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好不了了
聖誕節之後很長一段時間朝顏都沒能再見到薄夜。
那晚收到的禮物她回來便迫不及待地拆開看了，正是那款沒搶到的香水“朝顏”。
腦中浮現出海報的那句“聖誕夜，盼吻你第二日朝顏”臉驟然變得滾燙。
她在網上查了一番，據說這一款香水是薄夜親自設計的，從調香到命名皆他一人負責。也不知這瓶香水被使了什麽魔法，香味竟經久不散，讓人迷戀。
說到魔法，聖誕夜的那場初雪，仿佛魔法一般忽然降臨。這件事當時沒有太在意，如今反而在腦子裏漸次清晰地浮現，讓朝顏生出幾許好奇來。
發了微信問他，卻一直沒收到回複。
朝顏猜想是不是自己做錯了什麽惹了他不高興，才會再也不理她。
轉眼到了一月，期末考後就是漫長的寒假，朝顏整個人開始變得憂心忡忡起來。
**
——薄夜病了。
從一開始的指尖的間歇性疼痛到整個身體虛弱得仿佛被掏空，原本就凝白如玉的臉此刻被抹上了一層蒼白，病态之中卻也流露着驚人的美。
薄雲已經請來了好幾撥名醫，卻都只是搖頭，說沒見過這種症狀，查不出病因，只能開些輔助藥物來維持他日常的營養。
又送走了特地從國外請來的醫生，薄雲在房門前靜默了半晌，這才推門走了進去。
難得今天是個好天氣，連着幾日的陰沉一掃而光，單是看着窗外的景致便覺得溫暖。
靠坐在床上的人聽見聲響側目看過來，依舊是那一句話：“手機，還我。”
薄雲臉色難看，卻又分外心疼他，一時間不知該擺出什麽表情來面對他，最後只嘆口氣，作出虛假的承諾：“你若病好了我就還你。”
“好不了了。”薄夜垂下眼眸，手指不經意地撫上那枚黑色扳指。
前些日子便覺得奇怪，為何無法化解蘇木眉心的那團黑氣，再之後發現許多咒術都使不出來了，再之後便感覺神力從自己體內慢慢消散，指尖的那團黑氣趁虛而入，開始一寸一寸地吞噬他。薄雲是看不見的，可他自己還能忽視完全黑掉的整只左臂嗎？
薄夜明白，很快他便會被那團黑氣整個吞噬掉，徒留下一身空皮囊，內裏什麽都不剩。
“別說喪氣話！哥就是傾家蕩産也要把你治好。”薄雲還是那副霸道的樣子，總以為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中一樣。
薄夜輕輕搖頭，眼神如深秋最後一片落葉般緩緩滑落，只留下無盡的空虛與蕭索：“我的生命之石，不見了。”
每一個伴随着神力出生的人都會含着一塊生命之石，也可以說這塊石頭便是維系他神力甚至生命的能量源泉。之前在黑岩島上，雖也沒見過那塊石頭，但至少有“星夜”的保護，如今摧毀了護他十五年的空間，來到黑氣橫行的嘈雜社會，他自然難以抵禦外界的侵蝕。
“我還有大概三個月左右的壽命。”與薄雲的震驚不同，薄夜的表情很平靜，即便是知道自己會以何等絕望的姿态等待着死亡，卻依然不後悔為朝顏摧毀“星夜”，反正再過幾年星夜也會失效，他不過獨自茍延殘喘些時日罷了，還不如放朝顏回到她原本的生活。
“石頭在哪兒，我替你拿回來。”薄雲看着弟弟落下來的溫淡眼神，知道這句話不過是在打臉，薄夜若是知曉，又怎會在這裏幹等着受死？
三個月呵。
薄雲終于妥協，将薄夜的手機輕輕放在他床邊，轉頭邁着沉重的步子來到門邊，顫聲說了一句：“對不起。”
——請原諒他的無能，十五年前他救不了薄夜，十五年後依然如此。
期待薄夜化神的夢，終于在這一刻，啪嗒一聲破碎了。
門輕輕被關上，卧房恢複了原有的安靜。
薄夜開機後，連着跳出了十幾條消息。
看着那條——【跨年要一起嗎？】蒼白的手指驟然收緊。
擡眉看着屏幕上今天的日期，早就過了跨年之夜。
浏覽完全部的消息後，他想了想，回了一句【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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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學的考試只要劃了重點就能輕松過關，因此期末對于朝顏來說并沒有什麽實感。
考完最後一科後，便接到了母上大人的電話，說已經訂好了機票，讓她安排好時間回來。
一直不明白薄夜的那一句【對不起】究竟是什麽意思。
自從聖誕夜遇見了他哥哥之後，薄夜便整個人憑空消失了，等了許久，卻收到了這麽模棱兩可又暧昧不清的三個字。
眼前浮現出薄夜那晚低眉淺笑的模樣，溫潤的眼神裏卻分明夾雜着幾許不安。
