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李四光老人
第二天我早早洗漱完畢,席伯伯也如約到了酒店。在我們走出房間時讓我有些驚訝的是,席恒也走了出來應該是聽到了動靜。
“我們一起去吃個早餐吧”席伯伯依舊那副和藹的樣子。
早餐後席伯伯帶着我們去了市郊,在去的路上席伯伯告訴我這次見面的老人叫李四光,前國軍中尉是第十軍190師370團的一個連長。因為年紀的關系,目前由家人照顧,昨天剛剛從醫院回來叮囑我們萬分注意。我們坐車來到了一棟較為老舊的居民樓前,待到近處一個五十來歲的女子正在那站着,看見我們過來便迎了上來。
“你們來的有些早了,老人還在接受護理。”
“沒有,你不也早早在這等我們了?聽說之前去了醫院,老人身體如何?”
“祖父身體還可以,跟我來吧,年級大了記得上去的時候別說刺激的話。”
婦女說完後便轉身離開,顯然對我們有些成見。我看着席恒,後者一副十分糟糕的嘴臉。我們跟着婦女來到了二樓,走進客廳中間擺放着一張老舊的大圓桌。雖說是一間客廳,四周的裝飾更像是一間八九十年代的那種廳房。正如之前說的老人在接收護理遲遲沒有出現,一旁的席伯伯顯得很有耐心,我也不好多問。
大約過了半小時的樣子,那個婦女終于推着一個老人走進來。
“抱歉,讓你們久等了”
“沒有,我們才到一會,李老最近身體還好吧”
“謝謝你的關心,老樣子。你們應該早來了吧,實在不好意思,為了今天事情,家裏人有些不放心準備的久了。”
李四光說完看向我們“就是他們嗎?”
“是的”席伯伯回答
“你們誰是席恒?”
“我是 老祖父”席恒站起來。
“恩,是有點像,不過沒老席那種男子氣概,倒是陰柔方面學了不少,也對現在的年輕人基本都是這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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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恒立馬低着頭,我都忍不住想笑。
李四光轉向一旁,滿是褶皺的臉上慢慢平靜,像是在思考什麽又或是躊躇。
“自從你父親病重,我們之間很少再談及這些舊事,更別說外人。這裏并沒有針對你們兩個小家夥的意思。”老人直對着我們“事情過去那麽久了,大部分人都淡忘了。所以和你們說這些其實是很為難的,你們不是那個時代的人想要了解這一塊很不容易。那個時候的苦,我不想說太多讓你們覺得我是在吹噓或是被可憐,我們不需要。甚至是網絡上那些不好言論,聽孫子說的。那些評斷,還有那些自我揣測。這些都是無關緊要的,我想對于這一點,你接下來所探訪的人大都如此。”
我想站起 說自己并沒有那個意思,李四光伸手制止了我。
“別那麽奇怪的看着我,我也是讀過書的人,起碼字還是認得不然怎麽當上連長。但我說的都是我的真心話,現在的人生活真的很好,國家在發展人民欣欣向榮。在這樣的大環境下,我們這些老兵還有什麽不滿足的?後人們能知道國恥和落後就要挨打就可以,沒必要讓他們知道的那麽仔細。”
我看向席伯伯顯然這個時候需要他出面,不然今天的事情只會不了了知。可是席伯伯并沒有說什麽,至于席恒我感覺這家夥巴不得早點走。
“你不用看他,小家夥,你今天來到這裏就說明我已經同意了。你願意聽的話,我雖然老了卻還不是個老古董。所以,聽好了,”
李四光眼神飄忽
