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尹光夏表情驚愕,嗓門失控拉尖,「什麽?!」
藍于洛偏了下頭,閃過尖銳音浪,繼而慢條斯理的用手指掏掏遭罪的耳朵。
「抱歉,剛剛是我說太快了。嚴格來說,是假扮成我的未婚妻。」
拜托,他這個人天生挑剔,可不是人人都好,遺傳基因是很重要的,真讓這位兩光小姐成為他未來小孩的媽,那才真的是前途堪慮。
藍于洛原是計劃在今晚的女賓客中挑選合适的人選,但他又不想随随便便就搭上他下半輩子的幸福,再說,挑上的人肯定也有自己的盤算,不管是為了家族利益或是自己的幸福,總歸來說都不是那麽容易拿捏,也未必就會乖乖配合他,想了想,遂臨時決定更改作戰計劃。
至于為什麽是她?
對于所謂的豪門世家,如何将一股股龐大勢力及其背後的利益與自己完美綁在一起,向來是繼承人一個很重要的課題。
婚約的結合,恰恰是最快、也最可靠的方式。
雖然尹光夏背後所代表的好味美集團不是最佳選擇,但是第一,她是爺爺好友的孫女;第二,她是爺爺好友的孫女;第三,她是爺爺好友的孫女——因為很重要,所以要說三次。
光是這個原因,就足夠讓溫麗玉和她的兒子提心吊膽好一陣子了。
因為這對母子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任何可能藉由婚約,間接讓他從爺爺手中獲取人脈的事情,在他們眼皮子底下發生。
其實這些年,爺爺陸陸續續也替他安排了好幾樁婚事,每一次風風光光宣布訂婚後,不到半年就會解除婚約。而造成這一串事件背後的始作俑者,就是溫麗玉這一家子。
溫麗玉和藍于治的心情很好理解,無非是怕他獲得太多利益,害怕他在爺爺心目中的地位會遠遠超過藍于治,影響日後的藍鼎集團繼承權之争。
至于藍于潔,那無非就是不值一哂的女兒家幼稚心眼。
溫麗玉一家人做過的事情,他其實都知道,他不過是冷眼旁觀放縱他們行事,因為當時的他确實無心那些婚約。
自從他和育雅解除婚約後,他對感情就一直很消極冷待,這次若不是為了要壓壓藍于治的氣焰,他也不會起了這樣的念頭。
畢竟,打擊敵人就要往敵人忌憚的位置打,這樣才有效,不是嗎?
其實以藍于洛這些年算無遺策、荷包賺到快爆掉的投資眼光,就是不靠藍氏家族這個百年世家的名氣,不管到哪裏也都能過着随心所欲的滋潤生活,實在不需要涉入這些。
留下,是因為不甘心,不甘心看着無能的父親和繼母這一家子過得太舒心,所以故意留下來尋他們的不開心。
他是不希罕藍家繼承人的位置,但不代表可以讓他輕易拱手相讓,縱使他不要,也不代表他就要給,他就是要叫這些人個個都活的宛若芒刺在背、不得安寧。
能夠看他們不痛快,就是他現在最大的痛快!
因為唯有這樣,他才覺得替母親做了點什麽,才不至于太愧疚。
他實在太心疼母親這樣氣質高雅、心思恪純的好女人,這輩子卻命不好,年紀輕輕就罹患重病,纏綿病榻彌留之際,丈夫還和照顧自己的看護好上了!
可憐媽媽屍骨未寒,父親便把人娶進門,這對狗男女為了滿足自己的享樂花用,還把壞注意動到當時不過八歲的他身上,利用他的天真無知,一點一滴的把母親生前那唯一可以留給孩子來懷念的小小收藏全數變賣殆盡,實在可惡!
所幸,這些年他的努力沒有白費,他賺大把大把的錢,然後一點一點的把母親曾經的收藏買回來,總算還有一點點安慰。
以前藍于洛想起母親總是想哭,可現在他已經不哭了,他讓自己去恨,用恨去支撐自己往前走,只是有時候恨意太過,藍于洛只好深呼吸,拚命的深呼吸,好藉此緩和他心裏那股猛烈如火焰般的恨意。
驀然,一股和沸騰的怒意完全抵觸的冰涼觸感,在他的右手臂上落下。
他低頭看,一只不屬于他的幹淨小手,就搭在他的右手臂上,像一條線,輕輕的拉住他岌岌可危的理智。
「你怎麽了?你剛剛的表情看起來有點……恐怖。」尹光夏不放心的望着他。
恐怖還是她檢選過的詞彙,她看到的是陰沉、冷酷、殺意、狠戾,還有太多太多令人卻步的情緒,通通都在方才兩人短暫的沉默中,一一掠過他俊朗的臉孔——
直到最後,停留在他眼中的是孤寂,如荒原般的蒼涼孤寂。
她想起五年前的那個晚上,眼前的男人也曾短暫露出這樣的神情。
這個藍于洛真是古怪,總是有辦法前一秒讓人對他氣得牙癢癢的,下一秒卻又會讓人忍不住因為他眼裏如荒原般的孤寂而心疼。
他眉宇間蹙着幾道折痕,從那深度可以輕易看得出來,那是多年習慣所造成的紋路,破壞了他的清俊,顯得沉重。
他不快樂嗎?
