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chapter 06

“南初哥，我……”

“七七，你先聽我說完。”

葉南初望着她，一字一句地說：“從14歲到22歲，當了你八年的哥哥，我現在，可以再進一步了嗎？”

遲舒意的手抓着包帶，咬着下唇不知要作何回答，逃了這麽多年，終究還是沒逃過去。

“八年前第一次聽你彈那首曲子就對你傾了心，所以後來這些年有意無意總喜歡讓你給我彈曲子聽，”

她怔愣，這麽多年，他無數次讓她給他彈同一首曲子，他從未說過緣由，她也從沒問過原因。

原來他自以為那首鋼琴曲是她在他家彈的第一首曲子。

葉南初從來不知道，在他口中說的那首曲子之前，她還彈了一曲，那一曲，才是她命運完全改變後彈的第一首曲子。

“之前有無數次都要忍不住，想告訴你我喜歡你，我不想只做你的南初哥，但又怕吓到你，既然你還小，我就等你長大，其實一開始想說的時候，是四年前的今天，可當時你說你要去國外進修，我那時候想，四年都等了，也不差再一個四年。”

遲舒意的腦子混混沌沌的，她随着葉南初的話想到四年前他問她：“如果有人喜歡你，會考慮嗎？”

她當時毫不猶豫地說：“不考慮，這四年先以學業為主，感情的事以後再說吧。”

一如既往的理智又果斷。

可只有她自己知道，都是借口。

如果那個人出現了，所有的原因都不是理由。

只可惜，他從來沒有出現過。

“現在第二個四年已經過去了，七七，這次，可以考慮了嗎？”

葉南初的手掌撫上她的臉，就在她被他的觸碰吓到要下意識的往後躲開時，他輕輕地攬住了她的腰身，抱着她，對她低語，說：“葉南初喜歡七七，七七要不要他？”

遲舒意別開臉，無措地在他懷裏掙紮，“南初哥，你先松開，我……”

“我有喜歡的人。”

第一次如此大聲地把這句話說了出來，遲舒意已是用盡了所有勇氣。

“我有喜歡的人……”她垂着眼簾又喃喃地重複了一遍，整個人好似脫了力一般。

葉南初松開手，低頭看她，遲舒意眼裏含着淚光，卻又強忍着壓抑着往外翻湧的情緒，只是略微愧疚地對他說：“南初哥，對不起，我忘不掉他。”

對于葉南初來說，這是他第一次見她失控外露出真實的情緒，除了驚訝，更多的是酸澀。

最終讓她失控的，還是另一個他。

他目光沉沉地盯着她，心中五味雜陳，但又不想讓她難過，于是安慰：“沒關系，感情的事，本來就是你情我願，強求不得。”

她抿唇，又一次說：“對不起。”

葉南初倒是笑了，問：“對不起我什麽？因為不喜歡我所以對不起我？沒有什麽對不起的，別難過。”說着還揉了揉她的頭。

遲舒意勉強笑了下，“有點累，想先回去。”

“走吧，送你過去。”

“不用……”

他無奈，“你是直接給我判了死刑連哥哥本該做的事都不讓我做了麽？”

“不是，”她慌亂的搖頭，“不是的，我就是……我自己能回去，不想……”

“不想麻煩我。”葉南初嘴角扯出一個笑，自嘲道：“七七，你有沒有發現，一直以來，你都在用這個理由搪塞我，每次我想幫你做點什麽，你總會用同一句話刻意拉開和我的距離。”

“八年來你對我說的最多的一句話就是——我自己可以的，不想麻煩你。”

“你是真的不知道，還是裝作不知道，我有多想讓你麻煩我。”

遲舒意默然。

是裝不知道，她一直都明白他的心意，正是因為太明白，才會有意無意的拉開他們之間的距離。

葉南初攥住她的手腕，說：“別瞎想了，回家。”

“南初哥……”

“如果是對不起的話，你說的已經夠多了，不用再說一次。”他故意笑着調侃。

她不再說話，直到家門口，她才再次開口，“晚安。”

葉南初卻執起她的手将一個盒子塞給她，“生日快樂，送你的禮物。”

遲舒意笑了笑，說：“謝謝。”

“今天晚上的事，忘掉吧。”他撇過頭看向遠處，裝作不在意地說：“以後我不會越線，只是你的哥哥，和對待北北一樣的。”

遲舒意輕輕點頭，說好。

只有他知道，他這樣說只是不想給她造成困擾，不想讓她更疏遠他而已。

七七，我再等四年，如果那個人還不出現，換我照顧你，好不好？

葉南初在等綠燈時耳邊又回想起他和她最後的對話。

臨走之前他站在臺階下面，還是問出了他想問的問題：“你和他……是什麽時候認識的？”

