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中秋
第二天是中秋，店裏的生意依然很不錯。但尹珂卻沒有做太多點心，想着早早兒地關門放大家回家去過節。
到了下午，離大陽下山都還有一兩個時辰的時候東西便賣的差不多了。關了鋪子，尹珂便讓大家各自回家過節。溫筠和方秋葉倒還好說，但沈家姐妹倆是沒地方去的，二飛也表示不想回家。
“無妨的，珂姐，我們就去買幾個月餅果子随便吃吃便算過節了。”尹珂想邀他們到顧家去過節，但被沈安笑着拒絕了。
“可是……”這樣也太冷清了，這大過節的沒準連熱乎飯都吃不上一口。
“去我那過呗，反正我也是一個人。”金大腿周茂又不知道從哪個旮旯鑽了出來，順手揉揉沈寧的小腦袋。“沈家姐倆和二飛都去我那吧，我備了不少瓜果點心呢。”他雖然是周家的義子，但自己心裏也知道人周家只是看在穆涵風的面子上才認了他，對他根本就沒什麽親情。所以也頗識趣的沒有回周家過節的打算，只是禮貌性地讓人送了些饴點齋的點心過去算作節禮。
尹珂倒是有心把幾人都邀到顧家去，但想想确實不大方便，還是到周茂那裏去比較好。于是便也對沈家姐倆說道：“既然周公子特來相邀，你們便到他那過節吧。他那好東西定然不少，你們就可勁吃可勁喝，就是明日起的晚些也無妨。”
這幾人跟周茂也都熟悉，知道他性子爽朗，便也不推辭，把鋪子的前門後院都鎖好了便跟着周茂去了。尹珂也和顧清源駕着牛車去街上買了些月餅果子板栗花生之類的，這才往百杏村而去。
往日到家門附近，小丫頭顧千陽便會興奮地跑出來迎接了，更別說今日還是買了許多美食的中秋節。不過奇怪的是今日小丫頭還真沒有等在門外，讓尹珂生出了些許疑惑。
趕着馬車進了門才見顧千陽從堂屋裏出來，聽堂屋傳來的說話聲應當是有客人。
“哥，嫂子，你們回來啦！”小丫頭上前接過大包小包的點心瓜果零嘴，又對尹珂輕聲道：“嫂子，你家裏人來了。”
我家裏，尹家人？尹珂動作一頓，疑惑皺眉，不知道這尹家人又想搞什麽幺蛾子。
且不管他們想幹嘛，也不過是兵來将擋水來土掩罷了。尹珂拍拍顧清源的肩讓他拿着買的菜到廚房去做晚飯，自己也不急，慢慢卸了牛車才進堂屋去。
果不其然，尹家老兩口和尹傲寒的夫郎錢氏此時正和顧白蘭一起圍坐在火塘邊說着話，若是不知內情的旁人看了沒準還真會以為這兩家關系很好呢。
“喲，二姑回來了？今兒個是中秋，快看，娘和爹特意來看看你。”錢氏一直留心聽着外頭的動靜，在尹珂一進門的時候就熱切招呼道。見尹珂站在門口沒動，他又笑道：“哎喲二姑莫不是許久沒見到爹娘，一下子高興傻了？”
這錢氏的臉皮可能是她見過的最厚的了，這瞎話張嘴就來草稿都不用打一下的。尹珂暗自翻了個白眼，走進屋子淡淡叫了聲，“娘，爹。”
她這冷淡的态度讓尹母有些生氣，當即就要瞪眼發作。卻被尹父暗地裏扯扯袖子止住了。尹母也是笑得一派溫和道：“二丫今日回來的倒是早，聽說你那鋪子生意極好，合該趁着過節多賣些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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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珂暗自冷笑，她就說這尹家人怎麽忽然上門來了。昨天才開的鋪子，他們倒是消息靈通，但是想占她的便宜，門都沒有！當下搬出了周茂，“東家周公子心善，願意讓我們早些回家團圓。”她對外的說法一直是周茂出資，她只不過提供做法和管理，銀錢方面做不得主。否則若是讓尹家人得知真實情況，定是要被打他們上門秋風的。
