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今日還沒入夜,一位客人就來到了攬花樓,春鵲帶着笑迎了過去,但心裏卻有些發苦,她好不容易才把月半那妮子的心給壓了下去,結果這人又跳了出來,真是想是這麽想,但她也不能阻止人家上門,只得讨好的笑道:「文公子,歡迎歡迎,月半已經在樓上等着了。」

文致佑淡淡的掃了她一眼,沒有說話。

他那烏黑的眼眸看得春鵲心顫,她的腳步頓了頓,只想着趕緊走人,可是又想到自己的話還沒說完,只能僵笑着又道:「文公子也知道這月半的花牌老早都排滿了,文公子也是挑這個時候過來,要不然這……」

他緊瞅着她,冷淡的道:「你到底要說什麽?」

春鶴呵呵幹笑,不自在的撫了撫頭發。「瞧文公子這話說的……我就是想說,文公子臨時排人進來有些不合規矩,時間上可得斟酌些,畢竟月半後頭還排着別人點的號呢!」

既然擋不了人來,她也只能這麽做了,總之,她怎麽看就覺得兩個人的情況有些不對,彼此能夠少看一眼,或者少接觸一會兒都是好的。

文致佑只是輕輕挑了挑眉,嘲諷一笑,什麽也沒說,擡腳又繼續往前走。

春鵲被他的笑容惹得臉一陣紅一陣白,咬咬牙,心中暗恨,這種被鄙視的感覺是怎麽回事?

不管外頭兩人怎麽針鋒相對,在屋裏的莫纖纖卻是心跳得飛快,一邊從小爐子裏盛出早已炖得軟爛的藥膳湯,一邊有些不安的摸了摸身上的衣裳,還對着銅鏡照了照,就怕自己哪裏弄得不好了。

杏花跟在莫纖纖身邊也有一段日子了,還是第一次見到她這樣,她邊收拾東西,邊不解的問:「姑娘這是怎麽了?」

莫纖纖努力扯開一抹微笑。「哪有怎麽了,就是……」不善說謊的她這時候居然連一個借口都找不到,結結巴巴的說不下去。

「就是想出恭了,對吧?」杏花自以為理解的點點頭。「姑娘,要不你先去吧,這人啊,就吃飯和上茅房不能忍,像上回我就差點憋不住,可把我給急壞了。」

說着說着,杏花那一口鄉音又不自覺溜了出來,讓莫纖纖本來有些尴尬的臉色忽然繃不住,噗哧的笑出聲來。「我其實沒想上茅房……算了,我還是再換件衣裳吧。」

她看着剛剛千挑萬選的衣裳,突然覺得太過誇張了,打算去換一身平日穿着的待客衣裳就行,要不然她穿得一身隆重見他,好像她有多麽期待的樣子,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裏,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雙頰微微泛紅,臉上全是小女兒的嬌羞姿态。

杏花點點頭表示知道了,然後歪頭一想,換衣裳不是就更衣嗎?上回鸨娘有讓人教了,說更衣其實就是要去上茅房的意思,想來是姑娘不像她這個土妮子,不好意思把上茅房這事兒直接挂在嘴邊,才說要去換衣裳的,她懂。

杏花自以為自己在揣測主子心意上有了莫大的進步,就連整理邊上小爐子上的活計也都滿臉的笑容。

春鵲和文致佑剛踏進屋子裏,看見的就是一個小丫頭傻乎乎的幹活傻笑,春鵲正找不到出氣的,看見那副傻樣就忍不住開口低斥,「傻乎乎的笑啥呢?客人來了,怎麽不見你們姑娘?」

杏花老是被說傻,這時候也不覺得如何,摸了摸頭回道:「姑娘出恭去咧,要不我現在進去喊?」

正換衣裳換到一半的莫纖纖聽見杏花說的話,也顧不得披帛還沒披上,三步并兩步的跑了出來,滿臉通紅的解釋,「沒沒沒……我沒有出恭啊!就是……我沒去茅房啊!」

杏花很體諒的看着自家姑娘。「是啊,我家姑娘只是更衣,可不是去了茅房。」屋裏頭有夜壺呢!

