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誘友
地府,面館。
江钰一手掀了桌子,青面獠牙的惡鬼的被他指着鼻子罵。
“你是不是耳背?小爺我說了不要放辣不要放辣,你他娘的還給我整一盆子辣椒?是不是想辣死我?”
那碗裝了幾片西紅柿的拉面就這樣被他掀翻在地,面上飄着縷縷白色的熱氣。
幸虧楚廷歌對這位祖宗早有提防,捧着碗吃,才沒被一起掀掉飯碗。
然而雲修卻遭殃了,手裏捏着雙筷子目瞪口呆,面倒了他一身。
面館的惡鬼擦了擦汗,解釋道:“……客觀,你的這碗面确實沒有放辣,這是西紅柿,并不是辣椒。”
江钰:“拉幾把倒,欺負瞎子眼神不好使?”
楚廷歌:“……江钰,冷靜,這确實是西紅柿,你應該先嘗一口的。”
聞言,江钰不找惡鬼的茬了,單腳敲在凳子上,非常流氓:“我不管,我說這是辣椒,這就是辣椒,就算你是我哥,也不會改變這是辣椒的事實。”
楚廷歌:“……”
誰是你哥啊??
被潑了一身湯汁,肩上還挂着面的雲修怒火中燒,手裏的筷子被他生生折斷,一字一頓咬牙道:“江、钰!!”
是個人都能聽出他聲音裏壓抑着的憤怒,可偏偏江钰還若無其事地看過去,叫嚣着:“刁民!喊你天王老子幹嘛?”
符篆翻飛,逐陽劍出。
這面館沒個十天半個月是修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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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着楚廷歌掏錢給面館老板賠不是,江钰雙臂枕着後腦哈哈大笑。
一點沒有闖了禍的自知之明。
雲修為此氣得上氣不接下氣:“你是不是有毛病啊,你是不是有毛病!?”
江钰龇着牙,握着逐陽劍在他面前晃了晃,作勢要拔。
雲修:“我不跟你打了,你死一邊去。”
“铮——”長劍出鞘,卷起一道淩冽的風,逐陽劍正面襲來。
雲修:“操啊。”
羅酆殿,西殿。
魔尊霸占了寶座,左戲子,右醫修,目光沉沉的望着面前的江钰和雲修,辦起了過家家:“你可知罪?”
雲修還未開口,江钰搶答:“你天王老子何罪之有?”
魔尊也是個暴脾氣:“來人,拖出去,亂棍打死!”
“咦。”江钰耳朵微動,沉吟片刻,忽的跟察覺到什麽似的,逐陽劍指向魔尊,罵道,“操,之前把你老子抓進牢裏的是不是你這玩意兒?”
魔尊冷笑道:“要不是容卿說放了你,本尊早就把你扔進祭淵喂冤魂了。”
兩人勢如水火,眼看稍不注意就能動起手來。
相比起雲修的不知所措,楚廷歌就很有分寸,他提前找來了莫書淺,不過三言兩語,就化解了兩人的幹戈。
莫書淺:“這件事是江钰做的不對,可他的眼睛确實不太好,看錯東西在所難免,不能全怪他。”
江钰笑容可掬的蹭過去,作勢要抱:“還是容卿好。”
魔尊勃然大怒:“你敢抱上去試試!!”
莫書淺:“……”
稍微消了氣,魔尊道:“面館被雲修和江钰兩人炸了,懲罰肯定是要有的。容卿你說,怎麽懲治他們兩個人。”
莫書淺認真想了想,提議道:“讓他們給面館老板好好賠個不是,再無償打工?”
