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如果日子可以這麽平平淡淡下去,其實考慮一下這個男人也不壞。在去縣城的路上,崔淡雲一度認真的想過。
沒有和其他村子裏的人一起走,因為方梓泓還是睡遲了,原因是傻爹看着兒子可愛的睡容還有不自覺的撒嬌,不只沒當個嚴父把孩子挖起床,反而傻得站在床邊,嘿嘿笑着看,還幫兒子拉好被子。
崔淡雲都快把飯給煮好了,卻沒見到這父子倆出來,不放心的自己進房查看,沒想到竟看到這樣一個畫面。
她真是好氣又好笑,直接推開那沒用的傻爹,然後把蓋好的被子掀開,直接粗暴的扯了扯兒子的臉,又往他小屁股上招呼了一下。
「方梓泓,再不起床等等你就自己吃完飯去幫別人家當看牛娃去!」
她那爽脆的一拍,讓初為人父的方慕文看得有些不忍,忍不住開口:「孩子還那麽小呢……」
崔淡雲明白現代就有那種傻爹當「孝子」,古代一定也免不了,沒想到的是,居然是在這個男人身上發現這麽一個看起來不搭調的屬性。
只是他這份天真大概不太适合放在他兒子身上,這小鬼是她生的她還能夠不知道?這完全就是遺傳到她之前那種死宅死宅的個性,能夠睡到自然醒,一般就不會乖乖的起床,就是有人在旁邊喊了,也是死求活賴的施展各種賴床招數。
方梓泓一聽到放牛娃就整個人迷迷糊糊的坐起身來,然後軟軟的小屁股一扭一扭的在床上蹭着,眼睛半睜半閉,沒對準方向就喊着要人抱。
這麽可愛這麽萌的小正太,又是自己兒子,別說崔淡雲了,方慕文第一個就受不了,整個人心軟成一片,連想都不想,就直接抱起兒子晃個不停,而方梓泓也不覺得這個懷抱有什麽不對,反而覺得今兒個的抱抱感覺起來比之前更有安全感了,一個迷糊整個人又陷入半睡半醒的狀态。
崔淡雲對這一幕看起來很和諧的畫面實在很想翻白眼,怎麽搞得她像個後母一樣?
「行了!反正我收拾收拾就要出門,你們兩個愛怎麽樣就怎麽樣吧!」崔淡雲可沒有那種非得等家裏丈夫孩子都收拾完後才做自己事情的偉大情操。
她之前自己帶孩子的時候,除了一開始孩子太小不得不自己帶在身邊外,等他長大後,如果不能遵守時間規則,她頂多就是早餐還有中餐都幫他準備好,一起送到王嬸子家去幫忙照看一下。
她一個女人要在古代撐起一個家,光靠着腦子裏有的知識可是不行的,其他方面若是準備得不夠,那他們母子倆早就只能喝西北風去了。
崔淡雲潇灑的走了,也不管他們父子倆接下來是鬧得怎樣雞飛狗跳,悠哉的吃起自己的早餐,一邊盤算着今兒個收取分紅後,該怎麽談接下來的生意。
她那時候把紅酒和白酒給釀出來,就沒打算把這門手藝給攬在手上,因為她現在就是一個農村婦人,當初方慕文還沒回來的時候,在別人看起來更是一個寡婦帶着年幼的孩子,這樣的身分如果手上還握着能入千金萬金的方子,那無疑是幼兒揣着黃金上街般,只等着人來搶了,所以一開始釀的那些酒,她全都賣給酒坊不說,後來更是用技術來換分紅。
當然!她也留了後招,若是普通的白酒紅酒,酒坊自然能夠釀出來,但是若要更上等的酒,那只有她才能夠釀出來了,這也是她緊緊抓住這門生意的重點。
結果她這頭悠哉悠哉的,另外那父子倆就為了趕上能跟她一塊出門而鬧得人仰馬翻,幸好最後緊趕慢趕的,終于還是讓他們趕上了崔淡雲出門的腳步。
靈水村離縣城其實不是很遠,村子裏的人因為要擔貨所以常約着坐牛車前去,但是崔淡雲平日若無事,就會自己走着去,帶着孩子的話就當作順便遛孩子了。
平常的兩人行變成了三人行,尤其早上又出了那一出尴尬場面,崔淡雲是不大想理會方慕文的,但他卻是毫不在意的在旁邊問着她這些年的日子,還有兒子成長的許多事。
