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露營
不管怎樣,伊楊的目的達到了。一篇小小的作文确實讓餘哲學關注到了她。不管是上課也好,還是平時交流也好,餘哲學對伊楊的态度有了明顯的轉變,看她的眼神多了一絲欣賞。但伊楊不以為然,其他女同學一見餘哲學就像蜜蜂見了花朵一樣圍在身邊不願離開,伊楊從來不主動靠近他,即便是他喚她去辦公室拿個作業捎個話的,伊楊也始終與他保持1米線的距離。
這倒讓餘哲學有點意外。他知道自己很受女孩子歡迎,雖然是老師,畢竟是男人,總有點虛榮心,知道自己受學校女教師、女學生喜愛,自然帶點優越感。可是自己班上這個叫伊楊的小家夥似乎跟她們都不一樣,她從不主動接近自己,問作業答疑惑更是沒有,即便自己有事情找她,她也是遠遠站在一邊,淡然安靜,沒有任何表情。
他似乎看不懂她,別的女孩子要麽活潑,要麽咋呼,要麽腼腆,要麽驕縱……可是伊楊似乎都有,又似乎都沒有,遠比其他女孩成熟,不論是思想上還是打扮上。說起打扮,他已經找她談過一次了,原因很簡單,讓她把頭發剪短。
他還記得那天把她叫到辦公室,伊楊好像穿了件白色的寬領毛衣,穿了一條紅黑相間的格子及膝短裙,修長的腿配一雙白色休閑板鞋,萬年不改的披肩長發随意散落,确實楚楚動人。餘哲學略一思索,覺得用這個詞在一個女學生身上并不妥當,卻又覺得沒有更好的形容。
她安靜的站在一邊,餘哲學忽然不知道怎麽開口了。于是有了下面的對話:
“嗯,伊楊,你來這裏也有兩周了吧,都還習慣嗎?一個人還住的慣嗎?生活上有什麽困難嗎?
“沒有,都挺好的。”
“那學習上有什麽問題嗎?”
“沒有。”
這麽幹脆的回答,讓餘哲學有點意外。似乎這種套近乎的聊天方式不管用,餘哲學只好開門見山。
“我們學校對面有一家理發室,你可以去剪個頭發。”說完這句,他明顯看到伊楊眸子裏燃起一股怒氣,但轉瞬即逝。
“為什麽要剪頭發?”
“因為方便,你們現在要早自習,長頭發打理起來麻煩,短頭發利索。”
“難道餘老師也認為頭發長見識短,頭發短就見識長了?!”伊楊語氣充滿不屑與鄙視。餘哲學一愣,他沒想到她會那麽反問他,直直地說,“我沒那麽想。”
“既然沒有見識問題,學校也沒有校規明文規定女生一定要剪短發,那麽我不剪。如果餘老師沒有別的事情,我先走了。”說完,不等餘哲學反應過來,伊楊潇灑轉身,并有意甩了甩頭發,快步走了出去。餘哲學像是吃了一只蒼蠅,他實在沒想到眼前的這個小家夥像個刺猬,完全不甩他,還拽得什麽似的。這要是班上的任何一個女孩子,還不乖乖剪完頭發,向他彙報。她竟然完全無視他,餘哲學感到自己的權威受到挑戰,這個叫伊楊的家夥,好好,山高水長,他不信自己收服不了她。“小樣,敢跟我鬥。”餘哲學用手捏了捏自己的鼻子,什麽妖魔鬼怪的學生能逃出他如來佛的手心?!
