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章節

一下,又問:“他買船做什麽?”

“去叢林深處開發橡膠,如果能成功,他就能獲得開劇院的資金。”唐嘉繼續說:“可是當地的雨林幾乎已經被先來一步的資本家圈劃完了,只有一塊處女地。”

“哪裏?”

“烏圭裏亞林區,亞馬遜食人族的地盤。”她繼續道:“那個年代,食人族隐蔽在叢林裏,他們通常殺死擅自闖入者,割掉對方的頭。”

“……”

“他用有限的資金雇傭了一群不裝業的水手。一群素質不齊的印第安水手,一個空想家,一條破船,他們就這麽沿着亞馬遜河流逆流而上。”

“他和食人族發生沖突了嗎?他最後成功了嗎?”

20. Chapter20

伊娃本來沒多大興趣,但聽着聽着倒也生了幾分好奇心。

她凝着神,準備得到最後的答案。

誰知道唐嘉卻說:“怎麽辦,我不想告訴你。”

伊娃氣笑了:“你這麽遠過來,就是來逗我玩的嗎?”

唐嘉不答反說:“這樣吧,我把故事的結局告訴你,同時你跟我講明白,你到底在做些什麽?”

伊娃沉默了。

她明白唐嘉說故事不過是打幌子,為的就是問出後面的問題。

唐嘉看着她雜亂的金色發頂,良久沒答話,于是開口道:“那我們來玩個游戲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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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游戲?”

“我問你問題,你不用回答我,點頭或者搖頭就行。”

唐嘉首先問道:“你是因為你哥哥的原因來非洲的嗎?”

伊娃點了點頭,她陳思了一下,又搖了搖頭。

唐嘉把她的意思理解為,一開始是因為這個原因,然而過程中留下來的原因變了。

她又問:“你的哥哥出事時,車上還有一名姓‘齊’的中國人?”

伊娃點頭。

唐嘉繼續問道:“你知道那個中國人和我的關系?”

伊娃擡頭,看了她一眼,點點頭。

“認識我之前就知道了?”

點頭。

唐嘉直截了當地問出來:“你因為這件事接近我的?”

搖頭。

唐嘉從病床站了起來,對着伊娃說道:“本來今天是和隊裏去部隊營地的,安東尼說你們出了事,我就直接趕了過來。天已經黑得差不多了,我得趕緊趕回去。”

伊娃被她這“一波三折”的行為方式弄得一愣一愣的,她眨眨眼,說:“走了?”

唐嘉疑惑:“不然呢?”

她并不認為自己有打破砂鍋問到底的必要。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每個人也都清楚選擇會帶來什麽,并為自己的選擇負責。就伊娃的一系列表現來看,她似乎正在做什麽不想讓別人知道的事情,但既然不想讓別人知道是她所做事情的屬性,那麽在這件事并未直接關聯到二人之間友誼,并且以她的直覺加推測伊娃并不會做出什麽有悖于社會倫理道德的事情的情況下,她應該部分尊重對方的意願。

直到對方願意向她全盤托出,或者事物發展到她認為有追根探源的必要。

但現在兩者都不是。

然而唐嘉還是加上了一句,“如果你覺得想找人說些什麽的話,我不敢保證自己是最滿分的傾聽者,但八十分還是能打到的。”她笑了笑,說;“好好休息。”

唐嘉走到快接近門口的時候,忽然被伊娃叫住。

伊娃将枕頭朝唐嘉扔了過去,同時負氣地叫道:“你這個怪胎!還有,”她說:“晚安!”

唐嘉接過枕頭,同時在心裏默默說:“晚安。”

她走出門,看見安東尼依舊可憐兮兮地蹲在角落。

唐嘉幾步走過去,把枕頭塞到他懷裏,然後離開,留給他一句“愛的抱枕。”

安東尼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郁悶地撓撓頭,看着她離開的背影。

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等到瘧疾完全從唐嘉身上退去了,差不多已經是一個月以後了,月底的時候,她們從臨時駐點被抽掉回了難民營。日子倒也風平浪靜,無什大事。依舊每日不過看病問診,忙忙碌碌,往往突然閑下來,竟然會生出今夕是何年之感。