她雖然不想搭理他,但是他拚命湊過來問東問西的,問的還都是孩子的問題,讓她最後也只能無奈的一一回答。
一問一答中偶爾還有方梓泓在中間插科打譯,一種平淡樸實的溫馨悄然無聲的在彼此周邊迥蕩。
進了城,崔淡雲直奔酒坊,裏頭的孫掌櫃見到崔淡雲來了,一張臉像盛開的菊花一樣,連忙招呼夥計上好茶不說,還哈腰點頭的直把人往後院裏請。
「欸欸!方娘子您可來了!這個月可真多虧了您的點子,這酒啊!原本都還以為要熱着喝才好呢,結果讓娘子這麽一點化,弄了那些冰冰涼涼的水酒,哎喲!這個月的帳面,我們少東家是看一次笑一次呢!」
招待了好茶點心,孫掌櫃的一說起這個月的生意,笑得嘴都快阖不攏了,連自個兒的少東家都敢拿出來打趣。
崔淡雲抿嘴一笑,卻不接話,這時候從外頭走進來一個風度翩翩的少年郎,他人才剛站定,就睨了孫掌櫃一眼,打趣道:「孫掌櫃的,這又是在方娘子面前說我什麽壞話了?」
蒲萬成才一百七左右的身高,看起來瘦痩的,穿起一身天藍色的衣裳更顯俊俏,相較于方慕文棱角分明的面孔和略顯精壯的身材,他面白如玉的容貌和偏瘦的身形反而更像一個書生。
孫掌櫃的連連讨饒,「哪能呢!我這就說說虧了方娘子的主意,才能夠讓我們這個月的酒賣得越發的好了,少東家您高興極了呢!」
蒲萬成無奈的搖搖頭,對于自家這個老油條般的掌櫃實在一點辦法也沒有,「行了行了!你還是往前頭去看着吧,這裏就我和方娘子談就好。」
孫掌櫃也不放心前頭的場子,點點頭就要出去,偏過頭就看見站在方娘子身邊的男人,朝他擺擺手,「行了,小夥子!也不用你杵在這裏,跟我出來吧!這有些事可不是你能聽的。」他把幫忙帶着孩子的方慕文當成替崔淡雲趕車拎東西的下人了。
方慕文從一進了酒坊的門就被忽略到現在,這下居然還被孫掌櫃說了他不能留下來聽的話,整個人的臉色黑沉沉的,一看就是隐怒當中。
他冷聲道:「這有什麽我不能聽的?」
孫掌櫃皺着眉看他,「唉,看你人模人樣的,長得也端正,怎麽卻這麽沒眼色?我們少東家和你東家有事要談呢!你在這裏……」
「她不是我東家。」方慕文一把扯過崔淡雲,「她是我媳婦兒。」
此話一出,不只孫掌櫃,就是蒲萬成也吓了一跳。
「方娘子,你的夫婿不是已經戰死沙場了嗎?」蒲萬成先說了。
崔淡雲也是一臉的無奈,從剛剛孫掌櫃把她身邊的男人喊出去的時候,她便覺得這男人絕不會就這麽忍氣吞聲,果不其然,這才沒說幾句話呢,果真按耐不住了。
「呃……這其實是誤會。」崔淡雲有點含糊的說着。
蒲萬成急急忙忙追問道:「誤會?是哪裏誤會了?」
這回崔淡雲還沒開口,方慕文就自動的又站出來替自己的「生命」做背書。
他冷笑着站在崔淡雲身邊,手緊緊握着她的手,表現了無比的占有欲,「自然是她是寡婦這點是個誤會,我是在邊關多年未回,卻也不知,原來我媳婦兒喜歡穿得素淨一點,就讓那些個不知廉恥的以為她是死了男人。」
這話說得苛薄,但蒲萬成也不是第一天經商的人了,臉色雖然變得有些不好看,但是也沒說什麽。
他臉色平靜的對崔淡雲說道:「既然是我誤會了,那自然是要對賢伉俪說聲抱歉的,只是今日我忽然想起還有些事情要做,這對帳分紅一事可能得下回再說了。」
崔淡雲臉色淡淡,沒說什麽,方慕文則是眯着眼看着蒲萬成,然後果斷道:「行,那就下回吧。」
孫掌櫃在一邊看着這兩個男人你來我往,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只是覺得有些可惜了,這樣釀得好酒又有許多好點子的女人就這樣給跑了。
要不然一個寡婦又拖着一個孩子,若是能讓他們少東家收了當個小妾,那以後還怕她帶着方子投到別家去嗎?!
唉,終究是可惜了啊!
