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

,正式宣告黑夜的降臨,而好不容易才稍微清晰一點的人也重新隐沒在黑暗裏,眼睛裏的光彩仿佛全被一頭巨大的怪獸囫囵吞掉了,只餘下看不清也猜不透的深沉。

就像是混沌深海。

這樣熟悉的情形讓聞雯文好像一瞬間又回到了昨夜,聽了他的話後,心想媽了個巴子,她不是都已經承認了麽,為什麽還要翻臉不認人!

再說了,他倆的相遇又算不上有多愉快,而且誰知道這輩子還會不會再見到,所以憑什麽還要求她必須得記住那些無關緊要的瑣事啊,成心浪費她的腦容量麽。

聞雯文皺了皺眉毛,一張小臉被煩躁的情緒占據得滿滿當當,這下是真的不知道什麽樣的回答才能讓這位大哥滿意了。

不過現實也沒給她多餘的時間思考,因為本來擋住了退路的障礙物竟在這個時候突然撤去,她還來不及有所應對,沒了支撐的背部便猛地磕在了石階的棱角上。

這一磕可比剛才屁股挨的那一下厲害多了,聞雯文連喊疼的力氣都沒有,只感受到背上立刻傳來一陣火辣辣的疼,就像是被潑了一身剛出鍋的辣椒油似的。

她氣得差點破口大罵,心想肯定給磨破了皮,誰知罪魁禍首居然還有心情教育她:“四眼妹,坐要有坐相,知道麽,別随随便便葛優癱。”

“……”讀過說話之道麽,葛優癱個幾把啊!

聞雯文正煩着呢,沒工夫也沒心情再去搭理這個一言不合就動手的小流氓了,整個人蜷縮成一個逗號,又不敢用手去揉痛處,只能借着掌心的溫度來緩解那種灼燒感。

見她這副痛不欲生的模樣,李島也沒有一丁點反省或者道歉的覺悟,反而吹了聲口哨,大搖大擺地從臺階上站了起來,卻不期然和自家人性扭曲的老板撞了個正着。

商亦衡擡眸瞥了他一眼,隐匿在昏暗光線裏的神情微凜,就像是盛了水的玻璃杯在零下十幾度的北方忽然籠了一層薄薄的冰霜,看得一時間得意忘形的人立馬不再嘚瑟了。

既然眼下情況不太客觀,李島也準備見好就收,不打算再瞎摻和這件事兒了,反正自己試探的目的也已經達到了。

于是他直接略過了這道不太和善的目光,裝作沒看見的樣子,雙手插褲兜裏,一邊望着遠處往臺階下走,一邊不算小聲地自言自語道:“唉,這肖面癱真煩人,又死到哪裏去了……”

這道故作輕松的尾音被吹散在風中,連帶着人的身影也一起消失在了嘈雜的環境裏,可李島留下的爛攤子卻成了壓死聞雯文的最後一根稻草。

她越想越覺得憋屈,心想自己明明是出來旅游開心的,結果莫名其妙攤上這麽些破事兒,她還委屈得不行呢,為什麽還要費盡心思讨一個陌生人的歡心?

生無可戀的人懶得再鬥智鬥勇了,反正也跑不動了,幹脆破罐破摔道:“這位先生,要是你真打算就這麽揪着我不放的話,那我也沒什麽好說的了。”

說完後她又“不知悔改”地重新以葛優癱的姿勢躺在臺階上,和一條鹹魚沒什麽區別,四十五度望着天空繼續說道:“要殺要剮要煎要炒都随你的便吧,只求給我個痛快成麽。”

聞雯文當下真心覺得就算自己今天交待在這兒她也認了,卻不料下一秒就被一股失重感奪去了所有的注意力,還沒反應過來,便被商亦衡一下子抱了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最後,三文魚被煎了:)

