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四節晚自習後來到了我座位旁

周詩涵用古怪的眼神瞅着我,用古怪的語氣說:“肖平,可以嘛!”

我不解地問:“怎麽了?”

周詩涵斥道:“你是個騙子!”

我糊裏糊塗地。

周詩涵哼一聲,說:“蘇曉珏都給我說了。”爾後望了望後面的那張獎狀。

我明白了,蘇曉珏把事情說給了周詩涵。蘇曉珏可以拿走所有的勝利果實,但她不會拿走我在周詩涵心中的戰績,她知道,那是我唯一在乎的勝利果實。她在告訴周詩涵肖平很棒,她在幫我。

我有點不好意思,我的确騙了周詩涵。

周詩涵又斥道:“騙子,大騙子!”

我傻乎乎笑了。

與其說周詩涵在罵我,不如說周詩涵在向我撒嬌。我發現了,每個女孩子都有淘氣的一面,淘氣的周詩涵也很可愛。

我真想對周詩涵說,對,我就是個騙子,我想騙你一輩子,騙得你一輩子對我撒嬌,對我淘氣!但我不能說出,至少現在不能,至少現在不能從嘴裏說出。

許多你想做的事不意味着你能做,許多你不喜歡做的事也不意味着你能不做。比如聽數學羅拖堂講課,他再次成功地将大家的體育課變成泡影。我胳臂上的夾板已經拆除,能基本活動,但不能太用力,我不時做着一些恢複鍛煉。

數學羅正在講一道題目,已知函數f(x)=mx-2x-m+1,當|m|≤2時,f(x)<0恒成立,求函數定義域。數學羅先将函數轉化為不等式,然後各種分區間進行分析,從黑板左上角寫到右下角,終于得出了完整的答案。許多同學在認真做筆記,但我敢保證,他們中的大部分根本沒聽懂,那聽懂的小部分下次遇到類似題目也很難做對,因為數學羅的解題方法太繁瑣,而且個案性質太強。數理化的關鍵都在于原理和方法。

數學羅拍拍手上的粉筆灰,說:“這種題目想幾分鐘做出來,怎麽可能!”

我舉起了手。

數學羅直接朝門口指了指,意思是快滾去上廁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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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站起身說:“羅老師,我能幾分鐘做出來。”

這是我第一次在班上主動答題。

數學羅不屑地瞅着我,冷笑道:“你能幾分鐘做出來?”

我徑直走上講臺,用黑板擦擦去數學羅花了至少十五分鐘寫下的板書,只留下頂部的題目。

我在題目下方寫道:“已知函數f(m)=mx-2x-m+1,當|m|≤2時,f(m)<0恒成立,求x的取值範圍。”如此一轉換,原來的二次函數變成了一次函數,只需帶入最大值和最小值就可以輕易解出。

我放下粉筆,對同學們說:“一次函數,後面的計算就不用寫了,這招叫偷換函數。”我大步回到座位。

數學羅和同學們驚地目瞪口呆。

數學羅半天才反應過來,說:“肖平從輔導書上學到的這個方法也可以。”

我說:“這不是我從輔導書上學到的,是我自己剛剛想到的。”

數學羅臉色鐵青,生硬地說:“這個方法雖然可以,但不可能每次都适用,所以大家不要老想着投機取巧,還是要将我剛剛的解題思路學會,下課!”數學羅抓起書本匆匆走出了教室。

我心中既得意,又對數學羅的死要面子非常不屑。

蘇曉珏擔憂地說:“小9,你不應該上去講的。”

我不以為然地說:“沒什麽呀,好方法本來就該讓大家都知道。”我以為蘇曉珏的意思是讓我在學習上保守一些。

蘇曉珏說:“我不是這個意思,你這樣做會讓老師下不了臺。”

我說:“如果他大度一些,不就好下臺了嗎?”

這時,李mole來到教室門口,臉色嚴肅地喊道:“肖平,來辦公室!”

蘇曉珏無奈地說:“我說吧,你又要被訓了!”

蘇曉珏說對了,我又一次發現她其實很懂事。

我走進辦公室,規規矩矩站在李mole身前,數學羅已經離開。

李mole責問道:“肖平,你是不是覺得自己很有本事?”

