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章節

眼門板,“小喻嗎?進來吧。”

喻斯鴻推開門,夾着紙筆進來了。

他眼中倒映出正對向自己的營長,以及背對自己的一個女人的後背。

齊耳的短發,露出雪白的一段脖頸。

他心裏就納了悶了,怎麽這麽眼熟呢?

他飛快地瞟了一眼,又收回眼神。向前走幾步,準備把紙筆置放在桌上。

他剛接近桌緣,那女人就扭頭了。

白生生一張鵝蛋臉,墨染的發,水凝的眸。

他把幾乎脫口而出的名字咽了回去。

陸濤罵他,“多大的人了你說你,拿張紙拿個筆還能掉地下去?不知道還以為什麽吓着你了呢!”

喻斯鴻咬了咬牙,彎腰,把脫手而出的紙幣撿了起來。

陸濤給兩人作介紹,他指着唐嘉說:“這是我老朋友的女兒,姓唐,單名一個嘉,嘉慶的嘉。”他回頭來又指着喻斯鴻介紹給唐嘉。

陸濤補充道:“別看他名字斯斯文文的,就是個冒失鬼。不過心眼不差,是個紅心紅肺的,也算是個好小夥。”

唐嘉擡眼看他。

英挺的輪廓,漆黑的眉眼。那雙直直望過來的眼裏,夾着說不清的情緒。

有愧疚湧上她的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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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嘉猶豫了一下,還是伸出手。

“你好。”她說。

18. Chapter18

一句你好,差點沒把喻斯鴻氣個倒仰。

他手指緊成拳頭,捏了捏,才表面平靜地伸出手,握住:“你好。”

那雙被他握住的手,涼涼的,軟若無骨。

唐嘉擡眼迅速看了他一下,對上對方極具穿透力的眼神,又立馬垂眸。

那雙握住她的手,如同岩石般堅硬有力,又如同岩漿般滾燙。

傳來的熱力,仿佛要将人燙化。

她去抽手。

抽不動。

再抽。

依舊抽不動。

唐嘉心下也是微微惱了。

她擡眼,直直與喻斯鴻對視。

終于将手抽了出來。

她低頭飛快掃了一眼腕子以上的部位。白色的皮膚上,有被攥出的紅色印子。

唐嘉暗自咬咬牙。

陸濤不知兩人之間的角力,“小喻今天來我這兒,是因為犯了錯,我要罰他。讓他做一份自我檢讨,”他目光轉向喻斯鴻,“別杵在那兒了,搬個板凳坐過來,好好寫,寫出誠意來。”

屋子內,唐嘉和陸濤仍舊喝茶閑聊。喻斯鴻坐在一尺之外,伏案寫檢讨。

他右手夾着圓珠筆,黑色的筆尖點在雪白的紙面上。

很快就寫出了開頭第一句話。

陸濤不知道說了什麽,惹得唐嘉輕笑出聲。

刺啦一聲,筆尖在紙面劃過一道長線。

喻斯鴻攥緊筆。

笑!

有什麽好笑!

你他.媽怎麽就不沖我笑!

他煩躁地撕掉第一頁紙,揉成團子,扔到一邊。

開始重新寫。

筆下的黑色方塊字連成一條又一條,在他的眼裏扭曲打轉。最後齊齊變成三個字的“對不起”。

無數個“對不起”狂笑着,扭曲着,向他撲了過來。

喻斯鴻猛地一拍桌面,站了起來。

巨大一聲響。

唐嘉和陸濤都被他唬了一跳。

喻斯鴻冷硬着聲音:“營長,我寫不下去。”

陸濤問他:“才寫幾個字你就寫不下去了?”

喻斯鴻言簡意赅:“太吵。”

陸濤問:“你嫌我太吵?”

喻斯鴻扭頭:“她笑得太吵。”

唐嘉:“……”

陸濤覺得他在沒事找事,剛要說幾句,又有人敲門進來了。說是有人找陸濤,陸濤警告地囑咐喻斯鴻幾句,就出去了。

屋裏就剩下了兩人。

喻斯鴻坐下身來,繼續寫。

唐嘉低頭看着杯子裏的茶水。綠意盎然的茶葉漂浮在滾水上,水汽撲面而來,凝在鼻尖,熱熱蒙蒙的一片。

頭有點暈。

她把茶杯放下,又拿起,手指撫了撫杯身。

最後還是走到喻斯鴻身邊,問:“你為什麽要寫這個?”