春鵲忍不住撫額搖頭,看着這一主一仆同樣的傻氣,開始怪自己怎麽當初就把杏花這傻丫頭給安排到這裏來了,真是把攪花樓的面子都給丢光了。

莫纖纖看着春鵲姨那羞于見人的模樣,又急忙忙的轉頭看向文致佑,見他眼底帶着微微笑意,羞窘得臉都漲紅了,急着再次解釋,「我是真的沒有去茅房。」

春鵲已經不想再看兩人繼續犯蠢了,揮揮手阻止道:「行了行了,這就別提了,等等好好招呼好文公子就是。」她好聲好氣的對莫纖纖說完後,轉頭瞪向杏花,沒好氣的低罵道:「你還杵在這裏做什麽,還不趕緊跟我走,真是的!」

文致佑看着兩人離開,一副什麽事都沒發生過一樣,泰然自若的坐到桌邊,看着桌上放着一個湯盅,觸手一碰還溫燙着,嘴邊勾起一道輕淺的微笑,眼神柔和的看着莫纖纖問道:「這是給我的?」

莫纖纖從剛剛開始就低着頭不敢看他,直到聽見他的問話,才趕緊走到桌邊,稍稍掀起湯盅的蓋子,嗅了嗅味道,點點頭後說:「嗯,這是給你補身子的,聽說你上回救了我之後好像病了,我也不能做什麽,只能炖一盅湯給你喝。」

她沒說的是,這湯裏頭用的功夫可多了,尤其是之前她收藏的碧綠草也放了一小撮,如果不是要給他喝的,她可舍不得放得那麽大方。

文致佑有些忐忑的拿起調羹,舀了一口湯,慢慢送入口中。

當歸、排骨,還有幾樣藥材的味道,一點一點的在嘴裏漫開來,鹹口的湯中又帶着微甜的清爽,這種久違的食物滋味,讓他嘗了一口後,連話也沒說就直接喝了第二口,不一會兒就把一盅湯喝得幹幹淨淨。

「怎麽樣,好喝嗎?」莫纖纖眼巴巴的望着他,緊張又期待的問。

他淡淡的瞄了她一眼,看着她圓潤的臉蛋彷佛剛蒸好的包子似的,忍不住伸手捏了一把,接着笑道:「還行。」

老實說,他喝完湯後,最大的感想就是他終于能夠吃出味道了,這真是天大的奇跡,他震撼都來不及了,哪裏還管得了好不好喝。

聞言,她的心莫名有些悶悶的,這可是她花了許多心血特地炖的湯,他說句好喝有這麽難嗎?

見她的表情微微垮了下來,眸光也變得有些黯淡,文致佑有些尴尬的又補了一句,「其實還算不錯。」

一聽,莫纖纖整個人像是從秋天又重新春暖花開了一般,兩個小酒窩又得意的出來打招呼。「我就說嘛,那可是我費了好多心血的,怎麽會不好喝呢!」說完,她覺得自己太過驕傲了,連忙又羞澀的低下頭,擺弄着手指,吶吶說道:「啊……我是說其實……這湯是真的很補的啦!」

看着她豐富的表情變化,他的眼裏滑過一絲暖意,覺得這樣天真的她看起來格外可人。

只不過他今兒個來可不只是來喝湯賞人而已,他更想知道的是,為什麽她送過來的食物能夠讓他吃出味道?這幾日他也吃了其它的東西,但還是跟之前一樣,一點味道也沒有,讓他更加急迫的想要知道其中的緣由。

「上回你送的那些糕點也不錯,我很喜歡。」文致佑突然提起這個話題,一邊仔細觀察她的表情。

雖說即使不用仔細觀察也能夠看得明白,她的表情幾乎都寫在臉上,完全不必多猜。

果然,在聽見他說喜歡上次的點心後,她笑得兩眼都眯了起來,像兩道月牙。

「真的嗎?你喜歡就好,我本來還怕你不喜歡呢!我也不知道你喜歡吃些什麽,就做「我娘以前教過我的兩樣小點心,不會太甜,我想你應該不會喜歡吃太甜口的東西,每樣的糖都只少少的放了些。」

