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疤臉人救紅粉知已

一條人影似大鵬展翅,從林蔭裏飛掠而來。

霍長青驚駭萬分。

錢小晴花容失色。

一頂寬邊竹笠掩面,那份蕭殺,那份神姿,正是邯朝正陽街上,逼殺趙百萬的竹笠先生。

一身流浪漢的裝束,那雙赤腳,那條布滿疤痕的胳膊,不是狼崽徐天良,又是誰?

徐天良飄落在林坪,其位置恰恰在霍長青與錢小晴之間。

他背向錢小晴,面對霍長青。

霍長青扁扁嘴,随意地笑笑道:“是你,你來了?”

不知為什麽,這位趾高氣揚的青城派少主,一見到徐天良,就威風不起來了。他覺得徐天良有一種特有的神姿,令他自嘆不如。

徐天良用一種變了調的聲音道:“不錯,是我來了。”

霍長青道:“先生在這裏出現了,不知為了什麽?”

徐天良沉聲道:“為了這位姑娘。”

錢小晴身子一抖,顯然受到極大的震動。

霍長青怔了怔,問道:“這位錢姑娘是先生的朋友?”

徐天良端然地道:“可以說是,也可以說不是。”

霍長青訝然道:“先生這話是什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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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天良冷沉地道:“沒有什麽特別的意思,只是想請霍少主放過錢姑娘。”

霍長青肅起面孔道:“不行。”

徐天良緩聲道:“為什麽?”

霍長青正色道:“在下是奉掌門之命在行事。”

徐天良沉聲道:“貴掌門為什麽要挾持錢姑娘?”

“這……”霍長青欲言又止。

徐天良道:“如果霍少主說不出十足的理由,就請将錢姑娘留下。”

霍長青支吾了一會,毅然道:“先生的身分和氣度,在下在邯鄲正陽街上已經見過,心中十分敬佩。今天既然是先生出面,在下就實言相告。”

徐天良冷冷地道:“謝謝。”

錢小晴秀眉微微皺起。

難道徐天良就是江湖上轟傳的,在邯鄲正陽街上殺趙百萬的疤臉人?

他怎麽又變成了火燒疤臉?

她心中在充滿了疑團。

霍長青道:“實不相瞞,掌門請錢姑娘去總壇的目的,實是為了找到狼崽徐天良。”

錢小晴的心格登一跳,臉色泛白。

徐天良泰然自若,鎮定地道:“徐天良不是已經死了嗎?”

錢小晴的心一陣揪痛,明亮的秀目之中,出現了一絲冷冷的仇意。

霍長青搖搖頭道:“他沒有死,聽掌門人說,西子莊送到魏公府的徐天良的人頭是假的。”

徐天良沉靜地道:“貴掌門為什麽要找徐天良?”

霍長青猶豫了,即道:“掌門人說徐天良在幹一件有關金陵寶藏的事,所以……”

徐天良冷哼一聲,打斷他的話道:“青城派自譽為名門正派,難道也想打金陵的主意?”

金陵寶藏?錢小晴眼中閃過一道亮亮的光芒。

霍長青張開嘴,不好意思地笑笑:“我并不這麽認為,但掌門人卻說,錢姑娘是徐天良的紅粉知己,只要把錢姑娘帶到總壇,放出風去,徐天良就一定會在總壇出現。”

錢小晴只覺心撲地一陣狂跳,兩頰飛上一片暈紅。

徐天良冷冰冰地道:“你們掌門人錯了,錢姑娘并非是徐天良的紅粉知己,他這樣做,只是白費心機。”

錢小晴聞言,如墜冰窖,周身感到一陣透骨的冰寒,臉色變得灰白。

霍長青詫異地道:“先生是徐天良的朋友麽?”

徐天良冷漠地道:“不是,我沒有朋友,但我了解徐天良。我說過這番話後,霍少主是否還要強行帶走錢姑娘?”