雲修姑且不說,魔尊瞥了眼江钰,發表自己的意見:“本尊覺得,那兒的老板應該再也不想看見他了。”
“……”莫書淺開始護短,“那要不算了。”
魔尊:“不行。江钰這厮闖禍已經不是一兩次了,每每都看在你面子上放了他,這次再不行了。”
頓了頓,他突然想到個主意,寬廣長袖一揮,偌大的西殿內,憑空出現一個黑魆魆的裂洞,巨大的引力在周邊徘徊,魔尊指了指雲修和江钰,那引力像是得了他命令,紛紛往他們身上竄去,二人腳下騰空,一前一後被吸入洞中。
裂洞閉合。
除了少了兩個人,仿佛沒發生過任何事。
莫書淺怔然,還未開口,就見魔尊收回了指尖夾着的那顆微不起眼的紫珠,先一步道:“放心,不是祭淵,是一個人間的小世界,在那裏可以磨煉他們的意志,讓他們懂得食物的來之不易與彌足珍貴。”
說完,還得意的哼哼兩聲。
戲子眉宇微蹙,似乎覺得有些不對:“這東西你哪來的?”
魔尊:“從姜獨房間裏偷的。”
戲子:“所以冥府帝君房間裏為什麽會有這東西……”
沒人回答,西殿一陣沉默。
看着這些人格好像都因為知道了什麽而陷入沉思,莫書淺莫名覺得自己與他們格格不入。
終于,他打破這番寧靜,問道:“那個,是什麽東西?”
“那個”,是姜獨帶人格去炸總部時,從系統裏撿到的部分世界程序,雖然有一些受損,但經過這段時間的處理,已經修複到了可以使用的地步。
“你把他們放到哪個世界了?”莫書淺問。
修真界?宮廷?西域?
系統虛拟出來的世界五花八門,會是什麽奇奇怪怪的世界都有可能。
魔尊邪魅狂娟臉,一字一頓道:“恐、怖、世、界。”
莫書淺:“……”
不是,你認真的嗎?
在下的尴尬癌都要犯了。
夜霧朦胧,皎潔明月被遮了一半,山林墓地延綿不絕。
更是每隔幾步就有一座墳茔,無人守護,無人管理,只有幾棵大樹遮蔽。
伴随着雲修和江钰的一陣此起彼伏的嚎叫,黑洞把兩人從半空中摔下來就匿跡了。
雲修直直摔下來,半張臉貼在地上,只覺得五髒六腑都快被震碎,勉強撐起半個身子。
然而剛睜開眼,就對上江钰倒過來的臉,一雙淺色的眸子直勾勾的看過來。
雲修目光在那兩片薄唇上滞了片刻,反應過來後吓得險些倒飛出去,罵了句髒話:“……操蛋了。”
江钰是仰面摔下來的,砸在灌木叢上,與雲修不同,身下有灌木做緩沖,倒也不覺得疼。
“操什麽,看到小爺我跟見了鬼一樣。”他緩緩坐起身來,用手拍開黏在衣服背後的枝葉,“我長那麽恐怖?”
他的眼睛不太好,任何東西離得遠了就看不太清楚。不過除了莫書淺,其他的人,他也不需要看得很清楚就是了。
只不過由于方才雲修的距離比較近,以至于那張看着自己時堪稱得上驚恐的臉,江钰想不看見都難。
“你皮膚太白了,乍一看像鬼。”雲修随口道。
與雲修的正常膚色不同,江钰的膚質與莫書淺比較相像。大概是以前,他們倆常年窩在一處的關系。
莫書淺不喜陽光,不喜熱,使得江钰也受其影響,不怎麽外出,愛在石室內,或者綠蔭下練劍,日積月累,導致皮膚很薄也很白,隐隐能瞧見青色的血管。
江钰揉着脖子道:“那這只鬼長得也太帥了。”
雲修:“……”
臭不要臉。
一縷陰風拂過後後背,如同冰涼的針尖在脊背上密密麻麻的戳,雲修為此犯了個觳觫:“這是哪兒,我們掉哪裏去了?”
枝幹蒼老虬勁,江钰的手貼上面探了探,沒發現什麽異象,直到額前落下一枚落葉,他才發覺這些樹的葉子都是黑色的,連着莖和葉片表皮更是有黑色汁液滲出。
江钰一回頭,雲修就吓得直拍胸脯:“你,你……流血了!?”