「所以上回的點心和這次的湯都是你親手做的,沒有假手他人?」他還是想仔細的問清楚。

「是啊,怎麽了?」莫纖纖一臉不解的望着他。

「那……你在做的時候,有沒有放什麽特別的東西?或者是……有什麽特別不同的地方?」文致佑看着她疑惑的神情,心中不禁有些煩躁。

他知道自己這樣逼問一個小姑娘有些不妥,只是他真的受夠了那些吃起來一點味道都沒有的東西了,更何況逐漸失去的味覺并不是只是嘗味道那麽簡單而已,這幾年來他能夠快速的擴大生意,除了藥材外,最主要的就是靠着內供宮裏的食材而成的。

也是因為他天生就有着能夠品嘗判斷東西好壞的舌頭,才敢攬下這樣的門路,結果這幾年來,他吃不出東西的好歹,每回送東西進宮的時候,心中總是忐忑。

而且随着生意越做越大,能夠送進去的東西也越來越多,假如他還是這樣吃不出味道的話,以後這條路子根本就難以為繼。

說實話,這一年來,他已經考慮不再做宮裏的生意了。

做宮裏的生意,報酬是大,但相對的風險也高,做得好,自然能夠賺進金滿盆銀滿缽,但若是一個不小心出了差錯,那就是整家人都要拿命去填的,他明白看在家裏祖父還有祖輩留下來的人脈,就是真出了事,全家也不至于全都送死,但是誰能夠保證那個萬一呢?

他向來謹慎,所以寧可小心,也不願去賭那個萬一。

莫纖纖這時候也察覺到不對勁了,他這樣急切的逼問,看起來可不像只是吃到好東西的反應,更像是想要知道些什麽秘密。

她輕皺着眉頭問道:「你想要問什麽?是點心還是這湯有什麽問題嗎?」

應該不至于啊,若是那點心就算了,但是他才剛把湯喝下去呢,怎麽可能馬上就知道有問題了?

忽然間,她靈光一閃,想起兩人第一次見面時說的話,她臉蛋一紅,猛地搖頭揮手。「我我我……我這回炖的湯沒放那些專補男人的東西,上回的點心裏也沒有,你可別誤會了。」

那些東西她也知道平常人不能多吃,更何況是他這樣虛弱的身子,補藥補藥,既能補身卻也是一種藥,是藥就不能多吃,得對着症來,這是以前她娘傳給她這些東西的時候,最常耳提面命的一句話,她也一直不敢忘,牢牢的記在心裏。

文致佑還以為她是想到了什麽,沒想到她一開口說的淨是這些,不免感到有些無奈,又有些哭笑不得,怎麽他覺得在她面前,好像一提正經事馬上就能讓她給帶歪了去。

「我知道,要是你真的在這盅補湯裏放了那些東西,我一聞就知道了,還能全喝完嗎?」

「也對,那你……」聽他這麽說,莫纖纖的疑惑就更重了,總不可能他是想問她是怎麽做的,然後做了一樣的東西去賣?這個荒謬的想法馬上就讓她在心裏給去掉了。

對上她單純的眼神,文致佑有股沖動想把隐瞞了幾年的秘密給說出來,然而話到了嘴邊,他還是忍住了,一旦這個大秘密走漏,不提別的,他手中供進宮裏的路子,很有可能就會讓花正堂那個老狐貍給搶走。

「沒事,就只是覺得點心和這湯做得不錯,所以我才多嘴問了一句。」

莫纖纖眨眨眼,抿着嘴看着他,心裏有一點傷心和小小的不滿。

她看起來難道真像個蠹的,要不他怎麽連編個謊話也不想個複雜點的?

他那明明就是有話要說,絕對不會只是那麽簡單的理由,兩人見過這幾次面,難道她還摸不準他的性子嗎?真要沒事的話,他可不會浪費時間在這上頭,再說了,她有個幾斤幾兩,她自己還不明白嗎?

