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手拿花花杯,喝口清清水,擡起頭、閉着嘴,咕嚕咕嚕吐出水~”(注①)

石懷玉一接起電話就被那頭炸耳朵的護齒兒歌逼的挪開了手機。

“喂,石頭,你來了沒啊?我這邊小朋友們都要到了。”呂陽也不知道是站在哪裏給他打的電話,在一片嘈雜的背景聲音裏只能提着音量喊。

“我現在在車站等車呢,”石懷玉有些煩悶地擡手看了眼時間,“再過十五分鐘到。”

“不是,我沒聽錯吧,你是在等公交車?”呂陽開的口腔醫院雖然離着石懷玉家只有兩站路,但對方怎麽也不像是會擠公交的人,“怎麽,又惹樂姨生氣了?不是我說你,你不是才剛國外交流回來沒幾個月,家庭地位這麽快又從皇太子淪落成院前灑掃了?”

啧,這話說的,就太戳心了。

自從石懷玉邁過了二十五歲大關,他在家裏的地位就岌岌可危,今天早上他開車把他家母後大人送去和小姐妹聚會,正好,就撞槍口上了,趕上人家秀自家的第二個孫孫。

這不,沒收車鑰匙,扔了兩塊錢就把他給趕出來了,他母親要求的公交,他能不乖乖認罰嗎?

“不過石頭你這年紀的确也不小了,是該找個。”呂陽和石懷玉是本科的同學,五年的室友情,他好歹還有個對象,石頭卻單了将近三十年,也難怪樂姨心急了。

“打住打住,”石懷玉就不愛聽這個,“車來了,我先把電話挂了啊。”

“行,那你路上小心。”呂陽今天診所裏的事也多,哪哪都得盯着,挂電話前他有些疑惑地多問了句,“石頭我怎麽老覺得你那邊有回聲?”

石懷玉也發覺了,他說話的時候一直有人重複着他的話,挂了電話,轉頭向聲音發出的方向看去,只看到一個有些松軟的發頂。

“我保證十五分鐘就到,好了好了,車來了,我先把電話挂了啊。”姜唐低着頭一個勁地和電話另一頭的孟姊保證,看到車來了才總算是松了一口,挂了電話,剛擡起頭就撞上了石懷玉望過來的視線,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下。

只是個小朋友,石懷玉用目光掃了下對方的身高和臉,有些意外的覺得對方似乎有些似曾相識,不過在記憶裏搜尋了一圈也沒有找出什麽有關對方的信息。

看對方那樣子,估摸着還是個中學生,應該也不是故意學他說話的,石懷玉自覺怎麽都不可能和這種年紀的小朋友有什麽關系,都只是巧合,随即就扭過頭,上了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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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上的空位讓石懷玉的心情稍微晴朗了一點,不過也只剩下兩個連着的座位了,石懷玉坐下後,姜唐就沒的選擇了。

就十幾分鐘的車程,石懷玉拿出手機,準備把收到的新消息都回複一下,可車才離站沒多久,左肩膀上的重量就壓得他沒法再打字了。

石懷玉有些無奈地關上手機,看了眼閉眼在自己肩膀上睡熟了的小朋友。

小朋友估計是前一天通宵玩游戲了,眼底一片青痕,半張臉都藏到了他的肩窩裏,露出的小半張在冬陽斜射的濾鏡下睡得香甜,嘴巴和鼻子都小小的,倒是之前擡頭瞅他的那雙眼睛清澈又大。

快要到站了,石懷玉不得不選擇打斷小朋友的好夢。

抖了抖肩膀,沒有反應;石懷玉拿另一只手推了推姜唐,依舊沒有反應,并且因為石懷玉的動作,姜唐原本積在右頰裏的唾液順着微張的嘴角慢慢留了出來,在石懷玉的外套上留下了可疑的痕跡。

暖色調的濾鏡破碎,石懷玉死死地盯着自己肩膀上拿一小灘乳白色的濕潤,感覺整個車廂的環境都變得難耐起來,捏緊了自己的手提包,只等車子到站以後就要逃離這個地方。

“前方停靠榆桐站,請——”

石懷玉正準備猛得站起身來弄醒這個打瞌睡還流口水的熊崽子,姜唐就先他一步動作醒了過來,看了眼窗外的車站,一邊連聲對石懷玉說着不好意思,一邊慌忙地下了車,留下身後黑了臉的苦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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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唐向着活動的地點一路小跑,一邊想着自己以後再也不能熬夜了,就這樣子睡在了一個陌生人的肩頭不說,還險些坐過了站。

昨天一個他帶着家教的學生臨時說雙休日有事,要周五晚上補課,結果等他上完課乘車回到宿舍的時候已經十一點了。

這還不算完,回到宿舍他還得把接的那幾篇小論文給趕出來,一直戰鬥到筆記本電腦先撐不住為止。今天的志願服務活動也是之前就約好的,孟姊那貨到了大三了志願時長還是零,可憐巴巴地來求他陪着一起去,他也不能罔顧了室友情。