“你才流血。”江钰皮膚白,額角沾着跟墨水似乎沒什麽區別的黑色汁液,難免會有視覺沖擊,他吸了吸鼻子,“……什麽味道?”
“什麽什麽味道?”雲修聞了聞,好像真的有一股奇怪的香味飄過鼻尖,他循着這股味道看過去,視線落到江钰的身上。
“……你身上怎麽有股香味?”
江钰擡手嗅了嗅衣服,眉毛倏地擰起,接着手湊到了額角,抹了一點黑色汁液下來,沉聲道:“好像是這玩意兒,皮膚沾上就會散發這味。”
灌木叢裏一陣窸窸窣窣,兩人下意識回頭。
逐陽劍“铮”的出鞘,金光掠眼,将灌木連根拔起,卻未曾發現,仿佛方才的動靜只是錯覺。
腳下的枯葉纏繞帶着倒刺的荊棘蜿蜒蠕動,過于寂靜的夜色下蘊藏着的是暗潮洶湧。
身後就腳步聲傳來,江钰凝視着那塊被他撥開灌木叢的土,道:“剛才這裏确實有東西吧?”
沒聽到身後人回答,指尖卻觸及到一片衣角不了,江钰直接暴力的扯過來:“傻逼,問你話。”
“啊?”前方傳來雲修的聲音,“你在和我說話?”
江钰:“……”
江钰:“你什麽時候跑前面去了?”
慢着,雲修這小孫子在前面,那他身後站着的是誰?
回頭一剎那,對上一雙深度凹陷的黑黢黢雙眼,眼珠不知道被什麽尖銳之物給挖了去,只剩下兩個洞,沿着顴骨注下兩行暗紅色的血淚,皮膚皺褶皲裂,距離江钰的臉部不過短短三寸間距,刺鼻的吐息噴灑在他的臉上,像是在瞻望什麽美味食物。
這人不人鬼不鬼的東西近在咫尺,江钰眉心一跳,甩手就是一巴掌。
那怪物被一巴掌扇得偏過頭,脖子扭了個不可思議的角度,兩秒後,卻又繞了回來,像是被惹惱了,張口就是一陣唾沫子飛濺。
刺耳的嗥聲從密密麻麻的牙縫裏擠出,普通人看到這一幕早已吓得心驚肉跳,逃命還來不及,江钰卻一劍捅穿了這怪物的腹部,踩在腳下,破口大罵道:“吐口水吐口水,呸,誰還不會吐口水,臭死了。”
雲修被這邊的動靜引了過來:“你幹嘛呢,我去逛了一圈,發現這兒不是墳茔就是奇樹怪草,居然沒有一個人住,我們……”
他話說到一半戛然而止,待看清江钰腳下踩着個什麽玩意兒的時候,臉色白了白:“這是……”
地上那面目全非的怪物猛地擡起頭,滿臉都是粘稠的血液,嘴角咧到耳際,扯着江钰的腳踝就要往嘴裏塞。
“……”江钰踩着他的臉,一臉嫌惡,可這怪物竟是難纏得緊,一口咬在他腳踝上,出了血,“操。”
雲修:“我操……”
逐陽劍和冥火符篆把這喪屍一樣的玩意兒送上了天,兩人的心情都不怎麽好。
江钰純粹是被玩意兒惡心的緊,腳踝上的傷口處不斷冒着血,血水和古怪的黑色汁液混雜在一起,惡心得他想把自個兒腿給剁了。
而雲修是被剛剛的一幕給吓得,視覺沖擊太大,心髒承受不起。
兩人找了個大石頭坐下歇息,不到半柱香,雲修瞄了眼江钰,表情複雜:“你身上這股味怎麽越來越濃了。”
江钰一臉煩躁:“惹到你了?又不是臭味,煩不煩?”
雲修:“不過那怪物怎麽會只咬你一個,我之前在這附近看了一遭都沒事……”
他突然有種不好的不太好的預感。
江钰貌似也察覺到了,眯眼看向他:“你什麽意思?”
