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四節晚自習後來到了我座位旁
第八次過後還有第九次、第十次、第十一次。我感到虛脫,頭疼得厲害。胡文童陪我去了醫務室,醫生是一位中年阿姨,問了我的情況,看了我的嘴唇和眼睑,說我是腹瀉,并有脫水跡象,問我有沒有吃過不幹淨或變質的食物,我想不出。胡文童也覺納悶,因為我吃的和他吃的一樣,他沒事,而我有事。此外,我喝了幾口濃茶,濃茶怎麽會有事!
醫生開了藥并讓我輸液,輸液期間我又跑了幾次廁所,但前後間隔不斷延長,腹中難受減輕,我漸漸恢複了一點元氣,決定參加下午的考試。
胡文童送我來到考場,我有氣無力地趴在桌上。
周詩涵和宋小芳來了。
周詩涵擔心地問:“你怎麽了?”
周詩涵的問候讓我心中十分溫暖。我說:“拉肚子。”
周詩涵問:“能堅持考試嗎?”
我努力笑着說:“能。”
宋小芳瞅胡文童一眼,問:“你怎麽不拉肚子呢!”
胡文童答不出,便做出一副不屑和宋小芳說話的模樣。
周詩涵和宋小芳走了。
蘇曉珏來了。
蘇曉珏哭喪着臉問:“小9,你好些了嗎?”除了擔憂,她還有一種心疼。
我說:“好多了。”
蘇曉珏問:“你到底吃了什麽髒東西?”
我說:“我也不知道,我吃的胡文童也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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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曉珏突然盯着我的茶杯,眉頭緊蹙,說:“該不會真是因為茶泡得太濃吧!別喝了,我去給你倒了。”她端起我的茶杯将茶和茶葉盡數倒進花壇裏,回到考室後勸道:“你很虛弱,別考了,回宿舍休息吧!”
我說:“不用,我能考。”
蘇曉珏無奈地說:“小9,你好犟啊!”恨我一眼,出了教室。
蘇曉珏第一次告了我的狀,向李mole。不多時,李mole和蘇曉珏前後走進教室。蘇曉珏嘟着嘴,很氣惱的樣子。
李mole看了看我,說:“自己回宿舍去休息吧!”
我冷言拒絕道:“不去,我要翻身!”
李mole說:“以你現在這狀态,能考個什麽?”
我說:“能翻多少是多少,我不想再等到期末!”
李mole兩眼盯着我,她一定很生氣。
蘇曉珏也無奈地重重嘆息了一聲。
下午考兩門,頭一門是數學。我們考室的監考老師來到教室外,李mole出去和他說了幾句,從他手中拿過試卷,回到我們考室。李mole和那位老師交換考室,她成了我們考室的監考老師。雖然我在氣她,但她還是不放心我,不管怎樣,她是個負責的老師,是個善良的女人。
數學考試裏我只上了兩次廁所,第三次我忍到了考室結束。最後兩道大題我沒動,倒數第三道大題我只做了一半。這意味着我的數學成績不會高。
最後一堂生物,随着身體的逐漸恢複,我考得算是穩健。
☆、我想翻身6
考完回到教室,李mole宣布五一放假五天。同學們一哄而散,周詩涵、蘇曉珏、宋小芳、仁川、趙宏飛、孫千紫和我留了下來,我們得商量五一去溶洞游玩的事。當然,還有胡文童。
蘇曉珏歡喜地說:“終于考完了,可以去玩了,我查了天氣預報,今天晚上有雷陣雨,明天到4號都是晴天,我們哪天出發?”
我疲軟地趴在桌上說:“後天早上出發,明天準備行李。”
仁川不開心地說:“為什麽你說了算,我們不可以大後天早上出發?”當你讨厭一個人到恨的程度時,他說什麽話你都覺得不爽,仁川對我就是這種态度。
我說:“也可以,現在首先要解決一個問題,我們是一個團隊,不求團結,但起碼要意見一致,所以我們得選一個隊長,決定這次活動的事情。”
仁川說:“肯定是你當隊長。”仁川說的是反語。
我說:“我推薦蘇曉珏,大家覺得怎樣”?
