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上)
卯時三刻
東北角的那一整張桌子被掀翻在地, 砸碎了一地碎碗的槽口中央, 兩個保持着一個用手臂抵着桌的對抗姿勢的家夥還在無聲對峙着。
他們倆的距離很近。
盯着彼此的那種眼神也都不像個善茬。
那把被掰直了的一把銅勺子危險地插在二人的手掌當中。
段鸮既沒有主動□□,卻也沒松開,只朝前傾了一點威脅性質地抵着二人的手背上,同時将對面前這人挑戰的意味發揮到了極致。
其他圍觀的犯人們看見這一幕都吞着唾沫不敢開口, 地上被一幫喽喽們想辦法攙扶起來的巴爾圖見狀也是驚魂未定。
他怎麽也沒想到, 今天會是段鸮這麽個新來的主動選擇跑出來,又扛了一記那個傅爾濟差點打爆他腦袋的拳頭。
更沒想到, 這人看着不像個會惹事的刺頭, 卻是個相當能打和會發瘋的。
這麽兩個腦子看樣子像都不太正常的瘋子,哪裏是一般人能扛得住的,怕是烈爾泰都降服不住他們, 所以才露了怯。
這麽一想,這往常就趾高氣揚的獄霸頓時在這氣急敗壞的情形下也多了絲拉攏之心, 直接惡狠狠一拍桌子就吐了口唾沫,就指着身後的犯人們怒吼了道,
“狗娘養的!你們這幫屎尿不知的廢人!還不如一個發狂的瘋子有用!平常吃的那些糧都不如喂了狗!”
“段鸮, 是吧!好!我已記住你了, 今日只要你替我打贏這局, 再好好教訓對面這個王八羔子,從此, 我巴爾圖就多你一個兄弟!”
“……”
這一句擲地有聲的承諾,段鸮聽見了。
不僅如此,包括富察爾濟, 還有在場的所有人也都統統聽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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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在這階級森嚴,對外封閉的太平府監牢之中,被巴爾圖納入羽翼成為他的朋友,就相當于是和最大的惡勢力成了盟友。
這是段鸮想要的結果,也是目前對他‘最有利’的結果。
他本人對此的回應,只直接擡頭往對面那人臉上看了一眼,又在下一秒,猝不及防就對着自己面前這傅爾濟拔出那把銅勺子,狠狠紮向二人的桌面。
這一下,是當衆應了巴爾圖的兄弟之說了。
那打了巴爾圖,已犯了衆怒的傅爾濟見狀捏了捏脖子,彎腰撿起一旁的一塊碎碗,又舉起來指了指段鸮,就跟他真就這麽公開杠上了。
二人之外,所有探頭探腦的犯人都圍成一圈,就看着他們到底倆怎麽打,又到底誰會贏。
接着,觀察了下彼此的段鸮才頂着對方上前一步擰住自己胳膊就往臉上,二人就這麽一個反手像兩頭困獸一般打在了一起。
“——!”
因都是成年男子,這麽直接翻臉動起手來,就沒有什麽客氣不客氣之說了。
拳頭,腿腳,不過是拳拳到肉,無一絲人性可言的血腥暴力之舉罷了。
監牢之中,人人都身上帶着不便于行動的鐵鏈鐐铐。
所以動手的時候多是板凳桌椅這些來借力,用最直接也最粗暴的辦法解決,在他們倆這場公開鬥毆的時候,身體接觸中旁邊的桌子板凳也是不斷地被撞翻,腳上的鐵鏈子也是不斷發出碰撞之聲。
“好!打!打!打!打死他!”
