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章節
裏的明星比起來,也沒差到哪裏去。聽說是學校裏的學妹,兩個人好了挺久。”
喻斯鴻想:齊三是學醫的,那他未婚妻也得是個白大褂了。
他又把自己和齊彧多年的恩恩怨怨回想了一遍,真心沒覺得自己有哪裏不如齊彧的地方。反倒是兩相比較下,硬件軟件上,齊彧還常常輸給他。
他爹雖然對兒子是兇了點,沒齊三爸和顏悅色,但他爹比齊彧爸等級高一小截啊。他雖然厮混了一點,但那是解放天性,更何況他成績也照樣不差。而且齊三生得面容清秀,活脫脫一個水靈靈的大姑娘,哪有他這般男子氣概?若是比起桃花緣,那兩人就根本不是一個等級上的。
說到底,還是他贏了。
他活得長。
唐嘉等人第二天一大早便出發。
這架5Y-CM8小型客機途徑洛基喬基奧,于接近午時抵達位于朱巴國際機場附近的聯合國難民營附近。
大雨把機窗糊成一片,螺旋槳攪動風雨的巨大轟鳴聲中,機身穩穩抓住地面。
唐嘉跟在陸續出門的乘客後面,撐傘鑽入雨水中。
她正兀自左顧右盼,就見一個瘦小的黑人姑娘朝自己跑了過來。對方趿着一雙黃色拖鞋,上身穿MSF統一配發的白色印文字T恤。
唐嘉把傘檐輕擡,問:“達達?”
達達是配給她們的司機兼翻譯。
對方點點頭,露齒而笑。
唐嘉回她一個笑。
衆人分兩撥,被塞進兩輛跌跌撞撞的小汽車中。因為車外大雨,車窗被緊閉,窄小的空間裏超載裝人,空氣污濁而悶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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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嘉靠車門而坐,她把頭側貼車身,微微阖眼,漸漸有了睡意。可車身颠簸,周圍又是談天談地的歡笑聲。
時醒時昏,睡不踏實。
一旁的法國人是第二次赴非。他操着混合濃重法音的英語說:“旱季有旱季的好,雨季也有雨季的好。我上次旱季的時候來,白天又熱又幹,來自草原的紅色沙塵幾分鐘就能覆蓋一切。每天嘴唇和靴子都是幹裂的,我們洗衣房的婦女,用有限的水把我們的白色T裇洗淨,才不過兩分鐘它又變髒了。一天奔走下來,衣服被汗水濕透,都是紅色的泥沙。”
又有人同樣分享經驗:“你那還算好的!我曾被一個從樹上掉下來的大芒果砸到頭,耶稣啊!把我砸到輕微腦震蕩!”
周圍人哄笑起來。
唐嘉昨夜沒睡好,眼皮腫脹,太陽穴刺疼,只是閉着眼聽着他們的話,并不參與。
最後他們聊到當初面試MSF遇到的問題。
唐嘉仍舊閉着眼。
一只手隔空拍了拍她的胳膊。
是趙媛媛。
趙媛媛問:“唐嘉啊,當初你面試的時候他們問你的什麽?”
唐嘉看她一眼,想了想說:“如果你在一輛小卡車上,車正開在一片地雷地裏,而這時候你想要解手,為了保證安全,應該怎麽辦。”
趙媛媛兩手一拍:“那不簡單,在車上解決!”
梁瑞白她一眼:“哪有那麽簡單。”
趙媛媛給他一胳膊肘子。
法國人摸着下巴:“必須下車?”
唐嘉點點頭。
法國人:“去車頂上?”
唐嘉搖搖頭。
趙媛媛湊過頭來:“那你怎麽回答的?”
唐嘉回答說:“可以從後門下車,在車開過後留下的車轍處解手。”
趙媛媛沮喪:“對啊,我怎麽沒想到。車子開過的地方肯定說明是安全的呀!”
她話音剛落,車子停下。
目的地到了。
幾人矮着身子下車。
入口處周圍密密牽起來兩人多高的鐵絲網,網線紮入地面,從四面八方把整個難民營包裹起來。
網線周圍有真槍實彈的士兵看守紀律。
幾人向前,一一被查看證件。到了唐嘉這兒有點麻煩,因為她用來證明身份的證件丢了。但大夥兒都是相識的,別人能為她驗證身份。
士兵只好說:“我先放你進去,你別走遠,然後讓你們的負責人來說明吧。”
唐嘉說:“好。”
趙媛媛等人被帶走了,達達幫唐嘉去尋負責人。唐嘉一個人留在距離入口不遠的地方,随意逛走,保持在士兵的視線範圍之內。
塵土的地面肮髒泥濘,白色的帳篷屋子一色排開。
有高大苗條的非洲婦女走在垃圾袋翻飛的平地上,她們長長的脖子上戴着部族項煉,由小珠組成錯綜複雜的紋理,臉上刺着的部族紋身,因為陽光和汗水而閃閃發亮。
更有瘦胳膊瘦腿的黑小孩,追逐着穿梭而過。
唐嘉視線右轉,一條長長的隊伍。她向前走了幾步,能看到隊伍的前頭擺着兩張油漆的木桌。
桌子前坐着兩個黑人醫生。
唐嘉問走到身旁的士兵:“他們在做什麽?”
