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調換才智
趙卿醉四處打量着書房，雖說剛才已經看的夠仔細了，但一想到從此以後，今生今世都要生活在這裏，她一時頗有感慨。
把自己出賣給魔鬼是對還是錯？究竟值不值？
還沒來得及想出答案，她感覺到身後異動，轉頭一看，水晶牆上出現一個年約三十歲左右的男人的身影。
男人站在水池邊的一個亭子裏，眉頭深皺，一身華服都難掩他滿身的哀傷。
怎麽回事？
趙卿醉看着這幅畫面不解。
立刻有名老仆人出現，對着她恭敬道：“小姐，這是我們鐘羽樓的客人。每當他們有強烈交易想法的時候，就會出現在這個水晶牆上。這人已經出現多次，你看是不是要把人接過來？”
趙卿醉不置可否，反而問了他一個問題：“以前的管事的怎麽不再繼續掌管這裏了？”
老仆人公事公辦道：“他因為違反樓主定下的樓規而被殺了。”
“什麽樓規？”
仆人手一伸，遞給她一個冊子：“規矩都寫在這上面了。那這單生意要不要接？”
趙卿醉打開快速浏覽了下，将冊子合上還給他：“了解好這人的需求，等下次再說。”
仆人面無表情道：“我們沒權利過問生意的事，只有您才可以，這也是樓主定下的規矩。”
什麽破規矩！
趙卿醉心中暗笑黑影的迂腐：“那先推了吧，你也退下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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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念一動，她頓時移形換影來到了鐘羽樓外，準确的是鐘羽集市。
她到現在還記得她當時第一次來的情景，那麽深刻的記憶，想忘掉也難。
那時她被人誣陷殺人，她不認罪。因為以前的一些私人恩怨，主理此案的裴銘想要借機報複，欲屈打成招，她體力不支，昏了過去。
沒多久，因為素來的交情，好多人替她說情，她被判證據不足，放了出來。
可她出獄時，裴銘看她的表情讓她明白這事沒完。
果然，沒過多久，這事就應驗了。
官府以找到确切的殺人證據為由，将她再次抓了起來，關入牢內。
趙機言是個聰明人，她知道裴銘一定不會放過她，而素日往來的那些高官子弟，對他們而言，自己只是玩物。如果這個玩物還有利用價值又不會損害利益，說兩句好話也沒關系，但一旦危及切身利益，他們是能躲多遠就躲多遠。
這個道理，她自是明白。
因此，剛從監牢內出來的時候，她顧不得滿身的傷，就來到了鐘羽集市。
那時候，她的想法很簡單，她已經厭倦這些漂泊孤苦的日子，想要為後半生求得一份安穩平靜的生活，不求吃穿、不煩疾病。
可能是因為欲望太過強烈，她一瞬間來到了這裏。
對，就像現在一樣，她出現在這個略微幽暗、不屬于人間的神秘空間裏。
标志性的建築告訴她這裏果然是鐘羽集市。
路的盡頭有一口碩大的黑色大鐘，那口鐘高高懸在空中，卻沒有任何的繩索系着，看樣子随時都要掉下來的感覺，給人一種無形的壓迫感。
而路的兩旁，有兩排大大的石碑，下面細上面粗，仔細一看，竟是白色的羽毛形狀，上面密密麻麻的刻着一些字跡。
趙卿醉看了半天，也不認識這些是什麽字，不過看形狀，應該是春秋戰國時期的字體。
一黑一白，對比極為顯目。
無字無圖案的大鐘和滿是字跡的石碑形成一幅鮮明的畫卷，顯得神秘不可接近。
·
“來人。”
她随口喚了一聲。
立刻有名仆人恭敬的出現：“小姐有何吩咐？”
“客人來鐘羽樓都會經過這裏，是嗎？”
趙卿醉看着面前的那些隐形的攤位，她可以想象的出這裏千年以前熱鬧的場景。
“所有的客人來鐘羽樓的時候都會直接出現在您的書房，不會出現在鐘羽集市。”
“那為何我第一次來是出現在這裏？”