你們要是看見文名一直在《三文魚的正确吃法》和《三文魚的吃法》之間搖擺不定的話……不要驚慌……因為我在試哪個文名好……前面一個太長了在wap上顯示不出來,哭死了

要是你們有別的好的文名也可以提供給我,到時候大紅包獎勵,或者單獨開車給你看,想看什麽類型的車就開什麽類型的車(doge臉。

☆、Chapter 06

在天完全黑透之前,河岸兩畔的燈終于次第亮了起來。

朦胧的燈光連接成一片,就像是嗚嗚作響的水壺裏剛燒沸的白開水,滂沱而至,沖淡了快要熬出香味的夜色,過濾出來的人影綽綽卻變成了最好的畫筆。

它将那些好的壞的情緒調和成最恰當的色彩,在商亦衡的臉上畫上濃墨重彩的一筆,把他眉宇間的神情混作一團,隐隐約約煌煌得讓人看不真切。

當意識到自己是被抱了起來後,聞雯文驚訝得連眼睛都忘了眨,心髒還在因為失重感的餘威而劇烈跳動着,撲通撲通的轟隆聲也在搖旗吶喊。

不過面對商亦衡這莫名其妙的示好,她的第一反應不是高興,而是以為他要把自己摔在地上,就像剛才小流氓報複她那樣。畢竟這世上哪有人前一秒還掐着你的脖子,下一秒就好心地幫你的呢。

然而這回現實又狠狠打了一下她的臉。

明明應當不懷好意的人走了好幾步也沒有突然放開手,反而步伐從容地一級一級上着階梯,平穩可靠得甚至令人安心。

“……”呸呸呸,安心個幾把啊安心!

聞雯文極力甩開那些不切實際的想法,時時刻刻保持着清醒的頭腦,仿佛是刀槍不入的銅牆鐵壁般,堅決不被這點小恩小惠收買。

這種不問因果的好意就和來歷不明的糖果一樣,誰也不知道收下後會有什麽可怕的後果,所以她寧願冒着随時有可能被摔下去的風險,也不願和商亦衡有任何過多的接觸,将兩只無處安放的手舉在了胸前。

可是……這人這到底是要去哪兒啊,怎麽連一點套路都不給人留?

聞雯文猜不到他的意圖,只能客氣地提醒道:“先生,我傷的是背不是腿,所以路還是可以自己走的,就不用這麽麻煩你了吧?”

雖然現在她的背還很痛,走起路來或許會比較困難,但也好過這種不倫不類還很別扭的姿勢吧。

于是在慎重地思考了一會兒後,聞雯文掙紮着,想要從男人的臂彎中跳下來。

她的動作幅度不算大,可商亦衡的眉頭還是微不可察地輕皺了下,卻沒有多說什麽,只是避開她的傷口,把快要滾下去的人重新往懷裏攬了攬。

“……”嗯?這是沒聽清還是聽錯了?

見商亦衡不但沒松手,反而抱得更緊了些,聞雯文的臉上寫滿了困惑,心想他應該是打算找個合适的地方再把自己放下,于是決定先多觀察一會兒再做接下來的決定。

誰知她等了半天也沒等到自己預料中的情景發生,這下可以肯定他剛才是真的沒聽清了,便幹脆直接擡起一只腳,用手指了指,圖文并茂道:“hello,先生,你聽見我說的話了麽,這……”

這次商亦衡有了一點反應,瞥了眼那只就差伸到他臉上的小細腿,摟着她的手上多了幾分危險的力度,語氣輕而緩地打斷了她的話:“腿也不想要了麽。”

再一次被威脅的聞雯文動作一頓,而後緩緩放下了差點釀成大禍的腿,半怒半懼地望着眼前這個一點道理都不講的男人。

也不知是不是被對方的不要臉激起了熊熊鬥志,她望着望着,突然間改變了想法,不想就這樣駕鶴西去,決定重新尋找出路。

這一次聞雯文學聰明了,沒有再從商亦衡的身上找突破點,而是把希望寄托在游客的身上,往四周看了看,偷偷摸摸搜索着能夠幫助自己逃脫魔爪的最佳人選。

可沒想到這一看,有用的信息沒有搜索到多少,反倒一眼看見了消失多時的夏雨荷。

她依然站在河岸邊上的人堆裏,卻沒有再關注對岸的盛況了,而是和身邊一個陌生的西裝小哥說着什麽,更加奇怪的是,剛才說是要去找人的小流氓居然也亂入了。

“……”這仨怎麽湊到了一堆,還聊起天來了,真以為有緣千裏來相會,反正吹牛不交稅麽?