雲修怯怯說道:“喂,別告訴我那怪物是根據這個氣味找上來的。”
一語成谶,除了有風吹動草發出的沙沙聲,似野獸似兇靈的詭谲低嗥呈四面楚歌之勢撲面而來。
一只蒼白的手從泥土裏鑽出來,倏地攥住了雲修的手腕。
冰涼的觸感刺的他起了一身雞皮疙瘩,雲修原地彈起,對上那張令人窒息的女鬼臉,腦子一懵,完全忘了要陶符篆。
女鬼的手沒有皮肉,只剩一節灰白色的骨殖,桎梏般緊緊擒着他的手腕。
眼看雲修就要口吐青煙,吓得升天,江钰嗤笑一聲,将女鬼的手連着胳膊一并砍了下來。
猩紅的血水和不知道是什麽液體的黑水滲進泥土裏,咕嚕咕嚕一陣氣泡沸騰,忽然想起自己的腳腕上沾上這種東西,江钰忍不住單手掩口,胃部一陣痙攣。
雲修見他有情況,詢問:“你怎麽了?”
江钰:“想吐。”
窸窣的聲音接連不斷的傳入耳畔,此地不宜久留。雲修在心底裏阿彌陀佛的一陣皈依,拽起江钰的胳膊就沿着下山的路跑。
兩人穿梭在黑夜裏,道旁的黑樹匆匆刮過,跑到一半,江钰忽然停了下來,雲修扭過頭:“怎麽了?”
江钰:“別跑了,能跑哪去兒。”
雲修:“那也要跑啊,還有一段距離就下山了。這山上那麽多墳茔,也不知道都是哪些孤魂野鬼、活屍死屍的。不跑,你要留下來跟他們過夜啊?”
江钰不說話了。他掩着口鼻,睜着一雙色澤淺,卻很明亮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雲修。
雲修看他這樣子,也不知道是哪根神經搭錯了,居然會覺得有點乖。
“你看我幹嘛?”
“要抓到什麽時候,能不能放手?”江钰道。
低頭望去,只見自己還擒着對方的手腕,愣了幾秒後,雲修猛地松開了手,既有些無措又有點尴尬。
這家夥的手掌好像比自己小一些……
雲修這麽想。
抛開這些亂七八糟的,雲修哎呀幾聲,莫名有些急躁:“好了我放開你了,快點走吧,那些怪物會不會追過來根本吃不準,總之我不想再看見那張鬼臉了,瘆得慌。”
他連走帶跑幾步,江钰抱着臂在後頭亦步亦趨的跟着。
可是走了沒多久,兩人的距離越拉越遠遠,雲修猛地頓足回望過去:“你能不能快點啊?”
這一望太過突然,江钰沒來得及整理表情,雲修正好看見一張微微猙獰的臉,額頭上汗水涔涔,蒼白的臉幾乎沒有人色。
“你……”
“沒什麽。”江钰接着往前走,正要與之擦肩而過,被雲修按住肩膀,追問,“你腳是不是很疼?”
江钰瞥了他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一眼。不得不說,他這人的脾氣是很大,除了容卿,其他人都不得碰的,冷聲道:“要走就走,勸你不要多管閑事。”
雲修因他這态度來了氣:“什麽不要多管閑事,你腳疼的話說出來不就好了,我随身帶着綁帶,你看你要不要?”
“誰說我腳疼了,你煩不煩啊?還綁帶,你随身帶着幹什麽,以備不時之需啊?識相的滾蛋,別拿你髒手碰你爺爺。”
“我靠你這個人怎麽這樣?”
“我他媽就這樣,你想怎樣,打架?來,誰怕你誰孫子。”
雲修:“打屁打,要打等下山,我再陪你打,你這腿得治。”
江钰:“撒手。”
“別鬧了行不行,萬一那女鬼真找上來……”話還沒說完,雲修就被逐陽劍的劍鞘抽的原地轉了一圈,“你他媽真有毛病是不是?”
