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雪梅

他将頭埋入雪梅胸中,猛嗅了一陣,又将雪梅橫抱起,鋪在床上。接下來将衣裳褪個精光,騎在雪梅身上,撕扯完她的衣裳後,賣力地大動着。

粗魯又無聊,雪梅默默忍受着這個惡心之人在自己身上耕耘,違心地發出他想要聽到的聲音,完事以後喬裝恭順地撲入他的懷中。這個帶着幾分英姿的男子,乍然一看還算俊朗,若再考慮品行,茅廁的蒼蠅都比他卓越。

遲早有一天,雪梅要這個人真真正正知道什麽叫善惡終有報。他許她活七日,她大發慈悲,許他再活七年。甚至更短。

楊長清的臂彎摟着雪梅,他嘴角有一絲笑意,紅唇旁邊有一個酒窩。“明天早上起來,你去給你姐姐奉茶一杯,她比你先嫁進楊府,又是我明媒正娶的老婆,你合該要敬的。另外我娘這幾天一直吃齋念佛,你先別去打攪她老人家清寧。”

是不敢将此事告訴她吧,那個老人是雪梅見過最兇殘的老人,行事讓人怖懼,就連府裏的貓兒也不敢親近她的院子。雪梅應承下來,閉着眼睛飛入夢境。

次日伴随着第一縷春光照射進來,雪梅清醒,身旁早已無人,遂輕疊紅被,慢穿繡鞋,只穿一身小衣,坐在妝臺上自顧梳妝。雪梅心想,這時辰某位眼線要閃亮登場了罷。登時兩聲敲門聲響起,說曹操曹操就到,雪梅一面對鏡梳發,一面笑問:“是誰?”

“柳綠,來服侍你的丫鬟。”

“進來。”雪梅應了一聲,又迫不及待旋身去望柳綠,她鴨蛋臉上帶着一絲溫柔的笑意,柳綠色的衣裳正好能襯着屋外春光。看到老朋友雪梅真是心曠神怡。“你叫柳綠?”雪梅玩味地質疑。

“賤名的确是柳綠。”

“柳綠,”雪梅绾着頭發,“我聽說姐姐的大丫鬟叫桃紅,桃紅柳綠,你們不是一對罷?我猜中了,你是姐姐送來的眼線,是不是?”說罷雪梅嘻嘻一笑,像是和她在開玩笑。

這玩笑的确使柳綠心慌意亂,她身子在顫抖,黑眼珠轉個不停,雪梅看在眼中,莫名覺得爽快。

“當然不是,主子說笑了。”柳綠如是狡辯。

死鴨子都會嘴硬的,雪梅收斂了玩味的笑意,又溫順地笑道:“我是消遣你玩呢。過來幫我梳頭發罷。”

柳綠大松一口氣,走上前握着一把牛角梳,輕輕地從雪梅頭上往下梳。雪梅從鏡中看着柳綠的模樣,她嘴角挂着笑意,好似在服侍一個傻子。“你今年多大了?”

“十五。”柳綠随口回答。

“很好的年紀。”花朵一樣的年紀,可惜就要凋枯了,雪梅憐憫地想。将頭往前一探,柳綠還握着她一束頭發,頭發牽扯頭皮的疼痛登時襲來。

“別動,”柳綠一面松開那撮頭發,一面去取簪子,“我還握着你頭發呢,一動可牽着痛。”

“跪下。”雪梅喝道。

柳綠唬了一跳,連忙跪下,口內求道:“主子我錯了,是我不該握着主子頭發,主子要打要罰,奴婢全無怨言。”

“你根本不知道你錯了什麽?”

“我不該握着主子頭發,我不該。”柳綠像是一只訓練有素的鳥兒,重複着這句話。她頭垂下去盯着地板,好像在找什麽東西。

“你錯在對一個悲苦的人伸出溫柔的手,”雪梅直勾勾望着她,“然後抱緊她,對她說你喜歡她,一轉身竟然不留情面地将她推下懸崖,讓她粉身碎骨。”

“我沒有,不,我不知道姨太太在說什麽。”

“我在說你在世時聽到的最後一句話。”雪梅冷笑道。從柳綠手中取過簪子,狠狠紮入柳綠的脖子裏,銀色的尖端從她的脖子後面刺出來,還帶着一抹鮮紅的血。

柳綠驚訝地發出一聲尖叫,驀地眼睛瞪得老大,雙手雙腳不住亂動,雪梅繞到她的身後,一手抓住她的腦袋,一手拔出簪子,再捂着她的嘴。喉嚨小洞裏噴出的血如一條紅色的小毒蛇,蜿蜒從脖子爬下,爬到梨木雕花地板上,化成顏料染紅了黃梨木花。

雪梅一面看她的血流出,一面想到她以前如何冤枉自己,沒有證據的一件事,如何在她口中化作證據确鑿的事實。這位謝賢好心送來的丫鬟,我就此還給她。

柳綠死了。雪梅松開屍體,看着銀色雕梅簪子,上面沾了血,不過沒關系,我是要以血為茶,以肉作飯的人,還在乎這麽點血?将簪子送入發中,拍了拍手。自己重新施粉着裝,關上門就去往謝賢院子了。