一股沖動襲來,讓尹光夏很想伸出手指頭,狠狠的撫平他眉宇間的折痕,她也不知道為什麽自己會這樣,就是覺得難受極了。
藍于洛望着她,許久,低頭輕哂。
她又對他露出這種讨厭的同情了,這讓他有一種無所遁形的卑微。
藍于洛本想命令她收起這種令人心煩的表情,可心念一轉,他想,也許這個同情可以不這麽讨厭——當他反過來利用這份同情,達成某些目的的時候。
「沒事,當我剛剛什麽都沒提。」
「喂,是男人就不要話說一半!給我說清楚,好端端的,為什麽要我假扮你的未婚妻?」
他沉默了一會,悠悠張口道:「我爺爺年事已高,他一直挂心我的終身大事,但是你也知道,有些事情就是急不來,所以才想請你幫忙,假扮我的未婚妻,好讓他開心些,別整天為了我的終身大事苦惱。」
聽他這麽說,尹光夏清麗的小臉似有些動容。
對啊,去年大堂哥結婚的時候,別說爺爺跟奶奶開心,太爺爺跟太姥姥更是開心,笑到阖不攏嘴。
藍于洛注意到她神情微動。呵,看來這丫頭還是個心善的。
「抱歉,是我唐突了。我光顧着想要讓爺爺開心,卻沒想到這樣一來,只怕我繼母、繼妹和弟弟不會太開心,你也不會開心。怎麽說你也是我們家的客人,我不該讓你落入這樣的尴尬境地。」
她偷偷瞟了他一眼——繼母、繼妹和弟弟?所以現在的藍太太并不是他的親生母親。唉,也難怪他會偶有孤寂神情出現,父親有了新家庭,他這個前人子,只怕在那個家裏沒少尴尬過,搞不好還被孤立的很慘哩!
唉,所謂的豪門世家啊……尹光夏搖頭感慨。
「他們該不會是見不得你讓你爺爺開心,怕你爺爺把好的都留給你這個想讓他老人家開心的長孫吧?」
想到這裏,一股正義感油然而生,尹光夏暗自下了決定。轉頭,目光迎視他,「既然這樣,壽星最大,當然是以壽星的開心為開心,其它人等算哪根蔥!」她豪氣幹雲的說。
藍于洛瞟了她一眼,內心很是贊許。看不出來尹光夏這個兩光小姐,還挺有那麽點豪門鬥争的概念。
「所以你是願意幫我這個忙的。我可以這樣解讀嗎?」
「幫,為什麽不?讓自己的爺爺開心不是應該的嗎?如果一家人還計較那麽多私心啊、利益的,還怎麽生活?要我說,這種小鼻子小眼睛的人,我們還真該讓他們不開心。」她想起一個問題,「對了,我們得假扮多久?」
「反正我們本就是分隔兩地,還不至于被迫常常互動,倒是晚上的壽宴得要好好扮演才行。至于時間……合理起見,少說也要一段時間,否則馬上就會被拆穿。」他別過頭看着她,「怎麽,覺得為難?你有男朋友?」
她搖搖頭,「沒有啊。」
他挑眉,跩跩的說:「我想也是。」
尹光夏神色一凜,「喂,你什麽意思?」
藍于洛彎唇低笑,「沒什麽意思,純粹是個人實在感受不到你身上有一星半點的女人味。」
「說我沒有女人味,那你呢?」她星眸微眯,「我看你長得也人模人樣,又是個富少,連個未婚妻都拐不到,如果不是天生個性太機車,那就只剩一個可能性——你該不會是同性戀吧?」
一下子說他個性機車,一下懷疑他性取向,話都給她說好了。切!
「如果這世界上只剩你這款渾身洋溢着濃濃男人味的女人,我想,我還是當同性戀好了,反正沒差。」
尹光夏捏緊拳頭,努力克制自己不往他頭上敲下去。
居然敢說他沒女人味,那是他沒見識過!她現在就給他露一手,讓他長長眼,看看什麽叫做女人味。
只見她神情一松,腰肢跟着放軟,清麗的小臉蛋漾開甜美笑容,手指頑皮地順着他坦露在Polo衫外的結實胳膊,爬呀爬地爬上了他又寬又厚實的肩膀,擠眉弄眼,故作風情萬種地環過他的頸項,用甜到不能再甜的嗓音說:「Honey,我這樣還沒有半點女人味嗎?」
藍于洛莞爾斜睨她。想玩?OK,他奉陪。
攬過她纖細的腰肢,他猛地收緊手臂,很男人地将她鎖在他雄性臂彎裏,深邃的眼睛,直勾勾的凝望着懷裏嬌小的她,那眸光彷佛要直探心裏似的令人心慌……
不能慌,尹光夏,你一慌就輸了,肯定會被他笑掉大牙!