江钰握着劍就要走過來削他,哪知被女鬼抓了一下的那條腿突然酸軟無力,膝蓋一彎,臉朝下,直接摔在了地上。
江钰:“……”
雲修:“……”
下山路漫漫,雲修背着江钰,嘴裏一陣碎碎念:“我真的是服了你了,承認腳疼有那麽困難嗎?如果你是愛面子,那他媽現在被我背豈不是更沒面子,還不如之前就聽我的話,纏個繃帶,也不用摔個狗吃屎。”
山路陡峭,崎岖不平,江钰在雲修背上一颠一颠的,心情已然跌落谷底:“閉嘴,傻逼,吵得你爺爺我頭疼。”
“你能不能別老罵人傻逼傻逼的,我聽說你以前不是和莫書淺關系不錯麽,他就從來不說髒話,你怎麽一口一個——”
江钰:“幹你娘。”
雲修:“……”
山下的夜晚,靜谧空曠。
二人來到一戶人家前,敲了敲,沒有回應。
雲修自言自語道:“沒人麽?”
江钰在他背上嗤了一聲,聲音悶悶的:“山上都是喪屍女鬼的,你還指望山下能有個活人?”
貿然進他人屋子總不太好,兩人在屋外躊躇片刻。
驀地,一陣詭異的叫聲竄了出來,是從兩人肚子裏冒出來的。
雲修咽了口口水道:“你餓不餓?”
江钰:“不……”
剛說出一個字,他的肚子就很配合的叫了一聲。
雲修沒忍住,噗的笑了。
江钰:“你知道嗎,我現在有個想法。”
“啊?”
“反正臉已經丢沒了,這裏又沒別人,避免你出去以後到處亂說話,我還是把你砍了比較妥。”
雲修:“……”
恰在此時,門吱呀的開了。
沒有想到會有人,兩人身形俱是一僵。
門後站着的是一位已至耄耋的老人。老人的頭發銀白,臉上遍布着歲月的皺褶,身材非常瘦,瘦的跟皮包骨似的,但好在确實是活人。
她看見雲修和江钰,先是微微一愣,而後笑了:“原來是兩位公子,晚上外面不安全,進來坐坐吧。”
雲修背着江钰進屋,看了眼屋子內的擺設,有些破舊,房頂上、牆壁上還有幾個補丁,下雨天怕是會漏水。
雲修:“老人家,您是一個人住嗎?”
“放我下來。”江钰在背後道。
老人家嘆了口氣,道:“是啊。”
雲修把江钰放了下來,繼續追問:“您知道這一帶是什麽情況嗎?我們剛剛在山上遇見了一些……不太好的東西。”
“還能是什麽情況,那些不好的東西,全是村子裏的人變的。”
雲修:“……啊?這裏曾經發生過什麽事?”
江钰一臉冷漠,表示對這些沒興趣,兀自坐在一旁角落扣着腳踝上的傷口。
從剛才開始,這塊就一直泛癢,先是麻,再是疼,現在又是癢。
雲修見狀,立刻拍下他的手訓斥道:“別摳!”
江钰:“……”
喲呵,你算老幾,敢命令我?
老人家:“很久以前,有個帶着一身病的怪人來村莊求醫,據說這病一不小心就會傳染,沒人敢給他治,就把他轟出了村莊,結果第二天夜裏在山上發現了那個人屍體。至此以後,整個村子就變了。”
“每隔一段時間,村裏就會有一位活人染病,為了不讓其他人受到影響,村長就會率領一些村裏的壯丁,将那染病的人扔到山裏聽天由命。”
雲修心直口快:“這也太冷血了吧。”
江钰嗤笑:“冷血嗎,不是人之常情嗎?這世道本就是壞人多,好人少。換做我,你要是染病了,我也把你踢出去。”
“……你這麽說不就意味着你不是好人麽?”
“我本來就不是。”
說着說着,雲修又打了他手一下,強調道:“都說了別摳,你還摳,再摳都爛了,爛了。”
江钰啧了一聲,罵道:“操,我癢,癢能有什麽辦法?摳!”
