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章節

等得頭發都謝頂了。矛盾一摩擦,便是齊彧有心有力,也是分.身乏術,唐嘉的性格也不是個能軟言侬語先低頭認錯再慢慢收拾你的那種。

一來二去,電話運營商倒是沒倒閉,兩人之間的電流橋卻是塌了。

齊彧覺得等我忙完了手中的差事再好好跟你談。

但唐嘉敏感的心緒,捕捉到的信息是:這次感情要崩了。

她那時坐在值班室裏一頁頁翻齊彧發來的短信,心神不寧,以為這是快要分手的前兆。有護士跑進來喊她,說是一個女學生和男朋友鬧矛盾,一時想不開,灌了一大瓶百草枯。她匆匆回了一條“不多說,分手吧”的短信,就把手機鎖到抽屜裏,和其他幾個同事趕緊給女學生做了洗胃手術。

手術完成後,女學生被推到病房裏,閑着無聊還在玩手機,一邊問她:“醫生姐姐,我什麽時候能出院啊,住院費貴得要死。”

她沉默半響,問:“為什麽想不開要自.殺?”

女學生一臉無所謂,“我聽廣播說這個除草劑對人沒有毒,就喝了好幾口,我沒想死啊,就想吓一吓我男朋友,誰叫他那樣氣我。”

她看着那張年輕的臉,一句“喝下百草枯短期內除了胃部灼痛外不會有太大症狀,到後期肺部會逐漸纖維化,最後呼吸衰竭痛苦而死,至今無解”怎麽也說不出口。

她心思沉重,繼續心神不寧地回了值班室後,手機在抽屜裏唱了起來。她以為是齊彧打來和解的電話,等了好一會兒才去接。

結果是另外一個人的聲音。

那個聲音沉默了挺久,沉沉地傳過來,“齊彧他……出事了。”

唐嘉從娃娃長到成年,從未動過粗口,這一刻卻想罵人,說你他.媽瞎說什麽呢!

那個聲音又說:“他坐的車出了車禍,人……當場就沒了。”

很長一段時間,她都不太願意相信這個事實。

甚至一種道不清說明的情緒,讓她在想:如果自己沒有發那條分手的短信,是不是齊彧就不會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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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精神上的枷鎖束縛地她幾乎要喘不過氣來,每每走在大街上,鞋面踩踏地面發出的聲響都像是在說話。

左腳踩上去,咯吱咯吱,在說:你這個殺人兇手!

右腳踏上去,咯吱咯吱,在說:你怎麽好意思還活着!

兩只腳同時咯吱咯吱,一起唱:

去死去死去死!

有時候淩晨下班,路過醫院的天臺,夜色漆黑,十幾層高往下望,是黑黢黢的灌木的影。

“跳下去吧。”她時常漠然地想。

整整一年,夜不能寐,瘦到幾乎脫形。那段時間她變成了兩個人,肉體忍受着失眠和自我折磨的煎熬,精神卻超脫成另外的存在,冷漠地思考着批判着:

你其實沒那麽愛齊彧。

你只是愧疚。

愧疚生前對他不夠好,愧疚感情上自我的高高在上,愧疚那最後的一則短信。

你只是憐惜自己。

可憐自己再也不會被人那樣不求回報地照顧,可憐自己再也無法獲得那樣無怨無悔的熱烈感情。

你這個自私鬼。

傻.逼。

蠢貨。

活該。

唐嘉幾乎痛苦地從回憶中抽出神來。

走廊上已經傳來護士推着醫藥小車的響動,整座醫院在慢慢地複蘇醒來。右手邊病床的小姑娘已經醒來,正準備下床解手,見她望過來,甜甜地沖她笑了笑,道聲早安。

唐嘉回了一句早,手機卻突然響了起來。

31. Chapter31

打來電話的是蘇行正。

蘇行正是齊彧那邊的朋友,自打唐嘉初識別齊彧以來,就見到他跟在齊彧身後叫哥。唐嘉和齊彧看對眼後,他便改口叫唐嘉姐了。

蘇行正是個實誠孩子,有一次唐嘉從外地趕飛機回京,齊彧當時也被派到外省參觀學習,接機的任務就落在蘇行正的肩膀上。那天剛好寒流突擊,氣溫乘着過山車沖到零點以下,天公刁難,航班點哭啼啼一拖再拖。唐嘉走得匆忙,手機落在賓館,聯絡不上人。等到她晚點整整十幾個小時落地後,才知道蘇行正硬生生在首都機場裏熬了個通宵和大半個白天。