尹母被那句‘回家團圓’刺了一下，冷哼一聲道：“不過是個小兒郎，仗着有幾個閑錢便如此亂來。你也是，讓你回你便回嗎？也不好好學學你姐姐的勤勉，年節都難得回家一趟！”
尹珂挑了挑眉，她記得尹傲寒那邊也是早早放假了呀？那人還跑到鋪子買了幾斤點心，現下聽尹母的意思她竟然是沒回家？
眼神掃到錢氏，她心中了然了，有這麽個夫郎換她她也不回家，只不知她尹傲寒跑到哪裏逍遙快活了白白讓自己倒黴。心中有些憋屈，她嘴裏吐出的話便也帶上了刺，“人家是個小兒郎，愛亂來。卻有本事靠着亂來當上皇商周家的義子，穿金戴銀榮華富貴。那些指指點點的人，卻只能一輩子吃了上頓沒下頓，過了今日沒明日。”
她這話說的挺不客氣，連顧白蘭都微微皺起了眉頭看過來。尹母哪裏受過她這二傻子的氣，當下就要發作，“還敢頂嘴，你這不孝女！莫不是跟那姓周的狐媚有一腿！？你這小賤種，我當初就應該把你一把掐死，好過如今受你的氣！”
尹珂長那麽大還沒被人這樣罵過，當下也火了，噌地一聲站起身子。“你竟敢這樣侮辱周家的公子！？看來你是忘了尹傲寒是在誰家手底下做事了！你說要是叫周家人知道自家的義子被一個小掌櫃的娘這樣侮辱，他們會怎麽收拾這小掌櫃？這裏不是你尹家，要撒潑給我滾回你家去撒！”
尹傲寒有些本事，賺的銀子足夠家裏人花用。所以這尹家人最是以她為豪，也最是怕她丢了這周家的飯碗。尹珂和尹傲寒的關系，自然不會真的去告黑狀，但是吓吓他們還是夠的。
“二姑，二姑你說什麽呢！娘也是一時着急才胡說了這麽幾句，你怎能這麽和她計較！”生怕自家妻主被遷怒的錢氏連忙開口打圓場，尹父也開口道：“是啊是啊，二丫，你娘也是一時說錯了話！大家都是一家人，何必呢！”一老一少兩個男子都暗地扯着尹母的袖子不讓她再開口了。
誰和你們是一家人！尹珂翻了個白眼，不屑的神情都寫在了臉上。吧尹母氣得直瞪眼，但想到剛才的威脅還真沒敢出聲。
眼看着天色慢慢暗下去，再耽誤下去這惹人厭的一家子就要耽誤他們賞月過節了。尹珂于是主動開口道：“我知道你們是‘無事不登三寶殿’，有什麽事快些說了吧，何必拐彎抹角的。”老娘可沒興趣陪你們玩親親熱熱一家人的游戲。
錢氏看沒法子壓住她，只得開口了，“是這樣的，聽說你那鋪子客人挺多，那幾個夥計怕是忙不過來。我娘家有一個妹妹，就是錢梅，以前你們還一塊兒玩過呢！她今年十六歲，最是機靈懂事，正想到湛洲城裏找個活兒幹。”
錢氏笑得一臉誠懇，“湛洲城裏壞人多，我不放心，這才想到了你。大家都是一家人，到你的鋪子裏去幫忙我也安心些。”
從這兩天的生意來看，再添一個夥計倒也可以。只是這錢氏的妹妹……尹珂暗地撇了撇嘴，上梁不正下梁歪，能是什麽好人嗎？
大約是看出尹珂心裏的想法，錢氏繼續道：“我這妹妹在我娘家村裏那可是頂尖兒好的，又能幹又懂事。還能說會道，挑擔菜進城她都能比旁人多賣幾個大子，定能當好夥計。二姑你若是不信可以試幾天，她若是哪裏不好你直接把她辭了就是！”
看樣子若是不答應這尹家人估計還要磨下去，尹珂不想被他們耽誤過節，于是說道：“既然如此，我明日去問問周公子看他如何定奪吧。你們哪天有空到店裏來看看，我們再決定。”如果真是個當用的便用，如果是不當用的拒絕就是。