老人盯着那傷口,目光不着痕跡的暗了暗。擱在膝蓋上的手漸漸抖了起來。
雲修卻是察覺到了不對,問:“老人家,你怎麽了?”
“孩子,你身上,似乎有股很好聞的香味……”老人沙啞着聲音說道。
江钰沒好氣的道:“香吧。呵呵,山上那群活屍死屍特別愛呢呵呵。”
老人“唰”的站了起來。
雲修:“……老人家?”
江钰側着腦袋,那老人擡腳往他走進一步,就被逐陽劍連脖子帶着頭顱砍了下來,“咕嚕”幾聲,頭在地上滾了兩下,血液四濺,噴灑在牆上、地上。空氣裏到處都是嗆人的血腥味。
沒想到他會奪人性命,雲修臉色驟然一黑,驚呼出口:“你!?”
“蠢蛋。”江钰收回了劍,輕蔑笑道,“你看她的血,比你臉黑嗎?”
老人的血是黑色的,與空氣接觸,冒出一串串的氣泡。
即便人首分離,那顆頭的意識還未喪失,一雙眼睛凸起,狠狠的瞪着江钰,蒼白的嘴唇不斷翕動,一直在重複同一句話。
“食物……好香的食物……食物……”
江钰還故意晃了晃身子,老人的眼睛目不轉睛的盯着他的臉,眼眶中流出兩道血水。
雲修驚呆了:“這老人居然也是……不過你是怎麽知道的?”
江钰:“我這人一貫不喜歡被別人觸碰,這你知道別吧。”
“啊……所以呢?”
“我不喜歡別人碰我,是因為我的眼睛不好,視力不好,對其他的感觀就特別敏感。或許你沒發現,從剛才進屋開始,那老太婆的視線就一直落在我身上,看得我毛毛躁躁的。”
“你說正常人在有兩個人情況下,會只盯其中一人嗎?他從頭到尾連一眼都沒分過你。”
雲修:“……你不是半個瞎子嗎?怎麽知道別人在看你?”
江钰:“說了是感觀直覺,你若一直盯着我,哪怕在三米開外,我也能感覺得到。”
“哦……”雲修後退數步,盯着他。
江钰用看一坨屎的眼神看向他:“你是什麽傻逼?”
雲修也不跟他對罵,捂着肚子道:“你餓嗎,我怎麽感覺那麽餓?”
江钰側過臉,露出一截雪白的脖子,一臉不爽地道:“還好。”
雲修盯着他的脖子看了一眼,喉結緊了緊。
咳咳……怎麽、回事?
怎麽會那麽餓,這股香味……
老人的屍體還躺在這兒,空氣的血腥味甚濃,正好可以給人倒倒胃口。
江钰遙望窗外,心想不知道魔尊那弱智會把他們留在這鬼地方多久,打算起身去屋子外布個結界,然後再回來倒頭大睡一覺熬過今晚再說。
然而,他剛一轉頭,就見雲修蹲在地上,手捂着鼻子和嘴巴,由于供氧不足,臉憋得通紅。
江钰:“你終于要自殺了?”
雲修的胃在哀嚎,連帶着此刻江钰的聲音也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變得不那麽真切。
他忽然把自己的手指咬破。
“……”江钰的眉毛抽了抽,朝他走進幾步,“你終于餓瘋了?連自己的手都吃。”
雲修見他走來,忙不疊後退幾步,跟躲瘟神似的,直擺手示意他離遠點:“你走開,走開,臭死我了。”
香死了……跟食物一樣。
原來不止活屍死屍會覺得這份氣味香,連人也……
聽他說臭,江钰活了下筋骨,不耐煩道:“幹架是吧,出去打。你爺爺我今天就把你揍成孫子。”
“……祖宗,求你離我遠點吧。”
江钰一愣,心道這貨怎麽變得這麽慫:“喂,老鐵,你沒毛病吧。我殺個人而已,你用得着泛這麽大的惡心?”