我說:“有時候我是這麽覺得,有時候又不是。”

李mole希望看到的是我否定或沉默,我偏偏說了心中的實話。李mole怒氣上湧,揚手就給了我一耳光,啪。我簡直懷疑李mole打我耳光打上瘾了,何況我從來不哭,也不反抗她,就像一個任人發洩的木偶。

李mole訓道:“你以為從輔導書上看了一個巧妙的方法不給老師面子就是本事嗎?”

我說:“是我自己想的。”

李mole說:“不管你是不是自己想的,都不該這樣做!”她顯然不相信這個方法是我自己想出來的。

我說:“我只是想讓大家都知道這個方法。”

李mole說:“你完全可以在課後給同學們講。”

我笑了:“誰會聽我講!”

我有自知之明,我不過是一個差生,誰會聽我講學習呢!

李mole說:“那你可以私下和羅老師交流。”

私下和他交流?我看都不願看到他,怎麽會和他交流!

“你說得對,你放心,我以後再也不會這麽做,我保證!”我不想就這個問題和李mole一直糾纏。

李mole指着我,氣得直咬牙:“你——滾——”

滾就滾!

我走了幾步,回頭問:“李老師,你不相信我是自己想出來的對嗎?”

李mole咆哮道:“滾!”

其實,我已發現自己這事做得不妥,我挺希望李mole能心平氣和地與我交流,我才不到16歲,我本來就會犯錯誤。但她沒有這麽做,沒有給我寬容,或許她對我這個差生、這個違規大戶、這個問題青年真的已忍無可忍。

我突然對李mole很失望,我覺得她是個小女人。

那時的我一定很偏激,我再也不會在課堂上舉手。我做了一個繭,我要靜悄悄地躲在我的繭裏完成我的蛻變。

物理晚自習,蘇曉珏遇到了一道難題,小聲嚷道:“啊,這道題不認識我!”

羅林傑立馬轉過身熱情地問:“什麽題?我給你講。”

蘇曉珏說:“好呀。”将練習冊遞給羅林傑。

羅林傑喜上眉梢,可想了許久,卻愁眉苦臉地轉過身将練習冊還給蘇曉珏,失落地說:“我也不會做。”

課後,蘇曉珏拿着書跑去問周詩涵,周詩涵細思後,也是搖頭,說:“我做不出來,你問問程老師吧。”

物理程進教室後,蘇曉珏喊道,程老師,給我講個題呗。蘇曉珏将題目指給物理程,物理程趴在我的桌子上給蘇曉珏講了許久。像許多次一樣,物理程沒有講出個所以然,反而把自己繞進去了,好不容易得出一個答案,又是錯的。物理程皺皺眉頭,說,這道題我先去想想,回頭再給你講。物理程回了辦公室。

蘇曉珏歡喜地說:“原來這道不認識我的題這麽難,連老師都不會做!”她簡直帶了一種自豪,好像這道題目她本來就該做不出來。

我将一張紙片遞給了蘇曉珏。

蘇曉珏看完後,驚詫地望着我:“哇,小9,你——”

我将食指豎在嘴前,向她輕輕噓了一聲。

蘇曉珏連連點頭,說:“好好。”也将食指豎在嘴前,輕輕噓了一聲。

一節課後,物理程最終想出了這道題的解法,回到教室講給蘇曉珏,和我的解法完全相同。物理程走後,蘇曉珏偷偷向我豎起了大拇指。

我問了生物劉一個問題。因為我想問。

想是我做很多事的最大理由,同樣,不想是我不做很多事的最大理由。

我沒有在課堂上問,而是下課後追出教室問的,在教室旁邊的樓梯口。當我問出問題後,生物劉用異樣的眼光看着我:“你叫什麽名字?”

生物劉來了講課,下課走人,和班上同學很少交流,叫不出幾個同學的名字。他是我們班最後一個認識我的老師。

我說:“我叫肖平。”

生物劉贊賞地點了點頭,說:“你問的問題很有水平。”

有時候你會發現,做出一道多麽難的題目也許不算本事,但問出一個有水平的問題很顯本事,它意味着這個水平以下的問題你都已經融會貫通,你在向更高層次發展。我很少問老師問題,我喜歡自己思考,除非是我真正解除不了的疑惑,如我問語文張能不能寫情書,如我現在問生物劉這個問題。

生物劉先對問題進行了詳細而深入的分析,然後說:“我覺得該這樣思考,你覺得呢?”