霍長青為難地道:“我并非要如此,但是我若放了錢姑娘,如何向掌門人交待?”

“這個好說。”徐天良說話間,突然發動,一道耀眼光芒從手中曳出。

霍長青本能地側身拔劍。

“當當當當!”短暫的金鐵交鳴。

耀眼的光芒在徐天良手中倏閃忽滅。

八名青城派弟子怔怔的站着,手中的劍全都已墜落在地。

霍長青的劍僅出鞘三寸,右臂上裂開一條傷口,血流如柱。

徐天良凝身直立,仿佛不曾用過。

霍長青被徐天良的劍法驚呆了,癡立着,沒有說話,也沒有動。

徐天良淡淡地道:“你受的是皮肉之傷,敷上止血藥就會沒事,現在你可以回去向掌門交待了。”

霍長青似是猛然驚醒,從腰囊中取出止血粉灑在受傷的手臂上,朝徐天良笑笑道:“我很喜歡先生這種性格,希望能與先生交個朋友,不知……”

徐天良冷聲截斷他的話道:“我沒有朋友,也不會交朋友,但沖着你這份情,日後可以饒你一命。”

霍長青楞了楞,沒再說話,揮手對青城派弟子咆喝一聲:“回去!”

八名青城派弟子拾起跌落在地上的劍,跟着霍長青匆匆地離開了林坪。

林坪草地上,剩下了徐天良與錢小晴兩人。

兩人都站着沒動。

徐天良仍然背對着錢小晴。

誰也沒有說話。

金色的陽光照在兩人凝立不動的身上,就像兩座鍍了金的古雕。

多少寂寞,多少思念,多少等待,多少怨恨……而今相遇,雙方竟是這般情形,怎不令人思緒萬千?

饒是有殺父之仇,任是鐵石心腸,都禁不住悲哀欲絕。

良久,錢小晴打破沉默,顫聲道:“你……為什麽要殺……我爹?”

徐天良冷如冰錐:“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麽?”

錢小晴眼中閃着淚花:“你是徐天良,怎麽不明白我的話?”

徐天良沉聲道:“錢姑娘,你弄錯了,我不是徐天良,徐天良已經死了。”

“不”錢小晴爆出一聲厲喝:“徐天良沒有死,你就是徐天良,你就是……”

徐天良鎮靜地道:“錢姑娘,千萬不要武斷,說這話可是要負責任的。”

“好!徐天良算你裝得像。”

錢小晴由于氣憤,而憋紅了臉道:“你敢轉過身來,面對着我嗎?”

徐天良霍地轉過身,面向着她。

她又指着他道:“你敢摘下竹笠嗎?”

徐天良擡起手,緩緩地摘下竹笠。

錢小晴頓時睜大了陣子。

好可怖的火燒疤臉!

臉龐輪廓也不對!

難道他不是徐天良?

不,不會,這流浪漢的裝束,這等身手,這熟悉的姿态,怎會不是徐天良?

徐天良沉緩地道:“錢姑娘,怎麽樣?是不是認錯人了?”

錢小晴呆呆地看着他,扁着嘴唇道:“我與你素不相識,你為什麽要救我?”

徐天良凝視她片刻,道:“一定要說嗎?”

錢小晴斷然地點點頭:“一定。”

徐天良不慌不忙地吐出四個字:“受人之托。”

“受人之托?”錢小晴似不信地晃晃頭:“誰?”

徐天良冷靜得出奇:“宋志傲。”

錢小晴皺起秀眉:“我可從未聽宋志傲向我提起過你,有你這麽一位朋友。”

徐天良道:“難道他一定要向你說嗎?”

錢小晴自信地道:“我這位師哥,什麽事都從不瞞我。”

“哦。”徐天良低啞着聲道:“如果我是他新交的朋友呢?”

錢小晴接口問:“他在什麽地方,交上你這位朋友的?”