不過她也不是個好事的人,既然他不說,她也沒打算追究到底,只是心中莫名有種悶悶的感覺,就不知道是因為還不被他信任而不開心,還是因為自己的腦子被小看了而悶。

她的表情很明白的說明了她現在的心情,文致佑當然看出來了,但他只能選擇沉默無語,他有不能說的理由,即使曾沖動的想要對她傾訴,但是現在的時機不對,他不能冒險。

兩個人就這麽相對無言了好一會兒,最後還是莫纖纖先開口打破僵局,「我換壺茶水吧。」

「嗯。」

她先将原本茶壺中的茶水倒掉,從一旁的小櫃子裏拿出一小包東西,用小鑷子輕輕夾起一小撮放進茶壺裏,接着再倒入熱水,見他明顯對那看起來跟茶葉不同的東西有興趣,順口解釋道:「這是我家裏自己采的花茶,喝了會回甘,挺不錯的,我娘以前總說天生萬物必有其價值,這花看起來不起眼,采摘又麻煩,但是說實在話,泡了茶水喝,這平心靜氣的效果可好了,來,試試。」

她端了一小杯給他,眼神卻不敢直視他,微微斂下眼眸,盯着杯緣處。

沒辦法,如果不這樣,她怕自己一不小心就露了餡,說出這花茶在回甘之前,會先嘗到別人想都沒想過的苦澀。

小時候她最讨厭這茶水了,一股子苦味,雖說到了喉嚨裏會有一點點的回甘,但是就那點回甘味,根本壓不住口中宛若黃蓮的苦澀。

以前她娘總愛在夏日時候弄上一壺,還要盯着她和爹都給喝完,也讓他們一家子不管外頭天氣再怎麽熱,一整個夏日下來,沒一個人會中暑。

只是這花茶她來京城裏的時候,除了身上藏的這一點,其它的都随着包袱讓人給丢了,要想再做,可得再等一年。

她在這時候拿了這茶出來,雖說也是對他好,但是其實也不免有一點小小的私心,誰讓他剛剛對着她說了那麽蹩腳的謊。

文致佑不知道她心裏的這些彎彎繞繞,先是淺酌了一口,然後聞着淡淡的花香,就将杯裏的茶水一飲而盡。

「不錯,只不過這哪裏是回甘,這花茶有泡過糖嗎?感覺甜滋滋的,像是小姑娘喝的。」

甜滋滋的?莫纖纖以為自己耳朵出了問題,聽錯了,還是她拿錯了?

她急忙翻開壺蓋,看着在水裏載浮載沉的花朵,确認她泡的的确是碧綠草的花沒錯,又小心的看看他的臉色,神情自然,的确不像吃了黃蓮的樣子,不禁有些懷疑起來。

難道這花茶放久了,會變成甜的?

莫纖纖不信邪,也替自己倒了一杯,然後也學着他一飲而盡……瞬間,一種難以言喻的苦澀毫不客氣的在嘴裏擴散開來,她受不了的重重放下杯子,一邊吐着舌頭,起身快步走到櫃子前,從糖盒子裏拿出好幾顆糖全往嘴裏塞,這才勉強覺得那種苦到舌頭都發麻的感覺好上一些。

她坐回桌邊,沒好氣的瞪着他,含糊不清的道:「你騙我!這茶分明就是苦的,苦死人了!跟我以前喝過的沒兩樣,哪裏甜滋滋的了?!」

看着她誇張的反應,文致佑也覺得不對,又倒了一杯,這回一口一口慢慢啜飲,然後對着她搖搖頭。「沒錯,就是甜滋滋的!那味道很難說明白,就像是花蜜一般慢慢的在嘴裏化開,越是到了喉嚨裏,甜味就更加明顯。」

莫纖纖懷疑的看着他,不确定的問道:「你……說的是真的?」

他點點頭。「當然,我沒必要騙你。」

她奇怪的上上下下将他給打量個仔細,就在他正要開口問她到底在看什麽的時候,她突如其來的一句話,瞬間讓他怔愣住。

「你其實已經沒有味覺好幾年了,對吧?」

文致佑微眯起眼,面無表情的看着她,也不再遮掩,直問道:「你是怎麽知道的?」反正她的表情和眼神在在說明了她已經肯定這個猜測。

莫纖纖可不在乎他的表情有多冷,抓起他的手,皺着眉,喃喃自語道:「這還真的是……果然是把不出來的脈啊!」

他抽回手,見她的小嘴開開阖阖,不知道在嘟囔些什麽,又冷聲道:「難道你不該先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你剛剛說的那句話又是什麽意思?」