等孫掌櫃和蒲萬成先後離去,崔淡雲甩開了他的手,抱過一直乖乖坐在一邊的方梓泓,然後面無表情的直往外頭走。
兩個人一前一後的走着,方梓泓像是能察覺到大人之間的不對勁,也安安靜靜的讓崔淡雲抱着,只是不時的瞄着兩人的臉,像是想從裏頭看出什麽一般。
只是崔淡雲是信奉不能在孩子面前吵架這個原則的人,就算她現在忍得一肚子火,也不會在孩子面前失控。
這時候夫妻倆心裏的想法倒是都挺一致——早知道就不帶孩子出來了!連吵架都還得憋着。
幸好今兒個進城的村民也不少,不一會兒他們就看見了在城門口準備回村的王大牛,身邊照舊跟着兩個孩子。
崔淡雲也不客氣,就把方梓泓往王大牛的牛車上一放,然後說道:「大牛哥,我還有東西沒買齊,我家小子就托你先幫我送回村子裏了。」
王大牛也沒多想,鄉下人家還不都是你幫我我幫你的,更何況只是把孩子給捎一程的事。
方梓泓看着他娘,本來還想撒嬌一會兒,讓他娘給買糖吃,但是感受到她身上那若隐若現的憤怒,想想自己還是安分點,就縮回牛車上和另外兩個孩子玩了。
看着牛車出了城,崔淡雲冷着臉回頭,看着同樣不怎麽高興的方慕文,深吸了口氣,才能保持冷靜的說話。
「行了!我們找個地方說話,看來我昨兒個說的話你大概有哪裏還沒明白。」
方慕文心中也憋着一把火,親眼看見另外一個男人失望于自己的媳婦兒沒死了丈夫,那明晃晃的觊觎,讓他同樣很不高興,一聽她又提起昨兒個的事情,更是有些忍不住的咬牙道:「行!我們找個地方說話。」
這話是該要好好說清楚了!到底她心裏是怎麽想的,是真的這些年苦日子過了還怨着他,還是另外一個他連想都不願去想的可能性。
兩個人或許都有志一同的明白接下來的談話不會很愉快,也沒去那鄰街的小攤子,而是找了一家酒樓的包廂。
他們各點了一壺茶,又随便叫了幾樣點心,然後各坐一方,彼此臉色都不好看。
「方慕文,我承認你是我兒子的爹,但是也就僅只于此,你以後別平白無故的來幹擾我的生活。」崔淡雲知道自己這話說得沒道理,但是她打從心底就還沒接受眼前這個男人是她的丈夫,對于他總在不自覺中表現出的占有欲,覺得深深的不耐煩。
方慕文聽她這麽說,口氣也不佳,「什麽叫做我平白無故的幹擾你的生活,是什麽生活?帶着我的兒子和別的男人在院子裏私會?被人誤會是寡婦,我親自出來澄清所以你不高興了?怎麽,是我這個該死又不死的人擾了你招蜂引蝶的興致?」
崔淡雲頭疼得要命,只覺得這男人不知道乂在發什麽神經,「你就不能好好說話,何必講得這麽苛薄?剛剛蒲萬成也沒得罪你,你說那話就好像人家對我有企圖一樣,把場面弄得大家都下不了臺,這樣有什麽好處?」
方慕文本來就是性子直的人,之前當個書生偶爾還能裝裝儒雅,後來投了軍,整日見到的都是些粗漢子,說話行事自然更加的随意,這兩日能夠這樣忍下性子,和之前本就心中有愧以及昨天王大牛告訴他的話多少有關。
但這不代表已經霸道慣的他就能一直讓自己媳婦兒騎到頭上來,偶爾故做小意是情趣,卻不表示他就真的改了性子,拔了胡須成了貓。
他冷冷一笑,身上那身氣勢毫不收斂,「好處?我媳婦兒都快跟野男人跑了,我還能有什麽好處?我今天話就是撂在這裏了,你既入了我方家門,就是我方家人,別跟我說那些屁話,我也不是好糊弄的,今兒個就給我個老實話,你說不想跟我走是不是心裏也挂念着剛剛那個小白臉?」
崔淡雲放在桌上的手縮了起來,臉上閃過怒意,「我挂念小白臉?我挂念什麽小白臉了?怎麽,你以為女人天生就該靠着男人活?還是以為天下女人不靠着男人就活不了了?哈哈!如果真要如此,你昨日回來的時候,就該看見的是兩座孤墳!」
崔淡雲也不裝古代女人的委婉了,站了起來,下巴驕傲的微擡,用一臉看不起人的表情瞥向方慕文。
沒想到才第二天就和這男人徹底鬧翻,雖然她早就明白這樣的争執會是遲早的事,卻沒想過會這麽早就爆發出來。