徐天良端正地道:“望江鎮望江碼頭。”

錢小晴臉色微變。

她在路上确實聽到了,宋志傲替馬大哈攻打望江鎮碼頭的事。

難道這疤臉人說的是實話?

她想了想道:“他托你找我幹什麽?”

“捎個口信。”

“什麽口信?”

“叫你馬上回鐵血堡。”

“為什麽要我回鐵血堡?”

“不知道。”他只能這麽回答。

“宋志傲呢?”

“他已回鐵血堡了。”

他只有這麽說。

錢小晴眼中變換了幾道光亮。

疤臉人一定在說假話。

宋志傲甘願充當馬大哈這種人的殺手,向魏公府尋仇,他怎麽會回鐵血堡?

那就是疤臉人要自己回鐵血堡了,可他為什麽要自己回鐵血堡呢?

她銳利的眼光像利箭一樣,射向徐天良的瞳仁!

徐天良不敢正視她的眼光,低下頭道:“我的話已轉告完了,也該走了。”

“慢”錢小晴急急地喚住他:“我有一事相托。”

徐天良頗感驚訝:“姑娘有事托我?”

錢小晴一本正經地道:“是的。”

徐天良想了想道:“請講。”

錢小晴摘下背上的包袱:“有一件東西請先生過目。”

她說話時,已迅速打開包袱,将那件灰毛狼皮襖抖現在徐天良眼前。

徐天良只腦袋嗡地一響,周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灰毛狼皮襖——熟悉的狼的氣息。

他瞳仁深處閃過一抹綠芒。

錢小晴的心弦,像被無形的手指撥弄了一下,急劇地顫栗着。

她牢牢地盯住他,捏住狼皮襖的左手在發抖:“這是徐天良送給我的狼皮襖,既然他現在已經死了,我也就沒有必要再保留它,請先生将它帶到徐天良墳前,将它燒了。”

徐天良呆木了,伸出手卻凝在半空,眼中綠芒頓熾。

“啪”狼皮襖掉落到地上。

“天良!”錢小晴猛撲上去,抓住了他的手。

他臉上的肌肉痙攣着,還在竭力地掙紮:“我……不是徐天良。”

“你是徐天良!”錢小晴使勁地搖着他的手嚷着:“你雖然被燒壞了臉,又整了臉形,改換了說話的腔調,但你改變不了你的本性、氣質和感情。你瞞得過別人,怎麽也瞞不過我,我第一眼看到你時,你認出你是天良了!”

他咬住嘴唇,沒有出聲。

不出聲,就是默認。

“天良!”她撲倒在他懷裏,把他緊緊抱住。

他沒有動,沒有任何反應,冷漠的臉上是一片沉靜,但卻有一種難于形容的迷亂,在他眼中顯露出來。

她柔黃的纖手,輕撫着他臉上的疤痕,眼中淌着淚水道:“是誰把你害成這模樣?是西門複還是閩少南?他們這樣待你,也實在是太殘酷了……”

他感到不知所措。

他眼前晃動着水月軒的一幕。

她貼着他的耳根道:“我知道你殺我爹是被逼的,是出于無奈,是為了救鐵血堡數百條生命……”

他喃喃地道:“不……不……”

她緊貼着他:“我知道你還愛着我,否則你今天就不會救我,也不會與我說這些話……咱們走吧,遠走高飛,去找一個只屬于咱倆的世界。我曾經說過,我已經是你的人了,将永遠跟着你,我是真心愛你的,無論你變什麽模樣,我都不會變心!”

她這番話,說得委曲柔順,宛如乳燕呢哺,雛鳥瞅鳴,委實令人動心。

他臉色倏變。

已經連累錢振宇和鐵血堡了,決不能再連累錢小晴!

他猛然推開她:“錢姑娘,請放尊重些,我不是徐天良,若讓別人瞧見了,豈不要鬧出笑話?”