喻斯鴻筆尖一頓,半響,他冷笑說:“哦,‘你好’小姐啊。”

唐嘉;“……”

他又說:“錯了,是‘對不起’小姐。”音調加重。

唐嘉:“……”

唐嘉伸出手,想輕輕觸一下他的肩背。然而伸出的手在空中僵了一秒,還是收了回來。

她輕輕開口:“小心眼。”

喻斯鴻瞟她一眼,回過頭,冷笑:“對,我不僅小心眼,還特別記仇,你要小心,我特擅長打擊報複。”

唐嘉:“……”

這下唐嘉也不知道要說什麽好了,她又垂眸看向手裏的茶杯。

茶是熱的,她的手心從始至終都是涼的。

依舊有點頭暈。

唐嘉靜默下來,呷了口熱茶。她站在桌旁,看光線中塵粒飛舞,看光線安靜地撫過他年輕削瘦的輪廓。在側臉,下巴、肩頭,衣領處,打上晃動的色塊。

如同電影裏自然光下的鏡頭。

一半身子浴在光下,一半身子沉在陰影裏。

她又低頭去看那握筆的手。腕子旁微凸的尺骨,手背上青色的血管。

唐嘉又呷了口熱茶,開口:“你的字……”

她話還沒說完,喻斯鴻又是一聲冷笑:“怎麽,醜到入不了您的眼睛?”

唐嘉捧茶的動作一頓:“我想說……挺好看的。”

怎麽這麽沖呢。

吃了火藥似得。

喻斯鴻看她一眼,又扭回頭去繼續寫。只是比起剛剛龍飛鳳舞的連筆,這下比劃的動作有點慢了。

他出于某種不願自己承認的心理,想要把字寫得更漂亮一點。

他下意識地往後挪動了一點,這樣從上向下望去,能将紙面望得更加清楚。

做完這個動作,他飛速地向後掃了一眼,繼續寫。

唐嘉手指摳了摳杯,又問:“你以前練過?”

“哦。”他回。

唐嘉:“……”

唐嘉低頭望了望自己的腳尖,感覺自己再也找不到什麽可以緩和氣氛的話題了……

她索性也不再糾結,向四周望了一圈,見到角落裏有小型的拼裝書架。她把茶杯放在桌上,朝書架走去,準備挑一本打發時間。

還沒走上幾步,一陣天旋地轉。

她直直地倒了下來。

再次醒來的時候,鼻尖聞到的是濃重的來蘇水的味道。這種氣味她再熟悉不過了,醫院每天都要噴灑,以驅菌消毒。

唐嘉聽到有人在講話,中國話。一男一女,女人的聲音較大,能聽清楚。男聲較低,嗡嗡鳴鳴一片,辨不真切。

那個解釋的女聲,說她患了瘧疾。

女聲說:“症狀?也就那些,發燒啊,嘔吐啊,腹瀉啊,開始會發冷,也會發熱,有些人背後肌肉會感到輕微酸痛,還有些人會頭暈,頭疼。”

不知道男聲又問了什麽。

女聲又說:“剛不是給她抽血了嗎?還好吧,早發階段,我看了下血液樣本裏的瘧原蟲數量,不是很多,吃吃藥,過幾天應該就好了。”

男聲又問了話。

女聲說:“為什麽?這個我可不清楚了。不過估計是自己沒注意,被蚊蟲之類給咬着了。被蟲子一咬,運氣不大好的話,十有八九就患上這個病了。”

兩人又說了什麽,唐嘉卻沒心情聽了。

她閉着眼,感覺到身體輕微發冷打顫,不是因為外部環境溫度低,而是從心髒處泛開的寒。有冷汗沿着鼻尖和脖頸落下。

腳步聲打在地上,有人走了過來。

唐嘉依舊閉着眼。

她感覺到了對方身體霸占空間帶來的壓迫感,接着一只手伸了過來,停在她臉面上空。

她正兀自疑惑着,對方卻捏了捏她的鼻子。

捏了一下不解氣,還捏了兩下。

唐嘉:“……”

她睫毛顫了顫,睜開眼睛。

眸子裏映出的是喻斯鴻那張棱角分明的俊臉。

對方挑挑眉:“裝睡?”

唐嘉面不改色心不跳:“不,才醒。”

對方嗤笑一聲,長腿一跨,往旁邊走去。

他背着身,唐嘉望不清他做了什麽動作。他轉身過來的時候,左手插在兜中,右手裏拿着一只嬌豔的蘋果,指縫夾着一把未抹開的折刀。

喻斯鴻将手中的蘋果向空中一抛,又穩穩接住。他抽出左手,指尖一抹,刀身出鞘。然後他向後一靠,靠上陳置藥品的消毒櫃,低頭,不緊不慢削起了蘋果。

唐嘉望他一眼,收回眼神,抿嘴。

她想說些什麽,可話到嘴邊,又幹巴巴地收了回去。

她從來都不善于表達自己的情緒,面對很多問題時,第一選擇都是将自己緊緊包裹起來,好像這樣就可以避免風雨,避免身外的風風雨雨,避免那些人際交往的刀砍斧剁,□□劍剖,從而能夠偏居一隅,保持一種隔絕于世的寧靜。

很多時候,她看上去像個無所畏懼的勇者,其實自己心裏明白。

你就是個懦夫。

一個遇到問題,只會選擇逃避,然後丢兵棄甲的懦夫。

一個十足十的,再多語言也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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