第一次有老師用探讨的語氣和我講一個問題。他讓我感到被認可,被正視,我的心中又一股舒适的暖意,久違的感覺,就像初春時躺在石頭上曬着暖和的太陽。我說過,生物劉是我們的老師裏最有水平的一位。

我點點頭,開心地說:“我也這樣覺得。”

☆、誰也不可侵犯4

我能感覺到,我每一天都在變得優秀,變得強大,每一天都離我的夢近一步,我好像就要振翅高飛,飛向我真正的夢,不是班級第一,而是周詩涵。

有言道,“考考考,老師的法寶,分分分,學生的命根,”用在數學羅身上,再适合不過。數學羅有兩大喜好,一是拖堂,二便是考試。每學完一個單元他都會組織一次考試,他說要看看大家掌握的情況,總喜歡用非常難的試卷,他想告訴同學們,你們學得還不好,還得努力。他的初衷是好的。

數學羅改卷很快,基本是第一天考試,第二天成績就出來。他常常把試卷帶回家改,“輕輕的深夜群星在閃耀,老師的房間徹夜明亮,每當我輕輕走過你窗前,明亮的燈光照耀我心房”這首歌有他的份,雖然我從不曾輕輕走過他的窗前,我連他住在哪裏都不知道。不管我喜不喜歡他,我都不否認他是一個稱職的老師。

第二天,許多同學圍着羅林傑打聽分數。當然,主要是一些在意分數的好成績。但要外加一個蘇曉珏,她明明成績不好,卻又急着想知道自己的分數,我很不懂她的想法。

羅林傑說:“我不敢看,只知道我考了113分,被訓得很慘。”

蘇曉珏睜圓了眼睛,說:“天呀,113分這麽高還訓你,要求也太高了吧,幸好我沒有這樣的爹。”她在慶幸。

羅林傑說:“我還知道另一個同學的成績。”

仁川急問:“是誰的?考了很高嗎?”

羅林傑神秘地說:“我不能說,你們一會兒就知道了。”爾後瞥了我一眼。

周圍的同學均覺掃興。

我知道,羅林傑說的那個同學就是我,只能是我,肖平。

數學課,數學羅分發試卷。其它科的試卷都是老師把試卷交給課代表或往前排一扔,由同學們發,數學羅不同,他要自己發,一張一張地發,念一個名字,再念出分數,對應的學生上臺去領試卷。所以,你的數學成績不管好還是差,你的分數全班都知道。

數學羅站在講臺上板着臉說:“這次兩個班考得都不好,平均分都沒及格,居然還有人考了零分。”

零分的新聞比兩個班平均分都沒及格分量大,我們班還從未出現過零分,要知道,除非交白卷,0分很難考。大家紛紛猜測是哪個草包開了這個先河。

爾後數學羅開始發試卷。

周詩涵,118分——仁川,112分——趙宏飛,108分——羅林傑113分——宋小芳,106分——蘇曉珏,78分——胡文童,69分——

還剩最後一張試卷,還剩最後一個人沒領到自己的試卷。

數學羅喊到:“肖平,零分!”

同學們齊刷刷看着我。

周詩涵深深地望着我,眼神裏盡是失望。

周詩涵,請不要失望,這說明我成功地避開了所有正确答案。

蘇曉珏驚得目瞪口呆,她是最清楚我在進步的人,我怎麽會考零分呢!

我站起身子,直挺挺走上講臺。

數學羅說:“你真是個人才,就算蒙總能蒙對幾個選擇題吧,我建議你以後考試時做四個紙團,扔到哪個就選哪個,比你做強多了,還不用動腦筋!”

同學們偷偷地笑,我不知道這有什麽好笑的,我考0分并不能幫你增加1分,有什麽意義?

