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壽宴這天早上,藍家上下依然風雨無阻的演了一回百年豪門世家的早上用餐規儀,整個用餐過程也照例沉默無語,只剩餐具清脆碰撞的細微聲響。
藍老爺子喜歡在飯後喝一杯茶,消食解油膩,平日裏都是讓人送到書房的,許是今天生日開心,他召來管家,命人直接把茶送上餐桌。
接過還冒着熱煙的茶,滿布歲月痕跡的嶙峋老手揭開杯蓋,朝杯裏琥珀色的茶湯吹了吹,繼而湊口淺啜,品味茶湯。
許久,藍老爺子擡起那雙多年來始終銳利如刃的犀利眼睛,落向一旁老冷着張俊臉,叫人瞧不出心思的藍于洛。
不得不說,這孩子有幾分他年輕時的樣子,比他那個溫吞軟弱沒主見的兒子還要像他個一百倍,若說藍于洛有什麽不好,就是有些恃才傲物、桀骜不馴,饒是他吃過的鹽比這臭小子吃過的飯多,他都不一定拿捏得住這小子,盡管他現在是一副低眉順耳、溫良恭儉的樣子。
「什麽時候回來的?」
意識到爺爺是在跟自己說話,藍于洛暫放下手中餐具,停止用餐,不卑不亢的回答,「淩晨四點到的家,因為時間不恰當,所以也就沒有先去向爺爺請安。」
「天啊,怎麽會這麽晚,是不是班機延誤了?」溫麗玉偏過頭,望着藍于洛關心的問。
「因為天候關系,中途轉機的時候是有些耽擱了。」他如實回答。
「唉,你這孩子也真是的,既然這樣,今天早上怎麽也不多睡一會兒?瞧,眼下都青了。你是年輕,但長此以往身體怎麽吃得消?出差一趟就又痩了,媽真心疼。」溫麗玉用那雙抹着大紅蔻丹的手,親昵的捧着藍于洛的臉,滿是心疼的看着他。一轉身,連忙招來廚娘寶嬸,「寶嬸,寶嬸,快過來,你現在馬上去準備,立刻給大少爺煲個養生湯,幫他補補身子。快!」
「是,太太。」寶嬸趕緊退下。
「你能不能不要這麽一驚一乍的?把老公寵廢也就算了,連孩子都快讓你寵成廢物了!」藍老爺子不滿的罵。
溫麗玉一臉哀怨的望着藍老爺子,「我就是心疼孩子嘛,哪怕他不是我親生的,我也心疼的緊。」
這是溫麗玉的招牌話,不管說什麽總要提一次她是後母,是一個很疼很疼藍于洛的好後母,跟白雪公主的後母絕對不一樣。
「全家上下有誰不知道于洛不是你親生的,這是新聞嗎?是沒看到我還在跟他說話嗎?沒禮貌!」
挨罵的溫麗玉泫然欲泣,好不委屈,一旁的藍志方也不敢招惹自己八十歲的老爸,只好拉拉老婆,讓她安靜些。
藍老爺子視線重新落向藍于洛,「這件事情早該辦好了,甚至也不用你跑這一趟,是你監督不實,延宕至今,雖說合約如期簽訂,卻也不算好了。我那天痛打你,就是在給你腦袋長記性!你能服氣最好,若不服氣,死活也要給我吞下去。」
「是,下次絕不會再出現這樣的錯誤了。」
「你最好記住你今天說的話,別當我是老頭子就敷衍我。」
藍老爺子嘴上雖然還是不饒人,可從他略松的眉心看來,老人家其實是開心的,這讓一旁始終緘默的藍于治感到極度不悅。
可惡,計劃了這麽些天,原以為可以把藍于洛困在法國十天半個月,沒想到最後仍是功敗垂成,合約簽好了,他也如期趕了回來。說來說去最衰小的還是自己,白挨了一身打,痛的他幾天幾天都沒能睡好覺,藍于治想想就悶。
「對了,于洛,待會你橫豎沒事,幫我去M酒店接個人。他爺爺是香港好味美集團主席尹偉輝,是我年輕時認識的朋友,這次特地從香港來替我祝壽,你們是同輩,比較有話說,幫我好好招待人家。」
