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然而藍于潔并不知道,同樣覺得不好過的其實還有她羨慕不已的尹光夏。
尹光夏真心後悔答應藍于洛假扮她的未婚妻!
原本她打算趁壽宴人多的時候當做掩護,神不知鬼不覺的摸進藍家大宅主屋,好好地翻箱倒櫃一番,卻萬萬沒有想到,這個該死的未婚妻身分,竟然讓她被困在壽宴上動彈不得。
她和藍于洛就像是五百瓦燈泡那麽地閃亮亮,那麽的醒目,一舉一動都被所有人關注。
藍于洛家的親戚數量,她算是見識了,加之賓客也不少,尹光夏根本無法脫身,只能像個人質一樣,陪着藍于洛到處去陪笑喝酒。
殊不知,這其實也是藍于洛的計策之一,讓一大群人的眼睛來幫忙盯着她,為的就是防堵她趁亂偷盜。
直到最後,借着神聖的大自然召喚——尿遁,她總算順利擺脫宴會廳裏那一堆不知道是哪裏冒出來的叔叔伯伯阿姨嬸嬸,不然膀胱憋壞了誰負責?
要她說,以後誰要真嫁給藍于洛,光是要應付那一大堆親朋好友,肯定夠她受的!
她像只落難的小狗,夾着尾巴從人群中順利脫身,問題是,她現在該從哪裏開始下手?
壽宴在山莊左翼的宴會廳舉行,下午跟藍老爺子見面的書房在主屋的二樓,尹光夏站在藍鼎山莊兩棟建築物之間的回廊岔口,酒精在身體裏發揮作用,讓她一時分不清東西南北。
她敲了敲微醺的腦袋,試着讓自己清醒點。
藍于洛的房間是在三樓,壽宴之前,她曾假借散步名義在屋外粗粗探過大概,記得是窗外樹很多的方向……尹光夏在心裏估量了眼前的樹量分布,選定了方向後,旋即背着賓客人潮快走。
她不能在壽宴上消失太久,必須抓緊時間進到藍于洛位于主屋的房間,用最快的速度找到懷表。
可眼前的建築像是在跟她作對似的,到處是轉角、到處是回廊,而這些小角落不只樣子像,還為數衆多,根本混淆視聽來着。
「我以後絕不住這種房子累死自己!」她忿忿咬牙。
突然,帶着笑意的男嗓響起,「五年了,怎麽你的方向感還是如此不濟?」
尹光夏心一突,錯愕地朝聲音的方向看去。
可惡,她前腳落跑,他後腳也跟着出來,是怎樣?
前方不遠處,藍于洛悠哉悠哉的靠在欄杆上,似笑非笑的瞅着宛若無頭蒼蠅的她,修長的手指間夾着一根香煙,顯然正在快樂似神仙。
尹光夏一方面是心虛,一方面是……她也不知道是什麽,被那雙揉着笑意的黑眸瞅住,有一剎那她微微發怔,接着她的心便不争氣的跳了好大一下,像打雷似的,她真怕會被他聽見,幸好他們之間還有些距離。
她掩飾地抓了抓裙擺,故作鎮定,「五年了,怎麽你的肺還沒被尼古丁腐觸?」
藍于洛眼尖地注意到她抓着裙擺的動作,和五年前的記憶比對,發現她似乎是每次緊張就會這樣。
他緩緩朝她走去,噙着淡笑,漫不經心的說:「有你這樣詛咒自己未婚夫的嗎?」
「有差嗎?反正我們不過是——」
原本還隔着三、五步距離的藍于洛突然一個箭步上前,及時搗住她的嘴巴,表情冷酷且嚴肅的搖搖頭,謹慎地掀動薄唇,無聲提醒她四個字。
隔牆有耳。
她一怔,立即明白過來,會意地點點頭。
他再度漾開不怎麽莊重的笑容,痞痞地警告,「下次再頑皮亂說話,我就像現在這樣吻得你喘不過氣來。」
眼前這個語氣輕佻的藍于洛,還真有富家子弟吊兒郎當的味道,而且踐得很欠揍,看得人拳頭都癢了。
可明知道他那番話不過是作戲,藉此掩飾她方才突然噤聲不語,也不知怎地,小臉卻還是不争氣的紅了。
「你真是個大色狼!」尹光夏是認真的罵。
還好燈光沒有想象中明亮,多少可以打混過去,否則她還真不知道怎麽解釋自己的臉紅,又要怎麽承受藍于洛那張可惡嘴巴的攻擊。
她鼓着臉頰氣呼呼的樣子,讓藍于洛忍不住笑了。
記得康溆不只一次抱怨過,看到他這張冷酷寡情的臭臉,再強大的便意都會被吓得縮回,可要逗他笑又很難,長期下來他都快便秘了。
他才沒有康溆說的這麽難取悅,尹光夏不就三番兩次逗得他發噱?