第十軍其實在一定程度上就是我們,之所以這樣奇怪的說,因為我不知道如何去形容這樣的關系。我算是第十軍的老同志了,從第十軍的組建開始,如你所見我現在的年級也是比較大的。第十軍真的是個美麗的稱呼,我深以其中的一員而驕傲和自豪。追溯第十軍的起源的話比之還要更早,我前些年專門查過以下資料,第十軍在歷史上一共組建過三次,前兩次都不怎麽樣,這裏我要啰嗦一點。
在國民革命軍的序列中,最早的陸軍第十軍是黔軍王天培部,1926年5月王天培的第二師擴編為國軍第十軍,當時下轄四個師,共計有三萬人,北伐開始後,跟随國軍指派一路讨伐,收編。到了後來本是三萬人的軍隊直接擴編到了9萬人,因此引起了當時中央的不滿,這裏面的道道我是不太了解的,只知道王天培最後因戰事上的原因被槍決了。雖然後來第十軍在1928年的北伐依舊神勇,甚至更後來的中原大戰上立下不小的戰功,奈何作為一支沒有認同感的第十軍,時時刻刻被其他的國軍“軍閥”相中,不斷的被別的部隊肢解收編,最終在1931年那會被中央撤除了番號。”
第二次第十軍是徐源泉直魯聯軍的餘部,1929年12月軍委會以48師和新編第二旅組成新的第十軍,徐源泉任軍長。
第二次逐漸的第十軍戰績其實不光彩,期初中原大戰時盡管有過一定功績,阻擋了馮玉祥南下的部隊,但在抗日作戰中簡直一塌糊塗,守過南京,守過合肥,後再武漢會戰後期為掩護友軍通過平漢鐵路的作戰中僅僅4天就潰敗了,進而徐源泉被撤職查辦,第十軍再次取消番號。哦,對了我想起來了。這第十軍除了這些還與紅軍戰鬥過,所以我說不光彩就在這,期初圍剿紅軍卻被賀龍領導的第二方面軍打的連連戰敗,致使紅二方面軍進駐陝北。
兩次組建的故事基本就是這樣,
“我說到這裏你也應該明白,其實第十軍的源頭并沒有什麽驕傲的過去,況且也不是嫡系,有意思的是,他總是會缺少“主帥”就像是第一次,王天培被擊斃後,第十軍所能充當的僅僅別人的炮灰。在那個國軍“山頭”林立的年代,即便有所為也沒有人能為他争取到,我這樣和你說吧,當年衡陽陰雲密布戰事馬上就要打響時,軍長方先覺人還在後勤處等候辦理移交手續,因為常德保衛戰,方先覺立下大功的同時被免去了軍長職務,後來因為戰事的急迫,號稱固若金湯的英雄之城長沙三天就陷落了,日本人為趕時間,很快就兵臨衡陽城下。之前部署時戰區司令的薛岳認為長沙更重要,所以除了第十軍衡陽沒有其他軍隊駐守。甚至更加喜劇的是,常德會戰後薛岳将第十軍的主力師第三師撥給27軍同時遣往湘潭。剩下的只有預十師和只有一個團兵力的190師(常德解圍時損耗,将190師中兩個團補充道其他兩個師成為後調師),共計不到五個團的兵力。對于進攻前期有兩個師團5萬的日軍來說,是不是有些可笑?除去前期消耗,這兩個日軍師團至少有近4.5萬人,你知道日本軍隊的戰鬥力嗎?
我們點着頭,回憶起昨天顧祥貴老人那副直接精準而殘酷的中日戰力對比。
“人們常說臨危受命,什麽叫臨危受命?面對如此困境,方先覺被撤掉後,繼任軍長陳素農見到如此形勢以臨陣易帥是兵家大忌拒不到任。唉,按照現有的條件一萬人左右的軍隊,衡陽就是風下蘆葦,他陳素農又不傻。對此參謀總長何應欽還特別批示:赴任未說此時說,分明就是臨陣畏怯。也難怪他陳素農這樣,這在誰看來都是一個實實在在的火坑,而且是個幾乎必死的火坑。”
我們點點頭确實為當時的情形感到擔憂,國內抽調的精銳入緬遠征軍還要三倍于敵人數量才能堅守...
“師團和師不一樣嗎?”我借着老人說話的空隙問到,現在對于這些經常出現在電視劇中的詞彙并不明白其中的含義。
“當然不一樣,怎麽能一樣?日本人的一個師團你基本可以看做是國軍一個軍的兵力,并且是其中的乙或者丙種師團的檔位”
“乙和丙種師團?”