蘇曉珏愣住了。
孫千紫搶着說:“我第一個支持。”
周詩涵微微一笑,說:“我支持。”
宋小芳說:“我也支持。”
仁川和趙宏飛互視一眼,也表示支持。
蘇曉珏為難地說:“可是我只會玩,什麽都不知道。”
胡文童沖過來說:“你先當了,其它事再說。”
宋小芳瞅着胡文童說:“胡文童,你又不去,管你什麽事?”
胡文童佯裝無奈地嘆一口氣,說:“我本來是不去的,可是昨天晚上有人緊緊抱着我的大腿,哀求我陪他一起去,他說我不去他玩不開心,我這麽夠兄弟的人,怎麽能讓兄弟不開心呢,我只能放棄五一學習的時間,答應他!”
大夥兒都被胡文童的胡言亂語逗笑了。
宋小芳斥道:“我呸,你明明自己想去,賴肖平頭上,你的臉在哪裏?”
胡文童斜視着宋小芳,一板一眼地說:“宋小芳,你說這話真的是不講道理,我是那種不要臉的人嗎?我也是沒辦法,不信你自己問肖平,他是不是求我陪他一起去?”胡文童随即提醒我說:“肖平,是兄弟你就說實話,我都叫你平哥!”
他哪是要我說實話,他是讓我說假話。
我笑了笑,說:“胡文童說得對,他不想去的,會被人笑話,我緊緊抱着他的大腿,哭着求他去,他好不容易才答應了。”
胡文童一聽,得意地對宋小芳說:“聽到沒,我這叫為兄弟兩肋插刀,你要笑就笑吧!”
宋小芳不屑地說:“你們兩個穿一條褲子的,以為誰不知道,對吧,周詩涵!”
周詩涵點點頭。
胡文童兩手一攤,故作坦蕩地說:“随便你怎麽說,我內心無愧!”
蘇曉珏笑嘻嘻地說:“小童童,你去最好,幫我背東西。”
胡文童立馬向蘇曉珏敬了一個禮,說:“好的,隊長!”爾後嘚瑟地瞧了一眼宋小芳。
宋小芳朝胡文童做了一個嘔吐狀。
這對歡喜冤家啊!
随後我們商量出要買哪些東西,蘇曉珏一一記在紙上,雖然字寫得很醜,像一堆螞蟻在亂爬,但記得很認真。這丫頭,要是把她的聰明勁和認真勁用在學習上,說不定會成大器。但這是不可能的,這個教室對于她而言只是個籠子。
我們約定好明天下午兩點一起去買東西,便散了。
胡文童要到網吧過幾把CS瘾,以我對他的了解,他今晚将在網吧包夜。我不知道為什麽,很多同學都覺得一定要在網吧包夜才算玩盡興了。胡文童挺喜歡玩CS,但據說技術差,是典型的豬隊友。我渾身乏力,回到宿舍躺在床上休息,靜靜瞎想着郊游的事,我要表演點什麽呢,我和周詩涵會不會發生點什麽呢?
我不知道想了多久,直到仁川帶話給我:“肖平,外面有個女生找你。”
我問:“誰?”
仁川說:“不認識。”
一個仁川不認識的女生找我,會是誰?我懷着猜測走出男生宿舍群的大門,門旁站着一個女生,紮着馬尾,身穿紫色衣服,手中擰着一個袋子。
女生看見我,笑着說:“肖平,你還記得我嗎?”
我想了想,說:“你好像是邱雯雯,12班的。”
邱雯雯不開心地說:“你忘得真快!”
我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問:“找我有什麽事嗎?”