校園兩旁先前開的熱熱鬧鬧的廣玉蘭花瓣已經凋謝了,花蕊卻依然挺立枝頭,已長成近兩寸長的圓莖,圓莖上面綴滿了像細珠似的紫紅色小顆粒,這就是孕育着新生命的種子。遠遠望去,一株廣玉蘭就像個數世同堂,生生不息的大家族。已是初秋季節,早晚微涼,伊楊望着窗外,緊了緊脖子上紫色的絲巾,莫名有些悲傷。“喂,發什麽呆?”錢蘇蘇将伊楊從惆悵中拉了回來,眉開眼笑的說,“我剛聽說下周我們要去秋游露營,會在外面過夜哦,太棒了,大家自己帶帳篷呢。”錢蘇蘇一臉向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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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嗎,去哪裏?”伊楊神色淡淡。
“老窩山呀,那裏風景宜人,交通方便,安靜又富有挑戰,最适合我們新生鍛煉拓展了。”一聽有的出去玩,教室裏炸開了鍋。“哇,真的,太好了,終于可以出去透透氣,不用呆在這裏上課,做作業了。”“萬歲,太好了。”一時間教室像炸開的馬蜂窩。
倏地,門口飄進一個身影,之所以說是飄進來的,因為餘哲學的腳步太快,加之身上長長的黑色風衣,随風托起。悄無聲息的出現向來是餘哲學的專長,他總是喜歡乘人不備,看看着群沒人束縛下的孩子到底有多野。
當然,從他一進門來,教室裏瞬間就安靜了。
“同學們,告訴你們一個好消息。”餘哲學清了清嗓子,他的聲音渾厚圓潤,字正腔圓,頗有播音員的風範。下面早已摩肩擦踵,躍躍欲試了。“我們下周二去城北的老窩山秋游,這次需要露營,大家自己帶好帳篷,男同學負責背帳篷,女同學負責野炊用具,我們需要自己動手做飯。”
“哇,太棒了”、“耶”、“啊啊”……一群猴孩子歡呼跳躍,快樂之聲久久不散。
“喂,伊楊,我幫你背帳篷,你有什麽東西都交給我吧。”陳立明第一個跑到伊楊課桌前,顧不得餘哲學還在講臺上。
“喂喂,你搶什麽先,伊楊的帳篷我來背”一旁身材魁梧的張健朝陳立明比劃了一下拳頭,意思是他比他高大,不服來戰。“你搗什麽亂。”陳立明毫不客氣的回敬。“誰搗亂”張健正準備嚷嚷,餘哲學用手勢制止了他們。“好了,關于背帳篷的事情,男同學都逃不掉,我們班男生少,女生多,大家輪流背就行了。”
秋游的日子如約而至。一大早兩輛出行的巴士已經停在了學校停車場。孩子們早已迫不及待跑向車。餘哲學站在一號車邊上,呼啦一下,幾乎所有女孩子都跑向他這一邊。弄得旁邊2號車的帶隊數學雷老師十分尴尬。錢蘇蘇由于還在等伊楊,正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旁邊周曉曉喊她:“蘇蘇,快來,這裏還剩一個位置,你再不來就沒了。”“來啦,來啦。”錢蘇蘇三步一小跑,快速跳上車,色字當前,她哪裏還顧得伊楊。
那邊廂,伊楊拖着背包,慢悠悠走了過來,陳立明第一個沖上前,搶過她的背包,迅速背上。“走,上2號車,1號車坐滿了。”“蘇蘇呢,她不是等我嗎?”“你就別操心了,她已經上車了,就等你一個了。”說完,陳立明不由分說的将伊楊拽上了車。看到伊楊上來,這一車幾乎清一色的男生們沸騰了,争相讨好要伊楊跟自己坐。最後還是帶隊雷老師控制了一下場面,讓伊楊坐到自己身邊,惹得一衆男生敢怒不敢言。
餘哲學環視了一下車廂,發現自己的車上幾乎清一色女生,這些女孩子跳脫了學校,一個個打扮得花枝招展。他想到的只有這個詞,因為她們幾乎都穿了各式短裙,花花綠綠,露出白花花的大腿,晃眼的很。僅有朱偉一個男生,興奮的坐在錢蘇蘇邊上,正攀談着。他突然發現,車上沒有伊楊,莫名的竟然有些失望。當然很快,一群叽叽喳喳的女生将他包圍,讓他應接不暇。
一個多小時後,車已經到達老窩山腳下,接下去需要孩子們自己爬上山。搞這次活動,一來是為了鍛煉孩子們的體能;二來也是鍛煉他們的生活能力,這些嬌生慣養的80後,沒幾個是吃得起苦的。
孩子們三三兩兩的下得車來,聚集在一起,叽叽喳喳,好不熱鬧。
秋高氣爽,湛藍的天空上漂浮着幾朵白雲,遠處老窩山高聳入雲,道路兩旁是高大的法國梧桐,一條清澈的小溪沿着山澗激流而下,水流撞擊着石塊,淺起朵朵浪花,發出悅耳的轟鳴聲。這真是個美麗的地方!