她自己知道自己的脾氣,又懶又宅這就不用說了,偏偏她可以為了自己的一些原則變得很執着,也可以對某些東西不在乎到幾近無視的地步。
而保有她想要的自由悠哉生活,就是她現在堅持的原則,而他這一個本來就只存在記憶中,現在又突然現身的男人,就是被她歸類為可以無視的東西。
「女子本就該以夫為天,就算你出身農家,難道連三從四德這樣的東西都沒有學過?」方慕文也站了起來,冷冽的氣勢光從眼神就狠狠的壓了她一頭。
這些年他走過的屍山血海也不是在說空話,之前是怕吓到家裏人才特意收斂起來,沒想到這個女人倒好,幾句話就将他給逼出了原形。
崔淡雲嗤笑了聲,雖然有點被他的氣勢所迫,還是站得筆直,直直的回望着他,「我說了,你也不用拿那些道理來壓我,你就想想我要是真的像那些大家閨秀般的小姐,還以夫為天,還講什麽三從四德的話,那今兒個你看到的就全是墳頭了,還說什麽其他?!」
「你——」
她理直氣壯的看着他,兩個人就這麽僵持不下的互瞪對方,最後還是方慕文先找回一點理智,覺得兩人目前這樣的争吵根本一點意義也沒有,才又再度開了口。
他銳利的眼眸直盯着她,先把兩人剛剛争執的點給放在一邊,只沉聲問出自己最在意的事情,「我們也不用說別的,我就只問你一句,你對酒坊那個男人可有別的心思?」
崔淡雲是個不屑說謊的女人,就算是氣話也不會,因此根本不和他廢話,「那樣的男人給我一打我也看不上。」
她又不是傻子,她之前的身分是一個寡婦帶着拖油瓶,如果蒲萬成那樣的人能夠看上她,她還真不信。
再說了,她現在這副容貌和她在現代的時候差不了多少,對于自己的相貌她還是有幾分自知之明的。
那就是清秀有餘,要說美麗動人那絕對構不上,就這樣各式條件都不怎麽樣的女人,還能夠吸引城裏第一酒鋪少東家的注意,如果不是另有所求,那肯定就是「真愛」了。
只可惜,那個少東家已經娶了妻,就算是真愛她也不屑要,因為她可沒興趣跟別的女人分享男人。
她眼底的不屑那麽明顯,讓本來一腔怒火的方慕文頓時消了大半的火氣,心中是一半高興一半複雜。
高興的是他媳婦兒果然對剛剛那個小白臉沒興趣,複雜的是,她似乎對自己也沒什麽興趣了。
一想到這裏,他心中不禁有些悶悶的。
要說愛得多深,目前來說的确是沒有,他們成親不過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時候她就是一戶窮苦人家的女兒,說是農戶,卻又把女兒養得嬌弱,如果不是家裏連連出事,也不會急着把人給嫁出去,而他雖說家裏是孤兒寡母的,但是考上秀才後,也是有地方仕紳給了一些銀兩,加上家裏還有一點老底,也就娶了當時家裏急需要銀兩的崔淡雲。
彼此的感情在兩個人只相處了半個月,中間又分離多年的情況下要說有多深,那連他自己都不相信,但是她現在給人的感覺,比起剛成親的時候那柔弱如嬌花的樣子,的确讓他更容易停住目光。
「行了!別的不說,我只要知道你沒想找野男人就行。」方慕文既然得到了答案,也就不想再繼續跟她吵下去了。
剛剛是怒火攻心才會如此,要不然他再怎麽說也算是半個讀書人,這樣和個女人大吵大鬧也不好看。
他自覺自己是個男人這樣已經夠寬宏大量了,但是崔淡雲怎會看不出來或者該說是聽不出來他語氣中那種遮掩不住的大男人主義。
男人!哼,都一個樣!
崔淡雲自嘲的笑了笑,笑自己也是腦子進水了,才會相信昨兒個說話那麽霸道的男人,才過了一個晚上就變成傻萌的哈士奇。
想想也對,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他今兒個早上的讨好約莫是昨兒個想到了什麽或者是有人對他說了什麽才會如此,要不然怎麽可能早上會有那些舉動?