聞雯文被這非主流的組合驚得目瞪狗呆,一瞬間忘記了自己的逃跑計劃,除去為了能夠看得更清楚一些而不停往前挪動的腦袋之外,便沒有別的部位在動來動去的了。

誰知她挪動的幅度好像有些太大,以至于最後整個人幾乎都趴在了商亦衡的肩頭上,透着淺淺粉色的耳朵還時不時在他的頸側蹭兩下。

更糟糕的是,偏偏始作俑者還不自知,仍在用盡畢生智慧想大招。

好在對于這一動靜變化,商亦衡并沒有什麽特別的反應。

他一邊步伐不變地朝廟外走着,一邊輕瞥了眼終于安分下來的人,見她兩彎眉毛擰成了結,一臉的認真,似是不忍看她做無用功,難得好心地提醒道:“你朋友今天可能幫不了你了。”

這話說得倒是輕描淡寫,卻一下子捏碎了聞雯文的希望,聽得她先是一愣,等明白過來是什麽意思後,錯愕之餘,更多的是懊惱。

她剛才之所以不敢随随便便找夏雨荷幫忙,一來是因為不想拖累她,二來也是給自己留條退路,免得到時候真的沒人再來救她了。

不過她都這樣避嫌了,居然還能讓他找到機會提前下手?媽噠加斯加的,這人實在是太狡猾了!

聞雯文立刻收回視線,擡頭望着幕後黑手,提高了音量,憤憤不平地質問道:“雖然我也沒指望你能是什麽好人,但更沒想到你會這麽卑鄙!無恥!不要臉!有本事你就全都沖着我來啊,憑什麽動我的朋友!”

随着她的聲音響起,輕拂在商亦衡頸邊的溫軟呼吸也跟着一同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滾滾熱風,細微的差別讓他神色微斂,低頭看了一眼。

懷裏的人一副振振有詞的模樣,剛才還不停閃躲的眼睛此刻正因為不服氣而熠熠生輝,就像是曙色微明的四月天。

只不過無論她說的話有多麽難聽多麽不客氣,也全憑沖上頭的怒意在支撐,一旦把其中的個人情緒剝落後,整段話裏就只剩下了滿滿的稚氣。

到底是個沒長大的小女孩。

商亦衡自然不會為了這點小事動怒,嘴角的弧度反倒因此不再是冷冰冰的了,至少終于有了一點該有的溫度,也沒有回避這個問題,嗓音如常地反問道:“這樣就算卑鄙無恥不要臉麽。”

“……”不……不然呢,怎麽說得他好像第一次聽見有人這麽評價他似的。

見識短淺的聞雯文被堵得無話可說,一時間又找不到別的可以反駁的話,氣得輕輕鼓了鼓腮幫子,繼續沉思着該如何強有力地反擊回去,卻沒意識到自己已經被抱着走出了廟宇。

入了夜的加德滿都仿佛比白天還要熱鬧一些,來往的車輛行人毫不受影響地自由穿梭在坍塌的廟宇之間,随處可見的印度香也跟着一起飄蕩在大街小巷裏。

雖然這味道在熱氣的烘烤下顯得有些濃劣,可也好過剛才的燒屍味,而聞雯文便是被這香味刺激得回過了神來,這才發現自己弄錯了重點。

淦,她為什麽要把精力放在一個對自己毫無用處的問題上?

後悔不已的人恨不得把腦子有問題的自己掐死,只可惜現在說什麽都沒用了,因為她已經上了賊車,早就沒有退了路。

車輛正平穩地行駛在擁堵的馬路上,救人一命的冷氣沖淡了一些炎熱天氣所帶來的不适,卻沒能減弱來自身邊人的壓迫感。

聞雯文整個人又喪到了谷底,這下是真沒轍了,也裝不下去了,畢竟她已經把軟的硬的敬酒罰酒都試過了一遍,可也沒見有什麽顯著的效果。

“先生,你看我既沒錢也沒色,再加上你又不瞎,所以我實在沒想明白你看上了我哪一點。”她已經沒有多餘的力氣了,索性以一副“有什麽話大家都說開別再虛與委蛇整些有的沒的了”的姿态,開誠布公道,“要不你也爽快些,有什麽就直說吧,成麽?”