聽到是香港好味美集團,又是老爺子的好朋友,生性多疑的溫麗玉自然不願意藍于洛跟對方太熟稔。她就是要孤立他,最好讓藍于洛連半個朋友也無,免得日後成為自己兒子的接班大患。
「爸,這種跑腿事情讓司機去做就好了,于洛早上才從法國回來,怕是累得很,讓他好好休息吧。」溫麗玉端着慈母的口吻說。
「混蛋,我老朋友的孫子特地來給我祝壽,居然就想安排個司機去打發人家,有你這樣的待客之道嗎?說你無知,還真就是無知,完全就是蠢婦!」
「爸……」溫麗玉覺得好委屈。
「爺爺,不如我幫大哥跑這一趟吧!」藍于治主動提出。
「我說讓于洛去就讓于洛去,誰不高興給就給我滾!」藍老爺子在怒吼中将事情拍板定案,拂袖而去,再沒誰敢吭聲。
藍老爺子前腳一走,藍于洛也跟着離開。跟一堆戴着面具的人同桌共食,他怕消化不良。
回房後,他第一件事就是去浴室裏洗臉——方才被溫麗玉摸了臉,這令他覺得無比惡心,還是洗幹淨比較清爽。
回到房間,和衣躺在大床上,想起方才溫麗玉跟藍于治雙雙秀下限吃癟的樣子,他忍不住笑了,所謂欲速則不達,說的就是溫麗玉。她這麽急于剪去他的羽翼,反倒讓自己露出狐貍尾巴,難怪惹老爺子不高興。
雖然他也不希罕去幫老爺子招待什麽好朋友的孫子,但是看到溫麗玉和藍于治一鼻子灰的糗樣,心裏就是痛快!
叩!叩!兩記敲門聲,暫時打斷了藍于洛的思緒。
「進來。」藍于洛起身下床。藍家人大白天是不許躺床怠惰的。
「大少爺,這是老爺子讓我給您拿來的。」管家遞了一張寫着房號和姓名的字條交給他。
低眸看了眼,黑眸倏亮,「尹光夏?!」
會是他認識的那個尹光夏嗎?抑或只是同名同姓?如果是同名同姓,整個香港到底有幾個尹光夏?
在藍家工作大半輩子,這還是管家第一次看到這樣的藍于洛,跟平常那個冷酷寡淡、聲音直的像一條掐不斷的硬線的大少爺截然不同。
「……大少爺,有什麽不對嗎?」管家小心翼翼問。
「呃……沒什麽,我只是有點意外,不是說好來的是爺爺朋友的孫子嗎?怎麽又變成小姐了?」恢複平日裏淡漠的姿态。
「喔,事情是這樣的,原本是尹小姐的弟弟要來,但聽說那個尹少爺突然病了,所以就換成他的姊姊尹光夏小姐來了。」
他點點頭,「我知道了。告訴爺爺一聲,我會早點到酒店去把人接來,不會失禮的,請他老人家放心。」
「老爺子有說,壽宴反正還早,難得尹小姐來臺北,不如請大少爺帶尹小姐去附近的景點逛逛,等時間差不多了再回來參加壽宴。」
藍于洛嗅到一股不尋常的氣氛,很像之前爺爺給他安排未婚妻人選時會做的建議,冷冷地別過頭去,「尹少爺真的是突然病了?」
「是真的,早上才接到的電話,尹老爺子連連道歉。」
藍于洛沒再說話,擺了擺手,讓管家退下,随手把字條往口袋一塞,又和衣躺回床上,本想休息片刻,腦袋裏思緒卻轉個不停,全都繞在一個名字上,讓人根本無法休息。
是不是她,去看了就知道。
薄唇神秘地勾了勾,藍于洛起身,一把抓過車鑰匙就往外走。
書房裏,藍老爺子正在聽取管家的回報。
「你說于洛看到名字很驚訝?」藍老爺子的視線從手中的原文書籍離開,偏過頭看向管家。
管家點點頭,「我還是第一次看到大少爺這樣。」
他沉吟須臾,「難道他們認識?」
這孩子也不小了,之前給他安排過幾樁婚事,最後總是無疾而終,本來藍老爺子也沒多想,是早上聽老尹說,來的是他孫女,心裏頓時就有了別的想法,想着是不是要給那孩子再安排個婚事了?