餘哲學開始清點人數,分派任務。大家熱熱鬧鬧,圍在一起。只有伊楊一人站在離人群10米開外的山澗旁,出神的凝望着水流,仿佛自己也随着流水一直向下流淌。
“好了,大家跟着雷老師,先到山頂,最先上山的五名同學将有特別獎勵,你們先走,我斷後。”“哇,什麽獎品呀?”大家争先恐後,生怕落下什麽大獎。“爬到了再說。”獎品果然有魔力,人群一哄而散,紛紛争着往前跑。“慢慢來,小心點,爬山拼耐力,別現在逞強,等會就沒力氣了。“雷老師邊走邊提醒大家。
餘哲學回到車上理了理自己的背包,突然發現不遠處的山澗旁,伊楊站在那裏。那個驕傲孤僻的伊楊。這個孩子實在不像個學生,你看她穿着一條長及腳踝的駝色針織長裙,黑色如瀑布的長發傾瀉而下,45度的側臉,立體分明,脖子上灰色的兔毛圍巾随風揚起,越發襯得嬌俏可人。
“再不走,你要掉隊了。”伊楊猛的一驚,發現餘哲學站在自己身邊正微笑的注視着她。 “伊楊,你幹什麽那麽磨叽,趕緊走。”冷不丁的錢蘇蘇跑了過來,一把抓起伊楊的手,向人群跑去。餘哲學望着跑開的兩個人影,搖搖頭,跟了上來。
顯然,山路并不好走,沒一會兒,這群叽叽喳喳的學生,開始唉聲嘆氣,氣喘籲籲。一些嬌慣的女生開始抱怨。“還有多久才到了,累死了。”、“一點都不好玩。”、“不行了,我快死了。”……有些女生幹脆坐到山邊的石頭上不走了,有的甚至席地而座。還不到一個小時,這批十六七歲的少年,就像是一幫殘兵敗将,垂頭喪氣,全然沒有剛下車時候的意氣風發。
伊楊拖着錢蘇蘇的手,大口的喘氣,“蘇蘇,我走不動了,歇會吧?”“伊楊,原來你在這裏,我還以為你早在前面了,怎麽?走不動了,要不我背你。”不知什麽時候陳立明突然出現在了伊楊跟錢蘇蘇面前。
“山路狹小,不要到時兩個人都掉下去。”說着,餘哲學從一旁的樹叢裏撿起一根直徑兩指來寬的枯枝,握在手裏試了試,還挺結實,順手遞給伊楊。“吶,找它幫忙吧。”錢蘇蘇一看,直接喊了起來,“餘老師,你偏心,我也走不動了,我也要拐杖。”她話一出口,陳立明哈哈大笑,“喂,錢蘇蘇,你不怕把拐杖壓扁嗎?我們班的體育女王。哈哈哈,笑死我了。”“陳立明!!”錢蘇蘇幾乎咆哮。“好了,好了,蘇蘇,我覺得你有拿獎品的潛質。”餘哲學也調侃起她。聽餘哲學那麽一說,錢蘇蘇嘴巴撅的老高。“偏心就是偏心。”擡手扯過頭頂的樹枝,摘下一片樹葉,撕了起來。沒想到自己在放手的時候樹枝慣性的彈了出去,不偏不倚,正好彈在伊楊左臉腮上。頃刻間,一道紅印在雪白的臉上顯現。“哎呦”伊楊輕叫一聲,用手捂住臉。“呀,對不起”、“怎麽了?”、“錢蘇蘇”,餘哲學,陳立明,錢蘇蘇三人幾乎同時喊了出來。一旁的陳立明跨前一步,關切的伸手想去察看伊的傷勢,卻被伊楊不動聲色巧妙避開,擋了回來。“沒事沒事。”伊楊放下捂在臉上的手,“蘇蘇不是故意的。”