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章節
聲音都開始變形:“他本來就有心髒病!”她死死抱住唐嘉大腿:“救救他!救救她!他不能死啊!他死了我怎麽辦!”
唐嘉被她抱得無法動彈,伸手去推她。濃妝女卻如同溺水者抓住了浮物,心神慌亂下怎麽也不放手。
唐嘉去扳她的手,扳不動。
唐嘉靜靜看了她一秒,然後,擡手一巴掌。
清脆的一聲響。
濃妝女捂着臉,面容僵硬,不可置信地擡頭看了她一眼。
唐嘉冷着臉:“讓開。”
中年男子身旁,已經有一個紅頭發的青年在給他做人工呼吸。
唐嘉走過去,抓住他的衣領,把他推到一邊。
紅頭發青年大叫:“你幹嘛!”
唐嘉并不言語,她在中年男子身旁蹲下,伸手去觸他的頸部動脈,又俯身,耳側貼着他的胸口,去聽心跳。
男子的心跳已經停頓。
很大可能是心肌梗塞導致的休克。
唐嘉扶正中年男子的頭顱,讓他頭部方向盡量後仰。然後,她雙手扳開男子的嘴巴,聽到氣管裏痰液的呼嚕聲。
她伸手□□男子喉道,摳弄出嗓喉中的痰液。快速進行胸外按壓,才左手扶着男子下颚,右手緊捏他的鼻子,對着嘴巴吹氣,同時眼睛瞄着男子胸膛,觀察他胸廓是否隆起。
紅發青年悻悻地蹲在了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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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見到這個女人的動作,才意識到自己剛才犯了多大的錯誤。緊急救護課上的老師曾強調過,為了保持呼吸通暢,病人下巴和耳垂的連線必須垂直于地面,而且還要先把病人嘴掰開看看有沒有異物,防止嗆入呼吸道……
他抿緊了嘴巴,繼續看着女人的動作。
唐嘉反複進行了幾次心髒複蘇急救,男子的心髒仍沒有起跳的動靜。
心髒不跳動,腦部就會缺氧,超過六分鐘,就算救回,也會就此成為植物人……
唐嘉停止手中的動作,捏緊了掌心,靜默不語。
奧羅米斯森林離內羅畢市中心太遠,就算是軍用直升機,六分鐘也無法趕個來回。
紅發青年喃喃:“完了,完了,死定了。”
原本呆若木雞的濃妝女“哇”地一聲嚎出來,抱頭哭倒在地。
此刻,唐嘉的腦裏一片清明。她蹲身,抱着膝蓋,頭埋陰影中,開始仔細思考。
臨床醫學的課程學習、研究疾病的病因、診斷、治療和預後,範圍廣泛。畢業後,她在正式就職前,曾在各個科室輪流實習過一段時間,呆的時間最長的,便是心髒外科。
科室裏曾有一個從醫幾十年的老醫生,閑暇中提過一個案例……
衆人見她動作,以為是因為無力回天,已經放棄。于是有人走上前來,開始勸慰濃妝女。
唐嘉卻突然站了起來。
衆人都驚了一跳,齊齊望過來。
唐嘉向四周望去,眼神鎖定住“聖屋”旁的那輛白色普拉多。
她聲音沉靜,手指向車子:“把人擡過去。”
圍着的幾個白人游客不解地看向唐嘉,一動不動。
濃妝女大叫:“去啊!”
紅發青年和另外三個白人,抓着中年男子手臂與雙腿,把他擡到汽車旁。
無數雙眼睛,都等待着唐嘉的動作。
唐嘉一聲不吭,打開車門,動作迅捷地從發動機裏扯出紅藍兩根粗長的電線。她向駕駛座望了一圈,沒找到需要的布料。
駕座旁只插有一把非洲古刀。
唐嘉眉心輕擰,脫下外衫,提刀劃衣。一聲斷匹脆響,利刃裁破外衣,截成兩半。
喻斯鴻和周鵬站在一旁。
周鵬嘴巴微張,傻傻問:“唐醫生她……她要幹嘛?”
喻斯鴻靜靜看着面前的女人。
外衫下只剩一件緊身的黑色吊帶,輪廓勾勒無疑。可她專心致志于手中的動作,把電線綁上兩個老虎鉗,再用開裂的外衫包裹起來,對旁人投來的目光毫不在意。
心無旁骛。
安靜而沉着,美如神女。
他聽見了自己胸廓中巨大的心跳聲。
咚。
咚。
一切準備就緒後,唐嘉再次站在中年男子旁。
紅發青年擡頭看着她,語氣不可置信:“你要用發動機當心跳起搏器?!”
唐嘉沒出聲。
紅發青年手指抓緊衣服,喃喃:“瘋子……瘋子……”他擡頭叫道:“控制不好他立刻就會死!”
