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終章
吳若冰覺得自己簡直要瘋了。
一覺醒來,發現自己的心上人被一個陌生男子纏着,那家夥不理睬自己,用鼻孔朝她哼氣,這些她都能忍,可是為什麽公子要叫他暮雨,這……簡直匪夷所思到她腦子要爆了。
吳若冰沖出房門想要呼吸些新鮮空氣讓自己腦子清醒點,一不留神踩到某個凸起物,差一點摔一跤。
“阿彌陀佛,女施主小心”
吳若冰回頭一看,一個長得粉面油膩的小和尚朝她雙手合十,模樣俊俏。
吳若冰:“……”
三人行成了四人行,王都因為演武大試變得非常熱鬧,人流洶湧,推搡着相互碰撞。
“不好意思”一個大漢不小心撞到了被擠到自己面前的小乞丐,連忙道歉道。
“……”小乞丐偷偷擡眼看了大漢一眼,而後又慌忙低下頭。那大漢倒是沒發現異常,道完歉就繼續趕路了。
翟靜回頭看向那大漢的背影,看來自己的易容術的确是了得,傅予那厮一點都沒發現問題,不過,以那家夥的腦子,沒發現也挺正常。
小乞丐拉低帽檐,繼續穿梭在人群中,漸漸消失。
傅予郁悶地走着,他怎麽就這麽倒黴,白暮雨不在了,他這個把人領進門的罪魁禍首便成了出氣筒,被掌門強行壓制修為來參加演武大試。
慘、慘、慘,他怎麽就這麽慘,居然要不要臉的謊報修煉年數,和一群小屁孩擠在一起搶什麽演武大試的第一名。這第一名到底有啥好,除了面子好看點,其他的有啥意思。
在一群凡人面前裝腔作勢的耍耍低級的小把戲,裝什麽絕世武功,簡直太蠢了。
咬牙繃住心裏的一口窩囊氣,最慘的是,他今年也要來裝蠢了,可惡,都是白暮雨那個死小子,好死不死怎麽就跟一個魔頭搞上了。
嘆息一聲,傅予垂着頭,游魂似得赴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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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潮流動,燕翎風自在閑步,吳若冰被擠來擠去,好不容易跟着,惡狠狠瞪了白暮雨好幾眼。白暮雨哪會理睬她,更準确地來說,凡是近他身的人,全都會被某人渾身散發的煞氣逼退,他只管專心護着燕翎風,閑雜人等一律不準近身。
衆人……好看的小哥哥,你就不能随和一點嗎!
燕翎風忽然駐足,皺眉。
白暮雨輕問道:“怎麽了?”
那柔聲細語驚得後面的吳若冰直搓雞皮疙瘩。
燕翎風轉過身道:“那裏……有古怪”說不上來是什麽,卻有一股力量一直在牽引着他,召喚他。
燕翎風向前走去,白暮雨自然也跟着,吳若冰想要跟上去,不過到底抗不過人潮的力量,卯足了勁追,也是硬生生被推出去好遠。
白暮雨跟着燕翎風,一路為他掃除障礙,那人迫切的模樣牽動着他每一根神經。
一條暗巷幽深,兩人偷偷潛入。
“神尊保佑,鬼運昌隆……”呼喚聲此起彼伏,一尊巨像臉蒙紅布,巍峨挺立,被衆人膜拜,鬼氣森森。
所有人都帶着白色面具,詭異的雙眼咪咪笑着,一條紅線彎成微笑的弧度,狂熱的朝着神像膜拜磕頭。