數學羅冷笑一聲,說:“呵,零分,你前幾天不是很有本事嗎?反正你上課也不聽,以後我上課你就滾出去!”将試卷扔向我。

我接住試卷,試卷上有一個大大的紅色的0,下面是長長的兩條紅杠。

我說:“我交了學費,上課是我的權力。”

數學羅長出一口恨氣,罵道:“以後的數學課你都滾到後面去聽,別浪費了這麽好的位置!”

我拿着課本和試卷站到了教室後方靠裏的角落處,高揚着頭。我不喜歡站在後門口旁,那裏正對辦公室門,教室外走過的人也能一眼看見。人,畢竟都有臉面。從這一天開始,直到我的高中結束,我所有的數學課都在這裏,包括晚自習。

我不知道來了這裏多少次,也不知道還要來多少次,仿佛它才是我最該坐的位置,像一個收留我的小島。待到按成績選位置時,我一定要選擇這裏,毫不猶豫。

這是我和它的約定。

下課後,我回到位置。周詩涵氣努努地沖了過來,對,氣努努。周詩涵對我挺在意的,這份在意是我的精神糧食。

“肖平,把你的試卷給我看看!”周詩涵的語氣是密令。

我乖乖地将試卷遞給她。

周詩涵見我的試卷答得滿滿的,并非白卷,可所有的題目都是紅叉,嘆息一聲,說:“你要是不懂,可以來問我,我給你講。”

她真的挺在意我。

我嘿嘿一笑,說:“不用。”

周詩涵反問道:“不用還考零分?”

我說:“因為我想考零分。”

周詩涵的臉色瞬間變得冰冷,将試卷拍在我桌上,怫然而去。

也許周詩涵挺想給我講一次題,也許這是她在意我的一種方式,可我沒有滿足她,我執意要做那個強者。其實,太弱與不會示弱均不利于戀愛。

下午,我又一次被李mole喊到了辦公室。數學羅一定會給她說我這次考試考了零分,她怎麽會放過我。批評還是耳光,随意,我習慣了。但出乎我的意料,李mole的臉色是冷漠。更出乎我的意料,李mole的桌上放着我的零分試卷。

李mole說:“我知道你是故意這麽做的,我壓根兒沒準備管你,你愛怎樣怎樣,又不是給我學,但有同學把你的試卷拿給了我,選擇題你在正确選項下面标了一個小點,可你的答案根本沒寫這個選項,你的填空題寫的是後面大題的答案,你的大題寫着填空題和選擇題的做法,你真的好有本事!但有什麽意義呢?有本事以後每一門考試你都故意考零分!有本事高考你也故意考零分!肖平,我知道你很有個性,明确給你說,你是班上最難管的學生,但我要給你一句話忠告:收起你的個性,收起你渾身的刺,否則,有一天你的個性會紮到你在乎的人!”

李mole終于不再對我暴風驟雨,她的态度是冷卻的灰,這意味着她對我徹底放棄了。

我竟莫名有些失落,我們一直像在唱一場對臺戲,現在李mole不陪我玩了,留給我的是獨角戲。

語文張在一旁說:“肖平,你的周記又沒交吧!”

這個害人精!

我老老實實答道:“沒有。”

我有一年沒交過周記了。

語文張對李mole說:“這次6班只交了30幾本周記。”

李mole臉色暗沉,瞧我一眼,将試卷還給我,我知趣地出了辦公室。

我對這事充滿了怨恨,我不是怨恨李mole,而是怨恨那個把我試卷交給李mole的人。李mole有句話說得很對,我不是給她學的,那麽,我也不是給那個人考的,他憑什麽把我的試卷交給李mole。

回到教室,我一拍桌子,咚,憤怒地問:“是他媽誰把我的試卷給李老師的?”

我雙眼盯着仁川,他的嫌疑最大。

我說:“有種站出來,我考零分管你屁事,混賬!”

周詩涵卻騰地站起身子,盯着我說:“是我拿給李老師的。”她的臉像被寒霜侵染的柿子。

我當即傻眼了。

我萬萬不會想到,居然是周詩涵向李mole告的我的狀。如果這世上我希望有一個人管着我,她是周詩涵,如果這世上有一個人能制住我,她是周詩涵。因為我喜歡周詩涵,很喜歡她,我只願意被她管着,被她制住。

我頓時洩了氣,哦一聲,灰頭灰腦地坐下身子。

我在心中罵,肖平,你笨得像頭豬!

