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醉酒
當白暮雨搖搖晃晃踩着根樹枝朝傅予飛過來時,傅予先是瞪圓了眼,然後臉皮抽動,一把将臉上明顯有着一股得瑟勁的白暮雨給扯下來。
混賬小子,踩着根樹枝就能學會,那劍是怎麽回事!
把劍扔給白暮雨,白暮雨撿起劍,深吸一口氣,照樣搖搖晃晃踩着飛了起來。
傅予雙臂抱胸,看着白暮雨飛的樂得一張嘴都合不攏了,嘴裏冷哼一聲,臉上還是沒什麽好顏色,不過眼角眉梢卻是不自覺地抽動着,想笑又硬生生忍了下來。
他不能笑,不能讓這小子太得意,學個禦劍就這麽費事,其他的還不知道要何年何月才能學會。
傅予冷着張臉,臉上抽筋不止,又指導了白暮雨一天,禦劍光學會還不行,一定要飛的快,飛的穩,才算合格。
練了一天,白暮雨渾身都跟散了架一樣癱在地上,這是他第一次真真正正使用自己的靈力,那種感覺雖然勉強地痛苦,但是卻非常幸福,他不是廢物,他能行的。
蔚藍的天空一如他現在的心情,輕快的想要大喊大叫,然後在草地上盡情地翻滾一番。
傅予摸着下巴看了白暮雨許久,他得意啊,高興啊,這麽一個廢渣也能被他教會,他怎麽就這麽行呢。
心裏面高興就想找個人分享,傅予糾結地抓了抓頭發,幹,他為什麽要去找那小子,難道整個淨靈門他就沒其他朋友了嗎!
然後想了一圈,師父那肯定是不敢想的,師兄弟……算了,一言難盡。自己那一圈人都沒成,別的長老門下的師兄弟他是更不敢興趣,之前還有個林爽脾氣夠爽快,他覺得還能結交一下,可是自從林爽出了事,整個淨靈門他還找誰喝酒去。
傅予:“……”
正當白暮雨躺在地上舒展筋骨,幸福地享受微風吹拂時,一只熊爪毫無預兆地抓起他的衣襟,粗暴地把他扛在肩上,豪邁一聲,視死如歸道:“走,喝酒去!”
白暮雨:“???”
翟靜一個人坐在院子裏,焦躁地啃着指甲。曾經,這裏是他和師兄們一起嬉笑飲酒的樂園,山上庭院,獨辟一隅,小橋流水,郁郁蔥蔥。
如今,他只能孤零零一人守着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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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現在的心裏非常煩亂,自從林爽死了,那種沒來由的不祥預感更強了,他總覺得,他和那些詭異莫測的陰霾只差一層紙便能捅破了遇見,生命時刻都在受到威脅。但是,到底是什麽在讓他如此不安,他不知道,想破頭也想不明白。
“哼,你小子倒清閑”傅予抓着白暮雨,重重一聲,從天而降,那氣勢簡直要把地面給踩個窟窿出來。
翟靜面無表情看着傅予哼氣哼地大大的鼻孔,不出一聲,他現在心情很差。
傅予見翟靜一張死人臉盯着他,鼻子又重重哼了一下,然後打開錦囊,從裏面放出數壇烈酒道:“今天老子高興,管你想不想,都得陪老子喝!”
翟靜:“……”
白暮雨被傅予從肩上拎下來,一陣靈力波動,輕甩到凳子上,然後面前被重重放上一壇酒,那架勢俨然一副不喝光老子就找你算賬的樣子。
白暮雨雙目發直盯着跟他軀幹一般高的酒壇,這可是他第一次喝酒啊,要不要這麽猛。
那邊傅予拔下酒塞,不給翟靜任何拒絕的機會,也給他直接開了一壇,然後他自己先咕咚咕咚喝了起來,喝完暗爽一聲,酒壇裏的酒也下去了一半。
翟靜看着傅予那股豪爽勁,心裏也是有所觸動,管他今後如何,今天就一醉解千愁。
翟靜扛起酒壇,烈酒入喉,爽。
一壇酒頃刻間便見了底,翟靜放下酒壇,又抓起第二壇猛喝起來。
雖說修道之人體質強悍,酒量也是非同凡響,但是這給修道之人喝的酒那也不是凡品。奇珍異草具天地之靈氣,喝太多,也會喝爆了,靈氣暴走。
見翟靜這喝酒不要命的架勢,傅予咽了下口水,然後心一橫,抓起剩下的半壇,喝了個精光。
哼,比喝酒,老子怎麽可能輸。
一個以酒解憂,一醉方休。
一個不甘認輸,拼命死磕。
兩人一壇又一壇将酒喝空,見沒人理會自己,白暮雨眨眨眼,純看戲,抓住酒壇,也給自己來上了幾口。
要是以前,他那小胳膊小腿怎麽可能挪得動一壇重量能把人壓進地裏的大酒壇,而且因為辟谷,他也好久沒有吃過東西了,傅予的操練還是很有成果的,只是傅予完全沒想到自己的辛苦結果會釀成接下來的悲劇!