一個穿着黑衣鬥篷的人站在神像前,接受者衆人的膜拜,他把自己藏在陰影裏,看不清面目。
“演武大試即将開始,大家準備的如何?”黑衣人開口問道。
“禀神使,一切都已妥當,今年一定能把王都攪個天翻地覆”衆人符合,一個個都在讨論着自己的計劃。
“很好”黑衣人點點頭,拿出一個小巧鈴铛,叮鈴一響,沸騰的衆人全部安靜。
燕翎風漠然一驚,欺身向前,白暮雨抓住他,将他拉進懷裏,懷裏的人因為默默隐忍而顫抖,白暮雨狠戾看向臺階上的人。
黑衣人道:“正、念正魂,諸仙神魔,誰敢不從”
臺下衆人渾渾噩噩,木然重複道:“正、念正魂,諸仙神魔,誰敢不從”
“你們給我聽着,你們的性命是屬于鬼神的,今年的演武大試萬事俱備,必将血流成河,到時候你們給我盡情的鬧,殺人放火幹什麽都可以,你們的命是屬于鬼神的,死,也要為了鬼神的榮光而死,殺、鬧,讓怨恨充滿整個王都,盡情鬧個不得安寧”
“神尊保佑,鬼運昌隆,神尊保佑,鬼運昌隆……”臺下的人一聲聲木然高喊,面具下的臉看不清個所以然,卻真真切切地叫人驚悚異常。
白暮雨冷哼一聲,黑衣人陡然道:“誰”
一道龍氣沖天而起,将在場的人掀地四腳朝天,帶着燕翎風從天而降落在神像上,蔑視道:“是你大爺我”
黑衣人愣了愣,他的視線落在燕翎風身上,停留一瞬,移開臉道:“殺了他們”
臺下的人接到指令,一個個瘋狂地撲上神像,鬼氣猖獗,這些人哪裏還是人,一個個都人不人鬼不鬼。
但是他們哪是白暮雨的對手,一身龍氣本就集天地之浩然正氣,但是那些人卻完全漠視等級的差異,一個個拼了命地赴死,白暮雨覺得有些煩了,高喝一聲:“來”
轟!
一聲巨響,一道鬼影從天而降,鬼大爺降臨,他的手裏還抓着一只肥豬。
驟然降臨的鬼物沒有驚到衆人,因為他們看不見,但是正因為看不見,所以當身邊的人忽然飛起,然後一個接着一個飛起又落下,那些帶着白色面具的小鬼一個個面面相觑,不知道是個什麽情況。
終于清淨了,白暮雨滿意的看着下面的效果,然後厲眼一瞪,擡手一道龍氣阻止正要逃離的黑衣人道:“好戲才剛開始,你不在這好好看戲,想去哪”
黑衣人冷笑一聲道:“的确,好戲正要開始”
叮鈴,叮鈴,手中的鈴聲響起,遙遠的山門內,那間承載着所有秘密的石屋內,所有的火焰忽然跳躍着舞動起來,殷紅一片。
“哪裏來的邪門歪道,膽敢在此作祟”數道身影忽然而至,白暮雨看着眼前的人,一個個都是靈氣逼人,正氣凜然,但是眼中卻有一抹藏不住的狠戾,與渾身正氣背道而馳。
他們見到鬼大爺,全都沖上去要消滅那惡鬼,白暮雨怎會依,龍氣與靈氣夾在着鬼氣,争相鬥狠,場面一片混亂。
“阿彌陀佛”一聲佛號喊得響亮,忘念随聲而至,半身鬼氣,半身靈氣,一時間亂了某些人的眼,不過很快,所有人又轉而瘋狂,凡是站在白暮雨那邊的,全都是敵人。
“哎呀,施主,你們冷靜點,我是來幫忙勸架的,不是來打架的”忘念躲得辛苦,要知道他就是來湊個熱鬧,不知道怎麽就卷進了這麻煩,一道身影帶着殺意從眼前閃過,忘念一驚,直愣愣盯着那人影,忘了動作。
“你這不該存在的東西,去死”女子帶着恨意要置他于死地,小小嬰兒睜着無辜大眼,盯着眼前的女人,半人半鬼的孩子自小就有了靈通,面對母親的殺意,全不抗拒。