朝顏明白，若是不徹底搞清楚究竟是怎麽一回事，她是絕對無法就這麽安心回家過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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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氏集團門前。
朝顏仰頭望着氣派的寫字樓，終于鼓起勇氣走了進去。
前臺小姐見是個學生妹，便敷衍地問了一句找誰。
“我找，薄夜。”朝顏咬唇說完這句話，又忙補充一句，“就是設計部總監。”
前臺小姐立刻挑眉，一臉嘲諷：“請問您找薄總監有什麽事嗎？”
“很重要的事。”朝顏的聲音慢慢小了下去。
“不好意思，如果沒有預約的話麻煩你離開。”前臺小姐白了她一眼，心道又是哪兒來的花癡女，要知道薄總監親手設計的那款“朝顏”可是俘獲了萬千女人的心，這樣一個有着細膩心思和靈巧雙手的才俊，不惹一堆花癡跟在屁股後面才怪！
朝顏知道規範點的公司都不會輕易放外人進去，心下有點急：“可否讓我和他通個電話，就三分鐘。”
“小妹妹，要是随便什麽人都能給薄總監通電話的話，那我這飯碗可就要丢了。”前臺不耐煩地瞪了她一眼，現在這些學生妹喲，還真是臉皮厚。
正想着要不要叫保安過來把她趕走，便瞧見有人急匆匆地進來了，身後跟了三兩個秘書，薄雲眉頭緊皺，臉上盡顯疲憊之色。
前臺小姐趕緊起身行禮：“薄總好。”
薄總？
朝顏連忙轉身，正巧撞見一身裁剪得體西裝的薄雲從眼前走過，下意識地追了過去：“薄雲先生！”
有些陌生卻又像是哪兒聽過的聲音，薄雲瞟了她一眼，赫然愣住。
“是你？”
“是我。”朝顏在他面前停下，臉上是窘迫得快要哭出來的表情，要是薄雲也拒絕她的話，是不是再也沒機會見到薄夜了？
想到這裏，便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她一定要說服薄雲帶她去見一面薄夜。
“你們先上去，你，跟我走。”意料之外的，薄雲竟沒有為難她，只輕瞥了她一眼便囑咐秘書幾人先回去，自己則轉身往外走。
前臺小姐看着朝顏跟在自家總裁後面一道上了車，吓得臉都白了，她，她這是要丢飯碗的節奏？
司機透過後視鏡瞧見了朝顏，略微有些吃驚，這不是三少爺認識的那位小姐嗎？
“二少爺，現在要去哪兒？”
“回別墅。”薄雲靠在後座，擡手捏了捏眉心。
朝顏挨着他坐下，緊張得繃緊了臉。薄雲這是要帶她去別墅見薄夜吧？居然什麽都不問她就知道她是來找來嘛的？
心裏疑惑與不安交織着，車開了好一會兒，才聽見薄雲同她說話：“他不理你了？”
“嗯，只回了一句對不起，所以我猜想是不是我做了什麽事讓他誤會了，才生我氣不再理我。”朝顏正襟危坐，認真地回答。
哪知，薄雲竟笑了起來，但這笑卻不帶一絲暖意，反而透出不可名狀的蒼涼：“他哪舍得生你氣。”
見朝顏一臉茫然，薄雲便明白，他那個弟弟無言地将所有溫柔都用在了這個女孩子身上，那麽費盡心思地想要保護她，卻低估了她的勇氣和膽量，怕是壓根兒沒想過她會單槍匹馬找到公司來吧。
在她看不見的地方，薄夜每天都會握着手機失神許久。
他的微信聯系人就朝顏一個，薄雲哪裏不知道自家弟弟的那點小心思。之前查過朝顏的信息，才終于明白聖誕節那款限定香水不過是薄夜為這個女孩子一人設計的，只不過那時薄夜沒想過自己有機會親手把香水送給她，才順勢拿給他做成新産品，圓了心中那份感動自己的浪漫。
瞥一眼身側的女生，薄夜來到N市也不過短短幾月之久，是怎麽認識這個剛上大一完全不可能有交集的她呢？
心下疑惑，便順勢問了：“你和薄夜怎麽認識的？”
怎麽認識的？
因為自己順手給他打過一次傘，然後他家弟弟就像癡漢一樣偷偷觀察她好幾個月，最後被她抓了個現行？這話她是說不出口的。
還是前排的司機以為小姑娘害羞，解圍道：“三少爺經常在N商大口外徘徊，每次都偷偷跟在這位小姐身後，也不見他上去搭話，害我費解了好些時日，沒想到這兩人竟是認識的。”
薄雲的臉頓時就黑了下來，還以為是這個女生追着薄夜不放，敢情他那個天人之姿的弟弟是追着別人屁股後面跑的角色？
“沒出息！”忍不住小聲啐了一口，薄家的臉都要被他丢盡了，想他身邊女人無數，他從不主動出手，就連高傲的夏小姐也乖乖被他馴服。沒想到薄夜這方面弱得像菜鳥，連他都跟着覺得丢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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