一見這般血脈泵張的場景,呵令着段鸮替自己揍傅爾濟的巴爾圖和四面的犯人們都亢奮的眼睛都通紅了。
見狀,那一下側過頭,反手摁着二人一起倒在地上的傅爾濟伸出一條胳膊就狠狠勒住段鸮的脖子,段鸮就也直接用胳膊暴力地還擊他的下腹,并将他打翻在地。
這打在彼此身上的數拳。
旁人不知道他們到底用了幾分真實力氣,但只打的二人額頭面頰上都是汗珠子滾落,鎖骨胸膛上也都被身體冒出來的汗浸透了。
這麽看,他們倆這麽大打出手,雖還沒有直接見血,卻也離見血不遠了。
這囚牢之中發狂般的一架若是就這麽發展下去。
勢必會在二人都打的出大事前,也難分出一個明确勝負了。
只可惜,這到底是有獄卒看管在的監牢,而那幫獄卒,就是平時再不管事,也怕出人命。
所以眼見裏頭真地快鬧出‘人命’來了。
那個先前看到‘鬧事’就躲出去,只等這會兒才帶着數十人壯膽跑回來的獄卒立刻開了槽口的門就揮着佩刀破口大罵了。
“停下!是誰先開始挑釁打架的!都給我停下!一會兒不管就開始集體發瘋!全都給我抱頭蹲在地上!不然我就立刻叫烈爾泰牢頭過來拿鞭子抽你們了!”
“還有!剛剛打架的給我滾出來!你們這是找死啊!”
那今日負責送犯人來槽口吃飯的獄卒的一火冒三丈地領着人出現,其他人頓時都熄火了,又見風使舵地趕緊在這混亂和狼藉之中挨個蹲下來了。
地上那兩個看獄卒來了也停了并在頓下後迅速分開。
但剛才所有人都看見了,聚衆打架的就是他們倆,這個事,二人今天都逃不開了。
因今早鬧事的,主要就是那個一開始沒事找事的傅爾濟,還有之後被一并拖下水的巴爾圖和段鸮。
所以那獄卒直接就繞開巴爾圖,将矛頭指向了這會兒已被制住,又被強行分開了的兩個人。
只不過人制住是制住了。
這獄卒看這兩人這副搞不好還會發神經樣兒心裏也有點發憷,再想到烈爾泰的‘下場’,他也就循着些‘規矩’就一臉暴躁地張口道。
“昨天鬧事是你們倆……今天鬧事也是你們倆,才進來兩天就鬧出這麽多事來,真是一天天地給我在這兒找死,其他人!聽好!立刻把槽口收拾幹淨,然後去外邊農地外集合!”
“至于你們兩個,每人給我領六鞭子,再關一個晚上禁閉去!”
這一句話,算是把地上這二人今天一早就在槽口當衆打架鬥毆的處理結果給定了。
一人六鞭子,再關一晚上單獨禁閉,這放在別的犯人身上,怕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但初來乍到的兩個人倒是都各自蹲在一邊沒做聲,就這麽一大清早地連犯人們固定的農活都沒幹完,就被抓走直接關禁閉去了。
這關一晚上禁閉,就意味着斷水斷糧還限制人身自由了。
走之前,段鸮是從巴爾圖身邊一步步走過去的,那用手暗示着摸了下耳朵底下那只狼的獄霸和他對視了一眼,又對他比了個手勢。
段鸮對此,倒也沒說什麽。
只這麽□□脆帶走,又和某個一早和他打架了的家夥一起被關到了禁閉室去了。
不過說是關到一起,牢頭們估計也是怕他們再打架,直接就又給他們腳上加了道鐵鏈子。
到半刻後,領完罰的他們被一起帶到了禁閉室,又一起被關了進去。
不僅如此,還對他們倆再次鬥毆會産生的後果下達了警告。
負責看着他們的獄卒将一個漏鬥放在門上,并告訴他們到十二個時辰後,禁閉才會結束,如果過程中他們要是再打架,那就再疊加禁閉時間。
二人聞言都不作聲。
只汗流浃背各自挨在牆角,隔着很大的一段距離,像兩個被訓後的困獸一般的死樣子躺着,也不知道具體有沒有聽進去。
期間,外頭悄悄過來巡邏的獄卒沒都再見這兩個瘋子開過口。