“糖糖你總算來了,這是你的牌子,你再不來我頭發都要被那些孩子們給揪禿了。”姜唐剛跑到醫院的附近就看到孟姊舉着志願者的牌子在門口等他。

這家口腔醫院每年都會舉行一次兒童護齒公益活動,姜唐每年都會來,知道那些學齡前的孩子皮起來連他們的父母都看不住,“行了,別哭慘了。活動開始了沒?我們趕緊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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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家口腔醫院有一層專門的兒童診室,這次活動醫院也特地在原有的基礎上擺出了許多牙齒模型。

姜唐到的時間剛剛好,已經先到了的小孩子正在休息區玩小木馬,配合着牆上的宣傳報和屏幕裏的護齒動畫,姜唐很順利地就把孩子們的注意力吸引了過來。

“這個是六齡牙,也就是我們平時所說的大牙,最易早期發生齲蛀,而且千萬不能把六齡牙當作乳牙,它一旦齲蛀之後就不可再生。”

這些內容主要其實是将給陪孩子來的父母聽的,每年都會有很多家長誤把六齡牙當作乳牙,以為蛀了還會長,沒有提前重視。

姜唐就是小的時候沒有人提醒,偶爾嚼的地方不對,牙齒深處就會一抽一抽的疼。

“他是來幫忙的志願者?”比姜唐晚進來一點的石懷玉一走上六樓就看到了在診室裏講解的姜唐,低聲向身邊陪同的呂陽詢問。

“對啊,還是集大的學生,每年都會來幫忙,你今年是有帶一節集大的課吧?”呂陽順着石懷玉手指的方向看過去,正是在講解的姜唐。

“大學生?我看着還以為他才初高中呢。我也就只是帶一節六十人的選修課,不一定能再碰上,”石懷玉整了整挂在手臂上的外套,“之後不是還有個演示的環節嗎?不如換成真人的演示吧,這樣子小朋友們的感受也才會更深。”

石懷玉的目光穿過一房間的孩子,直直地落在中間站立着解說的那個‘小朋友’身上,他不是個愛記仇,只是有機會的話,他也不能辜負了這天時地利人和。

“怎麽?石頭你和這學生認識?”呂陽和石懷玉認識了也許多年了,從不知道對方還有這樣的惡趣味,這次的活動也是他三催四請才把人給叫來的,不然依石懷玉的性子怕是連門都不願意出。

“不認識,我從哪認識這麽‘有趣’的小朋友吶,還不是為了給你活動更好的宣傳。怎麽石大醫生親自下海給你打廣告,你還不願意?”石懷玉仗着他和呂陽站的偏,肆無忌憚地胡說八道。

“行了,你可快別亂說了,我馬上叫人去給你安排,”呂陽哪裏還敢讓石懷玉再繼續胡說,連聲應下,就是苦了那學生,不知怎麽入了石懷玉的法眼,“真該讓讀書那會兒喜歡你的那些姑娘兄弟們看看,他們心目裏的高冷男神私下裏是個什麽德行。”

聽了呂陽的話,石懷玉挑了挑眉,心說他什麽時候有的高冷人設,自己怎麽都不知道,不過即将“大仇得報”的喜悅讓石懷玉忽略了這一點小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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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唐此時還不知道自己已經被人盯上了,正兀自繼續進行着宣傳,每次進行志願服務的時候他都由衷的覺得很滿足,尤其是和這些小孩子們待在一起,而自己的行為又是真正能夠有所幫助的時候。

結束了一個階段的講解,姜唐趁着小朋友們都去摸那個牙齒模型的時候趕緊喝了口水,結果就被口腔醫院的院長拉到了一邊。

“呂院長,您找我?”姜唐是第三次來這裏了,和呂陽也接觸過幾次。

“是這樣子的,今年的活動我們請到了集大的教授來為孩子們進行現場的一些演示,為了能夠達到更好的效果,我們希望采用真人演示的形式,可能需要你們的配合。”

呂陽臉上帶着慈祥的笑容,一邊在心裏對姜唐感到萬分抱歉,一邊不住地暗罵石懷玉真不是個東西,這麽心善又可愛的同學他居然也下得去魔爪。

“好的,沒問題。”姜唐有些疑惑地應了,不過真人演示,這是什麽?還有為什麽他總覺得呂院長看他的眼神怪怪的,似乎帶着抱歉和憐憫?!

作者有話要說:

注①:這個護齒兒歌是網上随便找的。我們的目标是沒有蛀牙!

六齡牙很重要,不能再長的,要好好保護,我當年就吃了沒知識的虧啊。

今天驚蟄,我一拍腦袋覺得特別适合找這一天帶着稿子來見你們,你們快來和我耍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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