錢蘇蘇明顯吓得,帶着哭腔說,“伊楊,我不是故意的,沒想到樹枝彈了過來。”“沒事。”伊楊握了握錢蘇蘇的手。“還好,沒打到眼睛裏。”餘哲學望着伊楊臉色那道明顯的紅印,慶幸樹枝沒劃到眼睛,不然弄傷眼睛就糟糕了。陳立明白了眼錢蘇蘇,恨恨地說,“錢蘇蘇,你能不能斯文點?”“我又不是故意的。”兩個人又拌起嘴來。“好了,沒事就好,接下來小心點,大家趕緊走,不然爬到山上天都黑了。”
走走歇歇,歇歇走走,衆人終于在日暮時分到達山頂。
群山都落在腳下,顯得空曠高遠。鑲嵌在天邊的連綿起伏的山巒,在夕陽的照耀下反射出閃閃的金光,顯得分外壯麗,好像一幅美麗的圖畫。衆人雖然疲憊,卻也陶醉其中。接下來,大家各司其職,男生負責搭帳篷,女生負責尋水源,生火做飯。全班37人,被分成5組,兩位帶隊老師,餘哲學與雷軍,一個負責看護女生做飯,一個指導男生搭帳篷。
分組管理都由班長董華以抽簽方式決定。大家全憑運氣,抽到哪個組就是哪個組,不得互換。伊楊,錢蘇蘇,張建,周曉曉,朱偉,董華,湯悅,張鵬以及郭佳儀抽在了第一組,這組除了有點娘娘腔的朱偉,壯實的張健以及小個子張鵬外,其餘六人都是女生。陳立明在5組,他跑到張鵬面前威逼利誘,要與他換組,都被潑辣的班長董華擋了回來。
吵吵鬧鬧,叽叽喳喳,甚至哭爹喊娘,總算是帳篷搭起來了,飯也算做好了。不過,明顯男生搭的帳篷好于女生做的飯。
焦的,糊的,稀的,稠的,樣子難看,總歸是自己動手,大半天折騰下來,大家也餓了,盡管看樣子狗都不會吃的食物也被大家掃蕩得差不多了。
餘哲學與雷軍穿梭在5組之間,每道菜都嘗嘗,像是裁判,要麽搖頭,要麽點頭,吃得他倆差點喪失味覺。一些女孩見餘哲學過來,殷勤推薦自己做的菜,忙不疊的夾到餘哲學碗裏,有些膽大的甚至直接把菜送到餘哲學嘴裏,搞得他稍顯招架不住。一圈轉下來,他發現一組的9人明顯慢于其他4組,別的組都已經快吃完了,他們還在手忙腳亂的炒菜。他搖了搖頭,走了過去。周曉曉正在炒菜,一見餘哲學走了過來,想着施展一下廚藝,一激動,拿着鍋鏟的手一抖碰到了滾燙的鐵鍋上。“啊!”絕對稱得上一陣慘叫,周曉曉觸電似的縮回手,捂着手腕,蹲下身去。這一聲着實把餘哲學吓了一跳,他趕忙伏下身,抓過周曉曉的手一看,手腕上已經燙起一個黃豆大的水泡,晶瑩透亮。其他幾人也圍了上來。
“還好,就一個水泡。”“不要弄破沒事的。”“佳儀,你陪曉曉到邊上的小溪旁,把手浸着,小心不要碰破皮。”餘哲學喊了平時稍顯木讷的郭佳儀,讓她陪着周曉曉。
如果幸福是溫暖的水,周曉曉被那突如其來的幸福之水包圍,這種感覺就是在你瑟瑟發抖的時候突然被一盆熱水澆遍了全身,當時那一瞬間無比溫暖,但是随着時間推移,如果沒有繼續給你熱水,那這份溫暖會慢慢冷卻,直到水完全被蒸發。她戀戀不舍的看着餘哲學把自己的手交到郭佳儀的手裏,一如那慢慢冷卻的水。一時間,她竟然有點恨自己為什麽不燙得厲害點,比如燙暈過去,那他會不會抱自己呢?周曉曉一步三回頭,跟着郭佳儀到一旁的小溪去了。
