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謝賢

白癡,謝賢高高在上地坐在椅子上,睥睨着兩個跪地的丫鬟,如是對玉箱兒發表評價。

“蕪茗的确是姨太太溺死的,”玉瓶兒如是道,“但是奴婢看見的,和玉箱兒說的不一樣。那蕪茗以下犯上,要姨太太稱她為主子,姨太太不肯,蕪茗就說要教訓姨太太,把姨太太的頭埋入水中,要淹死她。幸好姨太太最後一反擊,反而将蕪茗浸水裏了,所以就……”

“你撒謊,”玉箱兒脫口而出,聲音尖銳,“你撒謊,事實不是這樣的,你說的是個謊言!”

一個像是背書一樣,咬定牙陷害雪梅;一個淚眶盈盈,看起來膽怯但不假。就算讓我來說,也會選擇相信玉瓶兒罷,謝賢如此想。

果然楊長清一聽,連忙将那賤人攬入懷中,還道:“梅兒,下次有丫鬟無法無天,你直接打就是了。別受她們的鳥氣。”

“不是的,”玉箱兒連連搖頭,有怯意爬上她的臉頰,“這不是的。我說的才是真的。”

蠢貨,謝賢望着玉箱兒。“賤丫頭,你是要無法無天了嗎?我該叫姨太太來打你才是。學那王八咬着人就不松嘴了?誰給你本事來陷害姨太太了?”

桃紅在後邊扯了扯謝賢的衣襟,謝賢不在意,望去雪梅,雪梅正不可思議地回望。蠢了罷?謝賢心想,就算雪梅害死了一個丫鬟,清二爺能把她怎樣,頂多罰雪梅抄抄佛書,哀悼哀悼。謝賢要就不做,要就做死她。“我的好妹妹,這丫鬟居心不良,你快處置她罷。”

這次換成玉箱兒不可思議地望着謝賢了。

不理她,謝賢轉移視線。

楊長清嘻嘻笑道:“梅兒,怎麽處置她,我都聽你的。”

“叫她們回去,當作什麽也沒發生。”

這次又換成謝賢不可思議地望着雪梅了,她為什麽要這麽做?竟然不行動,這已經與自己所想的背道而馳了。

荒誕極了,謝賢挽着桃紅的手回到鸾栖院還覺得荒誕,今日就像是演了一場鬧劇,而雪梅也并沒有探子回報的那樣愚蠢無能,反而有點小聰明,兩次都看穿了自己的眼線,今日還做出這樣詭異的事情來。

不可思議,謝賢腦海中一直重複這個詞。

坐到坑上,桃紅奉上金橙子蜜餞泡的茶。“主子,為什麽今日你反而替她說話,要是我們也站在玉箱兒那邊,說不定這樁指控還能成呢。”

謝賢輕輕啜飲一口,甜蜜極了。看着桃紅,沒打算和她講真話。“啊,一來,一個丫鬟,就算是她害死的,你想楊長清怎麽處置她?賜死她?你覺得可能嗎?蕪茗只不過是一個丫鬟罷了。二來,我要保證一出手就能使她斃命,否則我要維持表面的和睦。”

“哦。”桃紅如此應答,面上寫滿了失望。

“你很難過?”謝賢聽她的語氣非常低沉,似乎很不滿意。

“我在難過柳綠的事情。”

謝賢嘆了一口氣,氣裏還有金橙蜜餞子甜蜜的香氣。她伸出一只手撫摸着桃紅的臉頰,笑道:“傻孩子,你和柳綠是從小跟我一起長大的,雖是我的丫鬟,我卻也将她看得極重。她被雪梅害死,如果我是楊長清,我會迫不及待砍了她的腦袋,但是我不是。而在楊長清的眼中,柳綠不過是一個丫鬟罷了。所以你明白,我無能無力,只能靜待時機。”

“我們或許可以把這件事告訴老太太。”桃紅提議,但是她渾身都在顫抖。

“你敢嗎?”

桃紅沉默無言。

“老太太閉關一心念佛,對于我們楊府來說,是有了短暫的仙界時光。”

桃紅小聲啜泣。“我不想看到姨太太還活着的模樣。”

“你以為我會喜歡看到那個賤人活着嗎!我會讓她死,”謝賢保證,“但是桃紅,我們無法利用老太太,那個老不死的不是我們能控制的,與其不能控制等到日後失控,一開始就不要去。”

“是。”

謝賢将茶擱在旁邊的填漆梅花小幾上,桃紅又問道:“主子,要不要再去給她安插一個眼線?”

“利用清二爺布置下眼線,算是神不知鬼不覺了,”謝賢笑道,“可是還是被她發覺了。你覺得非她自己找的,她會信嗎?”