倒是巴爾圖真的過了會找人來關照了一句,說對裏頭關着的段鸮可以稍微客氣點,看樣子是說出來那句話後不會虧待了。
再等到整整四個多時辰過去,天色又一次黑了。
見外頭人差不多散了,這兩個各自倒在一旁裝死的家夥各自看看外頭,一早上‘興師動衆’演了半天的兩個人才又睜開眼睛了。
此時,已是深夜。
快将近外頭的正常宵禁了,白天還拽的跟個什麽似的富察爾濟先是坐起來,又拿腳輕輕踢踢段鸮,又看到對方睜眼地看了他一眼。
這麽從禁閉室裏頭往外看,那個負責看着他們的獄卒已是坐在盡頭處睡着了。
白天在槽口‘這一架’,他們倆打的算是半真半假,但為了能讓巴爾圖和所有人都相信,二人也只能這麽幹了。
雖然以前沒和對方動過手。
但頭一次這樣,這兩個家夥也沒真的和對方客氣。
而回到眼前這一幕來,大動幹戈一場就是為了能被關到這死者國泰曾經來到的這間禁閉室的二人也各自擡頭往這間禁閉室頂上看了一眼。
東側,此刻他們所身處的這間,也稱禁閉室。
所謂禁閉室,剛好在東側最盡頭,是一間名為叁拾陸號的囚室。
往常這裏除了關一些喜歡惹事的囚犯,也沒有別的其他用處。
若說有什麽特別之處,就是在這間的正東面,彼此天窗相連的地方,就正好是國泰死亡的拾壹號囚室了。
拾壹和叁拾陸。
由一個通風口一般的天窗直接連接着。
所以一旦想看到之前那個死過人的拾壹號囚室,從叁拾陸號門口經過就一定能看見。
而拾壹號,就是太平府監牢中,那個有蜘蛛紋身的國泰十六日那一夜死亡的那間囚室。
距離死者死亡,算上今天已經二十天。
在此期間,這間囚室一直對外封閉着沒有外人進來過,牢頭們也不可能說再清理屍體之後,再把它永遠地對外關閉。
所以想要進來看一眼這個案發現場,就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兩個人再次打架鬧事,才有可能靠近這裏。
——事實證明,這個辦法果然有用。
此刻,兩人對視間,都明白這是該幹活的預兆了。
但二人現在都不能發出太大的動靜。
因為腳上的鐵鏈随時都可能暴露他們在幹什麽。
所以等一塊快速坐起來後,他們倆只半蹲在這大費周章,富察爾濟又直接用手上鐵鏈絞住自己雙臂減少點動靜交流了起來。
“對面那個囚牢,就是當時死人的拾壹號。”
用手摸了下鼻子朝他挑了挑眉,背抵着牆面的富察爾濟這麽開口道。
“不過,去其他囚牢是需要鑰匙的,我們現在雖然在離它最近的地方,卻也要一個辦法才能過去,或者用工具撬開天窗,這可能會制造出一點動靜,還缺少一些工具。”
“我們當然有辦法打開門。”
段鸮回答。
“因為我把那把銅勺子帶出來了。”
這麽一說,神不知鬼不覺已将那把白天來‘吓唬人’的銅勺子的段鸮也将自己藏了一整個白天的東西拿了出來。
“喲,朋友,你很雞賊啊。”
聞言,拍了下膝蓋,歪倒在牆角的富察爾濟頓時勾起嘴角忍不住樂了,但口氣還是挺贊賞的。
“彼此彼此。”
說到這兒,段鸮也不廢話了。
這麽一說,二人一起擡頭看了眼拾壹號的天窗,這是一個很冒險也很危險的過程。
若是有一個不慎,他們倆不止是說會暴露禁閉室內的真實情況,也會讓牢頭注意到他們的蹤跡,所以整個過程中,必須在天亮前完成。
醜時一刻
富察爾濟一只手抓住窗框用鐵鏈挂住天窗一旁的挂鈎,倒挂着翻身用腳爬了上去。
他面無表情地看着嘴裏咬着那把現在已經不像把勺子,更像個利器的銅刀就用了一個巧勁将整個天窗的窗框邊撬開。
到完全撬開後,富察爾濟暫時拿手挪動開這個天窗,随後才身形輕巧地爬上去,又倒挂着身子伸手往下揮了揮,示意段鸮裏頭安全,可以一起爬上來了。