說真的,跟尹光夏站在這邊鬼扯淡,遠比在宴會廳裏跟那一堆人周旋好玩多了。她的不認真好笑,她的過分認真也很好笑,跟她在一起很放松,也覺得自己活得比較像個人,不像宴會廳裏的那個藍于洛,标準舞臺上一個沒有靈魂的小醜,重重的抹去真實的自己仍不夠,還得扮演自己都不喜歡的藍于洛,太人格分裂了。
偏偏他還無法徹底擺脫這一切,所以在那之前,偶爾這樣偷懶喘口氣,他覺得很滿足。
「你家真的好大,我懷疑你自己都搞得清楚東南西北嗎?我問你,往那邊走過去是什麽地方?」她故作随興的問起。
他回頭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主屋。」
耶思!她這次總算沒搞錯方向了。呵,有努力果然還是有進步的嘛!
眼尖的藍于洛沒錯過她的表情變化,那雙浸潤着水氣的漂亮眼眸裏,一閃而過的爆炸性燦爛。等等,這妮子該不會想動手了吧?NONONO,那可不行,在他眼皮子底下,她別想作怪。
「走吧,出來躲懶這麽久,再不回去,爺爺要罵人了。」
「你、你自己先回去,我再等一下啦,醒醒酒!醒醒酒!」她找了個好說詞,就想擺脫藍于洛。
藍于洛溫柔的笑了笑,「不行,照你這方向感,我前腳一走,你肯定又要迷路。」話落,不分由說,拉着尹光夏的手就往宴會廳方向拖走。
啊啊啊……她不要啦……
望着越來越遠的主屋,尹光夏槌胸頓足,難道她要等宴會結束再摸黑夜探嗎?
可惡的藍于洛,他真是她的大克星欸!
她的手真小,而且很軟,他大掌随便一握,就整個納住,可他也真怕她這樣違拗着自己,一個不小心會弄傷她纖細的手腕。
既然拖着也不肯走,藍于洛索性在後面推她,前方心不甘情不願的尹光夏時不時回頭對他喳呼個沒完,實在讓他好氣又好笑。
這丫頭,改天真該扭送警局,好好喂她吃頓牢飯,警告警告,省得一天到晚動那些雞鳴狗盜的歪心思。
剛繞過轉角,尹光夏迎面撞上了人。
是藍于潔,她同樣也沒提防到前面有人,所以彼此都吓了一跳。
但因為這突如其來的意外,藍于潔手上的紅酒打翻,瞬間染紅了尹光夏身上的淺色禮服。
「你沒事吧?」他拉住她。
「沒事,衣服弄到紅酒而已。」
藍家是今天宴會的主人,藍于潔本來還擔心自己冒失的行為會受到爺爺責罵,可擡頭見是尹光夏和藍于洛,她瞬間冷下臉,郁悶又被挑起。
藍老爺子對于規矩的要求是極嚴格的,在藍家這樣的大家族裏生活,真實的自我是怎樣并不重要,家規淩駕一切,就是恃才傲物、桀骜不馴的藍于洛,一旦踏進藍家大門,也都必須如此,藍于潔在藍家生活這麽些年,不會不清楚。
但她就是無法對眼前的女人有好臉色——因為嫉妒。
「還愣着做什麽?不知道要道歉嗎?」藍于洛沉聲說。
「我自己也不小心,沒事啦,只是件衣服而已。」尹光夏笑着打圓場。
可藍于潔顯然不領情,立刻扭頭走人,連聲道歉也無。
唔,這小姐還真是好大的脾氣啊!