“HIV的免費檢查。”
黑人醫生穿着的并不是MSF統一發放的白T恤,所以唐嘉肯定他們并不是組織志願者。
“他們給誰做事?”她看着緩緩向前的隊伍問。
“好像是三色傘公司。”
三色傘公司是一家跨國藥企,業務遍及全球150多個國家和地區。
唐嘉看到排到隊伍最前面的一個女子伸手拿出一個白色的小瓶子,放在桌子上。
她問:“小瓶子裏裝的是什麽?”
士兵不大确定:“可能是唾液吧。”
唐嘉皺眉:“可HIV測試用不着唾液。”
士兵聳聳肩:“他們也做肺結核檢查。”
“為什麽?”
“他們檢查HIV的時候,也順便免費檢查肺結核。”
“都是免費的?”
士兵有點不耐煩了:“小小的額外的人道主義服務。”
唐嘉根本就不大相信,制藥廠這樣大費周折的檢查,為的僅僅是所謂的人道主義援助。畢竟,一向以利益為導向的制藥廠,又怎麽會變得如此樂善好施?
唐嘉點點頭,沒說話了。
這時候,達達已經帶着負責人趕了過來。一切手續完成後,唐嘉跟着她們離開。
走到一半,她又回頭看了一眼那長長的隊伍。
9. Chapter9
跟唐嘉同屋的是英國人伊娃,報社記者,長身玉立的雅利安金發美女,只是信奉□□,每日五拜安拉,教人看得奇怪。
屋裏的地方不大,左右兩張床便占了不小的位置,床頭一只小櫃,出乎意料還貼了面小鏡子。中間的地方堆放行李、雜物,供人站腳。
第二天下午,唐嘉結束了第三場手術後,還沒歇上一口氣,就聽到尖叫聲穿透診所的帳篷。
四個青年擡着一塊标準的黑色保溫氈進來,氈裏裹着一個人,臉上帶着眼淚,在痛苦中不住嚎叫與扭動。
唐嘉讓人把他安置在長凳上接受檢查,她初步看過去,以為對方是腎結石或者哪處內髒穿孔,才導致如此痛苦。緊急着評估氣道,才發現病人曾經試圖吞下自己的舌頭,同時主動閉氣,導致體內氧氣濃度不斷下降。
他顯然是存了輕生的念頭。
病人不斷尖叫,不住向外踢踹和猛擊,四個男人使勁抓住他的四肢才把他完全控制住。
病人的朋友告訴唐嘉,病人的雙親和姐妹在一次政府軍與反.政.府軍的交火中全部遇害,病人承受不住如此大的痛苦,試圖嚴重傷害自己。
搶救室的燈光很快再次亮起來。
一個小時後,病人離世。
外面又開始下雨,唐嘉揉揉眉心,疲憊地走出手術室。手術室的門大開着,護士們正對器械進行整理并進行術後的消毒。
她站在雨下,動也不動。
一把黑色的大傘在頭頂撐開。
唐嘉擡頭,是協同手術的加拿大醫生。
她眼睛并未看向唐嘉,而是望着遠方:“我遇到過一名7歲的男孩,他在看到自己的父親被狙擊手擊中後,持續尿失禁四個月,但檢查結果顯示體格正常。我們無法治療他,只能和心理健康團隊預約,并為他準備好衣服和尿布。”
唐嘉沒吭聲。
她繼續說:“還有一位六十多歲的老婦人,四月底的交火中,她失去了全部的家庭成員後,經常會暈倒而送進診所,我們的調查顯示這些昏倒經歷不是因為身體原因。”
她頭轉向唐嘉,對着唐嘉的眼睛說:“第一次來這裏的時候,我每天都希望自己能做到最好,我幾乎每天都是精疲力竭。可我越是竭盡全力,越是發現自己不是聖人,無法拯救每一個人。後來我對自己說: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做到最好。”
唐嘉看她兩秒,“我知道了。”又點點頭,“我去換衣服。”
喻斯鴻到達難民營的時候,雨越發下的大了。他沒帶傘,就這麽雙手插在口袋,閑庭漫步地走。
近了鐵絲網,發現輪值的竟然是同連隊認識的。
這下證件也不用拿了,直接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