外頭傳來一陣引擎聲,藍老爺子問:「誰開車出去了?」
管家來到窗前一探,「是大少爺的車。」聲音裏有着微喜。
藍老爺子瞟了面露喜色的管家一眼,「靜觀其變。這功夫你還不到火侯。」他話裏有深意。
管家點點頭,沒說話。
藍老爺子重新捧起原文書籍,沒再說話。經驗告訴他,有些事成不成,他說了不算,得晚上大家見了面,才知道有沒有戲。
M酒店大廳的左手邊設有沙發區,一大片落地毛玻璃往上延伸至二樓,每當窗外陽光灑落,沙發區就顯得溫馨悠閑,就是陰天,看着細雨蒙蒙也別有一番情致。
沙發區有專人提供免費紅茶,有的商務客人會趁忙碌空檔在這裏小坐片刻,喝杯茶轉換心情,待下一次坐上談判桌,再戰它一場利益,有的客人則是純粹等人。
至于藍于洛,他亦是在等人,等着看人。看來參加爺爺壽宴的尹光夏,是不是他以為的尹光夏。
光明正大見面當然好,但心裏就是覺得這樣更有趣。他強烈懷疑尹光夏這個名字肯定有什麽神秘力量,要不怎麽老是有辦法喚起他骨子裏久違的、想要惡作劇的念頭?
時間差不多了,電梯裏走出一群商務人士,身為唯一的女性,尹光夏這個目标太明顯,藍于洛一眼就注意到她,也很快的就确定是她。
穿着打扮确實跟五年前不大一樣,可那雙圓滾滾的眼眸和身上透出的小清新氣質倒沒太大差別。
等等,搞了半天,原來好味美集團尹家就是那支充滿傳奇色彩的盜寶家族!
就不知道這次她是單純來祝壽,還是又背負了什麽神秘盜寶任務。
搞不好,這次他又有機會抓小偷了!
藍于洛勾了勾漂亮的嘴角,低調的起身,暫時離開酒店大廳的沙發區。
尹光夏站在靠近酒店大門口的位置,先是往酒店外張望了下,轉而納悶的看了看手表。
她一早就代替利澤跑到好味美的新店面去察看了裝潢進度,也和幾名好味美的香港員工開了個小會,檢讨目前的人力招募及訓練情形。早知道事情這麽細碎繁複,真該留給利澤自己搞定,忙了一上午,害她腦細胞不知道死了多少。
不想才回到酒店,就接到通知說藍家已經派了司機到酒店接她,預計二十分鐘後抵達。
她匆匆準備妥當,依約下樓,眼下已經近十分鐘過去,卻始終沒看到屬于藍家的人影車影。
剛想說是不是先到大廳裏頭的沙發區坐一下——畢竟她手上拎了好多東西,有給藍老爺子的生日禮物、給藍家人的伴手禮、還有晚上壽宴要穿的禮服、鞋子……
唉唷,手酸吶!