尹光夏自我解嘲的看看自己,又看看藍于洛,「現在怎麽辦?你不會讓我還這樣回宴會廳吧?」她全身的細胞都在吶喊,放我走、放我走!
藍于洛皺眉看着她身上的災難,想了想,再度拉住她的手,「跟我來。」
藍于洛的房間?!
尹光夏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屋裏的一切,很是激動,覺得自己渾身細胞都在齊聲高歌。
不會吧,她方才處心積慮都來不了,沒想到一個陰錯陽差卻來了,她不敢相信的閉了閉眼,唉,該說什麽呢,只能說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啊。
耶思!尹家列祖列宗果然有保佑,老天爺也開眼了!這次她得好好保握機會才行,否則就愧對祖先、愧對老天了。她緊緊握拳,默默對自己加油打氣。
藍于洛領她進房後,就徑自往更衣間去,一陣翻找,最後總算在櫃子深處,起出了一只盒面上烙有某名牌手工訂制服品牌字樣的紙盒,雖然外觀大致保存完好,但仍看得出來紙盒已非簇新,有些年歲。
他打開盒蓋,抓起裏頭布料一角,伸手抖開——
是一件粉色刺繡的小禮服,也是他母親留下的物品之一。
他看了看,暗忖尺寸應該可以,遂轉頭走出更衣室,将手中的小禮服遞給尹光夏。
「把身上的那件換下來,換穿這一件。」
尹光夏歪着腦袋,眯起眼睛,表情古怪的望着他,一臉深意。
奇了怪了,一個大男人的更衣室裏,居然随手一翻就有女人的小禮服?
「沒得選,就這件,到底換不換?」
「不好吧,若是某位小姐不小心留在這裏的,我怕對方不高興。」
「這是我買的,全新。不屬于某小姐,自然也不會有人不高興。」
她猛地別過臉,「你買的?!」一雙眼睛對着藍于洛上下打量,「你……該不會有變裝癖吧?」
藍于洛覺得自己的腦細胞有天真的會因為這個女人而集體大量死亡!之前懷疑他是同性戀,現在又要質疑他有變裝癖,這小姐腦袋到底都在裝什麽?整天疑神疑鬼的。
「你到底有沒有腦子?這點布料我塞得下嗎?」他沒好氣低吼。
「嘿嘿,這我可就不清楚了,有些時候不需要穿上,比畫比畫也是開心的。」
他危險眯眼,咬牙道:「尹、光、夏。」
機靈的尹光夏趕緊一把扯過衣服,火速奔向更衣間。須臾,她探出頭來,小手向他揮了揮,「我要換衣服,你在這邊做什麽?出去出去。」
這女人怎麽趕人跟趕拘似的?都說他這個人有些挑剔了,真不知道她在擔心什麽?「放心,對于你這種幹扁四季豆,我沒有偷窺的興致。」
「出、去!快一點,是有沒有這麽窮?更衣間也不弄個能上鎖的門,這樣我沒安全感,不管啦,走走走——」小手用力的揮趕。
藍于洛翻了個白眼,「我在外面等你,動作快。」轉身沒好氣的退出去。
聽見房門關上,奸計得逞的尹光夏立刻得意的竊笑幾聲。
會趕他出去,是因為她在更衣間發現了一個櫃子,從上層的特制玻璃罩看來,應該是專門擺放他昂貴的手表收藏,還有男人的袖扣、領帶夾、太陽眼鏡之類的配件。試問,這能不好好翻箱倒櫃找上一找嗎?