“你……”她急煞白了臉。

“告辭。”徐天良轉身就走。

“徐天良,你這個沒良心的!”錢小晴銀牙緊咬,怒目圓瞪地叫着,“你殺了我爹,毀了我鐵血堡,我一定要殺了你!”

徐天良頓住腳步,扭轉頭,冷聲道:“如果你執意認定我是徐天良,要替你爹報仇的話,我随時恭候芳駕,不過,在找我報仇之前,你得先回一趟鐵血堡。”

未等錢小晴回話,他彈躍而起,射空不見。

錢小晴情知追他不上,只得忿忿地跺跺腳,撲倒在狼皮襖上放聲痛哭起來。

片刻,她擡起頭來,拭去臉上的淚水,向天空望去!

天空陽光刺目,卻沒有絲毫暖意。

她清麗的臉上一片堅定,咬牙道:“負心郎,我一定要殺了你,否則我怎能有臉面見九泉下的爹爹?”

“好有志氣的姑娘。”身後傳來一聲輕輕的贊喝。

錢小晴霍然地躍起,攸然轉身。

身後一丈開外,站着面罩紅紗的逍遙仙宮宮主廖小瑤。

“是你?”錢小晴掠後一丈開外,看着罩紅紗的造遙仙宮主廖小瑤。“是你?”錢小晴亮亮的明眸困惑地瞧着廖小瑤,“你來幹什麽?”她對這位被江湖人稱淫宮女魔的廖小瑤,并沒有什麽好感。

廖小瑤盈盈笑道:“來幫你。”

“幫我?”錢小晴翹起了嘴唇道:“誰要你幫我!”

廖小瑤淡淡地道:“被負心郎甩了,味道如何?”

“你……”錢小晴氣得粉頸上的青筋突起。

廖小瑤嘲弄地道:“他殺了你爹,你難道不想殺他?”

錢小瑤氣呼呼地道:“這不關你的事。”

廖小瑤肅容道:“你知道本宮主單身來到這裏的原因嗎?”

錢小晴眉頭一皺,沒有說話。

她實在猜不到廖小瑤在此現身的原因。

廖小瑤一本正經地道:“挑開窗子說亮話,徐天良對我也是負心郎,我來此就是為了要他的命。”

錢小晴剎時楞傻了眼。

徐天良怎麽會是廖小瑤的負心郎?

廖小瑤全然不理會她的表情,用一種商量的口氣道:“是你來殺他,還是我來殺他?”

她那份神态,好像是已将徐天良擱在了砧板上,任由她倆宰割似的。

錢小晴身子一抖,急忙道:“我來殺他。”

廖小瑤緩聲道:“徐天良雖是你我的負心郎,但他于你又多一份殺父之仇,由你來殺他比較合理,但是你以為你的武功,能殺得了他嗎?”

錢小晴先是一怔,随即咬牙道:“我将不惜用一切手段對付他,他決逃脫不了。”

“妙極了!”廖小瑤拍手道:“不過,本宮認為對付徐天良的最好辦法,只有一個。”

錢小晴問道:“什麽辦法?”

“下毒。”廖小瑤冷森森地道:“徐天良江湖經驗不足,人情世故不通,用此法保準成功。”

錢小晴默然不語。

廖小瑤從懷中取出一個小紙包,扔給錢小晴:“這是本宮的紅蝙蝠魔粉,無論是将它下在茶酒飯菜裏,灑在衣物和用具上,點在油燈、燭光中,都能殺人于無形,而且此毒絕無解藥。”

錢小晴捏着小紙包,面色灰白,聲音凄惶地顫抖着:“他死……他死定了……”

廖小瑤冷冷地道:“我娘說過,世上沒有一個好男人。他該死,他應該死。”

錢小晴抿着嘴,喃喃地道:“他該……死,他應……該死。”

廖小瑤眸子裏射出兩道冷芒:“你如果下不了手,就讓本宮主去!”