大廳外的車道上駛來一輛黑色房車,尹光夏瞞了一眼車號,确認是藍家派來的車子沒錯,她推着旋轉門,快步走出去。
司機打開後車箱,酒店員工立刻接過她手上的東西,幫忙放入後車箱,并蓋妥車蓋。她伸手去拉後座車門把,卻發現打不開,遂敲敲敲車窗示意司機解開中控鎖。這時,前方副駕駛座的車門打開了。
尹光夏心裏短暫感覺一絲古怪,但看酒店外的車道因為自己已經開始有些許回堵,她趕緊跳上車子。
一記好聽的低沉男嗓響起,「麻煩安全帶。」
「喔,好的。」她拉過安全帶。
「尹小姐想在市區逛逛,還是直接回藍鼎山莊?」
「直接去藍鼎山莊吧!」怪了,這安全帶怎麽搞的,好像冥冥中在跟她作對似的,扣都扣不上。
從駕駛座橫來一只指節分明的大手,輕松按壓,安全帶就扣上了。
尹光夏松了一口氣,擡頭望向駕駿座,「謝……謝?!」
天啊!怎麽會是他?!
她被駕駛座上的藍于洛吓得差點跳車。
喔,不對,她身上有安全帶,跳車不方便,而她強烈懷疑,藍于洛就是為了防堵她跳車,才會一上車就叫她把安全帶系上。
冷靜冷靜冷靜……她在心裏默默命令自己。
看她明明滿臉驚吓,卻又強作鎮定的樣子,藍于洛就覺得好笑極了。「看來你還記得我是誰,尹光夏小姐。」
該死,他居然還認得她。尹光夏絕望地閉了閉眼,勉強振作精神,鼓起勇氣問:「你、你為什麽會在這裏?」
「那你又為什麽會在這裏?該不會……」黑眸一閃,眸底透出饒興味的光芒,「我家可沒有什麽白玉錯金臂钏。」
「我是代表我爺爺來給藍老爺子祝壽的!」她氣急敗壞地辯駁。
可話落,想起此行目的,尹光夏那雙水汪汪的眼睛下意識地就往他身上瞟。
今天藍于洛穿得随興又簡單,polo衫、短褲、豆豆鞋,很有型男範。但凡有點品味的人,都不會把一只價值不菲的雙面黃金懷表,跟這身清爽的打扮拽在一塊。
果然,價高的寶貝就是要被嚴嚴實實地藏着。
「OK!既然你是來祝壽的,那我現在就是代表我爺爺,來接一位從香港來的客人,這麽簡單。」
尹光夏不是笨蛋,馬上聽懂藍于洛話裏想要傳遞的态度,意思就是——你是客人,他就是來接客人的人,如果你是小偷,想當然耳他就會是抓小偷的人。
出師不利!出師不利!尹光夏覺得眼前一片黑暗。
虧她還想從哪裏跌倒就從哪裏站起來,照現在這态勢看來,只怕她會跌倒again.她的神偷生涯怎麽就這麽黯淡無光?
「老朋友重逢不是開心的事嗎?怎麽你的表情活像是踩到大便?」他揶揄。
「我是啊!」就是踩到你這坨大便。尹光夏沒好氣想。
藍于洛一派閑适的別過俊臉,淡笑,好個尹光夏,敢諷刺他是大便,真是活膩了,既然這樣他也不用太手下留情。
「你們尹家不錯嘛,不只在盜寶圈偷出一片天,還進化了,知道用光彩掩飾不光彩,以為只是梁上君子,沒想到還是餐飮界赫赫有名的一號人物,真的是好棒棒。」要不是雙手得握着方向盤,他都想起立熱烈鼓掌一番。
「喂,你嘴巴給我放幹淨點,可以不要一直偷偷偷地講個不停嗎?」
「喔,也是,請恕我失敬,畢竟你現在可是好味美集團的尹光夏小姐,早不是五年前那個被我綁在椅子上動彈不得的掉漆小賊了。」
這家夥講話夾槍帶棍是想羞辱誰啊?