邱雯雯說:“聽說你生病了,我來看看你。”
我疑惑地問:“你怎麽知道?”
邱雯雯說:“我聽人說的。”
我問:“誰說的?”
邱雯雯調皮地說:“那你就別管了,你好些了嗎?”
如果你關心一個人,他(她)的點點滴滴你都會知道,因為我們不是在真正的牢獄中,而是在千絲萬縷的人際關系裏,我們可以找到很多交彙的地方,只要你想。
我說:“好多了,謝謝。”
邱雯雯說:“我們是朋友嘛,看看你是應該的。”
我不知道和她說什麽,埋頭沉默。
邱雯雯似乎看穿了我,說:“你對我找不到話說?”
我尴尬地說:“可能是我們不太了解吧!”
邱雯雯大方地說:“那我先做個自我介紹,我叫邱雯雯,12班的,家住竹壩街上,成績還可以,不比周詩涵差多少,喜歡寫作文,上學期征文比賽得了三等獎,但沒有周詩涵寫得好,她是一等獎,同學們說我口齒伶俐,适合辯論。”
我又撓了撓頭,難為情地問:“你為什麽要提到周詩涵?”
邱雯雯說:“總得找個比較對象嘛,該你介紹你自己了。”
我哦一聲,說:“我叫肖平,6班的,家住三河鄉下,成績是問號,好像什麽都擅長,又好像什麽都不擅長,很多人說我适合當土匪。”
邱雯雯被我逗樂了,說:“你擅長的挺多呀,跑得那麽快,籃球和乒乓球都打得很好,全班第一名年級第20名還不叫成績好嗎?”
我笑了,說:“沒幾個信。”
邱雯雯說:“我信。”
我說:“這次又考得不咋樣,更沒人信。”
邱雯雯說:“我還是信。”
邱雯雯的話讓我覺得很溫暖,如果沒有周詩涵,也許我在這個同樣優秀的女孩面前會毫無抵抗力。
我再次感激地說:“謝謝。”
邱雯雯說:“別老說謝謝嘛,很別扭,告訴你哦,我想考個重本,就是不知道有沒有希望。你不知道我們文科班的情況,我雖然是班上第一,但在年級裏才十幾名,去年我們學校文科只考了11個重本,補習班就占6個,以我現在的排名,很難。”
我鼓勵道:“那只是現在,不代表以後,你能行的。”
邱雯雯開心地說:“你說得對,只是現在,不代表以後。”
我不知道邱雯雯為什麽會這麽開心,這只是一句再平常不過的鼓勵。
邱雯雯又問:“你呢,有什麽目标?”
我搖搖頭,說:“我沒想過這個問題,連自己到底能做到怎樣都還不知道。”
邱雯雯說:“可我有一種很強烈的預感,你會非常出色!你給我很與衆不同的感覺,我真的很欣賞你!”
我只得說:“謝謝!”
邱雯雯失落地說:“又是謝謝,本來五一想喊你去爬山的,但聽說你要和周詩涵出去玩,那就算了,我正好回家,祝你玩得開心!”
我好想再說一聲謝謝,但再不好意思說出,便點了點頭。
邱雯雯将手中的袋子遞給我,說:“給你買了幾個水果,吃了好好養病!”
我有些猶豫。
邱雯雯說:“不當我是朋友?”
我接過了邱雯雯手中的袋子,說:“謝謝!”
邱雯雯苦澀地笑了,說:“你今天把謝謝都說完了,以後別再對我說,我走了,好好休息,再見!”
我應道:“再見!”
邱雯雯像一個精靈走向山下。在我還沒有破繭成蝶的時候,她用一個女孩對男孩的欣賞給了我極大的認可和鼓舞。
我回到宿舍,袋子裏裝着四個紅紅的大蘋果,像秋天。我心中有種說不出的滋味,感動?慚愧?開心?疑惑?我和她明明不熟,她為什麽會來看我?我和她就有那麽一面之緣,她為什麽會欣賞我?她為什麽老提到周詩涵?她喜歡我?怎麽可能,我算哪根蔥啊!
