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又是一天的開始。
更衣間裏,銀亮的落地長鏡中,映着藍于洛年輕且富有魅力的軀體。寬平的肩膀,細窄的腰線,緊實的翹臀,堪稱絕對完美的倒三角形身板精瘦又結實,線條漂亮的沒有一絲贅肉。
晨跑回來,洗了個戰鬥澡,藍于洛頂着一頭猶帶些許濕氣的黑發,伸出一雙有力的雄性臂膀,從眼前這吊挂成排,且絕大多數是制式襯衫、西服的衣架上挑選衣物,連串的動作致使後背兩側對稱的肩胛骨與肌肉被無聲牽引,充滿陽剛味的畫面實在美極。
拍板定案後,藍于洛一把抽掉腰間的浴巾,抓緊時間迅速着裝。
指甲修剪整齊的俊秀長指剛擺平襯衫上的扣子,他便聽到敲門聲——
「大少爺,時間差不多,該預備着下樓了。」管家的提醒不輕不重的傳來。
始終無語的藍于洛這才掀動兩片薄薄的唇瓣,揚聲回應,「我這就來。」
下樓前他最後一次擡眸看向長鏡,确認身上的打扮恰到好處,找不到半分錯處後,視線冷不防地觸及眉角那道昨晚被爺爺拿高爾夫球杆擊中的新傷口。
藍于洛結束美國的學業後,就被藍老爺子召回臺灣,成為藍鼎集團的一員,目前在集團的航空事業部門擔任副總一職。
這幾年航空業競争白熱化,很多同業賠得死去活來,唯有藍鼎集團始終屹立不搖,而這幕後的大功臣正是藍于洛。
但他卻因一時自信大意,着了弟弟藍于治的道,差點搞砸這紙和法國制造商的年度客機采購合約,惹得性情火爆的爺爺勃然大怒,抄起球杆就往他身上打。
傷口距離眼睛不到兩公分,當下鮮血直流,第二天更是慘不忍睹,整個左眼周圍都腫起來,幸好不是打中眼睛,否則肯定更精采絕倫。
無妨,總會好的,就當是自己太過自信的代價,以後絕對不會再犯這種低級錯誤,讓敵人有半點歡愉。
凝視鏡面的黑眸裏閃過一絲與這身斯文優雅截然不同的戾氣,長指下意識的去探,還沒真正碰觸到,就被他的理智所制止。
不必為這種無謂的事憤怒和自憐,讓那些人付出代價便是了。
這些年來,他一直是這樣告訴自己的。
抿了抿雙唇,藍于洛那張原就冷酷漠然的面容,瞬時又更冷了幾分,不再留戀多看,轉身離去。
一打開房門,看見等在門外多時的身影,他決定視若無睹。
藍于潔踩着她後天養成的優雅步伐,快步迎上前去,化着精致妝容的漂亮臉蛋堆着無比甜美的讨好笑容,對着藍于洛喊,「大哥,早!你的傷口還好吧?爺爺實在下手太重了,我這裏有些醫藥級的美容膠帶,貼在傷口上可以防止留下疤痕,給你。」
這個藍于潔名義上雖是他的妹妹,其實兩人并無半點血緣關系,她是繼母跟前夫所生的孩子,跟繼母一起嫁過來後就改了姓名,想讓自己成為徹頭徹尾的藍家人。每次看到她,藍于洛總會有一番深刻體悟,遺傳真是個可怕的東西,繼母的矯揉造作、陰險毒辣,還有兩面手法,她果真是學得惟妙惟肖。
