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算賬
白秋令來不及應下好或是不好,唐昀便皺眉又問了他一句:“掌心的傷可好了?肩上呢?......怎麽手腕又添了這麽多傷口?”
“無事,都是皮外傷——你這是......”他低頭看着唐昀動作極熟練地解他腰帶,一把抓住他的手阻止道:“眼下最要緊的是你的身體,你、你停手!”
不管怎麽說在這種情形下,白秋令實在是沒心思與他親密,抓着他的手一動不動,半分不肯退讓。
唐昀面色一沉,嗓音泛着寒氣,卻仍是溫柔地哄他:“讓我看看,你都傷在哪裏了,這麽多天沒見你,我不僅想你,還十分擔心。”
白秋令心一軟,颔首抿唇沉吟片刻,應道:“我沒事的...取劍的時候受的傷,都大好了。”
唐昀一件一件剝開他身上的衣服,那裏衣同外面的衣裳一起垮下去堆在腰上。他背對着唐昀,看不到這人眉宇間的陰鸷狠辣,只覺背心有溫柔的觸感,不自覺地抖了抖,而後輕聲說:“已經不痛了,原本也是——”
“秋秋,以後再不要為我做這樣危險的事。”
白秋令聽到唐昀語氣帶了笑意,便也輕笑一聲,轉過身與他面對着面,“不這樣做怎麽救你的命?不提這些了,我們再回雲隐一趟,我請師父用別的法子試試,一定還有別的——”
“你這十幾日,是去了哪裏?”
他覺得奇怪,怎的唐昀今日總是打斷他說話,于是擺了擺手道:“此事可以後再說。”
唐昀擡手搭在他的肩上,一路輕撫下去,順着手臂到肋骨,再到腰際。
那裏有一道劍痕,結的痂已落下,嫩肉也将将長出來,比周圍的皮肉要白一些。唐昀俯身下去,雙手緊緊抓住白秋令的手腕,輕輕吻在那疤痕上,溫柔說道:“你應該知道,我醒來之後不見你,又多擔心。”
“事出緊急,我也怕萬一錯過這個機會,以後要還你清白就更難了。”白秋令話音剛落,便感覺忽而天地颠倒。
唐昀扣着他的雙肩一把将他推倒在床鋪中間,他原本就沒穿好的衣服又散開了,露出結實的小腹,頭發也散開鋪在身下。
他伸手抵在俯身下來的唐昀的心口,呼吸急促道:“等、等一下!”
“這是懲罰,罰你讓我苦等半月,現在又不跟我說到底去做了什麽。”唐昀說這話的時候唇角上揚,分明是在笑,可白秋令聽來總覺得他刻意壓制着內心的不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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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手一松便被唐昀伏下來咬着唇瓣接了個吻,久違的、溫柔又纏綿的吻。唐昀那樣吻他也便算了,竟然将手伸進他的衣裳,墊在後腰暧昧地上下摩挲着他後背敏感的肌膚。
他感覺身上到處都不對勁,咬着下唇将唐昀得寸進尺伸進他裏褲的手扯出來,喘着氣道:“我說,我與你說,你別這樣......”
唐昀這會兒倒是也好說話,任由白秋令抓着他的手放回胸前,然後起身坐在他腿上,垂眸看他衣服散亂雙頰微紅,頭發鋪開在身下惹人憐愛的委屈模樣,笑道:“好,我聽着。”
白秋令像是從他眼中看到自己這“糟糕”的樣子,将他推開自己也坐起來,一邊整理衣服一邊說:“我自然是要和你說的,我們現在就出發回雲隐,路上我和你細說。”
唐昀目光定在他身上許久,才道:“那便路上說,但眼下我也有件要緊事沒有辦,秋秋在房中等我一下可好?”
“嗯?你還有何事要辦?你身體還沒好,有什麽事我替你去。”
“這件事還是我親自辦比較妥當,只是我還有一事和秋秋确認。”唐昀從床上下來,站在床邊也将衣裳整理妥當,從旁取了挂在床邊的折扇拿在手裏,又道:“這
手腕,腰上,背上,是不是在臨海山莊取劍時受的傷?”