商亦衡正阖着雙眼倚在座椅上,聽了這話後,放在膝頭的手指輕敲了兩下,似乎在想着什麽,卻又遲遲不見有下一步動作。

然而有些時候沉默比單純的語言更有力量,聞雯文則用親身經歷證明了這個理論的正确性,因為她那挺得筆直的腰板随着他指尖的敲打,正在一點一點往下癱。

“……”算了,反正她現在也不占任何的優勢,還是不要随随便便出招比較好,安安心心坐在窗邊看風景得了。

想明白這個道理後,聞雯文閉上了嘴巴,剛想往旁邊挪一點,卻依稀覺得自己的腰間好像又多出來了一只手。

她還沒反應過來,便被半抱着重新回到了商亦衡的身邊,甚至比剛才還要挨得近,剎車不及時的身子也一頭撞在了他的胸口上。

磕着鼻子的聞雯文“哎喲”了一聲,懵逼得如同剛出生的嬰兒,唯一能感受到的只有撲了滿懷的專屬于男人的氣息。

不過這味道對她而言也不算陌生,似乎在昨天那個下着雨的夜晚也聞到過,可當時只有短短的一瞬,随即就被泥土和青草味掩蓋了。

而此刻沒有了旁物的幹擾,這氣味也慢慢突顯了出來,卻一點也不濃烈,就像是白蒙蒙的冬天裏幹淨而寒凜的空氣,只需吸上一口,便能讓人冷得一下子就清醒過來。

比如聞雯文。

還在發呆的她立馬回過神來,吃痛地揉了揉鼻子,期間還無意識地擡頭瞄了一眼,這才發現原本還在閉目養神的人已經睜開了眼睛,正垂眸盯着自己看。

窗外的月光晴朗,照耀得如同萬頃玻璃一般,一大把一大把地投進車內,在他黑而沉的瞳孔裏鑲了一抹脆弱的亮意,好像一不小心就會消失不見。

見狀,聞雯文手上的動作一頓,很想要重新來過,無奈腰間的那只手一直沒有拿走,害得她根本躲不開,所以只能把手撐在座椅上,盡可能地和他拉開距離。

她實在有點無力招架了,和那些被折磨得筋疲力盡的罪犯并無二致,好像身體被掏空般,腦袋無力地垂了下去,又忽然想起這樣會讓自己看上去像是在投懷送抱。

于是聞雯文只好努力地昂着頭,在夜色中與商亦衡對視,算是無聲的抗議。

這樣的姿勢讓她被口罩遮住的下巴露出了一點圓潤可愛的線條來,再往下延伸便是纖細嫩白的脖頸,上面還留着幾道被挎包勒出的紅紅的印子。

不過由于她坐得稍微靠裏,落在身上的影子多過月光,其實也看不太清楚,可商亦衡的目光還是落在了這幾道礙眼的紅印上。

他沒有說話,只是擡起了手,用指腹在上面輕輕摩挲着,仿佛是在撫平什麽褶皺似的。

“……這位先生,你到底要做什麽!”

摸摸摸,又摸,真以為不收錢就可以這樣無法無天麽!

再一次被騷擾的聞雯文坐不住了,一邊生氣地問道,一邊捉住了正在自己頸間胡來的手。

只可惜她的手生得小,最多只能握住兩三根手指,所以對商亦衡根本構不成什麽威脅,只要稍一用力,便能輕易反客為主。

然而他什麽都沒有做,只是盯着兩人相交的手看了一會兒,清冷的嗓音和之前那番動作形成了強烈的反差,緩緩道:“做更卑鄙無恥的事。”

作者有話要說: 觀衆朋友們,早上好,歡迎收看由三鹿牌冠名播出的【我又開車啦】,今天我們要講的是一個關于漢字的故事,下面請看詳細報道。

最近,聞雯文為了一個名叫《聞香識男人》的比賽忙得焦頭爛額,最後終于引起了家屬的注意,并在一個陽光明媚的早上爆發了。

當時聞雯文正在專心準備比賽的東西,結果一回頭,發現才穿好衣服的人居然又開始在解紐扣了,吓得她結結巴巴地問道:“你衣服不是穿好了麽,又脫了幹什麽!”

“嗯?”商亦衡一邊說着,一邊朝她走了過來,把她圈在了書桌和自己的臂彎之間,低頭道,“你不是想要聞香識男人麽。”

“……”識就識啊,可脫她的衣服幹什麽?

聞雯文一把抓住了他胡來的手,一時間沒明白他的意思,後來污筋一動,趕緊紅着臉解釋道:“是‘識’不是‘食’!”

“有區別?”

事實證明,這兩個字并沒有什麽區別,反正最後的結果都是她累得下不了床,更別說參加什麽比賽了:(

☆、Chapter 07

本就不太正經的一句話被這樣不緊不慢的語速烘托得更加暧昧不清,作為凡夫俗子中的一份子,聞雯文的腦子裏當然不可避免地開始自動滾動播放各種卑鄙無恥的事,結果最後倒把自己吓得不輕。

我了個大去,她想的都是些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真是近朱者赤近污者黑!