被那樣的眼神注視,女子最終沒有狠下殺人,默然将孩子放在佛門下,離開。
孩子一直盯着女子的背影,就希望她能回頭看自己一眼,但是至始至終,女子都不再回頭。
忘念看着眼前的身影,從來不曾忘記,怎麽敢忘記,那是自己的母親啊。
阮娴殺紅了眼,一劍刺來,忘念癡癡看着眼前的女子,一劍穿心。
鮮血淋漓,縱然如此,忘念還是看着女子,眼中的專注不曾減弱半分,嘴巴張了張,他想說些什麽,最終還是什麽都沒有說,安安靜靜的倒下。
他的命,從來都是母親給予的,是生是死,只不過為了能再見一面罷了。
“忘念,你的親緣在鬼道,不可強求,不可貪戀,忘了吧,安安心心在佛門,才能保你一生平安”師父的話猶在耳邊,他老人家看的那麽透,怎麽會不知道因果,但是忘念忘念,若是這麽容易就忘記,他便不是忘念了。
燕翎風觸摸着眼前的石像,心髒砰砰跳着,越來越激烈。
“暮雨,打碎他”燕翎風驟然道。
白暮雨擡手一擊,神像轟然倒塌,在場諸人全都驚住,黑衣人驚地疾行數步,握緊了手中的鈴铛,渾身顫抖,眼睜睜看着一團紅色火焰沖入燕翎風體內,一陣白光爆發,刺痛人眼。
火焰在體內燒灼,但是燕翎風卻覺得全身舒暢,靈魂在沸騰,力量在增長,光芒在閃耀,而後漸漸收攏進體內。
摘下眼睛上的布條,灰藍色的雙眸睜開來,迷醉人心。
黑衣人看着燕翎風,燕翎風也注意到了他,破邪展開,一道火焰襲來,黑衣人快速躲避,鬥篷被燒毀一部分,露出一張儒雅慈善面龐。
燕翎風皺眉道:“如柏,你為何如此”當年的事,在山洞裏想了百年,有些事越想越清楚,卻也寧願自己都是錯的。
張如柏冷着臉,陰冷的線條破壞了原本的慈善,無情道:“與你何幹”,至交好友再見,卻是如此陌生。
一道狂風襲來,張如柏跳起躲避,盯着随風而來的人影道:“風師弟,你這麽對你師兄應該嗎”
風自在冷冷道:“你不配”
張如柏冷笑一聲道:“你還真能裝”他的小師弟,總是喜歡黏在燕翎風身後,出事以後那樣的深惡痛絕,卻原來都是裝的,還真是……一如既往地敬愛着那個人。
擡眼看向燕翎風,眼中有瘋狂,有決絕,最終再次搖起鈴铛,只是這一次,場中的名門正派卻不再有反應,他們靜默站着,一瞬間渾渾噩噩,不知今夕何夕。
“師兄”風自在冷冷道:“翟靜已經把所有事都告訴我了,我已經叫傅予和他回去毀了你的密室,如今,你就乖乖領罪受罰吧”
張如柏聽罷,忽然狂笑起來,他看着燕翎風,眼中的狂熱讓白暮雨非常不舒服地把人往自己懷裏帶了帶,此舉似是壓斷了張如柏腦中最後的一根弦,他瘋了一樣沖向燕翎風,眼中殺意驚人。
白暮雨正想擋住,卻被人搶了先,漫天冰刺直沖向張如柏,冷芯寒着一張臉道:“那人的命是我的”
張如柏見了冷芯,忽而一愣,然後哈哈笑道:“怎麽,這麽多年了你還不死心,他的心裏沒有你,你還惦着他幹嗎”
像是被人戳中了最難以啓齒的秘密,冷芯惡狠狠瞪着張如柏道:“閉嘴”接着就是猛烈的攻擊,勢必要殺了眼前的禍害。
她知道的,那個人心裏沒有她,既然得不到,毀了又何妨,心中的瘋狂一直都在,但是此刻她卻容不得其他人對他出手。
驚醒過來的衆人面面相觑,而後風自在對他們簡單說了一下事情的經過,知道自己這麽多年來一直被人算計,衆人個個驚怒,一齊沖向張如柏,勢要一雪前恥。