可是我不知道,在我青春懵懂的時候,也有女孩同樣青春懵懂着,在我個性張揚的時候,也會女孩偏偏欣賞男孩的個性,她們覺得那是一個男孩與衆不同的魅力。她喜歡我,是真的,可我喜歡周詩涵,也是真的。于是,當你在追求一個人的同時,也意味着你可能在辜負另一個人,比如這個主動而勇敢的邱雯雯,這個明知自己是飛蛾撲火還執着向前的邱雯雯。
☆、情定山野1
我們在校門口集合,我和胡文童去時蘇曉珏和孫千紫已到,周詩涵和宋小芳踩着點到,仁川和趙宏飛晚了幾分鐘。平常班裏的活動,他們總是早到,看來,身份有時候的确可以是一種約束,所以有了以身作則四個字。
仁川說的第一句是:“肖平,真佩服你,生個小病都有美女來看你,還送你蘋果!”
狗日的仁川,他早不說晚不說,故意在周詩涵面前說。
周詩涵看了我一眼,什麽也沒說,但我感覺她的眼神裏有刺。
我朝仁川破口罵道:“管你屁事!”
沒想到蘇曉珏比我更氣憤,紅着臉沖仁川說:“班長,你積點德吧!”
蘇曉珏的話比我的話威力大,仁川臊得啞口無言。
在蘇曉珏的帶領下,我們前往城中唯一的超市裏購置東西。周詩涵面色自然,與人說話照樣溫聲細語,然而只要我走近,她便移到別處。起初我只當偶然,慢慢發現她是故意如此。在平靜的外表下,她隐隐在和我鬥氣,不聲不響。這好像是許多女生慣用的招數。我只能受着。
買好東西,蘇曉珏付了賬。我們與她AA,一開始她說不用,後來接受了。我們四個男生分着拿些東西,我和胡文童拿了吃的東西,仁川和趙宏飛拿了用的東西,我叮囑他們穿長袖長褲和運動鞋,大家約定明天早上七點在校門口集合,爾後散去。
我急着想跟周詩涵解釋,卻被蘇曉珏喊住了:“小9,你等一下,我要和你說一件很嚴重的事。”蘇曉珏的神色異常嚴肅。
我解釋道:“我真的和那女生不怎麽熟。”
蘇曉珏卻說:“我不是說這個,是有人想害你!”
我說:“我知道呀,仁川嘛,故意在周詩涵面前說。”
蘇曉珏說:“也不是這個。”
我疑惑地問:“那是什麽?”
蘇曉珏說:“你聽我講,我昨晚給我媽說了你拉肚子的事,我問她喝濃茶會拉肚子嗎,我媽說哪有喝濃茶拉肚子的說法,我帶給你的茶葉,我爸每天都喝,從來沒有過事,你和胡文童吃的東西一樣,他也沒事,可你突然拉得那麽厲害,你不覺得奇怪嗎?我說給我媽,我媽說有兩種可能,一種是急性腸胃炎,一種是你吃了瀉藥,我媽聽我說了你的症狀,說你不像急性腸胃炎,更像吃了瀉藥,我說你好端端的怎麽會吃瀉藥呢,我媽說如果別人想害你,別人可以給你下藥,我說誰會害你呢,我媽說指不準,如果有人恨你,讓你這次考不好,你上次抄襲的罪名就洗不掉——”
我打斷蘇曉珏的話,吃驚地問:“你媽怎麽知道我的事?”
蘇曉珏說:“你太小看我媽了,我們班上很多事她都知道,你知道她有多恐怖了吧!”
看來,蘇曉珏的這個媽的确有點恐怖。
我說:“我們都這麽小,誰會這麽陰險!”