聞雯文趕緊中斷了自己的思路,想讓發熱的大腦冷靜一下,誰知撐在座椅上的手卻被突如其來的颠簸震得一個肌無力,從上面滑了下去,失去着力點的身子也跟着往下一墜。

她重重地摔在了身下的人懷中,口罩也被撞掉了,這下真成了名副其實的投懷送抱,所以就算先着陸的部位從受傷的鼻子換成了耳朵,也沒能改善她糟糕的心情。

那股若有似無的氣息又開始擾人心智,而聞雯文貼着他胸膛的耳朵還能隐隐感受到空氣在裏面四處流竄,只是震動的幅度要比說話的時候小一些,更像是在笑。

“……”笑?居然還有臉笑她?

被這一認知刺激到的人立刻回過神來,也不再和那只手較真兒了,從哪裏跌倒就從哪裏嗨起來。

她費力地重新支起身子,順便深呼吸了幾口氣,把話題拉回到正事上,心平氣和且誠心誠意地問道:“先生,你再這樣搞事情,就不怕被抓起來麽?”

“嗯?”

商亦衡不太認真地應了一聲,似乎心思還放在別處,沒有怎麽聽她說話,連帶着上揚的尾音也摻了一些心不在焉。

他的視線從聞雯文柔軟的額發一路蔓延到緊抿着的嘴唇上,在聽見她又把問題重複了一遍後,望着她的眼睛,沉吟了片刻後,薄唇間只溢出了一個字:“怕。”

“……”呵呵,什麽時候才能做一點言行一致的事。

盡管這個回答确實是聞雯文想聽的,可說話人的臉上根本沒有一絲絲應該有的害怕心虛,從容不迫的模樣和說出口的話大相徑庭,還不如直接說一個“不怕”呢。

不過聽他這無動于衷的語氣,好像真的沒有在怕“被抓”這件事,一看就知道要麽是局子裏的常客,要麽就是局子裏的貴客。

至于到底是哪一種,聞雯文也懶得去深究了,反正對她都沒什麽好處,還不如好好想想自己接下來應該怎麽辦呢。

沒人說話的車廂裏空氣開始一點一點沉澱,落了一室的安靜,四下只聽得見車載空調正在呼哧呼哧地往外送着冷氣。

見剛才還張牙舞爪的人已經沒了最開始的那股勁兒,反而眉頭深鎖,又是一副想大事的表情,商亦衡的眼底被勾出了一點零星笑意,恍若潭水裏的一尾小魚,在他的眼睛裏面一縱而逝。

他也不說話了,獎勵似的輕撫了下聞雯文的腦袋,而後終于重新阖上了眼睛,就這樣抱着她閉目養神,像是把她當成了抱枕。

雖然小姑娘生得纖細嬌小,但勝在瘦得恰到好處,所以抱起來一點兒也不硌人,反而綿綿軟軟的,比這世界上做工最為精良的抱枕還要舒服千百倍。

這率先點起戰火的人倒是全身而退了,就是可憐了沒什麽實戰經驗的聞雯文,畢竟她連門道都還沒摸清呢,哪兒能這麽快就恢複平靜,仍在傻不愣登地準備迎接随時有可能到來的大戰。

只是出乎她意料的是,在接下來很長的一段時間裏,凡夫俗子都想得到的那些卑鄙無恥的事居然連半件……哦不,準确地來說,應該是連一丁點前奏都沒有發生,好像對方僅僅只是說說而已。

媽個叽,聽他說句話還真是三分天注定,七分靠打拼,猜不猜得中全看剩下的九十分人品。

聞雯文懷疑自己又被騙了,好在這也不算什麽壞事,因為她的心理壓力也減少了一些,順便左右活動了下仰得有些酸痛的脖子,決定稍作休息後再來一個絕地反擊。

可萬萬沒有料到的是,一路上都開得平平穩穩的車輛居然在這時毫無預警地停了下來,害得想要搞偷襲的人反倒先被自己的牙齒狠狠磕了一下,疼得她淚水立馬從眼眶裏浸了出來。

“……”這就是來自老天爺の報複麽。

雖然眼下的情況不容樂觀,然而為了避免燒屍廟的悲劇重演,聞雯文也顧不上肉體上的疼痛了,等車鎖一解開,就立馬含着眼淚花,眼疾手快地打開車門,連滾帶爬地跳下了車。

她溜這麽快當然不是為了能夠逃跑,因為憑她一己之力也逃不到哪裏去,她只是不想再給商亦衡任何胡亂抱抱的機會了。

誰知道這回聞雯文又高興得太早,因為當她看清眼前的建築物後,忽然後悔了,發現自己還不如在車上死乞白賴着不下來,心想這人不搞點什麽大事出來是不會輕易收手的是吧,竟然都把她帶到酒店來了。

小時偷針,長大偷人,老祖宗誠不欺我也!