擱下禮服,她迅速的上前打開櫃子,逐層展開搜索。
哇哇哇,藍于洛還真是個超級敗家男,這一支支動辄數十萬、甚至上百萬的貴松松限量手表,他少爺像是不要錢似的狂買,而且完全不上鎖。
瞧,其中有一支還直逼千萬價格,是怎樣,戴了會變黃金手臂,還是會變身超級戰士,會超有力是不是?看得尹光夏小心髒都撲通撲通的跳個不停,差點就要衰竭。
她顫抖着手,一路找下來,偏偏就是沒看到目标的黃金懷表。
該死,到底藏在哪裏?難道标下懷表的人不是他,而是那個法國人?
偏偏她無法做結論啊!畢竟偌大的藍家,她也才剛找了這麽一處,誰知道這個藍于洛是不是還有其它專門用來收藏寶物的地方。
會這樣揣測不是沒原因的,行動前,她去電戚凡琳,想多了解些關于這次珍寶的背景,沒想到意外從戚凡琳口中得知,藍于洛年紀輕輕居然已經是收藏界赫赫有名的一號人物!也難怪他夠格出席那場在西班牙畢爾包舉行的神秘拍賣會。
沉思之際,外頭傳來藍于洛的催促聲,「尹光夏,我數到十,你要是再不出來,我就直接進去了。」
尹光夏迅速回神,聽見他宛若喪鐘的倒數聲,心裏是又氣又急,「臭藍于洛,就會催催催,是在催啥鬼啦!」
不得已,她只得趕緊脫掉身上染着紅酒污漬的禮服,用最快的速度穿上那襲粉色刺繡小禮服。
才剛拉上拉煉,藍于洛就出現在更衣室。
呼,好險,差點就要被看光光。尹光夏緊張得手心冒汗。
「這不好了嗎?一直叫叫叫,比捷運車廂關門的警示鳴笛聲還讓人緊張。」
藍于洛沒吭聲,靜靜上前,眯着眼睛看了好半晌,最後卻是抿了抿嘴,半句話也沒說,臉上沒有絲毫表情,叫尹光夏半點端倪也瞧不出。
「欸,如何,不好看嗎?喂,好歹說一句嘛!」
「……還行,挺好看的。」
是她的錯覺嗎?總覺得他聲音怪怪的,像是在壓抑,又似是有什麽異物卡住了他的喉嚨,影響他嗓音的同時,也連帶地牽住了她的心緒,令她忍不住想伸手碰碰他,安撫他……
等她意識過來,她發現自己已經主動拉住他的手輕拍着,無聲安撫。
藍于洛一怔,啞聲問:「幹麽?」
「沒有啊,我這人有個毛病,一被催促就會想打人,這樣拍一拍,心裏才會覺得很舒壓,我弟弟常被我這樣打。」
問題他又不是她弟!再說,這哪裏是拍,根本是摸,那麽輕柔,像在安撫人。
藍于洛瞟她一眼,心知她亂掰一通的功力,他彎了彎唇,算是笑納她穿了僞裝的善意。
他以為善良早已經從人類的社會絕跡,尤其這麽多年生活在如此令人窒息、惡心的家庭,他倍感孤寂,可這個尹光夏卻每每在這種細微的小地方,讓他看到善良的小芽兒。
不過……這株善良的小芽兒,他那沒關好的櫃子抽屜又是怎麽回事呢?
察覺他眼神有異,尹光夏趕緊用眼角餘光追逐,愕然發現有一層抽屜居然沒關好,她心一凜,趕緊用翹臀一撞。
聽見異響的藍于洛問:「怎麽了?」
「我……不小心拐了腳……」她故作無辜。
藍于洛眼角一抽,這小姐還挺能掰的啊,根本說謊不打草稿,她哪裏是不小心拐了腳,他明明就看見她撅着她的小屁股,硬是去撞了下他櫃子抽屜。
是說,那裏頭頂多就是擺着他平常配戴的手表、配件之類的東西,是值一點小錢,可應該不至于讓她起了偷心吧?想她尹氏家族什麽偉大的寶貝沒看過,還希罕這些嗎?