仆人搖了搖頭：“這一點，只怕只有樓主知道了。不過，聽聞千年以前的人可以在這裏直接交易的，後來才改到鐘羽樓的。”
趙卿醉何等的聰明，她立刻明白這其中的玄機，難道就是因為自己的這點不同，黑影才選中的她？
那時候，心中的恐懼她還記憶猶新。
她以前聽聞過鐘羽集市，不過覺得那都是無稽之談，咋來到這個地方的時候，她吓了一大跳。
心中一時不明所以，不知道自己去了何處，可看到黑色的大鐘和白色的羽毛石碑，心中陰影有了預感。
想到這個世間真有這樣一個可怕的地方的時候，她也顧不得心中的那點煩惱了，直接轉身想要離開這裏。
可剛轉身，一個碩大的黑影就擋住了她面前所有的路，黑影懸在半空中，沉沉大笑：“我這，是你想來就能來，想走就能走的嗎？”
心中的恐懼更甚，可她還是強裝鎮定：“你想幹什麽？難不成這裏就是鐘羽樓？”
“這裏是鐘羽集市，你既然能闖進來，那就說明你我有緣。”黑影在空中舒展了下胳膊，“即是有緣，那就到前面的鐘羽樓去吧，我可以滿足你的願望。”
她猶豫，雙腳像是被釘在了地上，遲遲不動。
似乎是感覺到她心中所想，黑影手一揮。
而她只覺得一陣風刮過，整個人便置身明亮的大殿中。
“怎樣？現在相信我的能力了嗎？”黑影圍着她如風般快速的轉了一圈，“想要什麽就跟我來。”
她這才想起自己的目的，咬了咬唇，在心中對自己道：既然來了，就進去看看吧，很多人一輩子都沒有這樣的機會呢。
就這樣，她來到現在用的書房。
就這幾步路的功夫，她已經決定說出想法了。
反正好死不如賴活着，她才二十出頭，人生還很長，不想就這麽死了。
黑影懸在空中，高高在上的問她：“你想要什麽？”
她不動聲色的将書房的擺設盡收眼底，掂量了下道：“我的要求很簡單，我願意用下半生的愛情來換安穩平靜，一輩子無憂。”
黑影停在空中，不時看向她，不知在沉思什麽。
突然，黑影動了下，笑着說有一個更好的交易與她做，只要她答應，別說是安穩平靜，她可以得到任何她想要的。她會長生不老，擁有享用不盡的榮華富貴，可以去任何她想去的地方，做任何想做的事情。
但是，這一切都有一個前提，他提出的要求就是要她接管鐘羽樓。
在塵世打滾多年的趙機言自然不相信他的話，問她還需要付出什麽代價。
黑影很是高興：“你果然聰明。代價就是除了你之前說的愛情，我還要你身上其他的情，親情、友情、對世人的憐憫之情等我全部都要了。”
那一瞬間，她果斷拒絕了，她不能想象自己要是沒了這些情感，會活成什麽樣子。
她原本以為黑影會強迫她做出交易，但是它沒有。
聽到答案，他只是神秘地道：“鐘羽樓從不強迫人，但是你會後悔的。”
趙卿醉心中猶豫，但此時不走更待何時，她連忙道：“你派人送我出去吧。”
黑影的長袖對着她一扇，她整個人消失不見。
等她落定的時候，發現自己已經出現在鹹宜觀裏了。
見到她回來，衆人驚訝。
她還沒弄清她們驚訝的原因就看到其他幾個道姑那得瑟的眼神。
她心道不好。
果然，立刻有官兵破門來到院子裏，說她殺了人，要把她帶回去。
這一次，她沒有像上次那樣反抗，直接乖乖說她自願跟他們回去。
她也明白鐘羽樓主說她會後悔是什麽意思了，看樣子他早就知道了。
·
“你真的願意用這一世的愛情作為典當？”
“無怨無悔。”
“既然你已經心無牽挂，那你願不願意做當鋪的主人？只要你答應你就可以一直長生不老。只要你答應，這裏所有的人都會供你差遣。”
是誰？誰在說話？
趙卿醉在睡夢中不得安穩，眉頭緊皺。
“行刑！”
木牌被狠狠扔下的聲音。
“咔！”
閘刀狠狠地壓下，鮮血飛濺，一顆顆頭顱滾地。
她看到一張熟悉的臉正睜大眼睛看着自己。
“不要！不要啊！”
她迷糊的喊出聲。
“你真的要砍我的頭？！”
“放心，那是假的，只是會讓衆人産生錯覺而已。”
模模糊糊的片段出現在腦海，她分不清是夢還是現實。
滾動的頭顱在地上轉了一圈，餘光卻在圍觀的群衆中看到幾個熟悉的女人身影？
她們不是？不是那些家夥的內人或是紅顏知己嗎？