可惜他體虛,對這種人格分裂的患者無福消受,就是看到眼睛都得疼痛個大半天,好在身體的防衛機制沒壞,總能讓他在重要時刻暫時性眼盲,确保眼力完好。
就像現在,他沒看到她,自然也就不用理睬她,藍于洛徑直越過她,迅速下樓。
「藍于洛!藍于洛!」雖是意料之內的冷落,卻還是讓藍于潔精致的面孔僵了又僵,青筋隐隐浮現,粉拳捏緊。
「姊,我說你可不可以不要一大早就發花癡?別說大哥厭煩,我都惡心。」
說話的是藍于治,也是鼻青臉腫,滿臉嫌惡的瞟了花枝招展的姊姊藍于潔一眼後,尾随藍于洛遠去的步伐下樓。
對人好還碰一鼻子灰,甚至還得被親弟弟數落,藍于潔實在氣得不輕。「該死的藍于洛,活該你被打,本小姐對你好是看得起你。不領情是吧?好,我就等着看你哪天落魄了,到時候別哭着來求我。哼!」
發拽完情緒,她深呼吸,讓自己平靜下來,恢複優雅。無須為這一點點小挫敗愠惱,人生截至目前為止,她藍于潔想要的還從來就沒有要不到的!不急,她有大把的耐心可以跟這個名義上的好哥哥一點一滴慢慢磨,她就不信會等不到藍于洛為自己癡迷的那一天。
催眠完自己,覺得釋懷後,藍于潔重新踩着她引以為傲的優雅步伐,宛若女神降臨般,帶着香風徐徐下樓。
哈啾!沒事,不過是晨起過敏,跟方才失手多按了兩下香水沒關系。她偷偷地揉了揉鼻子,一如既往地朝藍于洛和藍于治之間走去。
藍于治嘴角噙笑若有所思,昨晚老爺子動怒,他頭一個沖進去,被老爺子打個正着,當場就是一頭血,卻還又哭又擋的抱住藍于洛,完全英勇護兄。想想,他真是贊嘆自己的演技!
忽地,他眉頭一擰,「姊,你今天的香水是不是灑重了?」手指抵在鼻間,不斷揉弄着覺得不适的鼻子。
「閉嘴!少啰唆。」藍于潔咬牙低斥之餘,不忘用那雙刷着強效睫毛膏的美目,偷偷看了藍于洛一眼——又帥又壞,她和他,倒是應驗了男人不壞女人不愛。
藍于治把姊姊眼裏的愛慕看得一清二楚,暗罵一聲蠢貨,別過頭去。
對于一個已經傳承百年、旁支衆多的累世大家族來說,饒是家宅再如何擴建,樓房蓋得再氣勢高聳,總有容納不了所有人的一天。
為了強調繼承的高貴、傳統的不可侵犯,藍氏家族索性在族譜內明言,後代子孫,僅歷代長房有資格留住主宅。
所以,盡管藍鼎山莊蓋的巍峨又大氣,目前也只住了藍老爺子和獨子一家五口,倒是管家司機廚娘仆人園藝師傅養了不少,一大堆人伺候這六位藍家人的同時,也肩負着延續這個百年大家穩定脈動的責任。
六點半,以藍于洛為首的小輩們,包括藍于潔、藍于治姊弟在內,皆已穿戴整齊,依序站在餐廳入口,靜候長輩入席。
須臾,大家長藍老爺子在兒子、媳婦的左右陪侍下,踏着緩慢卻不失威嚴的步伐,堅定的走進餐廳,老人家在餐桌上的主位坐定,餘下小輩才依輩分跟着入席。
這樣一幕媲美時代大劇的畫面,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在藍家上演,哪怕是周末也依舊如常不換檔。
八股?迂腐?