因為許久未進食,又一下喝進千百種靈草釀制的烈酒。少了循序漸進吸收天地靈氣之食材,以便讓身體習慣吸收這一環,那口靈酒剛一下肚,猛烈的力量便直沖腦門。
白暮雨雙目圓睜,身體裏的熱浪翻滾,腦子也糊成了一團,眼前的景物忽地朦胧起來,而後,眼淚刷刷刷決堤而出。
先是抽泣,那聲音漸漸升高,然後……嚎啕大哭……
傅予猛地噴出一口酒,翟靜也愣地停下了灌酒,兩個人面面相觑,而後不約而同看向白暮雨……
黑黃的臉滿是淚痕,翟靜看着那眼淚的量,再一次感覺自己的易容術真是神乎其神,瞧瞧,都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了,那妝還是沒掉,他的水平果然高超。
傅予扶額無語,皺着眉看着白暮雨哭地慘兮兮的臉,好好的樂子都讓這臭小子給毀了,失策,太失策了!
猛拍一記石桌,震天巨響惹來翟靜一記白眼,傅予拎起白暮雨這小雞崽子,嫌棄道:“我把這小子送回去,你等着,不許偷喝,我們回來再比”傅予指着翟靜的鼻子叫吼,翟靜無語,懶得看他,又喝下一口酒。
傅予氣得跺腳,好小子,跟我杠上了是吧。有的時候他真懷疑自己的眼光,他當初是怎麽覺得翟靜這小子人畜無害,像只乖乖兔子的。他奶奶的,這兔子的門牙一定是鋼鐵做的,脾氣來了,見誰就咬,他是多瞎,才會覺得這小子不願攤上事的性子是軟綿綿怕事的小可憐的,浪費了他一腔的保護欲,真是瞎啊!
傅予再怎麽氣也拿翟靜沒轍,只能快速把白暮雨送走,然後再立刻趕回來和翟靜比個高下。你給我等着,你喝了多少壇我都數着,回來我就補上,比酒量我怎麽可能輸,哼。
傅予急急匆匆沖到白暮雨的小屋,一腳踹開搖搖欲墜的小破門,然後扔下人就飛也似的跑了。
燕翎風從門後默默走出來,聽着白暮雨在床上嚎啕大哭,然後關上門,走上前。
白暮雨哭得撕心裂肺,有的人喝了酒會立馬睡倒,有的人會癫狂大笑,還有的人則會口出狂言、滔滔不絕,然後再有一種,便是白暮雨這樣,心底壓得東西太多,一旦那根控制理智的弦崩了,那失控的情緒就會排山倒海的狂瀉而出。
聞到一股酒味,那味道再熟悉不過,燕翎風皺了皺眉,這靈酒算不上多烈,這小子怎麽就喝成了這樣。
對于以前的燕翎風來說,靈力高強,再烈再靈力充裕的酒也頂多讓他喝個有一點微微熏然。所以門派上下從來沒人敢跟他拼酒,頂多小酒怡情,喝喝笑笑,閑談一番,他也沒什麽機會見到同門喝醉了撒酒瘋的時候,在他的印象裏,這靈酒就是有味道的香醇白水罷了。
正當燕翎風思考怎麽讓白暮雨醒酒,不要吵得他耳朵疼時,忽地,他的手臂被一個小醉鬼牢牢拽住。
白暮雨淚眼朦胧,雖然屋子裏黑漆漆沒有光亮,但是身邊人的溫度卻讓他熟悉無比,再加上彼此之間有過那麽幾次親密接觸,燕翎風的一切對他而言都成了刻骨銘心的珍藏。
他知道這個人是誰,不管多醉,他都不會認錯。
“……不要離開我,求求你,不要離開我”白暮雨嗚咽地哭道。
燕翎風:“……”
“燕前輩,求求你,不要離開我”平時乖得不敢越雷池一步,但是現在白暮雨的腦子裏一團漿糊,他只本能地渴求着,把自己的心意毫無保留的傾訴出來。
用力将燕翎風拽向自己,燕翎風沉默着,任由白暮雨将自己拖到床上,白暮雨将自己的腦袋放到燕翎風的腿上,雙手牢牢将人锢在懷裏,緊緊抱着,不留一絲空隙,不想給這人任何一點逃跑的機會。
“燕前輩,求求你不要丢下我,留在我身邊,不要走,永遠都不要抛下我,不要離開我”白暮雨将頭抵在燕翎風的腹部,大聲哭着哀求道。
燕翎風垂眼,感受着白暮雨嘴裏的話語産生的熱浪,一波波噴吐在自己的腹部上,那種感覺很溫暖,叫人舍不得推據開來。
擡手輕撫懷裏小孩的腦袋,對于燕翎風這個活了上百年,将近千年的老前輩而言,白暮雨在他眼裏就是一個小孩子,這樣任性又孩子氣的要求他不知道該如何滿足,他現在是需要他,那麽以後呢……
耳中傳來一遍遍的哀求,燕翎風忽地輕輕一笑,若是白暮雨此刻見到那眼中的柔軟,怕是萬箭穿心都甘之如饴。
既然你這麽要求,那就不要後悔,以後你都要陪着我,只要我需要,你都要滿足我,把我放在第一位。
長久的黑暗,無盡的孤獨,但是這一刻,燕翎風曾經被掏空的心田又吹進了一陣暖風,溫柔地催生出新的幼苗,在荒蕪的心田裏開辟出一片新的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