等二人像是半夜中藏匿身形的鷹一般借力匍匐着穿過那通風道。
伴随着整個貫穿着太平府監牢的囚室走廊上還有一個巡邏牢頭的腳步聲,他們竟真的借助着這個辦法來到了那拾壹號上方。
這麽朝下看去,這死過人後就被封起來的囚室裏黑漆漆的,牢頭就在他倆的不遠處巡邏。
“我以前可是正直好青年,從來不和人打架也不會翻牆逃獄的,我額娘知道今天的事一定會托夢給我,而且啊,怎麽老是我承擔反面角色呢,下次這種壞事你來啊。”
富察爾濟嘴裏這麽說,行為上卻完全沒有反思自己的征兆。
“我娘也不準我幹壞事,不然也會托夢罵我。”
蹲在他旁邊的段鸮也回他一句。
“哦,那糟了,看來今晚我們倆娘都要托夢了。”
這人又來一句。
對方嘴裏這個場景,怎麽想都有點詭異。
想到富察爾濟他額娘和自己娘一塊托夢的場景,段鸮直接懶得繼續這個糟糕的話題,就回歸到正經話題,而一番折騰,當他們從天窗通道就這樣一個一前一後從叁拾陸號就這麽神不知鬼不覺地爬進了拾壹號。
當下,他們一塊從這間已封閉多日的囚室頂上下來,又彎腰配合着,拾取了塊旁邊木桶上的布巾。
這其中,一個人蹲下開始在這張死者曾經躺過的泥土床,一旁的已經涮洗過,但到底會有液體殘留的便桶,另一個人則對旁邊的牆壁上進行了一番取證。
這是一個對于此番進入太平府的卧底任務而言,很必要的搜索物證的環節。
若是物證還沒有被完全銷毀。
是也可以判斷,十六日當晚子時,拾壹號牢房內屍體上的火勢具體有多大。
而肉眼可見,過了這麽久,這裏頭還因過于不能通風而充斥着一股明顯裏外用類似油脂之類的東西焚燒過的味道。
結合那個國泰死後被菜油焚燒過的一點,怕是就是案發現場就是這地方無疑了。
除此之外,一番兩人無聲地搜尋下來,他們大致也發現了一些還留在這個密閉空間內的少量奇怪的物證。
一,即那張床上有大約三四根頭發殘留。
那頭發表面呈枯黃色,長度約是正常成年男子該有的,發根有深紅色皮屑,不像是染料的效果,倒像是本身皮膚所有的顏色。
深紅色的皮膚?
這一點,不得不說令人有點存疑,因是個人都知道,人的皮肉多是白或棕色,紅色人種怎麽也不可能好端端地存在于世上,除非是身患着什麽未查明的疾病。
二,在這個拾壹號牢房的便桶底部。
有少量血垢殘留,那味道刺鼻,像是人失禁或內痔後産生的血垢是濺在木桶邊緣的,沒有被來得及被牢頭洗幹淨,卻也留下了這一抹證據。
三,就是牆壁和屋頂上被富察爾濟和段鸮一起檢查之後,并沒有被明火熏過留下的黑色印記,或是曾經有,而被擦拭幹淨的痕跡,那就說明那一夜那場火。
很有可能只發生在他們身後這場床的範圍內,根本都沒有波及到整個囚室。
不得不說,這在拾壹號囚牢中發現的這三點都很奇怪。
趁着夜晚,順着通風管道,從叁拾陸號潛入拾壹號牢房的富察爾濟和段鸮一時間蹲在黑漆漆的案發現場中,也覺得這一切很不可思議。
“紅色的死人。”
段鸮說着還眯了眯眼睛。
“什麽紅色的死人。”
富察爾濟也回了句。
“白天我在槽口的時候,曾經——”
話說到這兒,明顯是想到了什麽,見富察爾濟問自己,段鸮也想起了之前在槽口聽那幫犯人所說過的那個關于國泰之死的傳聞。
可未等他們讨論出這一點。
那之前還死寂一片的拾壹號對面卻是突然傳來了一陣響徹于走廊上的腳步聲。
“——,——。”
這聽來有些恐怖如同催命一般的腳步聲,來的突然,卻隐約是帶着先前那已經離開的牢頭哼着歌的聲音。
富察爾濟和段鸮一聽到這聲音頓時都不吭聲了。
連呼吸聲都冷卻了點。
因若是暴露了他們這會兒人還在拾壹號裏面,而不在叁拾陸號,那麽今晚的一切包括他們這一次的卧底行動也就暴露了。
