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雙屬性

遙遙仙門,孤立于塵。

千百年來,人們對于修道之人的想望止于國師的神通,修道者隐世避塵,沒有人見到過他們真正的能耐,移山倒海純為無稽之談。

是以,不見即為不可信,修道之人行走于人世間,在人們眼中,頂多算是走江湖的、穿的奇裝異服賣藝的,或者是什麽來自海外的異邦人世,這些個不走正派路子的人,通常都是被世人瞧不起的異類,不務正業,浪費米糧。不過,他們看不上修道者,修道者也同樣看不上這些被天地規則束縛,只為五鬥米而折腰的凡夫俗子。

修道者是高傲的,是有別于一般人的物種。他們看不上凡人,不屑于凡人的一切,就算他們本身來自凡間,也對底層衆生漠不關心,視為蝼蟻,生死有命,有何足惜。

白暮雨低垂着頭,手足不知放哪才妥當,他左手摸摸右手,右手抓抓衣服,兩只腳勾着腳趾,局促不安。

殿上衆人全都沉默看着他,從頭到腳審視着他。翟靜與傅予站在兩旁,各歸各路,他們收起了所有笑鬧神色,一本正經端着架子做着符合他們身份的事。是爐子是馬,早晚都要牽出來遛遛,傅予眼角時不時瞟向白暮雨,那小子一副畏畏縮縮的樣子,真是的,有啥好怕的,只要資質夠好,淨靈門是絕對不會虧待他的。

想着自己要是事情辦得好,自己在門派裏也能虎虎生威,傅予心裏還是有點飄飄然的,別以為他不知道那些人說他莽撞,辦事不牢靠,哼,等着瞧吧。

翟靜神态自若,兩手閑搭在身前,完全不去關注白暮雨的狀況,他已經做了自己該做的,其他的,一切都與他無關。他可不像傅予那樣想法簡單,雖然一開始誤認為白暮雨是只披着羊皮的狼,不過看他那副害怕畏縮的樣子,這小子以後在門派裏恐怕不會太好混,淨靈門雖然是個修道門派,但是道心不同,人也是各有千秋,現在的淨靈,相比起百年前,已經沒有那麽純粹了。

雖然如此,淨靈門也還是有可取之處的。

淨靈門一向最重弟子資質,講究順其自然、循序漸進,從來不會搞一些拔苗助長的修煉,急功近利。是以,三十年一次的演武大試,淨靈門能勝出的幾率,和其他猛灌丹藥的門派比起來,總是不盡如人意。

只不過,以前可以不在意,現在卻是越來越重視。

演武大試已經不是簡簡單單決定國師這個頭銜花落誰家的閑情打鬧,它已經成了一種權威,決定門派的實力高低。所以,這一次,他們淨靈門一定要贏,否則被人恥笑簡直不能忍,他們門派的實力絕對不容置疑,臉長得好看有屁用,關鍵是實力,是實力。

白暮雨完全不知道自己被推到了一個怎樣的位置,面對四面八方的洶洶來勢,滿腦子漿糊,戳一戳都能漏氣給你看。

大殿之上,掌門冷芯慢慢撫摸着她懷裏的一只紅色兔子,那兔子有着藍色如水晶的雙眸,閃閃爍爍,楚楚可憐。不過因為是冷芯新得的寶貝寵物疙瘩,還完全不能适應淨靈門裏面高冷的格調,整只兔子縮成一團,瑟瑟發抖。

冷芯愛憐地看着懷裏的兔子,對白暮雨淡淡道:“測了資質沒有?”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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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暮雨低着頭,不知道這句話到底是不是在問他,他想擡頭,但是莫名覺得壓力倍增,等了好一會兒,聽不見任何人作答,才支支吾吾道:“不……不知道”,資質什麽的,他怎麽懂那是啥玩意。

冷芯斜眼看向白暮雨,不帶任何顏色,就像在看一樣物件般道:“測”,說罷,便有弟子上前,取出測試靈根的法器。

修道分五行,以其魂魄為基本,分金、木、水、火、土五屬性,世人皆有五行之魂魄,天生自然,五行之靈力生來高者才是修道的好苗子,淨靈門習天地自然之法,對于魂魄之基礎最為重視。

翟靜、傅予一點也不擔心白暮雨的靈力問題 ,他們都是感應到白暮雨的靈力高強才把人帶回來的,這家夥絕對是個天生修道的料,只是不知道高出的是哪一方面的五行。若是火之魂魄出類拔萃那便妙極了,作為攻擊力最強的一種資質,好好教教,就算初入門的那也絕對能把其他門派轟個七零八落,讓他們見識見識淨靈門的真本事。

翟靜老神在在眯着眼,笑得高深莫測,傅予瞅了他一眼,知道這家夥肯定在暗自得瑟,就等被他師父誇了。傅予瞄了眼風自在,只見他老人家一副纖弱模樣端坐在掌門下位,明明是一個弱質男人,怎麽訓起人來就這麽暴力,算了,傅予摸了摸臉,反正這次是不用遭殃了。

“這……”測試白暮雨靈根的弟子皺着眉,看看手裏的結果,再看看白暮雨一副膽怯的老鼠樣,來回擡頭端詳了他好幾次,也沒有報出最後的結果。

冷芯逗弄着手裏的兔子道:“怎麽了?”

“……回掌門,這人……有雙屬性”

雙屬性?