對旁人興許是如此沒錯,可對于已經傳承百年的藍氏家族來說,這一點也不八股,更不迂腐。無規矩不成方圓,規矩象征一天的開始,更是藍家世世代代的傳承。
今年八十歲的藍老爺子,是個既嚴肅又嚴厲的老人,雖說年紀一大把了,身子骨卻十分硬朗,精神矍爍,腦袋尤其精明。任何人想在他眼皮子底下偷雞摸狗,說是自尋死路也不為過。
從商一輩子的藍老爺子認為,但凡人都是有惰性的,唯有競争才有進步,沒有最好只有更好,所以深謀遠慮的藍老爺子全面性地開放後輩明争暗鬥。畢竟百年世家的擔子重之又重,累積百年的家業更是繁而又繁,單靠敦厚溫順的爛好人脾性是絕對撐不起來、扛不下來的,唯有競争,激烈的競争,才能真正篩選出最優秀、最合适的繼承者。
豪門大家規矩多,用餐時席間總是靜默,平常人家三個人湊一桌都能鬧翻天,這六個人兜在一塊兒,卻連呼吸都不敢太盡興,一時間,偌大的餐廳只剩餐具細微的碰撞聲響……
這種時候,藍于洛就會讓自己的腦袋放空,為可憐的腦細胞争取一點喘息的空間,或者想想某人那支趣味的影片,時間也就沒那麽難捱了。
「今天出發?」藍老爺子突然開口問。
藍于洛迅速回神,斂容正色,「是的,爺爺,我已經安排好,一抵達法國立刻和制造商重新洽談合約。」
「什麽?你今天要去法國?可你傷得那麽嚴重,眼睛都腫了,就不能好好休息兩天嗎?工作又不會跑了,你這樣媽媽很心疼的。」溫麗玉喳呼個沒完,還時不時用手抹眼角,一副泫然欲泣的樣子。「爸,我求您了,不過是一紙合約,您昨晚打也打了,有必要把孩子逼成這樣嗎?」
昨晚書房的那場大戲,溫麗玉也參了一腳,硬是把那慈母的角色發揮得淋漓盡致,領個最佳女配角獎也不為過。
「慈母多敗兒!什麽不過是一紙合約?!那可是一紙價值數十億美元的大合約,真是無知蠢婦!再說,業精于勤荒于嬉,一點小傷就哼哼唧唧要休息,日後能有什麽出息?」
「爸,您怎麽可以這樣心狠?于洛好歹也是您的親孫!我不管,媳婦我就是見不得于洛這孩子受半點苦,他雖不是我親生的,可也是我打小帶大的,就跟親生的一樣,他要是瘦了病了,我就是心疼,我才不要他去法國。」說着說着,那雙眼睛就紅了,好不委屈。
「爸,麗玉也是心疼孩子。」平常唯唯諾諾的藍志方這時倒是敢出聲挺老婆。
藍于洛冷眼旁觀,心中冷笑,一點也不想參與演出。
說真的,他們藍家不該經商,應該弄個制作公司,把這些人全都搜羅起來,合演幾出家庭大戲,肯定可以在演藝圈大放異彩!他若是當個經紀人,憑這幾個人的演技,也能賺到金山銀山,下輩子不愁吃穿。
藍老爺子重重一拍桌子,「去,還就得給我去,要是沒搞定這事,也就不用回來了!我藍遠濤沒這種窩囊孫子。」
溫麗玉愁容滿面,內心卻樂得直打滾。要真能趕走這個繼子,她委曲求全這些年也就得償所願了。
「大哥,我相信以你的能力,一定可以化危機為轉機,順利完成簽約。先預祝你此行一路順風,馬到成功。」
他擡眼,悠悠地望着同父異母的弟弟藍于治。
多溫順的樣子,性子又謙和,跟裹着糖衣的毒藥一樣,看似是個好弟弟,卻心思深沉的想出這種打擊他和法國人的合作,讓他不得不親自飛往法國,最好還能把他困在法國,缺席老爺子壽宴,一石二鳥的絕妙好計。
畢竟傳統世家看重的就是這些規矩,他若連老爺子的壽宴都敢不出席,那可是犯了家族大忌,旁人又會怎麽看他這個長孫呢?