蘇曉珏說:“我跟我媽也是這麽說的,可是我媽說,人要是壞,不是長大了才壞,從小就壞,我覺得我媽說得很有道理,小9我給你說,我媽這個人,猴精猴精的,我在她面前,毫無抵抗之力,只能乖乖就範。所以你以後要當心,得長個記性,高考的時候千萬不能亂吃東西,如果有人真害你,那是致命的!”
我點了點頭,問:“你覺得是誰要害我?”
蘇曉珏搖了搖頭,說:“不好說。”
可是我們的目光卻不約而同地望向仁川和趙宏飛離去的方向。我們都懷疑同一個人。難怪蘇曉珏剛剛直接罵仁川的是“積點德”,難怪蘇曉珏非要我和胡文童拿吃的東西,還交代一句,不準任何人碰。蘇曉珏心眼兒足着呢!
可是轉念一想,我們都是學生,都是十幾歲的孩子,哪能做出這種事情?多半是自己吃錯了什麽東西吧!但在将來,當我獲悉到很多犯下滔天罪行的學生,獲悉到扔掉同學錄取通知書的學生,獲悉到向舍友下毒的學生,我覺得一切都有可能,壞不在于年齡,而在于品質。
蘇曉珏又問:“昨晚真的有女生來看你?”
我點了點頭。
蘇曉珏問:“是誰啊?”
我說:“12班一個叫邱雯雯的女生。”
蘇曉珏問:“你們很熟?”
我說:“不熟,運動會上,她跑三千米,中途岔氣了,她在堅持,我勸她不要堅持,她停下了,運動會後,她來給我說她很欣賞我,要和我做朋友,之後再沒見面,再沒說過話,昨天我生病,她晚上突然來看我,送了我幾個蘋果,就這樣。”
蘇曉珏喔喔點了幾下頭,怪笑地問:“你心裏什麽感覺?”
我不解地問:“什麽什麽感覺?”
蘇曉珏說:“被女生喜歡的感覺呀!”
“喜歡?”我很納悶。
“對呀,我要是跑去給一個男生說,我很欣賞你,肯定是我喜歡他。長得漂亮嗎?”蘇曉珏很好奇。
我說:“挺不錯。”
蘇曉珏哈哈笑道:“看來我們小9挺有魅力的,不過這女生好傻,還敢喜歡你!”蘇曉珏又搖了搖頭。
我憂心忡忡地說:“周詩涵好像在生氣。”
蘇曉珏淡然一笑,說:“她要是不生氣,你心裏更不好過!”
蘇曉珏一句簡單的話解開了我所有的心結。如果周詩涵一點兒都不在意這件事,說明她一點兒也不在意我。解釋需要有解釋存在的價值,而周詩涵的在意就是我向她解釋的價值。
蘇曉珏又說:“該讓她生生氣,你一直把她捧在天上,這樣不好。”
有時候,我覺得蘇曉珏很幼稚,有時候,我覺得她很聰明。我終于看明白了,她在生活上很幼稚,但她在為人處世上很聰明,尤其是在感情上。在學習成績上,我勝她許多,在感情上,我是她面前的一個傻子。我只會任由頭破血流硬生生向前,而她知道很多巧法。我很好奇她為什麽懂這麽多,也許因為她同樣是女生的緣故吧,女生當然比男生更懂女生的心思。
随後蘇曉珏竟拍手叫道:“好玩了,好玩了!”