她微怔，随後說：“十年前的暑假。”

十年前相識，陪了她兩年就失去了聯系，卻讓她記了八年，甚至會這樣念一輩子。

而他，用了四個兩年都沒能走進她的心。

他的手搭在車窗上，眼神幽深，心裏的澀意越來越濃，到底是什麽樣的人，讓她如此念念不忘？

車後的鳴笛聲響起，他被驚回神，斂起心緒發動車子離開。

***

遲舒意推開家門後葉北北就笑嘻嘻地撲了上來，“啊哈哈哈哈哈七七你終于回來啦！”

她把葉南初送給她的禮物放在玄關的櫃子上彎身去換鞋，淡淡地嗯了聲，又說：“煲電話粥直接煲到家裏來了？”

葉北北語塞，不尴不尬地幹笑了幾聲，又禁不住好奇地問：“哥呢？”

“走了。”

遲舒意說完就去了琴房，葉北北知道她要做什麽，跟了過去，幫她調好角度後就坐在一旁靜靜地聽她彈琴。

一曲彈畢，遲舒意和往年一樣直接了當地讓葉北北發了微博，只有一個秒拍視頻。

粉絲們也只是單純以為是她生日加七夕節的福利才會每年都在生日這天發一條彈鋼琴的視頻，于是評論區都是一片生日快樂和希望女神早日脫單加入虐狗大軍的祝福語。

甚至不止粉絲們這樣以為，就連葉北北這個幫手也是如此以為的，但，最真實的用意，還是只有她自己清楚。

沒有人知道她為什麽每年只在七月初七發微博，也沒有人知道為什麽每年她都要發同一首曲子，更沒有人知道為什麽這首曲子只會在每年的這個時候發，其他時候的直播她都不彈這首鋼琴曲。

如果他能看到，他應該會懂吧。

遲舒意做完事就要回房，葉北北見她情緒不對拉住她問：“你怎麽了啊？”

“沒事。”她搖頭說道。

“是不是因為我提前逃開你生氣了啊？我不是故意的啦，但是哥有事要和你說我不方便在場，所以打完電話才直接回家的嘛！”

笑話，為了促成哥和七七，這次可是旻宇替哥出差，不然她和旻宇現在哪兒還用得着打電話啊，直接簡單粗暴地見面了好嗎！

遲舒意笑了笑，“我知道，真沒事，就是累了，想睡覺呢。”

“你知道？！”葉北北驚訝地大叫，“那你和哥怎麽樣？”

“你都說了是哥。”

遲舒意關上房門時葉北北才反應過來——你都說了是哥，還期望我們能怎麽樣？

所以，哥被拒絕了？

葉北北立刻飄回了房間求證真實性。

“哥，你和七七……怎麽樣啊？”

一條短信出去，直到她睡着都沒有收到回音。

遲舒意側躺在床上，閉上眼都是他模糊的樣子，她從沒見過他，因為她看不到，她到現在都記得，那年夏天他回國後在她生日的前一天帶她去了老地方——那個他們初遇的地方。

他買了她最愛的慕斯蛋糕，還送了她一條手鏈。

他說，那條手鏈上刻着她的名字——七七。

“傻姑娘，吃蛋糕之前要許願啊。”

她笑了，說：“那我想看看景時哥哥長什麽樣子。”

然後，他就拉起她細嫩白皙的小手，将她的手慢慢地帶向他的臉，在他的臉上一點一寸的觸碰。

每摸一下，他就會告訴她，“這裏，是額頭，這兒是眉毛，這裏是眼睛……”

她的小手就這樣被他執起來感受着他的面容，在心裏描摹着他的容貌，到最後，他松開手，她自己緩慢細致地在他臉上撫摸感受，對他說：“雖然看不到，但是，七七還是覺得哥哥很帥。”

他聽到她的話後輕笑出聲，恰好當時她的手指落在他的嘴角，她明顯地感覺到他嘴角上揚了些許弧度，同時自己的腦子裏出現了一個溫暖的笑容，看不清面容，但就一個笑容，已足夠。

慕景時坐在長椅上，吹着口琴想着她，恍若時間又回到了那一年，他們初遇時，那個炎熱的午後，他十八年來第一次不嫌煩地開口安撫鼓勵人，對象還是個陌生的失明女孩。

那年他出國之前曾經對她說：“小姑娘，以後心願都說給我聽，我幫你實現。”

她當時的笑璀璨如星，“感覺景時哥哥和天神一樣。”

只可惜，那樣明媚的笑容，後來他再也沒見過。

七七，我不是天神。

我只是一個孤獨的找尋者。

尋找我失去的女孩。

尋找，你。

作者有話要說：

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