也難怪昨晚的護兄大戲演得這樣賣力,不惜讓自己鼻青臉腫,這幾天要再到公司走走,好名聲可就滾滾而來了。
這般用心良苦,不找機會頒個最佳男主角獎給藍于治,還真是說不過去,好歹他藍于洛也是個有仇報仇、有恩報恩的人……
他驀然愣住,意識到自己居然用了某人的名言,不禁自我解嘲的笑了笑,暗黑的心情緩了泰半,更有餘力勾笑道謝。
「謝謝。」
一樣都是吃早餐,有人正經八百,自然也有人随意自在。
同樣是豪門富戶,香港好味美集團主席尹偉輝位于淺水灣的豪宅裏,大家吃早餐可就沒那麽多規矩。
尹家大人們早早便用過早餐,各自離席,通常這種時間是底下這些愛睡懶覺、姍姍來遲的小輩邊吃早餐邊閑嗑牙的大好時光。偌大的餐廳裏,你一言我一語,熱鬧的很。
「……這次為了幫那個考古學家陸教授找回遭竊的文物,我真的是九死一生啊!好啦,文物好不容易拿回來了,原以為那個有人臉辨識障礙的陸教授好歹也要記住我的大名跟小臉,多少禮遇我這功臣幾分,沒想到我昨天離開前,他愣是沒來跟我打招呼,我主動前去,那家夥居然問我是誰,如果沒事就別吵他!你們說,氣不氣人?」
尹家餐桌上,昨晚剛執行完委托任務的尹玉桦,正在和大家分享她此行遇上的奇人異事,逗得大家是東倒西歪的狂笑不歇,熱鬧極了。
「有些人就是這麽怪的好笑。」
尹玉桦點點頭。「不過,這趟出了家門才知道,小夏堂姊準備的早餐最好吃了,我那幾天跟着考古隊過活,差點餓死,晚上睡覺肚子餓得直打鼓。還好,小夏堂姊不出任務,一直在家,只要回來就不怕吃不到。」
話落,立刻有人在餐桌下踢了她一腳,尹玉桦雖會意過來,可話已說出口,只能暗叫一聲慘了,赧紅臉不知所措。
「小夏堂姊,玉桦沒別的意思,你別怪她。」有人趕緊幫腔。
「對對對,小夏堂姊,我沒有別的意思,你千萬別往心裏去,我、我就是太想念你做的早餐了,你大人有大量,原諒我這一回。」
原本悠哉悠哉跷腳,一邊喝咖啡一邊看報紙的尹光夏,後知後覺的意識到自己又陰錯陽差的成為大家注目的焦點,望着那一張張尴尬又讨好的臉,她心裏無奈低嘆。
又來了,自從五年前失手後,她就成了家族裏那個被大家同情的對象。
也是,她少年早慧,幾乎沒有人不對她的偷功甘拜下風,明明是家族裏這麽看好的後起之秀,卻在那麽重要的考核敗給了方向感,灰頭土臉的失手。
之後,基于大局考慮,家族的許多任務她都淡出了,只有偶爾一點三歲小孩都會的小偷小盜還有她的分兒。
幸好,尹家不是只靠竊盜吃飯,因為偶然盜得一本食譜,從太爺爺那輩起,就開起了小餐館,一路發揚光大下來,如今竟也成了香港餐飲界赫赫有名的好味美集團。
尹光夏的手巧不只在偷,進了廚房舞鍋弄鏟也是一絕,加上長輩有心栽培,這些年在好味美集團擔任管理工作,因為思慮清晰、工作幹練,很被倚重,只是一回歸本業,她又該被同情了。
其實她沒有這麽玻璃心好嗎?大家這麽小心翼翼的,反而讓她很尴尬,她一點都不想變成尹家一個不能說的秘密,所以每一次發生這種情形,她只好自己跳出來打圓場——
「沒事,我是路癡,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沒啥不能說的,而且我昨天才又鬧笑話呢!」
「怎麽了?發生什麽事情了?」尹玉桦問。
「還不就我從中環回家,導航要我往左,我弄成往右,結果又在路上繞了好幾圈,花了兩小時有吧,最後只好打電話給利澤求救,才進了家門。」
「哈哈哈哈,小夏堂姊,你會不會太誇張了,都給你安裝衛星導航了還這樣!」小堂妹捧場的笑個不停。