所以,一剎那,二人只以最快的速度就趕緊從拾壹號這邊開始設法往頂上躲藏。
這一刻,幾乎容不得富察爾濟和段鸮多思考什麽。
那腳步聲如同蜘蛛網上爬行的黑色蜘蛛一般眼看着就要逼近他們了。
整個囚室的長走廊上,只聽‘踏,踏’——
可他們倆這時候,卻還是沒來得及抽身離開拾壹號囚牢,并回到頂上的天窗上去。
這一是因這通風管過于狹窄,如果一旦二人按照來的時候分批次過去,勢必會放慢速度。
二,就是若是一起擠進去的,以兩個成年男子的肩寬比例,又很難在正常情況下完全地對外頭那個牢頭躲藏起來
“……”
下一秒,就在他們沒準備好的情形下,破罐子破摔的他們只一起動了。
一下攀住天窗的富察爾濟一個利落地翻身壓在段鸮身上,用一只手墊着段鸮的後腦勺将他摁在身下,同時兩個人一起躲過了這處處不在的巡邏檢查。
身子底下有囚室走道上,巡邏的獄卒腳步聲。
與此同時,下方囚室隐約有對着光亮亮起,還隐約照在貓着腰躲在底下的他們身上。
在眼前抹不開的濃稠夜色和陰影中,囚牢中長久的的暴力和陰暗同樣激發了他們身體裏最隐秘的東西。
可這通風口距離地面實在太近了,若是他們明目張膽地大口呼吸,底下的人絕對會聽到風道裏傳來的兩個人的聲音。
黑暗中,二人像是生來本為一體般,第一次如此近距離地直視着對方。
有着一樣抹不開夜色的的雙眼對視中,有說不出的危險刺激和情緒沖撞,還有彼此看不穿的一些東西。
也是這麽想着,突然錯開眼,不準備再浪費時間的富察爾濟只這一把拉過段鸮。
等先用一只手摟住他讓彼此的距離更縮小,又和段鸮抱在一起盡可能地躲藏起來,然後,一下抵住通風口躲藏住二人将彼此的身形完全地融于一身,面容又一下子重疊在了一起。
這一刻,頭都側着,保持着一個微妙姿勢的他們在漆黑的環境下都默契地屏住呼吸。
段鸮感覺到富察爾濟用一只手盡可能收斂力氣,并以一個和自己一樣一動不動的姿勢地在靠近着自己的手掌心。
他們的本意,只是想更可能地躲藏起來。
但這樣的距離本身就是危險的。
可下一秒,兩個腦子裏從來沒有什麽私人感情,這麽多年也是走哪兒都随随便便一個人的家夥卻一起頓住了。
因為兩個突然一臉古怪地發現,明明對方根本就沒有碰到自己。
對方只是在接觸着那一只橫插在當中的手。
可這個姿勢,還是過于詭異……和不可思議了。
這不應該是一個吻。
但那手掌就近距離落在段鸮的嘴唇上,那黑漆漆的眼神卻也在看着他,所以即便是隔着手掌那感覺就也無比地真實。
他們倆都不作聲。
因為這本該是正常的。
可周圍的氣氛好像卻越來越奇怪。
明明是萬分危險黑暗的情形,兩個人卻好像都不自覺地隔着那手幻想到了一場發生在二人之間誰也不料到的隐秘親吻。
這一霎那,嘴唇在虛幻和真實中好像真的觸碰到了一起。
他們都沒說話。
但卻氣血上湧。
屬于兩個男人之間的那根本無法掩飾的躁動和沖撞一下勾起了這最純粹的沖撞,任誰都不能裝作無事發生。
——過于陌生而強烈的的情緒在這一剎那響徹于靈魂和軀殼。
唯有一道最真實不過聲音在彼此的心中瘋狂響起。
撲通。
撲通。
——撲通。
他們現在這樣,好像在親吻。
——他們這樣……真的好像在,親吻。
作者有話要說: 對不起,為了最後這段……我晚了半個小時……
在本文滿四十萬字,八十章正式到來的那一刻。
我們看似社會其實純情的大少爺和大帥哥迎來了一個他倆人生當中的……初吻,哈哈。
富察老段:害!不說了!這個牢!坐的真是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