一把怒火轟的從尹光夏胸口裏燒起來……不,不能怒,不能發飙,跟他認真就輸了。她用力呼吸,力持冷靜。
須臾,她轉頭面對他,瞪大眼睛,長睫像兩把小扇,眨個不停,一臉天真又無辜。「什麽?你說什麽綁在椅子上?我不記得了耶。」
藍于洛已經很久沒看過這麽挑釁又欠揍的嘴臉了,不過,她越挑釁越欠揍,待會看到yesterdayoncemore,才更會氣得槌心肝。
「你确定你要否認得這麽徹底?那也我只好很用力的喚醒你的記憶了。」墨黑幽深的眼睛裏,噙着淡淡笑意,趁着停紅燈,他拿出手機滑開屏幕,點出五年前他們在H酒店錄下的那支影片,湊到尹光夏面前,笑咪咪道:「慢慢欣賞。」
尹光夏雙眸一瞠,是五年前那晚留下的證據?!
看着自己當年狼狽的樣子,尹光夏脆弱的自尊心瀕臨崩潰。這家夥有病吧,這種破影片,他居然有耐心留存五年。這沒心沒肺沒人性的!看他樂得嘴角都快咧到後腦杓,她真想往他俊臉踩一踩,看他還笑不笑得出來。
等等!突然有個念頭過腦海,尹光夏低頭,這家夥的行動電話就握在她手心裏,那她還等什麽?當然是删除影片啊!難不成還留着角逐金馬獎微電影嗎?
得意神色掠過一雙汪汪水眸,趁他不察,她手指飛快行動——
「啊?!」嬌呼一聲。
「怎麽了?」
她無辜的眨着眼睛,「Sony,我好像一個不小心,把影片删了!」接着兩手一攤,內心笑到快抽搐。
她是故意的,絕對是。
藍于洛靜靜的看她三秒,黑眸裏有着無限同情,「沒關系,檔案早就上傳雲端。」他拍了拍她的腦袋,像是在對自家的狗般。
靠!這家夥真是夠陰險了!尹光夏面上保持鎮定冷靜,心裏不停圈圈叉叉。該死的科技幹麽這麽進步啦!
她一路郁悶到極點,連話都懶得說,直到遠遠地看見氣派巍峨的藍家大宅出現在前方,萎靡多時的心情頓時重新燃起希望之光……
來了來了,她終于要走進藍家大宅了,想到價值近兩億港幣的亨利葛瑞夫茲雙面黃金懷表,就在這座巍峨建築裏的某個角落對她招手,她身心都振奮了起來。
振作啊!尹光夏,接下來才是你真正的戰場!
「前面就是藍鼎山莊。」她沉默太久,擔心她會悶壞,藍于洛主動說。
「我知道。」回過神,她聲音裏有着微興奮,癱倒的身子倏地直起。
天生敏銳的藍于洛看向她,見她眉梢隐隐顫動,似有喜色,雙眸狼光大放,一副看見肉似的——有鬼!這妮子絕對不是來祝壽這麽簡單。
且看她又要耍啥名堂。藍于洛很是期待。
不過,于此之前,他倒是想先跟她讨讨她積欠五年的人情。
車子突然偏離往山上的車道,在路旁的一棵大樹旁停止。
「你、你幹麽?」這家夥該不會想滅了她吧?
「讨債。」一手橫在方向盤上,他偏頭望住她。
「切,我又沒欠你錢!」
「你欠的不是錢,而是人情債。怎麽,你該不會想當作沒這回事吧?別忘了,你可是拿尹家列祖列宗發過誓,需要我再播一次影片,幫你那萎靡不振的腦袋瓜醒醒腦嗎?不要讓祖宗蒙羞啊,小姐!」
尹光夏用力的翻了個白眼,該來的果然還是躲不過。
「說吧,只要不違反善良風俗,赴湯蹈火在所不辭,這樣總可以了吧?」
「我的要求是——當我未婚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