看着剛才餘哲學着急的樣子,一衆女生恨不得燙到手的是自己(當然,伊楊除外)
“呀,菜快糊了。”錢蘇蘇看着鍋裏哧哧冒着煙的香幹芹菜,趕緊接着翻炒起來。餘哲學望着平鋪在防水墊上幾道所剩不多的菜——辣椒炒肉、絲瓜炒蛋、紅燒茄子、醬爆雞翅、番茄炒蛋,再加上錢蘇蘇剛端上來的香幹芹菜,貌似還挺豐富。他看了看,很自然的拿起伊楊前面的筷子,夾向看上去稍顯幹淨的番茄炒蛋,放進嘴裏吃了起來。不鹹不淡,酸酸甜甜的,算是目前為止,最不難吃的一道菜。他點點頭,“嗯,不錯,誰做的?”“魚頭,我記得你好像有潔癖的,怎麽随便拿人家筷子,這是伊楊做的。嘻嘻。”因為姓餘,同學們給他取了個外號“魚頭”,一般沒人敢喊,只有朱偉,仗着學習好,老師也寵他,加上他本來就天不怕地不怕的,所以也就他一個人敢當面叫他“魚頭”。
被朱偉那麽一說,餘哲學也意識到了,突然有點尴尬,他讪讪地笑了笑,把筷子放了回去,用手敲了敲朱偉的腦袋,“你又知道。”起身到另一邊的3組去了。伊楊卻也是沒想到,他會拿起她的筷子,他潔不潔癖她是不知道,不過,現在她肯定不會再用這雙筷子了,幸好,剛才多吃了點,算是吃飽了吧。那邊餘哲學雖然來到3組,但顯得有點心不在焉。他也被剛才自己的舉動吓到,朱偉說得沒錯,自己确有點小小潔癖,以至于剛才許多女生送進嘴裏的菜他都想辦法避開又不傷她們自尊,可是他竟然那麽自然的把伊楊的筷子拿了起來,要不是被朱偉說破,他根本沒意識到有什麽不對。想到這裏,他皺了皺眉,似乎剛才吃的番茄炒蛋的味道不同了。
夜幕降臨,同學們已經在中央空地上架起篝火。
無暇的彎月懸挂在高空,稀疏的星星在天際邊調皮地眨着眼。月下,青春的少年圍坐在一起,嬉笑打鬧,歡樂之聲被夜風帶着,一圈一圈,缭繞不散。
“對了,餘老師,你上山前說過,最先達到的前五名是有獎品的,現在可以兌現了吧。”班長董華用手理了理自己齊耳短發,俏皮的問。經她那麽一說,大家似乎都想起來啦,紛紛嚷着要禮物。餘哲學得意的笑了笑,朗聲道,“獎品就是我最近的新書,每人都有,看後每人上交讀後感。”“哇,什麽鬼獎品,可不可以不要。”“都怪你,董華,好好的,提什麽獎品。”衆人唉聲嘆氣。餘哲學笑得狡黠。
冷風卷來,火苗随風亂竄,雖然初秋,山上終歸還是冷了些。伊楊緊了緊脖子上的圍巾,雙手環臂,抱緊了自己。這一切都落在了陳立明眼裏,卻又何嘗沒落在餘哲學眼裏。他猜想她那身針織長裙,都是縫隙,冷風自然灌入。還沒等他做出反應,他看到陳立明,這個學習一般,長相清秀的男孩子徑直走到伊楊身邊,脫下自己的外套遞了過去。“哇”、“呀,好幸福。”、“哦哦”……同學們開始起哄,這讓陳立明不好意思起來,他覺的喜歡一個人沒錯,他就是喜歡伊楊,可是現在一下子當着那麽多人面,還是有點不好意思,他低下頭,輕聲道“給你。”當着那麽多人的面,一個男生脫下自己的外套給自己,伊楊騰得臉紅了。“不需要,謝謝,我不冷。”“接呀”、“趕緊穿上。”人群還在起哄,伊楊起身,走出人群拐到一邊的帳篷裏去了。“喔喔,人家害羞了”同學起哄。