尹光夏強作鎮定迎視他,但是她的錯覺嗎?怎麽覺得眼前的這張臉越來越近、越來越近……鼻尖都快碰在一起了,他的呼吸和她的呼吸,全都攪在一起,只要再靠近一點點,就連嘴唇都要碰在一塊了!
他想幹麽?他不會是要親吻她吧?!
尹光夏覺得自己心跳加速,血液奔流,尤其那只緊緊地箍在她腰間的手,熨得她渾身發熱,頭暈目眩,長睫輕顫……
叩!叩!叩!
車窗玻璃上傳來敲擊聲,兩人之間的暧昧氛圍登時無所遁形灰飛煙滅。
她尴尬地撥弄頭發,回避藍于洛的眼神。
相較于她的慌亂,他則鎮定許多,薄唇彎着淡笑,伸手按住門把的開關,降下車窗。
「大哥!」藍于治的聲音,在看見車廂裏的另一個人後戛然而止。
藍于洛的車上竟坐着一個女人!
大白天的車窗緊閉,孤男寡女共處一車,藍于治也是成年人,自然知道自己可能打斷了什麽,只是……爺爺不是讓他去接什麽香港來的客人嗎?他怎麽有這閑工夫跟女人卿卿我我?
不對啊,這些年,老媽和老姊打壓藍于洛身旁的女人可以說是不遺餘力,有未婚妻也搞到沒未婚妻,他都懷疑再這樣下去,藍于洛只怕要出家當和尚了,沒想到暴政之下居然還有漏網之魚?呵,這下藍于潔只怕要槌胸頓足,氣歪那張臉了。
但,不知怎地,看着藍于洛一副自信滿滿且毫不遮掩的樣子,藍于治隐隐覺得不安。
不知道這女的是啥來頭?若只是玩玩也就罷了,萬一要是個家底雄厚的,藍于洛的氣焰肯定要高過他,屆時又該他倒黴了,說不準又要讓藍于洛壓得一臉青筍荀。
「小夏,跟你介紹一下,這是我弟弟于治。」
「你好。」
「你好。」藍于治繼而說:「大哥,抱歉,我不是故意打擾的,剛好開車經過,看見路邊這輛車像是你的,我不放心,所以下來察看一下。」
「沒事。」藍于洛毫不在意的說。
藍于治忍不住又看了副駕駛座上面生的女子一眼,「大哥,這位是……」
藍于洛笑望尹光夏,擡手用手背蹭了蹭她微微泛紅的臉頰,簡單的動作透着親昵,許久才又回頭看着藍于治,「你未來的大嫂。」
「大嫂?!」藍于治驚呼。
「唉唷,別別別,我跟你大哥還沒那麽快結婚啦,千萬別現在就喊我大嫂。」
她故作嬌嗔的拉起藍于洛的手,擋住自己粉撲撲的臉,又頑皮的從藍于洛指縫裏露出偷看的眼睛。
「小夏怕羞,婚事我也還在說服她,我先帶她回去見爺爺,有什麽話我們晚上再說。」
「喔,好。」似是想起什麽,藍于治又說:「對了,大哥,爺爺讓你去M酒店接的客人……」
「喏,不就在我車上。」他拉過尹光夏的手,放到嘴邊啄了一下,「好了,我們得趕緊回去了,否則爺爺真要等急了。」
藍于治懵了,傻傻的往後退,傻傻的往回走,大受打擊的回到自己車上。
該死!怎麽會這樣?那個女人居然就是爺爺好友——香港好味美集團主席的孫女!藍于洛也真是會扮豬吃老虎,竟瞞得這樣滴水不漏。
爺爺果然還是在乎大哥多一些的,這些年一直心心念念他的終身大事,非要幫他拉到一個滿意的親家不可。
不像他,為了在繼承人之路站穩腳步,連找個老婆都還得費盡千辛萬苦、卑微至極的努力讨好岳家、讨好吳雅婷那個大小姐,跟狗似的。如果當初有爺爺幫他,他何至于在外人面前如此卑躬屈膝?好歹他也是藍家二少,爺爺這樣偏幫大哥真是不公平。
等等,爺爺該不會已經開始疑心,大哥之前的婚事告吹,其實是他們從中作梗,所以這次才這樣保密到家?