“是啊,這些我也是之後才知道的,之前就明白有幾個師團就是幾個軍,後來我才知道。日本人将他們這一級 也就是師團分為四種,甲乙丙丁,最強的是甲種師團據說是最早建立的戰力最強,號稱近衛師團,但那一般是防守本土很少外調。之後就是乙種師
丙種師以及丁種師。這裏要和你們特別提一下,甲種師強的不光光是戰鬥力更多的是其他兵種的補充,比如包括工兵 騎兵 炮兵辎重兵等等,因此甲種師團一個師團的兵力往往能達到2.8萬,乙種師團一般在2.5萬 以此類推。據說後來日本人師團改制,其數量持平于國軍标準的一個軍,至于其中的一些細節我也不是很明白。
老人說到這腰杆硬朗了起來,那種精氣神頓時有了變化,顯然他也在期待着介紹自己所在軍隊,那種認同感我感同身受。
1939年也就是我參軍的那年,7月5日國民政府第三次組建第十軍。這次幸運在于有着好的底子,第十軍是依據當時的190師擴建,190師的前身是預備第四師,師長梁華盛,1938年1月因為整備績良預備第四師被編入正規野戰軍序列,改稱190師。武漢會戰中我們190師連連阻擊日軍在當時國民軍隊中名聲大震,特別是在西孤嶺阻擊戰中,堅守抵抗日軍20餘天不退,之後與友師139師堅守德安半月之久。如此傲人戰績受到軍委會的特殊嘉獎,最後在190師的基礎上與第八軍合并組建新的第十軍,也就是現在的第十軍。
第十軍下轄三個師,即第三師
預十師以及190師,新組建的第十軍,原190師師長晉升為第25軍副軍長,因此軍長由原第八軍的軍長李玉堂擔任。第十軍成立之後,我知道的就經歷了第二次長沙會戰,第三次長沙會戰,常德會戰,以及随後的衡陽會戰。
我之前曾提過沒有将帥的奇怪現象吧,這裏不光光方先覺被撤職過,老首長李玉堂也被撤職過,并且也是因為第三次長沙保衛戰的危機時分得以複職,實在粉刺。
起因是第二次長沙會戰,我們在高橋 金井 福臨浦一線與日本人打,經過兩天兩夜的戰鬥,強悍的日軍突破了我們的防線占領了高橋 金井陣地。危急時刻特別是兩地淪陷近乎實質的情況下,李軍長為了不讓第十軍就此潰退,當機立斷收攏餘部擅自撤往地形位置更好的撈刀河以南繼續阻擊日軍。此戰将第十軍逼到了最後關頭,戰事最艱苦的時刻軍長李玉堂親臨一線督戰,我們士氣大漲!終于擋住了日軍繼續前行的攻勢,在堅持了四個晝夜後友軍這才到來,最終與增援而來的友軍一同将日本人擊退。
戰後令所有人沒有想到的是,第十軍非但沒有收到嘉獎,李玉堂軍長反倒是因為高橋 金井的失手而被撤職查辦。我們對此當然是不認同的,一致抵制這道命令,新軍長與我們軍長是舊識所以推辭到任。這一次電令在當時怎麽看都是不合理的,誠然我們第十軍畢竟失地在前但還是很不甘心。
這一拖就到了1941年的年底,這段時間裏我們第十軍就沒有軍長。可是無論是軍紀還是軍事訓練都不曾拉下過,那時我們都為自己的老軍長不平,所以拼命的訓練以求能讓最高司令部知道李軍長的帶兵之道,這一點的執行上由當時大家公認的預十師師長方先覺率領。
最終轉機來了,很具粉刺意味的是這得“謝謝”日本人。因為第三次長沙保衛戰打響了,在用人之際,軍委會恢複了李軍長的職務并将第十軍派到了最危險的長沙一帶阻擊日軍,其用意實在耐人尋味。
這裏我和你們提一下薛岳這個人吧,說實在其中有我的個人情緒在裏面,我不是很喜歡這個人,雖然作為連長我知道的不是很多,可戰場上的感觸還是有的。因此為求公正只說些結果,至于怎麽理解是你們的事情。
薛岳是我們第九戰區的總司令是我們軍長的頂頭上司,第二次長沙保衛戰撤掉我們軍長的有他,第三次長沙會戰徒留我軍獨守長沙的是他,常德保衛戰放任自己長沙部隊不馳援另調我們星夜馳行三百多公裏的還是他,常德保衛戰後撤掉我們軍長的也是他!甚至再後來的衡陽保衛戰,留下只有五個團兵力抗擊數倍敵人的就是他。而我們所能做的是什麽?我先說明他的确為抗戰做出了很多奉獻,是個偉大将領。這不是我能否定的,僅僅作為第十軍的私人恩怨吧。
不知道什麽原因,至少我感覺,薛岳就是看第十軍不對付的樣子。
第二次長沙保衛戰後被撤掉的李軍長,終因戰事不利而恢複原職将第十軍派往最前線參加第三次衡陽保衛戰。結果呢我頂住了壓力,徹底拖住了日本人的瘋狂攻擊,成就了他的那套所謂後退決戰的成形“天爐戰法”。我們第十軍因此因禍得福獲得了“泰山軍”的榮耀,你知道第三次長沙會戰的重要意義嗎?
不光光是在中國就是全世界也都為之側目,第三次長沙會戰發生的時間十分特殊,在1941年時期,歐洲戰場局勢一塌糊塗,非洲更是被德國的北非軍團到處追着打,美國更是丢了珍珠港,至于香港 馬尼拉..........總體看去全球都在潰敗。這期間唯一可以算作巨大勝利的只有中國的第三次長沙會戰,我們作為守軍不驕傲嗎?作為中國人不自豪嗎?
我想這樣的結果讓薛岳很不舒服吧,不然第四次長沙會戰為何不要我們守呢?如果僅僅是兵源不足需要休整補充這等理由的話實在是,1943年底解圍的常德,44年6月這麽久的時間裏兵源都沒有補充,第三師被借故調離,随後就是軍長等候移交手續,甚至最後預十師也被調走,這裏面能沒故事嗎,我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