那些個被迷了心智的凡人見一堆神仙打架,想要上前幫忙,但是鬼大爺哪裏容得他們放肆,敢動手地全都被揍一頓,然後就乖乖倒在一邊,純看熱鬧。
一道冰刺穿心而過,張如柏看着燕翎風,他把那個身影牢牢記在心裏,而後頹然倒下。
一場鬧劇就此結束,燕翎風看向風自在,分別多年,對于這個小師弟,有太多感慨,太多感謝,可是還沒等他開口,身邊的人就發現了燕翎風目光所及,拉着他忽然飛走,順便拉走了一只鬼,以免他們走後被人給滅了。
燕翎風皺眉盯着白暮雨,但是最終還是沒說什麽,他的目光倒是被第一次見到真容的鬼大爺吸引,問道:“他看起來……好像死的很慘”
黃色的衣服上全是紅色血跡,一件衣服被血色浸染地看不出原來模樣,怨氣如此驚人,這人不知道糟了多大的罪才會如此模樣。
白暮雨看了眼鬼大爺,這家夥從小就跟着他,他早就看習慣了,沒覺得有什麽,但是如今被燕翎風提及,白暮雨覺得自己或許應該為他做些什麽。
一道咒語打下,白暮雨道:“有怨報怨,有仇報仇,去”
鬼大爺身形一僵,突然朝着一個方向沖去,白暮雨道:“去看看”
他們跟着去了,沒想到鬼大爺盡然去了金相王國的核心——王都的宮殿。
黑壓壓的大殿內,一個人坐在暗處,他的身上披着國師的衣服,鬼大爺落在他身後,那人似有所感,轉過頭,但是面對空茫茫一片,什麽也看不見,卻脊背發涼。
“諾依,是你嗎?”那人問道。
馮諾依不吭聲,看着眼前人,一幕幕生前記憶在腦中回蕩。
這個人是他最信任的朋友,卻用他的信任殺了自己,毀了自己的所有,怎能不恨。
胸前忽然開出一道血花,那人笑着看着胸前的空洞道:“你終于來見我了”,為了等到他,他聽從那個人的話成了國師,什麽永生不死,只不過是帶着一個人的面具扮演着永恒。他永遠不會忘了自己的身份,他是一個被太子殿下從路邊撿起的乞兒,他什麽都沒有,但是太子卻給了他所有的溫暖,所以,為什麽那個人不能只屬于他一個人,既然得不到,那麽其他人也別想得到,他殺了太子,在他最幸福的新婚夜。
馮諾依看着眼前人慢慢倒下,青白的眼默默留着血淚。
怨恨得消,鬼影逐漸朦胧,消失無蹤。
燕翎風看着那個消失的鬼影道:“他與你緣分已了”
白暮雨點了點頭,從進來的那一刻他就發現了,想必當初馮諾依會到他身邊,估計是受他龍氣吸引,才會在變成鬼的那一刻待在他身邊,這人心中有怨恨,卻也還有一絲正氣,待在他的身邊,不讓自己徹底墜入鬼道,變成殺人不眨眼的惡鬼,如今滅了罪魁禍首,他也可以解脫了。
白暮雨拉着燕翎風道:“今後無論去哪,我都會跟着你的,主人”
燕翎風忽而一愣,然後眼睜睜看着面前英武的男子變成一條乖巧小蛇,游進自己的懷裏,小腦袋還朝自己吐了吐蛇信,一個大男人裝什麽可愛。
燕翎風無奈笑笑,原來如此。
他與他早已定下契約,互為主仆,一生相随。
王都的大街上,吳若冰呆呆坐在路邊,看着天上的白雲,無語地等着把自己扔下的兩人,希望他們還會回來找她……
作者有話要說: 終于艱難的寫完了,很抱歉沒有寫出大家喜歡的文來,為了不坑,删删減減,撿了精要的來寫,如果有前後對不上的鋪墊,還請多多包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