“你看,現在的孩子,多大膽,我倆都在呢,他們這算什麽?!”雷軍聳了聳肩,附在餘哲學耳邊繼續說,“比我們厲害多了,你得管管了,別你班上搞出個早戀來。”
餘哲學聽到早戀兩個字,皺緊了眉頭,“別那麽說,他們也就同學間的相互關心。”“同學間關心,你也太自信了吧?你看那個伊楊,不說打扮得花枝招展吧,總是太過惹眼,我可是聽說其他班的好多男生都議論她,還有高年級的。另外,我們老師中,不也經常議論她嗎。”
不可否認,雷軍說的這些他也早有耳聞,伊楊在學生中确實太過另類,但她并沒有做錯什麽,也沒影響到學習,如果一定要給她粘個标簽,那麽只能怪她長得太漂亮了。
作為她的班主任是不是應該找她談談,讓她改變一下穿衣風格,別總是那麽顯眼?此念頭一出,餘哲學馬上覺得自己很好笑,就那個油鹽不進的家夥,叫她剪個頭發都發飙,要是讓她改變穿衣風格,不定她會有什麽反應。
快樂的時間總是短暫,夜色深濃,鬧了一陣,人群三三倆倆退去,大家陸續回到帳篷休息。
“餘老師,你還不回帳篷休息?”周曉曉和幾個女生走了過來,在他身旁坐了下來。餘哲學有意識的往邊上挪了挪,雖然自己心思澄明,但畢竟這些女孩花樣年華,還是保持距離的好。特別是這個叫周曉曉的女孩,長得小巧玲珑,眉目清秀,身材凹凸有致,看見自己總是羞澀低頭,目光之中滿是崇拜。這些孩子也許分不開清仰慕之情與愛情,自己總是過來人,萬不能誤人子弟。想到這裏,他口氣稍顯嚴肅,“太晚了,你們都趕緊去休息,我要照看一下火苗,都回帳篷去吧。”女生們只好悻悻而回。
“伊楊,你說周曉曉剛才是不是故意的?”錢蘇蘇躲在自己的睡袋裏,一只手支起腦袋問。為了安全,女生都是兩人一個帳篷。
“什麽故意的呀?”伊楊躺在睡袋裏,懶懶的回應。“她剛才燙傷手呀,你看餘老師緊張的,握着她的手一直不放呢。”錢蘇蘇無比羨慕的說,“我怎麽就沒想到呢,不然他就可以握着我的手了。”“蘇蘇同學,你能別花癡呀,真受不了你。要不,我跑出去,把他給你叫進來,讓他跟你一個帳篷算了。”“讨厭,伊楊。”錢蘇蘇抓起一件外套朝伊楊扔了過來,羞的躲進睡袋。伊楊咯咯咯笑了起來。