為了等她。

唐嘉心裏內疚得不行,問登機廳電子牌有寫晚點時間,你怎麽不先到附近開個賓館睡一覺。

蘇行正大男孩模樣,挺腼腆地講,他怕時間改來改去不準,到時候唐嘉落地了見不到人心裏着急。

齊彧離世後,兩人之間的交往雖然不像以往那樣多了,卻也沒有徹底冷淡下來。

唐嘉心裏把他當半個弟弟。

蘇行正在電話裏頭說他人剛好在非洲,最近幾天路過南蘇丹這塊地方,說兩人也好幾年沒見了,趁這次有機會見個面,不然真的要見面不相識了。

唐嘉挺納悶,問你人不是在美利堅嗎,什麽時候來的非洲。

蘇行正本科學的應用數學,碩士去美國讀計算機,畢業後直接留在矽谷當了名工程師。

蘇行正電話裏說,都怪毛姆。

唐嘉脫口而問,怪毛姆什麽。

蘇行正說自己有天讀了《月亮與六便士》,夜裏做了場夢,第二天就交了辭呈。

毛姆的小說《月亮與六便士》取材于法國後印象派畫家高更的生平故事。說的是一個英國證券交易所的經紀人,中産階級,職業牢靠家庭美滿,卻突然熱愛上了繪畫。自此一發不可收拾,舍棄了一切到南太平洋的島嶼與一群土著一起生活,獲得了源源不斷的靈感,創作了許多藝術的傑作。

蘇行正說可能是以前太乖了,按部就班地沿着父母的期望走,忽然發現自己其實是個理想主義者,中二病潛伏二十幾年才突然發作,一發作就病入膏肓了。

蘇行正頓了一下又說,姐,你能懂我的對吧。

唐嘉沉默了一下,回他一個嗯字。

蘇行正就笑了,說我就知道別人肯定覺得我瘋了,但姐你一定理解我。

唐嘉笑,這麽篤定?

蘇行正理所當然地回答,對呀,因為你也夠瘋啊。

蘇行正說自己辭職後先去東海岸參加了表姐蘇棠棠的婚禮,後來翻翻銀行餘額,這些年團團轉光忙着掙錢了,沒花多少,倒存下來不少美金。項目交接的時候浏覽網站,剛好看到一個旅行公司發行一個名字為“非洲之傲”的套餐,乘包廂火車一鼓作氣穿越非洲。火車兩年發一次,十萬塊,從南非的開普敦到坦桑尼亞的達累斯薩雷姆。他看着網頁上的介紹,說這是“一次史詩般的旅行”,挺心動的就報了名。

蘇行正說:“火車上呆了大半個月了,我看行程上寫這幾天從你那兒路過,就想着來探望探望姐你。”

唐嘉和他又聊了些往事,接着發了自己現下住院的地址,約好傍晚的時候在醫院附近的一家咖啡館見面,便挂斷了電話。

她扶着病床挪到窗戶旁坐了一會兒,然後推開窗戶,往下投了一眼。

昨夜兩人跳窗的地方,一片青草萎靡地塌着,幽幽控訴。

唐嘉極輕地笑了一下。

她手指撫過窗臺,來來回回,同時腦海裏組織着語言。

大約過了五分鐘,她停下手中無意識的動作,撥打伊娃的電話。

不通。

唐嘉心頭莫名有些躁,她翻掃通訊錄,緊接着又撥了處理人事事務的官員的電話,得知伊娃跟随流動醫療隊去了比較偏遠的地方,可能這幾天信號都不大順暢。

她心從半空回落到平地。

下午的時候,喻斯鴻來了,還帶來了一根別致秀氣的拐杖。

粉色的,底部是一小截香槟色,頂端扶手下紮着一根蝴蝶結。

唐嘉看到的一瞬間,很有一種裝作不認識他的沖動。

直男的審美……真的沒救了。

隔壁床的白人大媽輸着液,嘴中不忘打趣道,“男朋友真是好呀。”

唐嘉反射性要想解釋,動了動唇,最終沒說話。

喻斯鴻獻寶似得捧過來,求表揚的表情,“試試不?”

唐嘉瞟他一眼,接過來。

雖然模樣寒碜了點,但去掉了繁枝缛節的功能,倒也簡便實用。

與她的身高剛剛相配。

喻斯鴻左手插在口袋裏,信步去一旁取了一次性紙杯,手指別開飲水機龍頭,汩汩接水,口中說:“你那什麽嫌棄的小眼神,多好的拐杖啊,又能走路,還能……”

唐嘉問:“還能什麽?”

喻斯鴻倏地轉身,沖她挑挑眉,“十三又二分之一英寸,紫衫木,福克斯的羽毛。”

唐嘉秒懂。

伏地魔的魔杖。

喻斯鴻喝了口水,一個踢步,轉身,左手依舊在口袋裏,右手一投。

一個漂亮的抛物線,紙杯穩穩落入垃圾桶口中。

他回身,正要講話,看見唐嘉坐在床上,拿着拐杖點他一下。

喻斯鴻狐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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