☆、誰也不可侵犯5

李mole對周記的事十分氣惱,她抱着一摞周記本走進教室,将周記本往講桌上一摔,厲聲說:“我們班這周只交了三十幾本周記,沒交的人站起來!”

教室裏陸續站起三十多人,我在其中,其餘大部分是後排的同學。

周詩涵不會不交,蘇曉珏也交了。蘇曉珏不愛學習歸不愛學習,但除了上課偷偷玩點小花樣,基本不違規。像周記這類東西,不管是從哪裏抄一段還是随便寫一段,總會完成任務。這種學生老師也喜歡,她能守住底線。

李mole怒氣騰騰地瞧了一遍站着的人,她在尋找一個目标,殺雞給猴看。她喜歡這樣,老師們都喜歡這樣。

李mole最終将目标定格在了我身上。

我成績不算差,表現不好,臉皮夠厚,又不會頂撞她,是那只最合适的雞。

李mole問:“肖平,你為什麽不交周記?”

我答道:“我的周記不能交。”

李mole斥道:“不能交?我看你是沒寫吧!”

我說:“我寫了。”

李mole說,你要是寫了就馬上拿出來。

我說:“我真寫了,每周都寫,但我不想給人看。”

李mole冷笑一聲,說:“見不得人?”

我說:“見得人,但我不想給人看。”

李mole指着我怒道:“肖平,我警告你,別給我耍什麽小聰明,擺什麽個性,老娘不吃這一套!”李mole爆了一句粗。

當我不知道該怎麽回答的時候,我便沉默。李mole一定以為我在騙她,其實我不喜歡說謊話,因為我不想,如果我要說謊話,一定不會讓你聽出來是謊話。

李mole命令道:“沒交的人下周必須補上,再不交就停課!”

李mole這句話對着我向全班說出,我完美地扮演了一只雞,被殺,連叫聲也沒有。

我沒有騙李mole,我每周都寫了周記。我的枕頭下放着一個精美的筆記本,封面是一男一女兩個卡通小人在春天的草地上相擁而坐,那是我的夢,我每天枕着它睡覺。從我給周詩涵寫下第一篇情書開始,每周六的夜晚我都會躲在被窩裏在電筒的光芒下跟她說話,用文字。那是我的周記,它的體裁叫情書。有時,我記錄着我們一周裏發生的故事;有時,我回味着我們初中的時光;有時,我悄悄給她講述我的心事;有時,我大膽幻想着未來的美好。那是我每一周最快樂的時刻。

“周詩涵,我決定每個周六晚上都在這裏悄悄和你說說話,悄悄得連你都不知道。這裏的你好溫柔,總是帶着你迷人的微笑,滋潤着那個叫肖平的男孩的心靈;這裏的你好體貼,願意聽我說任何話,我可以自由自在地在我們的小世界裏奔跑。有一天,我們在一起了,我将這些話拿給你看,周詩涵,你會哭還是會笑?”

“周詩涵,我能告訴你一個秘密嗎?我中考可以不考差的,但我知道你一定考不上國重,可別說我看不起你,你的成績本來就沒好到那種地步。你想啊,假如我考得很好,所有人都會讓我報國重,我就要和你分開。我多麽不願。可是我沒想到,你去了興文中學,我不怪你,雖然我瞬間都這所學校失去了興趣,找不到目标。可是我更沒有想到,你又來了,你能偷偷告訴我,你是因為我才來這裏的嗎?”