「其實一點都不誇張,因為我有個朋友也是這樣……」另一個堂妹尹秀晴說。
果然,在尹光夏自曝其短後,氣氛又再度熱絡了起來,大家恢複你一言我一語的互動,尹光夏又可以退回不起眼的角落,繼續跷腳喝咖啡看報紙。
這時,一道犀利目光射向她。
「幹麽?」她頭也不擡的問。
會這樣陰森森瞪着她的,除了她那個心裏住了個老頭子靈魂的小帥弟外,不會有誰了。
「昨天我們明明針對明年度的市場布局,在公司開了一下午的會,最好你有時間在路上迷航兩小時!」
她托着下巴,歪頭想了想,眼神跟着放空。「可能我腦中出現了平行時空吧!」
尹利澤極度不悅地白了她一眼。
切,連放空都不行,真難纏。她轉而捂着胸口,內疚地倒抽一口涼氣,「糟糕,我又惹我家帥弟生氣了,我真是個不争氣的姊姊,澤澤,咕叽咕叽不要生氣。」娃娃音上場伺候。
尹利澤沒好氣地別過臉,閃開姊姊的手指輕薄。
他從來就不認為自個兒的姊姊有什麽不争氣,他是舍不得,每次只要有人不小心碰觸這話題,尴尬不已時,姊姊就得出動救援,調侃自己,藉此緩和氣氛,讓不小心碰觸這話題的人有個臺階下。
問題是,誰說錯誰自己處理,幹麽每次都要姊姊去扮演這種角色呢?她明明心裏也覺得不好受。
「好啦,別氣,啊我就兩光兩光嘛。」
「誰說你兩光了?」尹利澤一副要跟對方幹架的态勢。
對厚,誰說她兩光了?尹光夏絞盡腦汁想了想,好像也只有某個可惡的家夥這樣說過。
「好,那不是重點,重點是——欸,利澤,你幫幫我吧?」美眸閃爍着詭異的光彩。
就是這個光,就是這個光!尹利澤小時候只要看到姊姊眼睛裏閃爍這個光,就知道她想幹壞事……呃,不對,在尹家,順手牽羊不是壞事,只是她已經很久很久沒看過姊姊對這件事情起心動念了。
尹利澤黑眸微瞠,久久不發一語,最後板着超過這年紀該有的嚴肅臉孔問:「你想要幹什麽?」
「達菲爾現代藝廊來了委托,電話是我接的。」她柔聲說。
他猛然別過頭,咬牙低聲問:「你不會是自己把委托攔截了吧?!」
「我有嗎?好吧,就當作是我攔截了。」她笑得一臉無害。
「你瘋了嗎?戚凡琳經手的案子有多兇險,有腦子的人都知道,就算你跟戚凡琳私交再好也要清醒一點!」
也難怪尹利澤要怒,達菲爾現代藝廊位于紐約,明面上和一般的藝廊沒啥兩樣,負責人戚凡琳是達菲爾集團小公主,身價超高和尹家也有過不少次合作。
戚凡琳這個千金小姐根本是個要錢不要命的,放着大小姐安穩的日子不過,居然當起了藝術掮客,游走在法律邊緣,替一些不願曝光的富豪,利用法律的灰色地帶取得稀世珍寶。雖然接她的委托有豐厚獲利,相對危險度也很高,标準的有錢賺還得有命花。
「你缺錢了?」
「不是。」
「那就別碰。」
「唉唷,你聽我說啦!凡琳是我朋友,我沒道理不幫,而且,這次事情沒有你想的那樣危險。」尹光夏索性把來龍去脈說清楚。
戚凡琳接到客戶委托,要幫忙找一只價值近兩億港幣的亨利葛瑞夫茲雙面黃金懷表。這只懷表最後一次現身,是在月前于西班牙畢爾包舉行的一場私人拍賣會上。
參加拍賣的收藏家各個大有來頭,主辦方十分保密,戚凡琳動用了無數管道,排除了多位可能的擁有者後,最後得到兩個人名。
懷表的擁有者,想當然耳就是這兩位收藏家當中的一位。
一人據說在法國,一人據說在臺灣。戚凡琳決定自己去搞定那個法國收藏家,至于剩下的臺灣收藏家……從香港飛到臺灣不過多久時間,要查這個疑似懷表擁有者的臺灣收藏家,自然是要找尹家人幫忙喽!