我聽得莫名其妙,好玩?她完全是站着說話不腰疼,看熱鬧不嫌事多。
☆、浪漫山野2
山林是我所有自信的根源,也是我所有本領的根源。當我設計出許多長輩無從傳授的機關時,我看到了自己的聰明;當我輕松領會木匠、石匠等技藝的手法時,我看到了自己的悟性;當我一個人提着一把柴刀走進山林的時候,我看到了自己的勇敢;當我堅持每天在山林中奔波一大圈時,我看到了自己的毅力;當我念到我能在山林裏玩得風生水起的時候,我相信我也能在其它領域玩得風生水起;當我回想我為何要練就出色的山林生存技能時,我看到了自己到底想要追求什麽,那是一個你聽了會笑話的答案。
我買了一把鋒利而堅硬的刀子。我跑了三家汽車修理店,終于如願讨到一塊汽車內胎的膠皮,我要為他們做一樣山林裏常用的武器。我構思了很多場景,我要把山林當作舞臺,帶着周詩涵表演一場獨特的節目。
一早起來,胡文童面露痛苦,愁苦地說:“不好,我痔瘡好像發了,屁股疼。”胡文童患了痔瘡,偶有發作,醫生建議別吃辛辣食物,他經常管不住自己,昨晚就在網吧吃了一桶非常辣的泡面。
我笑,說:“關鍵時候怎麽能屁股疼,還能去嗎?”
胡文童說:“當然能,一會兒就好了,每次都是這樣。”
我們都未對他這次病情發作在意。
清晨,當太陽和街上的很多行人一樣還打着哈欠時,我們再次聚到校門口。仁川和趙宏飛又遲到了幾分鐘,我們不差幾分鐘,但幾分鐘可以看出一個人的作風。蘇曉珏穿了一件非常成熟的黑色西褲,孫千紫疑惑地問,親愛的,你怎麽會買這麽成熟的褲子?蘇曉珏說,我媽的,我的穿進山劃破了多劃不來,穿她的,劃破了她自己再買。這個刁丫頭!孫千紫贊道,你真聰明,可是這樣照相不太好看。蘇曉珏瞬間懊悔了。周詩涵說,我覺得挺好看,特別顯氣質。蘇曉珏急問,真的?周詩涵點點頭。宋小芳也說是。蘇曉珏瞬間又放寬心了。
因為痔瘡發作,胡文童走路有點別扭,我把他的那份東西也背了。宋小芳調侃道,胡文童,今天變少爺了。胡文童說,我是某人求着來的,東西當然得他幫我背。宋小芳瞧瞧胡文童走路的姿勢,說,我看你是屁股摔開了花吧!胡文童不好意思說自己是痔瘡疼,便順着宋小芳的話,故意驚訝地說,這你都知道?宋小芳以為自己猜對了,幸災樂禍地說,我好開心啊,最好你每天屁股都摔開花!胡文童恨着宋小芳,鼻子裏發出唔唔的聲音,做出很憤怒的樣子。宋小芳更得意。
我們出發,搭了一個面包車,沒人理會超載的問題。面包車載着我們駛出這座醜陋的小城,沖進自然的懷抱。車沒開多久就停住,我們下了車,我說,這麽點路,要是依我,直接走來。蘇曉珏提醒道,小9,你得照顧一下女生哦!周詩涵向蘇曉珏附和道,就是。胡文童說,還有病號。我一句話激起了小小的公憤。宋小芳對胡文童說,你不是摔的嗎,怎麽又成病號了?胡文童呃呃兩聲,說,傷號傷號,我又不是班上前十名的好成績,表達錯誤很正常。他在翹宋小芳。宋小芳氣道,你信不信我揣你一腳!胡文童吓得夾着屁股艱難地躲開了。
趙宏飛望望公路上方的村子,擔憂地噓一聲,說,先別說話,我家就住在上面,我媽看見我不回家出去玩,非打死我不可。我見過趙宏飛的媽媽,長得并不兇悍。我們聽從趙宏飛,悄悄下了公路,踏上一條橫向的傍河小道。