想來他是該找時間打探一下她這次前來目的究竟為何?若真是想偷到他頭上,她就等着乖乖付出代價。
至于是什麽代價,他得好好想想,肯定不會是一支影片能打發。
「走吧。」
「好。」她難得沒反抗,乖乖的尾随他離開,只是在走出房間時,她仍不死心地回頭瞟了一眼。
怎麽辦?到底接下來她該怎麽做才好?總覺得就這樣铩羽而歸很不甘心吶。
老天爺,尹家列祖列宗,顯靈幫幫忙吧……
壽宴的第二天,結束藍家嚴肅到令人腸胃打結的早餐後,藍于洛正在房間裏幫尹光夏的胳膊貼上撒隆巴斯,藉以舒緩手臂肌肉在稍早之前的小意外所産生的疼痛。
藍于洛猛地擡起頭,凝聲問:「你是說,方才在樓梯上,是有人從背後推了你一把?!」
尹光夏點點頭。可惜沒看到下手的人,她一個受邀前來祝賀的客人也不好無憑無據就指控什麽,索性說是自己不小心在樓梯上拐了腳,情急之下抓住扶手才造成手部肌肉拉傷。
聽見尹光夏這麽說,藍于洛是驚訝也不驚訝。
這些說大不大卻見不得光的小動作,藍家從沒少過,只是藍于洛沒想到,這些人竟會如此急不可耐,壽宴剛過就想要對尹光夏下手。
斜睨着他,她半真半假的打趣揶揄,「喂,你家該不會是什麽毒龍潭吧?想想我的小命真是堪慮。還有,你們每天早餐都要像方才那樣行禮如儀?」
尹光夏忍不住揉揉自己的胃,覺得自己的腸胃似乎到現在還糾結着,尚沒能從那頓早餐的古怪氣氛裏緩過來,難受啊。
「就算是也來不及了,誰讓你沒頭沒腦的就答應爺爺要搬進來住,我看你就自求多福吧!」
「啊……」尹光夏發出一聲哀鳴。「你昨天晚上幹麽不早點跟我說?」
「小姐,你昨天晚上那樣子,我有辦法跟你說什麽?是想讓我對牛彈琴嗎?抱歉,本人沒這種無聊的習慣。」
呃……好咩好咩,她就是醉了嘛。
尹光夏有點不好意思的低下頭,歪了歪嘴。怪她咧,還不是被他那些什麽叔叔伯伯、三姑婆六嬸婆之流害的,否則他以為她為什麽海帶拳玩得那麽好?還不是就是酒量不好給逼出來的。
偏昨晚那種場合又不可能讓她那樣胡玩,加上他突然找她假扮未婚妻,讓她成了所有人的箭靶,那一句句恭喜說的那麽情真意切,她能不喝嗎?喝那麽多,能不醉嗎?
「欸,我昨晚沒做什麽奇怪的事情吧?」她很少喝醉,有點擔心自己會不會發颠歐北來,畢竟她但凡有那麽點失禮之舉,丢的可是爺爺那張老臉啊!