心頭一凜,藍于治又怨又心慌,發動引擎,恨恨地從照後鏡看了後方藍于洛的車子一眼,旋即握着方向盤迅速駛入車道,并且打電話給母親。
電話一接通,他迫不及待低吼,「媽!我們都讓爺爺跟藍于洛擺了一道!爺爺又幫大哥找到合适的未婚妻了,這次還是他好朋友的孫女!你快想想看有什麽辦法,我現在就回去。」
相較于藍于治在車裏暴跳如雷,藍于洛和尹光夏就輕松悠哉多了。
尹光夏以三根手指捏田螺的方式扣住藍于洛的下巴。「你們兄弟倆還真是一點都不像。」
藍于洛好看的過分,他弟也不是說太差,就是那雙眼睛算計太過,讓人覺得不舒服,所以就算長得人模人樣,她也不欣賞。
以上純屬尹光夏不負責任個人意見,畢竟眼緣這種東西本就是抽象又主觀的。
藍于洛沒吭聲,直接朝她豎起一根大拇指,不管是對她方才的表現,還是對她此刻的審美眼光,直率地表達贊許。
「拜托,我們尹家人不管做什麽都是最專業的,假扮未婚妻算什麽。」話落,還不忘臭屁的用拇指指腹往鼻尖帥氣一抹。
藍于洛開着車,涼涼說:「唯獨敗在方向感。」
尹光夏立刻暴走,「喂,不許再給我提方向感這件事!聽到沒有?」
這家夥真的很有潛力去參加一句話惹怒尹光夏大賽,肯定冠軍。
他一邊開着車,一邊狂傲大笑,「哈哈哈哈……」
然而他心裏卻不若面上鎮定。
藍于洛的神經并不粗,他很了解自己,也很擅長控制自己,可方才那一瞬間,他清楚自己是真的想要親吻尹光夏——如果藍于治沒出現阻止的話。
她粉撲撲的臉蛋,她明明慌張卻強作鎮定的表情,還有那微微張啓的玫瑰色唇瓣,莫名地撩撥得他很心動,就連之後揚起手摩娑她臉頰……或許一半是演戲,但剩下一半,藍于洛很清楚,那是意志力薄弱後順應自己的渴望。
怎麽搞的?難道是生理欲望壓抑太久的一種情緒反撲?
受不了他令人火大的狂妄笑聲,尹光夏氣呼呼地別過臉去,小臉漲紅,兩只眼睛瞪着窗外,許久,火大的情緒漸趨和緩,心裏卻老覺得有個地方怪怪的。
她低頭望着自己手背,心裏嘀咕,怎麽搞的,明明也就是啄了一下下,可那家夥的兩片薄唇印在上頭的感覺卻揮之不去。
她覺得身體莫名的熱了起來,直接伸手把車內的冷氣開到最大,佯裝自若的托着香腮,望着窗外。
藍于洛別過頭,看到的就是她白皙臉龐泛着淺粉紅的樣子。
她的側面,挺好看的。
今晚的壽宴,藍于潔一直很安靜的喝酒,就是臉色有些陰郁。
即便母親溫麗玉幾次用嚴厲的眼神警告她适可而止,還是沒能阻止她一口接一口、一杯接一杯的牛飲。
往昔這種彙聚藍氏家族成員、廣邀各方貴賓的盛大場合,藍于潔總會把自己當成真正的藍家千金,恨不得滿場周旋,就怕別人不知道她的身分。
可現在唯有用大量的酒精來麻痹自己,她的腦子才不會一直反複回憶起藍于洛下午在老爺子書房裏,說要和那個不知哪裏跑來的臭女人訂婚的鬼話!
那時,她剛做完SPA回來,渾身保養得那麽漂亮,上樓時,湊巧見大家都聚在書房,她好奇的挨了過去,就聽見熟悉的嗓音,以她所不曾感受過的溫柔語氣,對着大家如是說——
「我和小夏五年前就認識了。距離和忙碌使然,我和她不常見面,可每次在一起,我們總有說不完的話……」
藍于潔不記得自己是怎麽從該死的書房離開的,她只知道自己很憤怒很憤怒,恨不得沖上前去,一把掐死那個站在藍于洛身邊的女人。
藍于洛這個人有多冷酷、寡情,她比誰都清楚,平常連一句話都懶得搭裏她的人,竟然和別的女人有說不完的話?!
現在,他挽着她,甜甜蜜蜜向大家宣布訂婚的喜訊還不夠,竟又在衆人的起哄下,深情款款的跪下來跟那個女人求婚!
太刺眼了,不只套在那女人手上的鑽戒刺眼,整個畫面更是刺眼到極點,令人忍無可忍。藍于潔重重的放下酒杯。
藍于洛,是你逼我的,不論我做什麽,那都是你逼我的,既然你每次都這樣逼我,那麽這一次,我也只能再逼走她。
誰都別想好過!
藍于潔霍然起身離開壽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