白秋令一句“不礙事”也就三個字,唐昀也沒讓他說完,剛一個“不”字出口,便被點了穴。
他不可置信睜大眼睛看着唐昀,整個人坐在床上動彈不得,連話都說不了。
唐昀傾身過來又在他唇上吻了吻,輕聲道:“我與谷主串通騙了秋秋,幾日前我便好了——秋秋若是生氣,在這裏等我片刻,待我回來了親自向秋秋請罪,到時秋秋想怎麽罰怎麽罰。”
白秋令一時憋得面色通紅,唐昀拿不準他到底生沒生氣,上一次生氣便出了那樣大的事,他怕這人真的氣狠了非要沖破他十成十的內力點下的穴,站在原地斟酌片刻又讨好地在他額前蹭了蹭,道:“秋秋千萬不要傷了自己,我去去就回。”
怕白秋令仍是不放心,他主動把手腕遞過去給他診脈,把他手指搭在自己腕上,片刻後看他表情松動了些,擡手拇指在他眉目上細細摩挲,笑了笑,而後推門出去了。
唐昀本來不想這會兒就承認自己已然痊愈,計劃着将人哄到雲隐山上,拿自己就要“死”了做理由得些好處再坦白,可他見了白秋令一身傷,也便沒了心思鬧這麽一出。
眼下他只想做一件事。
屋外司徒劍和淩君對峙到了千鈞一發的時刻,始終沒有動手,唐昀一出現就将這僵局打破了。
他啪嗒一聲折扇打開在胸前,一開口就生怕氣不死司徒劍似地,邊笑邊說:“喲,這當了許多年的小偷,不僅不知悔改,還當起強盜來了?”
淩君立在一旁,挽花劍都出鞘了,見唐昀這嚣張的樣子,自覺地往後退了一步,一副“你請”的樣子,朝唐昀遞了個眼神。
司徒劍握劍的手像是要将那劍柄捏碎,他身後的弟子氣不過便要沖上來,唐昀一收扇子敲了敲手心,挑眉又道:“司徒莊主實屬胸襟開闊,你們都好生學着點,不僅不生氣,還不要臉。”
“臨海山莊與憑樓閣的賬今後再算!若是要論強盜,恐怕飛星谷也應算進去!”司徒劍冷哼一聲,目光從唐昀身上移到淩君那邊,嗤笑道:“飛星谷中橫君劍和挽花劍的鑄劍譜,也是令尊從雲隐山上搶來的吧!”
淩君一怔,脊背僵直,片刻後他愠怒道:“你一人背信棄義,便是要将天下人都算作與你一樣?!”
“你以為令尊死了這事就死無對證了?司言老前輩尚健在,這一切他都知道,不知淩君谷主敢不敢前去對峙?”
淩君得劍譜鑄劍,其餘的一無所知,他颔首看了看手中的挽花,冷冷道:“是誰與你說的這些?”
司徒劍反問:“谷主當是認下了?”
唐昀看出司徒劍有意回避這說法的出處,朝前走了兩步,折扇捏在手心,那水色的劍穗自然垂下,在風中搖擺着,浸了些槐花香氣在空氣裏。
“方才司徒莊主所說的,我并不是十分認可。”淩君聞言看唐昀一眼,見他眉眼帶笑還有話要說,便暫時忍了心中怒火,待他繼續說:
“什麽叫臨海山莊與憑樓閣的賬改日再算?這賬分明是你跟我的,你說改日就改日,傳出去我憑樓閣如何立足?”
淩君:“......”
“淩君谷主于我有救命之恩,司言老先生是白少俠的師父,今日這事牽扯的人衆多,都與我有關,但這些都不重要,眼下最重要的是——”
唐昀笑意一斂,回身踱了幾步在司徒劍面前十數尺站定,沉聲道:“我的人在你臨海山莊受了傷,擇日不如撞日,還請司徒莊主今日給我一個交代。
“若是司徒莊主交代不清楚,我只好自己讨了。”
片刻後,
到底面前這兩人是怎麽打起來的淩君也不甚了解,他只聽司徒劍冷笑一聲還沒來得及給唐昀一個答複,唐昀擡手便繳了臨海山莊一弟子的劍,緊接着空中一聲脆響,他見唐昀竟然以內力生生将劍折斷了。
嘴上說着要司徒劍給出個“交代”,可顯然唐昀根本不想要這個“交代”,他擡手折扇橫掃一圈,來不及避讓的幾人便應聲倒地。
淩君拔劍上前,卻被他一掌攔回了原地,還冷聲道:“谷主分個先來後到,我先動的手。”
淩君收了劍退到一邊,看唐昀白衣翻飛,出手狠厲,瞬息之間便取了人性命,才真的将他與“暴戾乖張”幾個字對上號。
誰能想到大半月前還是躺着進來飛星谷奄奄一息的這人,一朝恢複內力竟然單憑周身的殺意便可震四方。