藍于洛一怔,心虛的別開臉。
她沒有,但是他有……
昨晚她醉得連站都站不穩,整個人搖搖晃晃的,爺爺遂特別交代,讓她留在山莊裏住一晚。
他抱尹光夏上樓時,藍于潔就在一旁,她也喝醉了,溫麗玉扶着她。
「你怎麽把人帶來這裏?她是外人,就該去睡北樓的客房才對!」
「小夏是我的未婚妻,不是外人,自然可以留在主屋過夜。」
藍于洛房間隔壁就是書房,他已經打算在書房窩一晚,把卧室讓給她,還輪不到藍于潔來對他指手畫腳。
「你們不過是宣布要訂婚而已,天曉得她這個未婚妻頭銜能頂多久,跟你訂婚卻嫁不進藍家大門的還少嗎?」藍于潔仗着酒意刻薄的說。
「于潔,你怎麽跟你大哥說話的!還不快點給我回房去!」溫麗玉喝止了女兒的口沒遮攔,轉頭又是暧笑滿臉,「于洛,你別生氣,你這個妹妹就是被我寵壞了,你是大哥,看在我面子上,你就別跟她生氣。尹小姐怕是有些不舒服,你趕緊送她上去休息,一會兒我讓寶嬸送點蜂蜜水過去。」
藍丁洛不是傻子,溫麗玉喝斥藍于潔,是怕那丫頭酒醉頭腦不清醒,不小心說出不該說的話,不過無所謂,反正他也懶得理這對母女。
但是基本的禮貌還是得有,于是他說了聲謝謝,轉身抱着尹光夏快步走向三樓房間。
這小妞看着小小一只,還是有些重量的,藍于洛傻了才不趕緊把人放下。
沒想到才往大床上一松手,原本安靜的人兒竟開始嘟囔了起來,斷斷續續,颠三倒四。
她秀眉微蹙,捏着小粉拳,口吻懊惱,「沒找着……到底……放在哪裏……」
聞言,藍于洛直覺和她此行的目的有關,遂屈膝在床上跪着,往她嘴邊靠過去,想聽清楚些。
「什麽東西沒找着?」他試着丢出問題。
「唉……你……不說……不能……」半張臉埋進了枕頭。
「乖,到底是什麽東西?說了我才能幫你找。」他低着嗓子,半哄半誘的說。
她半睜着一雙迷蒙美目,「懷……亨利葛瑞夫……」
雖然她說的含混不清,藍于洛卻立刻就想起月前在西班牙畢爾包市舉辦的那場私人拍賣會,是亨利葛瑞夫茲雙面黃金懷表,尹光夏要偷的東西。
「是誰讓你來偷這東西的?」他再度湊近她耳邊輕聲問。
「凡、凡琳是我的好朋友……我要幫她……我們……好朋友……」忽地,她小手緊緊抓住他身上的襯衫一角,「噓……不能讓藍、藍于洛知道……噓……」
望着懷裏傻氣的尹光夏,藍于洛啞然失笑。
傻瓜,他全知道了!
可明明這麽傻,怎麽就越看越覺得好可愛?
那眼睛,那鼻子,那嘴巴……他怔怔地望着眼前兩片微啓、宛若玫瑰花瓣般粉嫩的誘人唇瓣,一時莫名情動,想也不想的低下頭——
等他意識過來,他已經與之嬉戲糾纏,不能自拔。
好軟的嘴唇,像棉花又像果凍,那滋味是甜的,帶着迷人酒香的沁甜,令人愛不釋「口」,意亂情迷。
他一手捧着她的小臉,熱烈的親吻她,她可憐兮兮的嘤嘤幾聲,生澀的回應他。
忘情之際,驀地聽見敲門聲,藍于洛悚然清醒過來。
「少爺,我是寶嬸,太太讓我送東西過來。」
他扒了扒頭發,梳理理智,「進來。」聲音沙啞的厲害。
寶嬸打開門,端着蜂蜜水進來。
這時的藍于洛已經恢複他一貫的冷然姿态,面無表情的交代,「寶嬸,好好照顧她,我去書房。」
沒等寶嬸應聲,他已經大步流星地離開房間,逃難似的躲進了書房。
關上門,僞裝兵敗如山倒。
他是怎麽了?他自認是個挑剔的人,對于男女情感從不随便,堅持寧缺勿濫的原則,可他方才為何如此失控,甚至是迷失?
若說是因為太久沒有女人,情欲反撲,為何重新勾起他欲念的人,偏偏是她?
聰穎如他,從未被任何事情難住,可這問題卻愣是困惑了他一整晚也無解。
又或者,答案早在心間,許是大男人自尊作祟,不肯承認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