“不會。”

謝賢給了她一個深沉的笑。托着她的手。“好孩子,等我們找到合适的,自然會有的。除了眼線,她肯定還缺其他的東西,我們去她院子走一遭,看看她還要什麽。”

“是。”桃紅恭敬地回答。

從鸾栖院出來,到處都充滿了鮮花綠葉,空氣中彌漫着青草、綠葉、陽光、勝利的味道,桃紅在身旁打扇,一撲一撲涼風盈動。

穿過小花園,到了雪梅的院子,院裏新移植了十幾棵梅樹,光禿禿,像士兵站立着。“妹妹,姐姐來看了。”

雪梅親自将門打開,謝賢努力做出受寵若驚的模樣,牽着雪梅的手雙雙入房。眼看雪梅就要去斟茶,謝賢忙給桃紅使了一個眼色,桃紅笑道:“姨太太,還是奴婢來吧。”提起茶壺,倒了兩杯清茶遞與兩人。

謝賢坐下來,笑言:“你瞧瞧,沒個丫鬟,什麽都要親自做,到底不像是楊府的主子。每個院子,都有兩位守衛把守,兩個粗使丫頭,一個管這四人的丫鬟,一個貼身大丫鬟。前四個無關緊要的你都不缺,這兩個,妹妹不準備要了嗎?”

“我是要跟着姐姐的腳步走,我倒是沒看到管姐姐那四個人的丫鬟在哪裏,姐姐,你的在哪裏?”雪梅笑問。

柳綠,她說的是柳綠。謝賢好想左右開弓,扇她兩個巴掌,然後死死扼住她的狗脖子,看着這蠢貨死去。終于她伸出手,捧着茶杯,啜飲一口。

許是雪梅嫌氣氛尴尬,不由加了一句:“我本來就是一個鄉野女子,哪裏受得他人服侍,左不過我來服侍他人罷了。”

“會有的。”謝賢保證。等那一日來臨,你會哭着哀求我。

從雪梅房回到自己的房,路雖不遠,但着實走了半個時辰。回到房,天已經黑了。進來送晚膳的是玉箱兒,她将匣子往這兒一扔就跑了,桃紅揭開匣子,将飯菜遞到小幾上,謝賢拿起筷子,毫無胃口。

拿下去,謝賢正想說,楊長清後腳就進來了,他溫柔地笑道:“可趕上吃晚飯了。”

“給二爺擺一雙筷子。”謝賢吩咐桃紅。白瓷刻花碗裏面盛的水黃瓜青翠晶瑩,糖水泡得涼潤清爽,不知怎麽,謝賢突然就有了食欲,夾了兩三塊吃了,還給楊長清也夾了一塊。

“嗯,好清涼。”楊長清如是對黃瓜評點。

桃紅笑道:“清二爺再吃一盞茶看看。”

“嗯,好乖巧。”楊長清又如是對桃紅評點。

接下來就是安靜地吃完了晚膳。

“我要去看看雪梅了。”在吃完晚飯後,楊長清如此對謝賢說。

謝賢搖頭,她十分不喜歡楊長清去看那個蠢貨。“別去了,好久都沒有……我們很久都……”謝賢的手從楊長清的胸膛劃過,一直到了腰帶的地方。

“不,”楊長清臉上寫滿向往之情,“梅兒害死一個丫鬟,我要去審判她。”

“不是的,”桃紅撒謊,“不是她害死的。清二爺無須再審判了。”

她學會了,但是到目前來說并沒有用,謝賢酸溜溜地想,楊長清莞爾一笑,将嘴角的小酒窩也笑出來了,淺淺凹進去一個小洞,裏面裝滿了對賤人的寵溺。

楊長清走後,桃紅上去關門,謝賢還盯着門口。“他是拿兩腿之間的東西審判那賤人。”謝賢解釋。

桃紅的臉紅得像桃花,将門關了。服侍謝賢上床,又将紫紅色的紗幔垂下來,謝賢空洞地望着描龍繡鳳的帳頂。“我們不能坐以待斃,她就要騎到我們頭上來了。”

桃紅手顫抖了一下,将夾子從紗幔上取下來。“夫人打算怎麽做?”

“二爺納了一位妾,這樣的大事不可能瞞得密不透風,那位又不是死人,又不是聾子瞎子,她總會知道,只要她知道了,我倒是要瞧瞧那賤人如何應對。”謝賢摸着手上水蔥一般的指甲,刮過繡着薰衣草和風信子的靛藍色綢被。

“那就好。”桃紅臉上綴了一絲詭異的笑意。她将夾子放到一邊,用嘴吹熄了蓮花紋絲油燈,轉而燃起一支羊油蠟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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