唐嘉依舊不理他,眼神看着地上昏迷的中年男子,出聲:“出來一個人,去車上點火。”
擡人的幾個白人男子都沒動。
如果出事,點火的人就等于直接沾上了人命。
唐嘉看向濃妝女。她身體抖得不成樣子,根本無法工作。
唐嘉皺眉。
忽然身旁有人發聲:“怎麽做?”
唐嘉扭頭,是那個她仍不知道名字的中國男人。
唐嘉第一次仔細打量他。這是一張十分年輕的臉,英氣逼人。臉龐瘦削卻又棱角分明,鼻挺如刀鋒,眼神很有力度,亮如朗星,帶着一種生機勃勃的痞氣。唐嘉眼神微掃,注意到他耳垂上有兩個已經長合的耳洞。
唐嘉平靜道:“我說點火你就點。”
他只說了一個字:“好。”
喻斯鴻上了車,坐上主駕,手觸上鑰匙,看向車門外。
唐嘉蹲身,雙手拿着裹布鐵鉗。
她說:“點。”
喻斯鴻右扭鑰匙。
發動機開始突突發聲。
唐嘉深吸一口氣,用鐵鉗輕按病人上下心室,又立馬提起來。
中年男子身體在電擊下向上一震,□□的胸膛留下兩個青紫印記。
唐嘉俯耳去聽。
依舊沒有心跳聲。
她出聲:“再點。”
喻斯鴻再次右扭鑰匙。
發動機的輕鳴中,唐嘉重複一遍動作。
她剛把鐵鉗提起,一旁的紅發青年就已經撲上來側耳去聽。
“跳了!跳了!”他大叫。
濃妝女哭着爬過來,貼着耳朵去确認。
咚。
咚。
她捂臉大哭。
衆人的激動與喧鬧中,唐嘉鑽進車子,默默把電線等工具收掇好。她從車中出來,帶上車門。一回頭,與那個男人的視線交彙。
他在看她。
喻斯鴻摸出打火機,沖唐嘉搖了搖。
唐嘉看他一眼,伸手。
喻斯鴻把打火機扔向唐嘉。
機身在空中做了一個抛物運動,被穩穩接住。
唐嘉沖他點點頭,轉身,摸煙點燃,又扔還給給他。唐嘉走到車子另一頭,靠上車身,咬煙望向遠處。
喻斯鴻拇指撫摸機身,低頭笑了笑。
7. Chapter7
很快,便有直升機趕到現場,濃妝女請求唐嘉陪同一起。擔架匆匆把人擡入艙內,槳翼的旋空聲中,直升機趕往內羅畢市區的中心醫院。
中年男子在接受了一系列儀器測量和救護後,很快好轉醒來。濃妝女拉着唐嘉的手,熱淚盈眶。她強烈要求唐嘉留下地址,要給唐嘉送面錦旗。
唐嘉從醫院逃回辦事處。
瀝瀝小雨從空而降,月亮也已經濕漉漉地攀上天空。
她開門進房,出乎意料地是,趙媛媛早已回來,正躺在椅子上試圖擺出一個優雅的葛優癱。
唐嘉一邊換鞋一邊問:“女王樹屋好玩嗎?”
趙媛媛無精打采地點點頭。
女王樹屋是肯尼亞的著名景點之一。1952年,現今的英國女王伊麗莎白二世,當時的伊麗莎白公主曾在此處下榻欣賞野生動物。當天夜裏,英王突然去世,皇室當即宣布公主繼承王位。樹屋也因這段“上樹是公主,下樹成女皇”的故事而馳名世界。
唐嘉走到床邊,放下黑色旅游背包。趙媛媛随着她的動作轉過頭來。
趙媛媛:“我和梁瑞吵架了。”
“怎麽?”
趙媛媛轉回頭部,盯着亂撞燈泡的飛蛾:“我覺得他喜歡我沒有我喜歡他多,我覺得自己又蠢又傻。”
她說出了自己的故事。
趙媛媛是皇城腳下土生土長的北京人,從祖輩起便家境優渥。而父親早年冠公職下海經商,更是賺出了不淺的家底。與之相比,梁瑞的家境寒碜多了。他父母是臉朝黃土背朝天的農民,靠地裏刨食養活了兩個女兒和小兒子。小兒子也挺争氣,考入首都名牌大學,畢業後一直北漂。
趙媛媛:“我不漂亮,學歷不夠好,工作也要靠家裏人。沒什麽大出息,性格也和溫柔沾不上邊。他會跟我好,不過是因為我是本地人,因為我爸。”
唐嘉沒吭聲。
趙媛媛負氣道:“他幹嘛找我啊!幹脆去娶我爸好了呀!”
唐嘉幾乎被她孩子氣的抱怨逗笑。
趙媛媛從椅子上坐起來,托腮看着唐嘉的身影:“你有男朋友嗎?”
唐嘉手一頓:“沒。”
趙媛媛睜大了眼睛:“逗我的對吧!你這麽漂亮……當初倫敦第一次看到你的時候,我要是男的肯定已經愛上你啦!”
唐嘉與趙媛媛從北京出發前往肯尼亞,但二人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