“不。”錢小晴臉上顯出一片毅然赴死的無比堅定的神情。

“我去動手,請告訴我,他現在在哪裏?”

不知為什麽,廖小瑤猶豫了好一陣子,才答道:“他現在正在趕往華山。”

“華山?”

“他将去華山雲封觀。”

錢小晴沒再多問,抓起狼皮襖往包袱中一塞,轉身就走。

她步履堅定,沒有絲毫的猶豫,就像是一名去執行殺令的人,冷酷無情的殺手。

廖小瑤目光凝視着她。

她希望她能回頭,回頭至少還有商量的餘地。

如果錢小晴能夠原諒他,她當然也應該原諒他。

但,錢小晴沒有回頭,她頭也不回地走了。

沒回頭,便沒得商量,一切都完了。

她突然摘下臉上的紗布,仰面向天跪下。

“大慈大悲的菩薩,保佑他吧,但願錢小晴一時心軟下不了手。是的……她一定不會下手的……不管這次的結果如何,錢小晴是否下毒,我與他之間的仇怨,就此一筆勾銷……”她輕聲地禱告着。

她的聲音是柔和的,充滿祈求,美麗的臉上也泛出一片善良、憐愛的嬌柔之色。

她已找到了徐天良,但卻下不了手,于是只好來找錢小晴,她找錢小晴下手的目的,卻又是希望錢小晴能放過徐天良。

她處在愛與恨的矛盾與痛苦之中。

她忽然咬緊了牙,恨聲道:“世上沒有一個男人是好人,我為什麽偏偏會愛上他這個負心漢、疤臉鬼、醜八怪?”

她雙手捂住臉,哭得很痛心,淚水從指縫裏淌出,掉落在地上。

誰能想像得到,此刻的她,竟就是使整個武林男人們談虎色變的女魔?

小樹林深處。

閩佳汝陰沉的臉上露出一絲奸笑。

他身邊站着的是他新提拔的魏公府管家谷士羽。

此人五十多歲,瘦高個,相貌頗像死去的原管家霍枝然。

他武功不及霍枝然好,但比霍枝然多一份心計,并真心效命于少主。在眼下這種情況下,閩大公子很需要這種人。

他的對面,站着永遠帶着那張鐵皮面具的杜雲魂。

杜雲魂泛着青光的鐵皮面具上,永遠是那種冷漠的表情。

閩佳汝陰側側地笑道:“你剛才說的話,全都是真的?”

杜雲魂爽然地道:“那全是為了讓你能登上魏公府王爺寶座而作出的行為,自然例外。”

閩佳汝凝目道:“我實在想不出,你為什麽要這樣幫我?”

杜雲魂沉聲道:“我幫你,自然有我的理由,到時候你就會明白。”

閩佳汝想了想道:“仙霄閣神女像裏真藏有一本武功秘笈?”

杜雲魂點點頭:“千真萬确。”

閩佳汝又道:“學會了這種武功,就能獨步武林,連爹爹的紫霞玄功,也不是他的對手。”

杜雲魂點點頭:“千真萬确。”

閩佳汝眼中閃出興奮而激動的光芒:“但願你沒有騙我。”

杜雲魂道:“我不會騙你。”

閩佳汝神情突然變得有些狂亂,仰起頭道:“武林将屬于魏公府,我将是武林的唯一至尊!”

杜雲魂目光閃了閃道:“但願如此。”

閩佳汝忘形地道:“在下今後如果能如願以償,定重重賞你。”

杜雲魂目光閃了閃道:“但願如此。”

杜雲魂弓了弓身,恭維地道:“謝武林盟主。”

“武林盟主?哈哈哈哈”閩佳汝發出一陣狂笑,笑聲中流露出無限的得意。

杜雲魂待他笑過之後,才沉緩地道:“小不忍則亂大謀,希望閩公子暫且不要追殺、阻撓徐天良。”

“哦”閩佳汝驚愕地揚起眉道:“我爹也是這麽說,徐天良究竟在幹什麽?”