“周詩涵,你訓了我,我好開心,我是不是有點賤賤的?嘿嘿。你能偷偷告訴我,你訓我是因為在乎我嗎?你現在可以不說,但以後一定要告訴我,親口。你還說可以幫我洗衣服,嘿嘿,傻丫頭,我怎麽舍得讓你給我洗衣服呢?現在舍不得,以後也舍不得。”

“周詩涵,你每天能不能多吃點飯,你可不可以長成個大胖子,那樣,就沒人喜歡你,你只能嫁給我。嫁給我之後,你再瘦下去,變回我美麗的皇後。我是不是挺聰明呀?當然,你要是不想瘦也可以,不管你胖還是瘦,你都是我的周詩涵,我都喜歡你,很喜歡你。”

“周詩涵,蘇曉珏看出了我喜歡你,李老師看出了我喜歡你,很多人都看出了我喜歡你。我從沒逃避,我給每個人都說我喜歡你,很喜歡你。你知道在我腦海裏最美的時刻是什麽嗎?是輕輕地将你擁入懷中,不管是在操場上,在山野中,還是在大街上,時間都會為我們停留,我的世界裏只有你,你的世界裏只有我。”

“周詩涵,很多時候我過得挺委屈,就像今天,他們都不相信那個方法是我想出來的,肖平怎麽可能想出那樣巧妙的方法呢?但我覺得你相信,因為我叫肖平,你叫周詩涵。你相信,于我而言已經足夠,其他人怎麽看我我都無所謂。你放心,我忍得住,我一定會堅挺到破繭成蝶的那一天,讓所有人震驚。其實,他們震不震驚我也無所謂,我只希望看到你對我慧心一笑。”

“周詩涵,我在構思我們的婚禮,我在想象你穿什麽顏色的婚紗?我喜歡白色和綠色,你穿白色,就是清純的公主,你穿綠色,就是動人的仙子。或者我們穿古裝,你穿旗袍,我穿唐裝,你能不能叫我一聲少爺?你看,一直都是我臣服于你,你就假裝一次嘛!哎,周詩涵,你什麽時候才會嫁給我!”

……

我永遠覺得,情書是世界上最美麗、最動人、最溫馨的文字。兩個普通的人,兩顆簡單的心,卻可以演繹出千般世界、萬種情懷。

這就是我偷偷經營的另一個世界,一個只屬于我和周詩涵、不願意被任何人打擾的小世界。

但我的小世界很快被人侵略了。

這天下午,李mole将我叫進辦公室,拿着一個筆記本,責問道:“這就是你的周記?”

那是我清新的筆記本,我清純的小世界。

我徹底呆住了,我看到一片潔淨的水域被污染,我看到一顆青澀的果實被摘下,我看到一個美妙的世界在我面前崩塌,我像被人捅了一刀。

我難以置信地搖着頭,盯着李mole問:“誰給你的?”

李mole說:“你別管誰給我的!”

我忍無可忍,我爆發了,吼道:“是仁川那個狗日的對嗎?”

仁川早自習後回了一趟宿舍,然後進了一趟辦公室,只可能是他給李mole的。

李mole指着我警告道:“你嘴巴放幹淨點!”

我苦笑一下,問:“你看了對吧?”

李mole放下手,嚴肅地說:“肖平——”

她一定覺得我不配周詩涵,她或許要勸我別胡思亂想。

我打斷了李mole的話,咆哮道:“我問你看了沒有?”

李mole揚手就要打我的耳光。

我重重抓住了她的手,第一次。

我抓疼了她,她痛吟了一聲。

我雙眼死死瞪着李mole,她沒想到這個木偶會反抗,吓得臉色發白。

“肖平,你要做什麽!”語文張大喊一聲,和物理程趕緊沖過來攔住我。

我松開李mole的手,斥道:“你不配打我!”然後揚手給了自己重重兩耳光,啪啪。

李mole、語文張和物理程都看懵了。

語文張勸道:“肖平,你冷靜點!”

我說:“我很冷靜!”又沖李mole吼道:“你憑什麽看我的東西,就算你是天王老子,你也沒有權力看我的東西,你要向我認錯!”

李mole吼道:“你要造反是吧?”

我說:“我就要造反,我不但要你向我認錯,我還要仁川在班上公開向我認錯,我還要在班上開班會,如果你不同意,我就告你!”

李mole盯着我,說:“你威脅我?”

我決然地說:“不是威脅,你侵犯了我的隐私,我要一層一層告,從年級到學校,到教育局,如果沒人受理,我就到電視臺告,到報社告,我跟你拼了!”

我有種瀕臨死亡的感覺。

我崩潰了,我豁出去了!