他在雲修面前蹲下,平視着他,絲毫不覺危險的來臨:“你不行,你得練練,小爺我——”
話音未落,一只手緊緊锢住江钰的手腕将他往牆上撞。
“砰”的一聲,脊背生生撞在牆上,江钰嘶了一下,正待破口大罵,就見面前的雲修紅着眼,開始目無章法的扯他的衣領。
恍若幾十道雷劈下來,轟得江钰腦海裏仿佛有什麽東西崩塌了,逐陽劍劍鞘當即就甩了過去,罵道:“你媽的,對你爺爺做什麽呢啊!?”
那誘人的味道萦繞在鼻尖,勾引着他的魂。
被劍鞘甩了一掌,雲修的臉上留下了個清晰刺目的紅印,手下動作卻不曾收斂,不一會兒,江钰的衣襟就被他撕開了。
白皙的脖子立刻闖入視線,心中的火苗立刻蹿了上來,雲修張開口,直接咬了下去。
“媽的……”
江钰嘴角一陣抽搐,雖然這一口并不是很疼,但對方似乎還想打算再來一口,濕漉漉、黏糊糊的呼吸噴灑在脖頸,一陣酥酥麻麻的癢意,登時氣的江钰上手揪住雲修的頭發猛地往後一扯,反把他壓制在牆上,按着他的頭狠狠往牆上撞。
一下又一下,直到把雲修給撞昏迷了。
見這貨沒了動靜,江钰喘了口氣,拉了拉衣襟,才沒讓松開大半的衣服滑下來。
他坐在床上沉默片刻,似乎覺得不狗解氣,又起身,往地上的雲修踢了一腳,再用看什麽污穢之物的眼神剜了他一眼,轉身,坐回床上,埋頭沉思。
到最後,連結界都忘了布置,直接倒床上躺着,睡覺前說的最後一句話是“見了鬼了”。
就這樣,迎接到了黎明。
三更半夜,莫書淺讓魔尊打開世界,讓兩人回來,所以江钰是在地府的名宿裏醒的,雲修就躺在他身邊。
一看到身邊躺着個人,再看清那人的臉,江钰直接一腳蹬過去,雲修“我靠”一聲,摔下了床,看到江钰後仿佛要說什麽,但覺得腦子嗡嗡漲漲的,比喝醉酒還難受非常,硬是沒法說話。
江钰依然用看屎的眼神睨他:“死短袖。呸,嘔。媽的,你爺爺我沒你這個孫子。”
雲修:“……??”
啥玩意兒,這人說啥呢,他怎麽就短袖了?
接下來的幾天,江钰居然都沒理雲修,一看到他就不是離開就是翻白眼,比先前還要欠揍。
雲修大概是之前受到那陣氣味的影響,腦袋本就渾渾噩噩不太清楚,後來又被江钰暴打,徹底忘了那晚的事。
見江钰的态度,表示十分不滿:“幹什麽呢你,我招你惹你了?”
江钰站在楚廷歌身後:“哥,我以後不想和這個傻逼在地府搭檔,你幫我換個人。”
楚廷歌:“我不是你哥……”
雲修:“你有病啊,說誰傻逼呢?我是不是非禮你了你才甩臉色給我看?”
“我操你還真他娘的敢說?”江钰抄起逐陽劍殺了過去。
不一會兒,兩人又毆打在一起,符篆劍光滿地府飄。
楚廷歌欲言又止,欲上前又駐足。
……媽的,這兩人他管不了!
喧鬧間,雲修忽然道:“喂,你腳好了吧?”
“早他媽好了,起來,再打。”
“喂……”
前襟被江钰猛地一提,雲修上身前傾,唇瓣在江钰的脖子上蜻蜓點水般的碰了一下,江钰的眉蹙了蹙,立馬甩了他一巴掌。
雲修捂着臉頰,不可思議道:“……你是不是真的有暴力傾向!?!?”
江钰:“是呢,我一直都有呢,你才知道哇?不想被我暴力就滾啊。”
頓了頓,雲修上來就是一拳。
他不滾,他決定要把這厮打到服為止。
同樣,江钰也是這麽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