杜雲魂沉靜地道:“我不知道。”

“哼”閩佳汝冷冷地哼了一聲:“我很快就會知道了,後會有期。”

閩佳汝拱拱手,帶着谷士羽走了。

他已無心與杜雲魂再談下去,他的心思已全飛到府內神女像上去了!

爹爹閩少南已趕去江南杭州,如果杜雲魂所言是實,他日夜渴望登上武林盟主寶座的夢想,不久的将來就能實現。

杜雲魂瞧着閩佳汝的背影,鐵皮面具裏冷漠的臉上露出一絲陰笑。

笑意剛剛展開,即凍結在臉上,冷森的煞氣透過鐵皮面具泛了出來。

一線冷風來自腦後。

這一次,他沒有回頭,也沒有擺動身子,只是楞楞地站着。他知道誰來了。

一只油漬漬的手搭上了他的肩頭,六不和尚怪聲怪氣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杜雲魂,你讓我和尚在濟南八仙臺樓等你!你卻上這兒與閩大公子談生意來了,未免太不講信用了!”

杜雲魂道:“請大師原諒。”

“原諒?說得這麽輕描淡寫。”六不和尚拍拍杜雲魂肩頭道:“你可知道,在這個世上想保住性命,除了狡詐之外,有時候還須要講究信用,否則,準是個短命鬼。”

六不和尚說着,收回了按在杜雲魂肩上的手。

杜雲魂轉過身,向六不和尚施了一禮道:“大師所言銘記在心,不過,在下已在八仙臺酒樓留話給大師了,該不算是失信。”

“好,就算不是失信吧。”六不和尚擺擺手道:“易天凡怎麽說?”

杜雲魂道:“教主完全同意大師的條件,并叫在下聽候大師的調遣。”

“哼!”六不和尚翹起嘴道:“這個毒滑頭,就派你一個人幫我?”

杜雲魂仰面道:“大師是不相信在下?”

六不和尚翹起嘴道:“你這種人,信是這麽回事,不信也是這麽回事。”

杜雲魂鐵皮面具裏的臉色變得異樣的蒼白。

他竭力保持着平靜:“大師的意思,仍然是要獨幹了?”

“唉。”六不和尚嘆口氣道:“青城、峨媚、黃山、華山、武當、崆峒、青龍幫、百毒幫、江淮幫、九陰堂、白虎堂,可以說除了少林與丐幫之外,武林所有的幫派都派人在找徐天良,欲得他一份金陵寶藏,我和尚不想與你合作,看來也是不行的了。”

杜雲魂眨眨眼道:“大師可知徐天良此行去了哪裏?”

六不和尚毫無隐瞞地道:“華山雲封觀。”

“雲封觀?”杜雲魂眼中露出驚異的神色,“在下對華山頗為熟悉,可從未聽說過什麽雲封觀。”

六不和尚嘆息地道:“本僧料定,徐天良此行斷難完成使命。”

杜雲魂晃了晃頭道:“有大師相助,他怎會完不成使命?”

六不和尚道:“這一次我無法幫他,誰也無法幫他。”

杜雲魂怔住了。

他已猜到了六不和尚是誰。他想不出,有什麽人能阻攔得住六不和尚。

六不和尚忽然仰面向天,對杜雲魂道:“那小子完了,你也就完了,我也完了,一切都該完了!”

杜雲魂心驟然一緊。

真的一切都完了麽?

徐天良能否完成第三項使命?

他在華山有何奇遇?

錢小晴廖小瑤與華山小豔女白素娟,妒海生波,又起何種狂瀾?

生死判官嚴陰陽奉師娘之命,複出閻王宮,江湖又起什麽波濤?

(全書完)

《負劍少年游》全書完,請看《險惡江湖》系列第二卷 《看劍念奴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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