這錢氏多半是想着偷師。但關鍵的配料步驟一直是她親自做的，不怕旁人學去。就算被偷學了她再想別的東西就是了，而且她一直在努力擴大饴點齋的品牌效應，到時候就不怕人學了。
錢氏本還想着嘴皮子要多磨一下，沒想到尹珂居然這麽爽快應下了。頓時暗暗竊喜，明面上卻是不顯，“那二姑便去問問周公子吧，我過幾日便帶小妹到鋪子去。”
尹珂随便應了聲，又坐了坐，說了幾句閑話。尹家人便也起身告辭，顧白蘭客氣地挽留了幾句，“咳、親、親家，留下吃晚飯吧，咳咳、這便做好了！”
“娘，大姐也該回家了。大過節的她一個人在家多冷清啊，還是讓爹娘姐夫早些回去團圓的好。”怕尹家人真的不客氣地留下，尹珂扶住顧白蘭胳膊吐出了這麽一句。
尹母腳步一頓，又生出了些怒氣，狠狠瞪了尹珂一眼大步走了出去。本想着讓尹珂駕牛車送他們的尹父此時也不好開口了，在錢氏的攙扶下連忙追了上去。
“總算走了，要是跟他們一起吃飯我肯定吃不香！”尹珂朝大門的方向翻了個白眼，低聲嘀咕了一句。再看向顧白蘭是卻換了笑臉，“娘，我們今天買了蟹子和魚呢，還有果子零嘴什麽的，待會你多吃些。”
她這片刻功夫的變臉清楚的說明了在她心中誰親誰疏。顧白蘭心頭微微一熱，想到剛才尹珂和尹母的針鋒相對有心想勸說幾句，“咳咳，珂啊，雖然他們……”
話剛起了個頭便被打斷，“娘你可別拿那什麽孝悌之義骨肉親情來勸我，我是死過一回的人了。腦子裏也沒有什麽父慈母愛的記憶，我就是聽了也不會往心裏去，不過是平白費您口舌。”
顧白蘭也知道這孩子雖然看着性子溫和，但是頗有幾分倔強。想想那尹家人的作為也不值得她勸說，便也沒再說什麽，任由尹珂扶着回了堂屋。
顧清源和顧千陽兄妹兩個在廚房忙活了半天整治出了一桌的好菜，肥嫩的江蟹，誘人的紅燒魚，還有魚頭炖豆腐，鹵肉和幾盤新鮮蔬菜。
這既是慶賀中秋，也有幾分慶賀鋪子開業大吉的意思。幾人邊吃邊說了說鋪子裏的一些瑣事，顧白蘭認真聽着，時不時給出一點建議。
吃罷飯，顧清源收了碗筷，尹珂把桌子擡到了院子裏。今夜天公作美，天上一絲兒雲彩也沒有，月明星稀，月光皎潔。
擺上些瓜果點心，先跪地磕三個頭插上三炷香供一供月亮，之後便能吃那些零嘴兒了。尹珂方才菜吃得多，對那些果子月餅都沒什麽興趣，只仰着頭看那月亮。
沒有污染的星空，似乎月亮都更圓更亮些。灑下的光輝也是透亮無比，灑在地上倒真是有幾分詩仙所說的‘疑是地上霜’之感。
想到這句詩，尹珂便自然地在腦中過了一遍這首‘靜夜思’。于是自然而然地想起了姐姐。
現代人整日忙忙碌碌，已經沒多少人有那閑情逸致觀賞月亮了。即使是中秋節，買幾個月餅吃便也算過了。爸媽死得早，姐姐又忙于工作，所以啃着月餅看動畫已經是尹珂的中秋常态了。
也不知道她‘死’後的這個中秋節，姐姐會怎麽過。
“嘆什麽氣呢？”顧清源正從廚房端了切好的月餅出來，正巧聽見了她無意識的嘆息便順口問道：“是為姐夫他妹妹的事？”
尹珂回過來神來，笑着搖了搖頭，“沒事，就是有些累。”伸手拿了塊月餅慢慢啃着，她想起了什麽似的問道：“對了，陸家和李大人前幾日便送了禮過來，你有沒有回禮？”
“回了，除了月餅瓜果之類，還送了些鋪子裏的點心。”顧清源答道，這種事他打小做慣了，回的禮都挑不出什麽錯的。
尹珂安下心來，繼續擡頭去看那月亮。
月亮雖好看，但一直盯着看也頗有些無趣。尹珂咬着月餅懷念了一波她的漫畫動畫小說和游戲，又低低嘆了口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