她擡起眼眸望向他,見他一臉戒備提防,想着他這症狀都已經幾年了,現在有一些情緒也是可以體諒,倒也不在意他的冷言冷語,溫聲解釋道:「剛剛你喝的花茶,其實是源自一種叫做碧綠草所開的花,一個月就開那麽一次花,還只挑着夜半月圓的時候開,也只有那個時候采到的花才是最有效用的,其它時候不過就是像雜草一樣的東西,采了也無用,而這花的效用也簡單,就是夏日的時候可以平心靜氣,防暑熱,只是……我娘當初留了本小本子,上頭提到這花還有另一種效用——」她頓了頓,表情也跟着嚴肅起來。

見狀,文致佑的身子也踉着坐挺了些,專注的等待她繼續說下去。

「西南之地,有一種植物叫做避瘴草,原本是西南地區的人,為了避免入山林采摘藥草受瘴氣所害,會将這種藥草制成香丸含入口中,或是随身攜帶,可這種藥草還有一個少有人知的特性,就是若使用太多次,尤其是攙了普通的豆油,藥草就成「一個害人的東西,幾次服用之後,味覺就會慢慢喪失,一般的大夫把脈把不出問題來,只會以為是得了怪症。」

她一口氣說了好多話,覺得口有點幹,下意識伸手想拿茶杯喝口茶水,卻想起那難以忍受的苦味,扁了扁嘴,連忙又縮回手。

「最惡毒的是,這一開始難以察覺的怪症,也會讓人的身子慢慢變得虛弱,卻又不會太明顯,但最後無藥可醫的時候,又會轉成像是花柳病發作的模樣,不可不謂狠毒。

「不過這藥草也不是無方可克,就這碧綠草的花,一般人飲之只會覺得滿口發苦,但是用了避瘴草的人卻會覺得甜,用得越久,就會越覺得甜,所以你剛剛說喝了這茶覺得口如蜜津,才讓我肯定你失去味覺有好一陣子了。」

這一連串的解釋,讓文致佑無比震驚,他萬萬想不到困擾了自己多年的怪病,居然是有人下手害他所致,他想了想,又覺得不對,于是再問:「可那日你送來的點心我也嘗出了味道,難不成那裏頭也放了碧綠草的花?」

莫纖纖搖搖頭,那花兒她自己也剩下不多了,而且一般人吃它就像在吃黃蓮,她怎麽可能拿去做點心,她送那盒點心是要報恩的,可不是拿來結仇的。

「那倒是沒有,我只不過在裏頭放了碧綠草泡出的水,碧綠草雖然沒有花那樣的效用,但是勝在平和補身,就如同冬季的蘿蔔有小人蔘的稱號,碧綠草也算是補身上品。」她其實也是第一次碰見這樣的症狀,她歪頭想了想,又道:「不過一草同根,碧綠草也有些微的效果也說不定,我沒在我娘的本子裏看過,也不知道這其中的道理。」

他沒有想到這趟來攬花樓還真是來對了,不只找到了失去味覺的原因,甚至還極有可能找到一直隐藏在深處的人。

莫纖纖默不作聲,而是起身繞着屋子想找茶水,想着要是他一時半會兒的還想不通,自己就幹脆去樓下提水來燒也行。

只是才剛要踏出屋子,文致佑就轉過頭來,淡淡說道:「過來這裏坐着,我還有點事情要問你。」

「喔。」她乖乖的走回去坐好,有些掙紮的看着桌上還剩下一點的花茶,不知道到底要不要為了解渴而喝下那杯會讓人苦不堪言的茶水,喝了其實對身體也很有好處,不過那味道……她覺得自己剛剛能忍住沒吐出來真的是太有毅力了。