八月的第一個星期四,她們迎來了這個月的第一場雨。

雨一直下到了深夜。

唐嘉靠在角落裏,疊着腿翻書。插着長長電線的臺燈就放在大腿旁,發出暖黃色的光線。

對床上,伊娃已經深眠。

唐嘉胡亂翻了幾頁,合上,又打開。她把臺燈調了下位置,對準桌面。木桌上的圓形鬧鐘顯示現在已經是淩晨三點。

腦子裏有尖銳的疼痛提醒着她趕緊睡覺,然而——睡不着。

還精神地很。

她深吸一口氣,端正書頁,努力将精神集中在那些整齊的鉛塊字上。

五分鐘後,她将書扔開。

看不進去。

睡不着也看不進去。

最後唐嘉趿着拖鞋,來回沿着空地打轉。伊娃迷迷糊糊睜開眼睛,嘟囔一句,拿枕頭蒙住腦袋,又睡了過去。

走到第五圈的時候,唐嘉想起一個故事。一個喪夫的寡婦,思念丈夫,以至于夜夜不能入眠,輾轉反側。可長夜漫漫,悲寂難熬,于是寡婦找來很多個硬幣,捧在手心裏,閉着眼睛揮灑出去。硬幣哐啷哐啷,滾到屋的各個角落。寡婦便打着手電,一個個将它們找回來。待找到最後一個硬幣時,往往天已破亮。對于寡婦來說,失去丈夫的夜,便不再那麽難熬了。

唐嘉想:這真是一個好主意。

于是她拖着疲憊的身體,和反之興奮的腦袋,翻箱倒櫃找硬幣。

最後只數出十幾個。

完全不能擔任她的熬夜重任。

她把錢幣歸攏在一起,拉開抽屜,囫囵輕掃進去。

硬幣嘩啦啦瀉進屜籠,砸在窄長收納空間裏,一部靜靜躺着的手機上。

喻斯鴻送她的那部。

唐嘉掃動硬幣的手頓住。

其實不是什麽多名貴的手機,華為普通款,又大又方,一手都握不住,她看着便知道不是自己心水的類型。

可好像又有那麽點不同。

手機旁邊是被她抽拔下來的SIM卡。

她神差鬼使地撿起小卡,用指甲挑開手機後殼,把電話卡插.進槽口。

按下開關鍵,手機屏亮了起來。

裏面有很多條未接電話。

她一條條來來回回數過去,全選,準備清空的時候卻又選擇了倒退鍵。

唐嘉關掉手機,重新拔.出SIM卡,把手機與卡片重新放回抽屜裏,推回屜身。

做完這些,她躺倒在床上。

覺得自己像個神經病。

又矯情又神經病。

沒救了。

周鵬頂着潑天的大雨向執勤車的方向跑,大燈在黑暗中破開兩條光帶,他繞過車頭,拉開車門。

駕駛室內有煙味。

喻斯鴻斜靠在車把手處,右手夾着筆,在左手托着的筆記本上寫寫畫畫。他衣服也是全濕的,粘黏在皮膚上,有雨水順着臉廓滑下來。

周鵬好奇心貓撓癢癢似得,湊過頭去,“跑車上偷懶就為了這個啊?”

喻斯鴻頭也不擡,“行行好,把你的頭挪開。”

他說話的同時,有雨水滴打在紙面上。

紙上畫着框框,裏面有字。

框框之間用線連起來。

周鵬樂了,“鬼鬼叨叨。”他把頭伸得更近,想要看清楚對方到底在寫些什麽。

喻斯鴻側頭瞟他一眼,伸手蓋在他偷窺的臉上。

然後他又迅速收回了手,嫌棄道:“嘴巴張那麽大,黏老子一手口水。”

周鵬罵他不分青紅皂白,“去你.媽的口水,那是雨水!”

對方沒理他。

周鵬讨了個沒趣,悻悻開口:“你寫什麽呢?”

喻斯鴻沒擡眼,看着紙面,開了金口:“思維導圖。”

周鵬:“……”

聽着有點高大上啊。

為了不暴露自己,他識趣地沒去問思維導圖是個什麽鬼。

喻斯鴻頓了筆,看着紙面上的碩大的濕點,覺得格外礙眼。他撕掉第一頁,揉成團,扔到座位下。

重新開始。

他筆尖挪動紙面的最左邊,剛準備畫一個框框,又停頓。

最後落筆,畫了一雙筆直的長腿。

筆尖在旁邊點了點。

他想要用一種邏輯思維的方式來分析自己的情感狀态。

很好,這很科學。

那麽自己到底喜歡大長腿什麽呢?

喻斯鴻抓着筆,扯出一條坑坑窪窪的長線,長線的左邊的長腿代表人,長線的右邊同樣複制了一雙長腿。

他喜歡對方腿長,這點沒得救。

依次往下,他又畫了一對高跟鞋。

喜歡她細細的腳踝。

畫了一枚戒指。

喜歡她長長的手指,指甲上的粉色。

畫了一串镯子。

喜歡她細細的腕子,皮膚上青色的淡淡的血管。

畫了一只胸衣。

喜歡……他迅速把胸衣劃掉。

大長腿根本就沒胸!

畫了……

最後他停筆,靠在座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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