大殿內一陣驚異,居然是雙屬性,那是要兩種五行之魂魄同為上等才會出現的魂魄屬性,實為罕見。可是這雙屬性不等于就是最好的資質,五行相生相克,若是水火屬性,那修煉時兩種力量相互克制,勢必要比其他單魂魄屬性的人更為吃力,可是若是木火屬性,木生火,生生不絕,誰人敢敵。

所有人全都屏氣凝神等着那弟子說出最後的結果,可是那人就是偏偏不滿足大家的好奇心,左思右想滿臉狐疑不定,時不時看向白暮雨,一臉糾結。

大家都開始覺得不耐煩了,連本來就沒啥所謂,只想逗兔子玩的掌門冷芯都開始覺得那個測靈根的弟子墨跡地妨礙她和新寵玩樂了,不滿地催促道:“說”。

那弟子糾結再糾結,一臉便秘地神情道:“他是水屬性……還有……”咽了下口水,喃喃道:“暗屬性。”

大殿上瞬間冷寂再死寂,傅予瞪大虎眼,雷聲陣陣道:“你說啥?”

刷!

所有人都用看怪物樣的神情盯着白暮雨,有人甚至指節掰的嘎嘣響,就差掌門一聲令下直接揍人,哦不,揍鬼。

白暮雨低壓下肩膀,整個大殿的氣氛把他逼的連氣都快喘不出來了,那些人說的話他一句沒懂,但是憑借自己十六年來被人厭的經驗,直覺告訴他現在的情況很糟糕,讨厭便讨厭了,但是寒毛倒數覺得自己會死在這裏是另一回事。白暮雨努力把自己縮成一團,就希望他們能覺得自己可憐地一腳踩死都嫌多。

傅予焦躁不安看向翟靜,人是他們帶回來的,可他們帶了個什麽鬼東西回來,暗屬性?那是鬼才有的東西,這下好了,交差不成,鐵定要被揍了。

翟靜不動聲色站在原地,好像殿下的人跟他一點關系都沒有,事實上也确實沒啥關系,他只不過看走了眼罷了,這麽點小事師父不會責怪他。

傅予見翟靜一副老神在在,完全不當回事的樣子,就知道這孫子又想把自己摘出去了,他奶奶的,真是不要臉,每次有禍事這家夥溜得比誰都快。

“傅予,這是怎麽回事”冷芯就着傅予的一聲大吼順勢問道,如果真是個不幹淨的東西,那便殺了了事。

傅予瞄了眼風自在的方向,見自家師父還是一副文弱書生模樣端端正正坐着,投過來的目光只是帶着些詢問,不禁長舒一口氣。

還好,還好,看來師父沒有要怪罪的意思。

定了定熊膽,傅予回複道:“掌門,我們也不知此事”,既然要命的活閻王不當回事,他的同夥還一句話不吭,那他能有什麽事,老實說不就行了。

“确實是暗屬性?”聽了傅予的回複,冷芯又問向測靈根的弟子。

那名弟子又回了遍正是。

“自在,這人就交給你了,看看到底是不是人,是的話就留着,你處置,不是就滅了”扔下最後結論,冷芯面無表情離開大殿,唯有手裏的動作始終溫柔地護着懷裏的兔子。

對于掌門的決定衆人毫無異議,風自在是什麽人,戒律長老啊,威嚴持重鐵面無私,有他定奪,誰敢忤逆質疑就是活膩了想試試看自己的臉皮到底有多厚,是人是鬼,風長老定能給一個滿意的答複。

接了掌門的令,風自在木着張清秀臉龐看向白暮雨,可憐的凡人,瑟瑟發抖被衆人用視線淩遲,怎麽看也不像鬼門中人,那他到底是什麽人。

一道靈光忽地打向白暮雨,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的白暮雨只覺身體忽然莫名發熱,血液翻騰,白暮雨蜷縮着身體倒在地上,衆目睽睽之下,全身發抖狼狽難堪。

靈氣在白暮雨的全身游走,沖刷着每一條筋脈,若找到半點鬼門道法,風自在放出的靈氣便會立刻感知,瞬間斃命。

汗水打濕了臉龐,白暮雨想要努力睜開雙眼看清周圍,可是翟靜的易容術真的太管用,無論他怎麽努力,都不能睜大了眼,看清周圍人的神色。

他的心一陣抽搐,泛起騰騰恐懼,好痛,全身都痛的要死,他要死在這裏了嗎,死在一個全然陌生的地方,早知道會這樣,那他寧願選擇被人厭棄的活在白家。

至少那樣,還有人會嫌棄他弄髒了地方,或者大哥最後會感念一點那微薄的血緣情誼,給他收個屍,弄個荒草野墳給他待待。

但是死在這裏他會怎樣,這些人要他死,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就非要死,他到底做錯了什麽,是他們要他來的,來了以後卻像是有生死大仇一般折磨他,也許死後還要被人挫骨揚灰,好慘,他不要這樣,他的命就這麽賤到可以随意被人糟踐嗎!

白暮雨嗚咽地收住到嘴的哭聲,就算他痛得想要嚎叫,這唯一的一點自尊他也想替自己留着,不想難堪到神憎鬼厭,最後連自己都唾棄自己。

白暮雨咬緊嘴唇,滿臉青白,就在他做好準備去見他死去的娘親時,忽然,身上的痛楚瞬間全部消失,不過,他已經沒有一點力氣來高興自己劫後餘生了。

白暮雨渾身癱軟如泥躺在地上,翟靜默默看着他那張臉,緊閉的雙眸,汗濕的頭發黏在臉上,雖是一個普通端正的少年,卻也因為這殘虐的凄美多了分讓人遐想的顏色。

幸好,翟靜在心裏松了口氣,自己的易容本事還是到家的,要不然剛才風自在這麽折騰,這小子如果倒黴被破了易容術,呵呵,就算沒事風長老也會給他來點事,教教他怎麽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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