他為唐昀果決狠辣的一招一式所震懾,眼前的戰場忽然又加入了一道紅色的身影,他稍稍後退避讓,擡眼正好見程青懷一劍取了唐昀身後之人的性命。
“淩谷主,司徒姑娘在後面。”程青懷蕩開身前的兩把劍,足尖點地飛身兩腳将人踹出去,正好撞在唐昀的折扇上,兩人脖頸瞬間破開一道口子,殷紅的血噴灑出來,她急退兩步,後仰着劍尖撐地,翻騰一周重新落到地上。
唐昀踏月逐雲在衆人中間穿梭,招招斃命不留活口,司徒劍企圖在他騰空的一瞬抓住他的破綻,卻不想反被他折扇飛出打在手腕,廢了這一招。
司徒劍偷襲不成,唐昀輕巧地落在他身後,擡手一掌朝那背心打過去。
然而就在唐昀出手的一瞬間,司徒念君的聲音破空而來,他瞥見那淡黃的身影就要沖過來,一掌生生偏了半分,只打在了司徒劍的右肩。
司徒劍悶哼一聲吐了一大口血,以劍撐地單膝跪倒,淩君未能攔住司徒念君,由着她撲到了司徒劍的身邊。
唐昀擡手,眼看又是狠狠一掌,司徒念君突然側身擡起雙臂護在司徒劍身前,淩君心頭一跳,大喊一聲念君,便拔劍而出将那掌風削了一半,擋在司徒念君身前受了這一掌。
皓月掌不愧它于這江湖中的名聲和地位,被淩君削弱一半又被唐昀及時收了一半,還是将淩君打得眼前一花,喉間腥甜。
程青懷見這變故突生,将插進面前那人身體的劍拔出,臉上被濺上些鮮血,幾步跨回唐昀身邊站着,目光卻不由自主落在劇烈咳嗽的淩君身上。
唐昀把淩君扶起來,眉眼間斂了幾分殺意,道:“谷主可還好?”
“咳、咳咳,一把老骨頭差點要被你……打散架了…”淩君借力站起來,擡手在心口拍了拍,瞥一眼地上司徒念君和司徒劍,又道:“你要殺司徒劍這不要緊,念君是我外甥女,她年紀小受了诓騙,還請手下留情。”
“谷主自知一把老骨頭不經打,為何還要擋在前面?——我本也不想傷害司徒姑娘,畢竟要不是她幫了秋秋一把,恐怕谷主便要看着我死了。”
淩君撇嘴翻了個白眼,冷冷道:“我救人明碼标價,是白秋令說要救的,我也沒逼迫他。”
見淩君沒有大礙,唐昀朝程青懷使了個眼色,程青懷會意上前,一手抓住司徒念君的手臂欲将人拉起來,卻沒想這看似柔弱的少女掙脫她的手又撲下去擋住受傷的司徒劍,跪在了唐昀面前。
她跪在地上,裙擺染了血沾了灰,頭發也亂了,雙眸含淚,而後便是淚眼婆娑,雙手合十懇求道:“唐閣主,舅舅,念君自知沒有資格代父親請罪,可他畢竟是念君的父親,念君別無他求,只希望留他性命給他機會贖罪......”
“讓、讓開!不需要向他們求情!”司徒劍像是恢複幾分力氣,一把推開司徒念君,司徒念君一時沒有
防備,被推倒在地,額角磕了一道口子,立時流了血。
淩君驚呼一聲,反身彎腰将人扶了起來,把那與淩挽神似的少女抱在懷裏,看着司徒劍怒道:“我留你性命至今你以為是因為什麽!若不是當初淩挽身懷六甲苦苦哀求,若不念在你是念君的親生父親,我早便要了你的命!你卻如此不識好歹!”
司徒念君從剛才的震蕩中恢複清醒,她一手扯了扯淩君的衣袖,咬了咬下唇小聲道:“舅舅,父親平日待我很好......”
“好?!好個屁!”淩君把司徒念君交給程青懷,朝前走兩步指着司徒劍道:“他對你好他會慢慢毒死你娘?他對你好便不會逼着你學控劍術,也不會不管不顧只要橫君劍!——他根本沒把你放在心上!”
唐昀看淩君氣的夠嗆,忽然覺得這場面着實和自己設想的差了許多,他動了動雙唇要說話,卻又被司徒劍不知死活地開口打斷。
“她是我女兒,我想...想怎麽教導就怎麽教導......何來你多、多管閑事......”
唐昀搖頭嘆氣,心想這司徒劍當真是又壞又蠢,若是他再說幾句這樣的話,恐怕輪不到自己出手,淩君就要親手将他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