聞雯文越想越覺得可怕,說時遲那時快,一見後座上的人邁下車,她就立馬繞了一個大圈,拔腿就往站在駕駛座邊上的人跑,把這個今天才第一次見面的人當成了擋箭牌。

她纖弱的身子完完全全躲在了大高個兒的身後,只探出半個腦袋,和隔着一個車身的人談判道:“我都已經這麽配合你了,有什麽話你就在這兒說吧,反正我是絕對不會進去的。”

雖然商亦衡喜歡看她膽小害怕的模樣,但是并不意味着能夠容忍她躲得遠遠的,所以比起她說的話,這番逃走的動作帶來的影響更為深遠。

他擡眸掠了聞雯文一眼,沒有溫度的笑意重新在眼底慢慢浮現,把之前的情緒一點一點結成冰。

被當作擋箭牌的門神一眼就看懂了這副神情是什麽意思,心裏咯噔了一下。

自覺無辜的他實在不想被兩人之間的戰火波及,于是立刻把步子往旁邊一跨,讓聞雯文重新暴露在空氣裏,說道:“小姑娘,我的胳膊肘在往外拐之前可能就會被掰折,所以你也別指望我能幫你什麽了啊。”

末了還順便勸道:“再說了,你朋友的命還掌握在你的手上呢,還是聽話一些吧,千萬別把我老板惹生氣了,到時候後悔可就遲了。”

“……”淦,她怎麽忘記夏雨荷這貨了!

本就沒什麽勝算的聞雯文面前突然又多了一堵高高的牆,讓她智商有限的大腦開始超負荷運作。

這下她別無他法,只能先挑一些最關鍵的問題,旁敲側擊道:“他是你老板,你當然得替他說話了,但你有沒有想過,要是我現在真他跟着進去,萬一他把我怎麽怎麽了,那我朋友就算得救了也得內疚死。”

“……你這個顧慮倒是挺清新別致的啊。”門神見慣了外面的那些妖豔賤貨,倒還是頭一次碰見有這種想法的人,也不知是誇是貶地感嘆一句,随後保證道,“不過這一點你完全不用擔心。第一,我老板對女人不感興趣。第二,就算他感興趣,也不至于餓到饑不擇食的地步。”

嗯?對女人不感興趣?

士氣低落的聞雯文一下子就捕捉到了這個重要信息,如果有一雙垂耳兔的長耳朵的話,此刻一定會因為吃驚和好奇而豎得高高的,也懶得再去聽剩下的話了,直接把這句話和“對男人感興趣”劃上了等號,興奮得原地複活了。

word媽呀,這簡直比“我老板硬不起來”還要鼓舞人心啊!

和爆料者再一次确認了消息的真實性後,聞雯文稍微放寬了心,打算直面挑戰,卻發現車旁的人居然已經消失不見了。

見狀,她又趕緊湊到車窗邊看了看,可還是沒能見着他的身影,于是扭頭問道:“你老板人呢,怎麽走了?”

車那頭的人也發現了這個問題,同樣是一臉的茫然,一邊朝她走去,一邊搖了搖頭,就像是那些做完手術走出手術室的醫生,宣布着病人家屬不願聽的噩耗:“唉,你朋友可能危險了。”

聞雯文一開始沒怎麽聽明白,頂着滿頭的問號望着他,等反應過來後,氣得一巴掌拍在了車身上,對這個結果不接受不參與不承認:“這就直接判刑了?憑什麽啊,你老板性子會不會太急了點。”

“別急別急,只是可能而已,其實也不一定。”門神安慰似的拍了拍她的肩膀,讓她先別慌,說道,“反正咱現在也別再擱這兒廢話什麽了,抓緊點時間,說不定還能追上。”

不過聞雯文對這個提議不太有把握,因為她覺得他家老板看上去也不像是什麽會輕易改變主意的人,沒精打采道:“追上了又有什麽用,難道這樣他就會放過我和我朋友了麽?”