「凡琳要我幫她确認懷表在不在這個人手上,若答案是肯定的,偷,若答案是不肯定的,也就沒我的事啦。」
「是誰?」
「……藍于洛。」
尹利澤挑眉看着她。
「對對對,你猜的沒錯,就是那個五年前害我在H酒店失手,搞砸成年禮考核,結果變成尹家不能說的秘密的那個罪魁禍首。」
想也不想,他馬上回絕。「不行!」
「為什麽?不是說在哪裏跌倒,就要在哪裏站起來嗎?我已經掌握好了,周末藍家的老爺子要舉辦壽宴,地點就在藍家大宅,自家住的房子總不會像酒店那麽複雜,我只要事先做好準備,就不會搞錯方向。」
「他見過你,也知道你是幹什麽的,搞不好你一出現他就有所提防了。」
「見過我又怎樣,那都五年前的事情了,不要小看女人的成長好嗎?醜小鴨要變天鵝幾個月就能搞定,更何況是整整五年,沒聽過女大十八變嗎?」言語間不忘撥了撥她這些年養得烏黑又亮麗的頭發。
「現在是在強調你的老化速度嗎?」
尹光夏放下報紙,咬牙說道:「不要逼我掐死我唯一的親弟可以嗎?你姊我的肌膚可是還吹彈可破、緊致光滑呢!」
「不行。」尹利澤遲遲不松口。
「厚,利澤,你就幫我掩護一下嘛!周末讓我神不知鬼不覺飛一趟臺灣,我保證,絕不以身犯險,見苗頭不對就撤退,反正失敗了再把案子上繳也還來得及,可如果成功了,那我就可以一甩多年憋屈了,拜托拜托。」
「我可以幫你跑這一趟。」
「不行,得我自己去才行。」這趟去她不只要偷到懷表,她還要把他手機裏存的影片給徹底删除,一洗恥辱。
「問題是你那麽大一只,我是有什麽辦法掩護你,而不讓人知道?」
「切,什麽話,就我大只,你不大只?做剛剛都說要幫我跑一趟了,顯然就是有門路,你能去,我當然也就能去。」她話鋒一轉,「大不了我們兩個一起去嘛,這樣總可以吧?求求你啦,我的好弟弟。」
「我能去那是因為我手上剛好有藍老爺子壽宴的邀請卡。藍老爺子是爺爺的故友,原本爺爺是打算帶着奶奶親自去一趟的,但奶奶這幾天有些不适,需要靜養,所以爺爺就讓我代替他前去藍家祝壽,也算是替好味美集團接下來進軍臺灣市場先跟藍家打聲招呼。爺爺說了,藍家在臺灣商場有舉足輕重的地位,若是能覓得和藍鼎集團合作的機會,我們進軍臺灣的事情就會順利許多。但因為爺爺已經表示無法親自前去,只會由我一人代表,所以邀請卡只有一張。」
「早說嘛你!這有什麽難的?通通包在我身上,周末你給我重病不起,我代表我們尹家的好味美集團去參加。不管是祝壽、偷懷表、還是尋求和藍鼎集團合作,我一次搞定。」也省了她的神不知鬼不覺。
「到了臺灣,我還得去看看店面的進度和員工訓練。」
這畢竟是好味美進軍臺灣的第一家店,具有指标性意義,家族裏都很看重。
「行,這些我都一并幫你看過。」小手朝尹利澤伸去,掌心向上,五根手指動得跟浪花似的,「喏,把邀請卡給我交出來。」一副不拿到手勢不罷休的态勢。
尹利澤無語問蒼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