帶着趙嫣出差,沒少跟她談心,竟沒察覺這姑娘在散心中竟又起了分手的心。

“她跟你鬧分手也不是一次兩次了。”柳惜又不以為意。

祝赟苦笑一聲:“這次恐怕是真的。”

柳惜買了三明治和咖啡,給祝赟的是美式。結果她拿錯了,誤喝了一口。她皺起眉頭,再去看祝赟的臉,真的好苦。

祝赟把甜的拿給她,拿走她手裏的美式自己喝了起來,他鎮定地說:“惜惜,就這樣吧,真的到頭了。”

“我問問她。”柳惜說着就要拿手機給趙嫣打電話。

“別,讓她喘口氣吧。”祝赟制止。

柳惜收起手機,這才認真起來:“到底怎麽了?”

羅奕下午去了趟朋友的畫室,想着晚上柳恬要從學校回來,回去的路上買了個蛋糕。今晚羅海生沒有應酬,一家人又能聚齊了。

他走到門口,看見柳惜坐在秋千上發呆。他偷偷繞到她身後,想吓她一下,沒想到她已經察覺了,在他靠近的時候淡定地回頭看着他:“幼不幼稚啊你。”

羅奕放下蛋糕,輕輕地推着她蕩:“怎麽了?工作上遇到難題了?”

柳惜擡起頭,倒着看羅奕的臉:“我給你一個機會,你有沒有什麽事情瞞着我,你自己交代。”

羅奕怔住,随後笑一下:“你怎麽了?又要翻什麽舊賬?”

柳惜周身都是低氣壓,她讓秋千停下來,面對着羅奕坐着:“大哥,你真有錢。不管是現在的五十萬,還是五年前的五千塊錢,你對我的朋友還真好。”

羅奕看着柳惜的眼睛,她太平靜了,反倒讓他心慌。他知道這件舊事被翻了出來,淡淡地問:“是祝赟告訴你的還是趙嫣告訴你的?”

柳惜沒回答這個問題。

羅奕又說:“如果不是趙嫣告訴你的,你就別再去問她了。”

“她是我的朋友,我知道該怎麽跟她相處。”柳惜靜靜地開口,“你們真的不該瞞着我這麽多年。他們每一次吵架,其實都有這個症結所在,他們沒分開多多少少也因為這個孩子,可我呢?我就像個傻子一樣,要麽去指責祝赟慫,要麽去責怪趙嫣任性,我都做了些什麽啊我。”

“惜惜……”

“我受不了他們真的分手,我怎麽都接受不了。”柳惜難過地說。

羅奕走近她,彎下腰,抱住她:“決定是趙嫣做的,如果她真的覺得累了……”

“所以你又知道了?你總是什麽事情都比我先知道。可是他們是我的朋友啊!”柳惜從秋千上起身,不解地看着眼前這個人:“我記得你說過,我永遠做什麽事情都只想着自己。我在你們眼中,真的就那麽不靠譜?”

羅奕知道她想偏了,說:“你不要鑽牛角尖好不好?”

柳惜其實很冷靜,她的心情已經冷卻了一個下午。她輕輕地嘆了口氣:“我很沖動對不對?為了薛曉卿會去打孕婦,會站在道德制高點指責他人?如果我當初知道趙嫣懷孕,肯定沒辦法妥善應對的,你也是這樣覺得的對不對?”

羅奕再次将柳惜摟進懷裏:“怎麽會呢。你和趙嫣那時候都很小,她不願意說,我猜也許是女孩子之間的顧慮,你不要往別的方向想,好嗎?”

這時,兩人突然聽到門口鎖車的聲音。柳惜先反應過來,立刻就把羅奕推開:“你先進去吧。”

柳惜的動作太快了,羅奕險些沒站穩。他扶住秋千,靜默了幾秒之後,認真看着柳惜說:“這樣挺難受的,還是跟他們講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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