“那也總比坐以待斃好啊,聽我的,趕緊走吧。”

門神也不再多說什麽,就直接領着她往酒店裏走。聞雯文一見他着急,也跟着沒頭沒腦地着急,想也沒想便跟着他一起走了進去。

雖然加德滿都到處都是漫天飛揚的塵土,以至于大多時候看上去有些破破爛爛的,和中國一些偏遠落後的小山村沒什麽差別,可這裏也不缺環境宜人價格吓人的豪華酒店。

比如這家坐落于中心地帶的德瓦裏卡酒店。

然而和那些通俗意義上的豪華酒店不同,這裏既沒有富麗堂皇的大門,也沒有紙醉金迷的繁華,唯一有的只是一座座精致典雅的尼泊爾傳統紅磚建築。

盡管橙黃的夜燈讓它們失去了原本的色彩,卻絲毫不妨礙它的美觀古樸,帶着舊時的厚重感,一點也不比現代文化下的産物遜色。

可惜聞雯文眼下沒有時間再來好好欣賞這些景物了,一路上小跑着跟在門神的後面,朝一處掩藏在林間的二居小樓直奔而去。

誰知當他們終于抵達目的地後,偌大的房子裏除了耀眼的燈光外,依然沒能見着半點人影,她以為這下是真沒希望了,卻又聽見門神說道:“上樓吧,應該在卧室裏。”

“……”等等,卧卧卧室?

這兩個有些敏感的字讓聞雯文匆忙的腳步一頓,重新生出了警惕之心,也先不急着上樓了,再三确認道:“壯士,有什麽事兒非得在卧室裏說啊……你剛才該不會是騙我的吧?”

“我沒事騙你幹什麽,又不給我漲工資。”上了一半樓梯的門神停了下來,回頭望着下面的人,想了想,幹脆也不上去了,“這樣吧,要是你真不信我的話,也可以自個兒去找,我就不摻和了。”

“诶……別別別!”見他要下來,聞雯文立馬迎了上去,就像螞蟻推象似的推着他繼續走,“我這不是随口一問麽,你怎麽還當真了。”

看在她認錯态度誠懇的份上,門神也沒有再說什麽,算是勉為其難地原諒了她剛才的質疑,和她一起上了樓,最後在走廊盡頭的一間屋子前停了下來,說道:“就是這間了,進去吧。”

“嗯……”聞雯文點了點頭,視死如歸地看了他一眼,而後猶豫着上前幾步,擡手握住了門把,卻遲遲沒有打開,而是又把身子轉了過來,苦着臉請求道,“壯士,我能再拜托你一件事麽?”

“……你說。”

“如果我真出了什麽事的話,我也認了,只求你們別再為難我朋友,放了她成麽?”

“……”呵呵褲脫看。

門神的頭因為她的遲疑不決變得更大了一些,最後幹脆親自幫她打開了門:“我保證,要是你今天不能活着走出去,讓我替你照顧你全家都行。”

話……話都說到這個份兒上了,再推脫下去好像也不太好,于是聞雯文只能緊緊地拽着挎包,眼睛一閉,腿一伸,蹦極似的走進了房間裏。

見狀,站在外面的人驕傲地嘆了一口氣,走之前還順手把門關上了,心想自己回國以後必須得去娛樂圈闖蕩闖蕩了,不然真是浪費了這渾然天成的神演技啊。

作者有話要說: 觀衆朋友們,早上好,主播陸路鹿由于身體抱恙,今天的《我雙開車啦》就由我來主持……嗯?我是誰?哦,我的名字叫做“我要評論”,以後還請大家多多關照。

好了,言歸正傳,今天要給大家講的是一個關于“水逆”的故事,又名“虐狗的正确姿勢”。

今天又是一年N度的水逆日,而身處重災區的聞雯文已經成功地毀掉了一臺電腦以及一部手機,正策劃着該如何反擊,結果剛好聽見開門的聲音,于是一人一狗紛紛往門口沖去。

當然了,最後抱得美人歸的肯定是靈長類動物了,而脊椎動物只有大腿可以抱。

撲進男人懷裏的聞雯文先是墊着腳求了一個親親,而後得意地低頭看了一眼腳邊的小狗,鬥志滿滿地說道:“老公,我們來虐水逆。”

“水逆”正是那條抱大腿的小狗,一條如假包換的單身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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