在雪梅記憶中,謝賢住在鸾栖院。那院裏常年琪花盛開,瑤草遍地。蘭堂绮席,正如她人一樣花團錦簇。行進她門,她正坐在椅上,一身大紅色喜慶衣裳——好像知道會發生喜慶的事一樣,雪梅連忙上去。

此時她的丫鬟桃紅奉茶上來,原是讓雪梅奉給謝賢行禮的,雪梅置之不理,行到謝賢面前,登時想起自己死前謝賢哭哭啼啼的模樣,也一道學着。“我的好姐姐,我方才不知道怎麽了,失手害死了一個丫鬟。”

桃紅因雪梅未受茶水,臉上本不痛快,聽此連忙發問:“哪個丫鬟?”

“禮數都不知道了,”謝賢發話批評桃紅,又站起來攜着雪梅的手,“我的好妹妹,一個丫鬟而已,無須害怕。那丫鬟叫什麽名字?”

“柳綠。”雪梅面上悲痛地回答。她瞬間看到桃紅咬着唇,看到謝賢溫柔的眼神中隐藏着哀痛和憤怒,為此雪梅甚是得意。

“沒事的,”謝賢一面安慰雪梅,眼神卻往桃紅那裏看,一面吩咐桃紅,“你去将此事通報清二爺,看他怎麽說?”

桃紅氣憤地轉身要走。“站住,”雪梅撫着發中的簪子道,“記得把原因也一并告知。她矮身幫我梳頭發,我在匣子裏選簪子,不容易選中了一根,送進頭發裏的時候,不小心刺進了她的喉嚨。”

桃紅嘴唇顫抖,謝賢下令:“還不快去。”轉而強裝鎮定地望着雪梅。她一向如此,表面上和和氣氣,其實是一個暗地裏害人的妖精,雪梅笑想,這樣一個人,我今生就和你鬥一鬥。

奉上桃紅放下的茶給謝賢,雪梅就坐了下來,大約燃了一炷香的時辰,桃紅紅着眼眶走進去,雪梅瞅見謝賢暗中瞪了桃紅一眼。

“清二爺說,”桃紅禀覆二人,“說她不過是個丫鬟罷了,又是被失手錯害,只準備給她入殓下葬,送她家人四十兩雪花銀子。”

“你嫌少了嗎?”雪梅瞪大眼睛望着她,好像這樣瞪大眼睛,就能顯得自己多麽天真純潔。

“不,不,不,”桃紅連連擺手,“我和她素不相識,這樣的厚賞已經夠了,我只是,我只是身為丫鬟為她感惜而已。”

謝賢道:“吩咐下人去清理好罷。此事不宜驚動老太太。”

一聽到老太太,雪梅心裏就發毛,桃紅也在發毛,她點了個頭,退了下去。“還好你沒事。”謝賢對着雪梅道。

希望你心裏也是這樣想。雪梅在謝賢這兒喝了兩盞茶,便告退回房。卧房已清理幹淨,血跡已被擦拭得一絲不剩,雪梅覺得好惋惜,靜靜呆在房內,好似死了一般。

一個丫鬟死了,而且還是意外死了,能夠驚起多大的風浪。第三天無聲無息就被葬在楊家後山,她的家人得了四十兩,雖然再悲痛,到底是選擇息事寧人。

晚霞如斯鮮紅,雲彩如斯沸騰,雪梅穿着同樣喜慶的大紅色衣裳,獨自一人到了柳綠的墳墓。青色的石碑上刻着她的名字,一堆高聳的泥土旁立着一棵柳樹,春來發出柔嫩的枝條,蕩漾在和風之中。

柳枝搖擺,好像在說:“去死,去死。”

雪梅不知道是在自己還是說柳綠。

雪梅蹲下來,拾起紙錢,在面前燒了,一面燒,一面笑道:“其實有時候我尋思你說過的話,真的很在理。我之所以會死,不是因為我害死了姐姐的孩子,是因為我愚蠢,我無能。我受了那麽多折磨,有一半是自己找的。柳綠,我向你保證,我此生不會受半點。”

站起來,雪梅又發了一個誓:“等到時機成熟時,我一定會找出謀害姐姐孩子的真正兇手,然後讓石匠将那個名字刻滿在你的墓碑上,然後讓諸神狠狠地批判你。”

有晚風徐來,半個太陽已經沉入遠處的深山裏,一片霞光照射在山天交接之際,映出火樣的紅。那多麽像天空的瘀傷,遲早有一日,我要讓這片瘀傷開在謝賢的身上,開在老太太的身上,開在楊長清的身上,開在所有害過我的人身上。

作者有話要說: 本文的規矩有一定的自創性,不用糾結了哦,各位讀者大人閱讀愉快。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