原來，原來是她們搗的鬼！
意識被抽離在半空，冷冷的看着這些人：我要你們生不如死！
哈哈！你跟魔鬼做交易，早就生不如死了！！
啊啊啊啊！
趙卿醉大喊着醒過來，她用手擦了擦汗，這才明白，自己剛剛是在做夢。
多、雜、亂的夢境讓她覺得很累。
她起身，手一揮，滿室立刻亮起柔和的夜明珠燈光。
她卻無論如何都睡不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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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受到水晶牆的異動，她立刻起身去了書房。
早已有一名仆人等候在側。
見又是那華服男人，她手一揮，命人将他帶進鐘羽樓。
腦中快速搜索這人的資料，李偏安。
長安生意做的最大的茶商。
此人曾經多次要求來鐘羽樓典當，但黑影都沒搭理他。
可此人反複要求多次，加上這一次也不下十次了，難怪上次仆人說他欲望強烈，确實夠強烈的。
李偏安進入書房，見到她，似乎很詫異：“我見過你。”
趙卿醉也想起自己見過他了，這個李偏安曾經被人強行拉入鹹宜觀去，他一直抗拒，說夫人知道會生氣的。
當時衆人都笑他懼內，他臉色不太好看，被衆人強拉着留下不能走。
但沒過多久，大夫人就帶人打上門來，破口大罵，把鹹宜觀弄得雞飛狗跳，她哪裏還有名門淑女的樣子。
而李偏安只是站在一邊勸，被夫人又打又罵，卻不敢還手。
最後，還是一個閑散王爺出來打圓場，她這才收手。
趙卿醉笑笑：“李公子認錯人了。”
同時她一瞬間就接受到他腦內的想法，知道他來鐘羽樓是做什麽來的了。
她臉色不太好看，直接冷冷道：“李公子打算典當什麽？”
仆人端上一杯熱茶放到他身邊，李偏安神情略微羞赧：“我想典當妾侍懷的孩子的才智來換嫡子的才智。”
果然！
趙卿醉沉下臉。
懼內也就罷了，如今居然到了如此程度。
見她臉色不好，他不知道怎麽回事，以為自己說了什麽不該說的話，遂小心翼翼道：“聽說鐘羽樓什麽都可以典當，對吧？我夫人和妾各生兩子，兩個嫡子愚不可及，而庶子都十分聰明。可是天妒英才，一個早逝，另一個不知遇見什麽，被吓到，至今瘋瘋癫癫。算命的說庶子搶占了嫡子的才智，才會如此，我不求我的孩子有多麽聰明，但希望他們每個都平安無事。”
趙卿醉沉默了片刻，計算着利益得失。
她當然知道事情不是像李偏安說的那樣，可事不關己，她也沒心情去管，她如今只在意鐘羽樓能得到什麽好處。
她輕笑道：“當然，鐘羽樓什麽都要，什麽都可以典當。但是呢，你這樣交換對鐘羽樓而言很吃虧，我得不到任何好處。”
李偏安是個精明的商人，雖然知道要利益最大化，但也明白沒有虧本的買賣：“那我要付出什麽？”
她笑笑：“我可以答應你的要求，不過你要拿李家十五年後的五年運勢來換。”
“十五年後的五年運勢？”李偏安重複着這幾個字。
事關家族，他也不得不慎重起來。
見他猶豫，趙卿醉加了一句：“放心，李家那五年的運勢非常不好，這筆交易你不吃虧。鐘羽樓做生意不會太過，若是把客人都吓跑了，我們找誰交易去。”
李家深谙做生意之道，自是明白要價要适中，太低會損害利益，太高不會長久。
聽到她如此說，李偏安才放下心來：“好，成交。”
不愧是精明的商人，李偏安這時才露出微笑來。
趙卿醉心中卻是冷笑：“你現在就笑吧，以後有你哭的了。”
将李偏安送走之後，仆人安靜的退下。
趙卿醉則是弄了滿桌子的糕點水果以及各種菜色，可她不管吃什麽，都沒有味道。
她煩躁的起身：原來這就是長生不老的好處，不會餓，吃什麽都沒胃口，即便是她從前最喜歡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