她自然為自已想得明白了,雖說懶得跟他糾纏那些問題,但想想這也是一個機會,這些事情早晚都要說開的,還不如趁這次講明了。
難得會有孩子不在的時候,這時候不說,她可不想回家在跟他拍桌子的時候,讓孩子看見造成什麽心理陰影。
崔淡雲在現代時曾經幫忙翻譯過一套兒童教育養育的書籍,所以自己雖然沒養過孩子,但是不管是道理還是其他,還能夠說得出一套。
「如果你是要吃這種男人幹醋的話,放心!我對這個沒有興趣。」應該說她對于這些不是利用就是大男人主義的男人實在提不起多大的興趣。「另外既然談到這個,我也想問問你,你說是去邊關打仗,看起來卻像是發達了的樣子,該不會已經又另娶了還是有什麽如花美眷吧?」
方慕文如果願意好好說話,收起那迫人的氣勢,本就帶笑的眉眼看起來還是很溫文的,他坐了下來,先是楞了下,然後苦笑着搖頭,「在邊關上哪能想那些風花雪月。」女人沒怎麽見過,屍體卻是一車車的見。
崔淡雲看出他臉上不遮掩的苦澀,大約也明白他是想起這些年來邊關死的那些人了,輕啜了口茶,沉默了下來,一時之間她竟然不知道該不該繼續說下去。
畢竟,就算她不怎麽關心國家大事,但也知道這幾年在邊關的确打過幾場大仗,死傷無數。
她和古代人不同,有些人就是活了一輩子也沒去戰場見識過,但是現代人就算自己沒去過,難道新聞電影還會沒看過Z就算不是自己身歷其境,也能明白幾分那種感覺。
崔淡雲安靜了一會,最後還是決定再次開口,「我知道你身在邊關傳個信也不容易,但我想說的是,這些年我和孩子相依為命也過慣了,現在你突然回來,不只孩子覺得奇怪,我自己也不習慣。」
方慕文皺着眉看向她,「你這是什麽意思?」
「我知道和離是不可能的,只是我想,你也不會一直待在村子裏,我和孩子也就不跟着你搗亂了,我們待在村子裏就好,大家都是熟人好照應,我們的生活也不用變動,以後你如果想看孩子就回來,或者等孩子大了讓他自己去找你也行。」
說來說去,崔淡雲不只是不在意這個男人,其實最根本的原因就是她懶。
她當宅女的時候,最大的心願就是天天坐在家裏有吃有喝有玩就行,外面的花花世界一點都吸引不了她,現在到了古代,雖說為了生存不得不出門,但那也是不得已,如果可能的話,她希望能夠把生活圈就控制在小村子裏。
若問她好不容易來到古代怎麽不四處去走走看看,別說這是一個歷史上沒有的朝代,說不定連地理環境都不同,當然最大的理由還是她不想動。
她就是個死宅,天天就喜歡宅在家裏,去外面走走什麽的,她覺得實在太累了,如果可以,待在家裏不好嗎?幹麽非得要出去累死累活的?
不過或許是時代差異的關系,雖然她這種不愛出門的個性在現代的時候常常被人嫌棄,但是來到古代後卻出乎意外的很受歡迎。
大娘們覺得她這種平常沒事絕對不會出門亂逛的個性,真是「絕代好媳婦」的模範,就連男人們都認為她這種品德真是值得家裏的女人們效法,讓她在無形中争取到了許多的好感度。
方慕文沒想過他才幾年沒回來,眼前這個女人竟然就說出這樣大逆不道的話。
他瞪大了眼看着她,「你這是在瞎扯什麽?之前那是沒辦法,但現在邊關平定了,你和孩子自然應該跟着我走。」這是他絕對的堅持。
崔淡雲深吸了口氣,繼續平靜的想說服他,「所以我說了,其實你就算想要另娶,我也不反對,我也看得出來你現在絕對不是一個普通的小兵了,想必會有很多女子前仆後繼……」
「胡說!我怎麽會……」
他話還沒說完,門外小二敲響了門,接着人就走了進來,手上還端着他們剛剛點的幾樣茶點。
小二眼睛都不敢随便亂瞧,就怕哪裏惹惱了這兩個人,其實剛剛他就已經上來過一次了,但是裏頭的人吵得兇,他也不敢就這麽進來,只得又繞了下去,換了壺茶水又端了點心再上來。
幸好,這回總算是沒吵了!要不然他都不知道該挑什麽時候進來送東西了。
就在小二以為自己平安完成了任務,剛要退出去順便關上門時,就見到兩個女子突然沖了過來,撞開他不說,還直接闖入了門內。
他連攔都來不及,就聽見一個穿着橙色衣裳的姑娘對着屋子裏頭的男人喊着:「将軍!這可巧了,我們才剛想着要去找您呢!」
崔淡雲扯起一抹笑,似笑非笑的望着他,方慕文則輕皺了眉,沒想到春蘭和夏蘭會在這時候趕到,甚至還這麽巧的選了這家酒樓。
崔淡雲輕啜了口茶水,心中一片淡然——
啊,果然啊!這種預料中的事和人這不就找上門來了嗎?
只是一對二,這口味吃得有點重呢……她的腦回路再度奇怪的發散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