豁出去是可怕的,那時一個人不會在乎所得,也不會在乎所失,他所有的唯有情緒。

李mole說:“你有本事就去告!”

我說:“好!”随即問語文張:“張老師,你是年級副主任,這事你管不管?”

語文張一臉為難。

我說:“你不管是吧,我去找年級主任!”我甩手就沖向門口。

語文張見勢不妙,急沖沖攔住我,勸道:“肖平,你別激動,這事我們好好談談。”

我問:“這事你管還是不管?”

語文張猶豫了一下,說:“我管,但這事就在我這裏終結!”語文張不想把事情鬧大,因為這事李mole理虧。

我說:“可以!”

語文張問:“你一定要李老師給你認錯?”

我揚起手指,強硬地說:“不光她要向我認錯,我還要仁川當着全班的面向我認錯,我還要在班上開班會,一個條件都不能少!”

語文張說:“我得提醒你,別把自己的後路堵死了!”

我斬釘截鐵地說:“不計任何代價!”

語文張瞅了瞅我,向李mole勸道:“李老師,算了!”

李mole兩眼死盯着我,咬牙切齒地說:“肖平,你別太過分!”

我瞧着李mole,說:“你永遠不會知道你今天的行為給我造成了怎樣的傷害,我對你已經很寬容!”

李mole雙唇緊閉,開不了口。

我輕蔑地笑了,說:“你不是老讓我認錯嗎,為什麽你錯了連錯都不敢認?你就是個小女人!”

李mole怎會容忍我罵她是個小女人,瞬間暴怒,揚手打了我一耳光,啪。

我沒有反抗,沒有躲避,睜大眼睛盯着李mole,死死盯着李mole。

良久,李mole長出一口氣,稍微動了動嘴唇,說:“好,肖平,我不該看你的隐私,我給你認錯。”

我拿起我的筆記本轉身憤然離去。

李mole指着我撕心肺裂地吼道:“肖平,你別再撞到我手中,我絕不會放過你的!”

然後我的身後響起了抽泣聲,她哭了,屈辱地哭了。

從這一天開始,李mole在我眼中不再是一個老師,而就是一個小女人。

☆、誰也不可侵犯6

自習課,李mole神情沮喪地走上講臺。

李mole說:“我們開一堂班會。”

李mole的臉上寫滿了屈辱。我說過,每個人都将為他的行為付出代價,不管他是老師還是學生。我知道我也将為今天的所作所為付出沉重的代價,但不管以後發生什麽,我都不後悔。

李mole說:“上來吧!”退到講臺一旁。

她不願再看我,連我的名字也不願意叫了。

我拿着筆記本走向講臺,我看見仁川正在得意地陰笑,他一定以為我要為這事在全班出醜。

我站上講臺,喊道:“仁川!”

全班愣了,仁川看看我,又看看李mole。

李mole面無表情。

我命令道:“你站起來!”

仁川看看我,又看看李mole,見李mole還是面無表情,說明她沒反對,乖乖地站起身子。

我命令道:“向我認錯!”

全班再次愣了,仁川看看我,又看看李mole。

李mole依舊面無表情。

我舉起筆記本,說:“你看了不該看的東西,向我認錯!”

仁川再次巴望着李mole。

李mole木然地說:“認錯!”

仁川低低地說:“肖平,對不起,我不該看你的東西!”

我吼道:“大聲點!”

仁川幹澀地說:“肖平,對不起,我不該看你的東西!”

我說:“好了,你可以坐下了!”

仁川坐下身子,屈辱的眼淚奪眶而出,又怕被人看到,只能趕緊擦去。

面子沒了,自尊心一定也受辱了吧。

我拿起粉筆轉身在黑板上重重寫下“尊嚴”兩個大字。

白色的字映在黑板上,像夜空裏的星辰。

我轉回身,将粉筆擱在講桌上。

我沒有激憤,我不喜歡激憤。我帶着濃濃的悲哀說:“同學們,今天這堂班會是我來講,你們一定會好奇為什麽會由我來開班會,我告訴你們,這是我用尊嚴換來的,我講的內容正是這兩個字——尊嚴。我叫肖平,我不是個好學生,但不代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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