「想喝水讓下人送進來就是。」他掃了她一眼就知道她在為難些什麽,語氣自然的道。

「啊!對喔!」莫纖纖摸摸鼻子,一副後知後覺的嬌憨模樣。「那我看看杏花在不在,在的話我再喊她……」

她話還沒說完,他又無奈的開口,「讓你吩咐下去,怎麽還要自己去喊?做下人的不就應該守在外頭嗎?」

她搖搖頭。「不知道,大概是習慣了吧,杏花也是後來春鵲姨才撥給我的,但是平日裏穿衣洗臉倒茶我自己都能做,就沒習慣讓杏花跟在外頭。」

她知道樓子裏就兩個小丫頭可以吩咐着跑腿,其它的都是打雜做粗活的而已,她身邊跟了一個杏花,已經算是破了規矩,她也不想整天使喚杏花,讓別人看了眼熱。

「這也是規矩,哪裏有習慣不習慣的說法,你現在身分不同……」文致佑突然一頓,看着一臉儍笑的她,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麽說下去。

罷了,她喜歡這樣就這樣吧,他到底也不是她的什麽人,管得多了,說不得會讓人厭煩。

莫纖纖見他不說話了,心中略松了口氣。

她不知道該怎麽說其實自己本來只是個普通小老百姓,雖然已經盡量試着把事情交給丫頭去做,但對于明明自己就能動手做的小事,卻還要喊人去做,始終無法習慣。

「算了,你坐着吧,我去喊人。」文致佑看了看她穿的衣裳,外頭雖熱,但是她穿的外裳根本就是薄紗一件,他不禁微微皺起眉頭,直接起身往外走,不打算讓她穿着這身衣裳在外頭走動。

啧,能來攬花樓裏找花娘的還有什麽好人,他可不想讓她穿着這身衣裳讓別人給看見了。

他腦海快速閃過這樣的念頭,卻不知道從何而來,他甚至忘記之前他還曾經嘲諷過她的姿色根本就不足以讓男人感興趣,現在反而覺得那些男人眼睛不安分的飄來飄去,尤其是往她屋裏飄的,全都是些不正經的歹人。

「咦?不用不用,我自己往外頭喊喊就行了。」

她急着往前走,卻在門前讓文致佑給攔了下來,他臉色不佳的低斥,「就說了不讓你出來了,怎麽就是不聽話?看看你這身衣裳,透得都跟紙一樣薄了,哪裏是個正經姑娘該穿的,還有前頭怎麽露了大半,也不知道現在的姑娘家是怎麽想的,一個個的……」

莫纖纖聽着他唠叨,不禁目瞪口呆,她是不是發現了什麽不得了的事情?之前春鵲姨不是說文家公子沉默寡言,現在眼前這個滔滔不絕的男人又是誰?

她小心的縮頭舉手反駁,「可是這衣裳是春鵲姨給做的,樓子裏的其它姑娘穿得比這還薄呢,這衣裳可是好料子……」

聞言,文致佑眉間的折痕不自覺加深,忍着想把她衣裳多補上兩塊厚實布料的念頭,斬釘截鐵的打斷道:「換了,這哪是什麽好料子,我明兒個讓人送新的衣裳過來,你以後再也不準穿這種比紙還薄的爛衣裳了。」

莫纖纖不敢反抗的點點頭,但随即又道:「照着這個款式做好嗎?這樣的天穿起來挺涼快的,而且春鵲姨說了,這款式是這幾年城裏最時興的……」

她的話還沒說完,再次被看這衣裳哪裏都不滿意的他給否決了,「都說了不行,這款式也要換換,露出一大片胸口,一看就不是正經姑娘穿的,以後別春鵲那鸨娘說什麽就是什麽,那人說的話能聽嗎?少讓她給教壞了……」

文致佑劈裏啪啦的說個不停,莫纖纖除了适時的點頭應付,再也沒有能插嘴的機會。

只是她還是有一點點疑惑就是,花娘也算是正經姑娘啊?春鵲姨說……啊!不能再聽春鵲姨說了,她要是再提一次,說不得他又得說是春鵲姨亂教人了,她還是乖乖閉上嘴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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