打打鬧鬧的,兩人相繼睡去。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伊楊悠悠醒來,從帳篷頂上一尺見方的透明天窗望出去,繁星如鬥,月色清冷。不知怎的,睡意全無,她起身,借着星光以及外面篝火的微光,拿了錢蘇蘇寬大的外套,披在身上,悄悄鑽出了帳篷。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麽半夜三更爬起來,要去哪裏?夜靜得讓人心慌,她鬼使神差的往篝火邊移動腳步,心裏突突亂跳。“真是的,你緊張什麽?”伊楊暗暗罵自己沒出息,深深吸了口氣,卻也分不清自己在期待些什麽。當走近篝火邊,她有些失望,什麽人也沒有,只有一堆即将燃盡的篝火,和自己突兀的心跳聲。她悵然若失的蹲了下來,靠近篝火,伸出雙手取暖。
“伊楊,你瘋了嗎,你在失望什麽,你又在等誰?”伊楊聽見心底一個藐視她的聲音響起。
“那麽晚不睡覺,跑出來幹嘛?”聲音雖然不大,卻是吓得伊楊花容失色,跌坐在地。“對不起,吓着你了。”餘哲學沒想到自己輕輕一聲,竟然把人家吓成這樣。他一直守在篝火邊上,剛才覺得冷了,到帳篷拿了條薄毯,沒想到一回來看見伊楊蹲在篝火邊上取暖,他就随口一問,沒想到吓着她了。他連忙伏身扶起伊楊,當他溫暖有力的雙手接觸到伊楊羸弱無力的胳膊時,對方像受驚的小兔,立馬彈了回去。
看見她因驚吓而過分蒼白的臉上此刻升起兩爿紅雲,在跳躍的火苗映襯下,俏麗無比。不知怎的,自己竟然也生出些許慌亂與急促。
“大半夜的,怎麽不在帳篷睡覺?”餘哲學輕輕地責備。
剛才餘哲學輕輕一聲,吓得伊楊半死,這都還沒回過神來,他又扶她起來。咫尺的距離,讓她嗅到了他身上淡淡的男人味道,像和煦的春風燙平她受驚的每一個毛孔。
“你不也大半夜不睡覺,跑出來?”伊楊俯身抓起因剛才受到驚吓而滑落的外套,披回身上,讪讪地說。餘哲學這才注意到,伊楊穿了件粉色綿質睡衣,長到膝蓋,赤腳及着脫鞋。他不禁好笑,這家夥當露營是在星級酒店呢,荒山野嶺的,都是蚊蟲,保不定咬她一身包。
“我是給你們站崗,當你們保镖呢。”說着,餘哲學不由分說的把自己剛才拿來的薄毯披在了伊楊身上。想推拒又不能推拒,伊楊看着他雙手環過自己的肩膀,不着痕跡的将毯子披在她身上,手又不曾碰到她。一霎那,自己的呼吸仿佛都靜止了,她大氣不敢出,抿緊了嘴唇。望着他一身休閑的裝扮,紅黑相間的條紋沖鋒衣,黑色的運動褲,白色的運動鞋,襯着輪廓分明的臉,加上一雙在火光下更顯熠熠發光的眼睛,說不出的恣意潇灑。兩人互相對視3秒,電光火石間,都轉開頭去。
“我去睡覺了,火快滅了,應該沒問題了,你也早點休息。”伊楊扯下毯子還給了餘哲學,轉身快步走回帳篷。餘哲學心裏生出莫名的恐慌,他頹然坐在地上,心裏久久不能平靜。自己是怎麽了?她是自己的學生,為什麽對她做不到跟對其他人一樣心無旁骛?餘哲學狠狠地給了自己一個耳光,他為伊楊在自己心裏一點點別與他人的情緒惱怒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