五月,春未走,夏已來,是最美的季節,百花依舊怒放着它們的絢爛,綠意已浸透了整片大地,陽光燦爛,卻不灼熱,河水充沛,卻不兇惡,蜂蝶翩翩于花與葉之間,飛鳥在時空裏奏起美妙的樂音。這是自然的大舞臺。
蘇曉珏和孫千紫紛紛感嘆,好美!仁川亦觀賞得起勁。周詩涵、宋小芳、胡文童和我有些無動于衷,我們習慣了這樣的山水美景。趙宏飛更不用說,他從這裏長大。
周詩涵文文靜靜的,蘇曉珏蹦蹦跳跳的,宋小芳穩穩健健的,孫千紫叽叽喳喳的,胡文童扭扭捏捏的,仁川神神秘秘的,趙宏飛忐忐忑忑的,我瞧瞧望望的。
蘇曉珏和孫千紫開始玩弄着手中的相機,蘇曉珏一會兒拍風景,一會兒拍周詩涵,一會兒拍我,待拍宋小芳時,宋小芳不好意思地說,我不喜歡拍照。胡文童搶着說,拍我拍我!宋小芳撇撇嘴說,長得醜還臭美!胡文童說,我起碼有自信,敢勇敢地面對鏡頭,你呢?宋小芳指着胡文童兇道,你別不安分!胡文童說,行,我不惹你,你回家了嘛,這是你的地盤,我又不是武松!宋小芳疑惑地問,什麽回家,你說清楚。胡文童兩手一攤,說,自己想啊!周詩涵提示道,芳姐,他的意思是你是母老虎。胡文童難以置信地瞅着周詩涵,說,周詩涵,你怎麽能這樣對我呢!宋小芳準備打胡文童,一瞧胡文童那夾着屁股逃竄的狼狽樣,又不忍下手,說,等你好了我再收拾你!仁川潇灑地靠在一塊大石頭上,喊道,蘇曉珏,幫我拍一張。蘇曉珏瞅一眼仁川,厭煩地說,現在先不拍,一會兒沒電了!蘇曉珏收起相機,還以節約用電的名義讓孫千紫也收起相機。這個率性的小丫頭。仁川不知道蘇曉珏對他的讨厭,自讨了個沒趣。
再走小會兒,趙宏飛停下腳步,指着旁邊一條山路,說:“我們要從這裏進山。”又指着不遠處一座山,說:“溶洞就在那兩座山中間。”
蘇曉珏瞧了瞧,不以為然地說:“這麽近”
我說:“山裏的路,走起來才知道距離,先歇一下,養養精力,照顧女生,照顧傷號。”
蘇曉珏嘻嘻一笑,說:“學得還挺快。”
大夥兒就地找石頭坐下。我打量着周圍的地形,一條河從東向西流去,南邊的山峰上有一個高聳的信號塔,這是最重要的路标,趙宏飛所說的兩座山中間應該有一條河,因為前方有一條小河彙入我們面前的這條河,那條河與信號塔大概成15度的角度。雖然這是趙宏飛熟悉的地盤,但每進一座山,尤其是一座自己無法掌控的山,我都會将地形查看清楚,無論與我同行的有無熟悉這座山的人,別人的把握永遠是別人的把握,只有我自己有把握了,我才有走進大山的勇氣和自信。這是我的習慣,我會将命運掌握在自己手中,從不盲目做我沒有把握的事,但感情除外,因為感情不是一個人可以決定的,還有對方。
觀察好地形,我取下書包,從書包裏摸出一把刀。
蘇曉珏驚詫地望着我,問:“小9,你帶刀做什麽?”
我說:“當你進入山中,刀是半條命。”
蘇曉珏吓得要哭,說:“你別吓我,我沒帶刀!”
我笑了,說:“我帶就夠了!”
周詩涵問:“另外半條命是什麽?”
這是周詩涵沿途和我說的第一句話。
我驚喜地回答道:“火。”
周詩涵哦了一聲。
我見旁邊有竹林,奔去林中用刀砍斷一根中等粗的翠竹,從底端截出三尺左右長一段,用刀子将一端削平,一端削尖,做成一把竹矛,這是我自己給它取的名字,它是山裏很适用的武器。
我将刀裝入刀鞘,別在腰間,手持竹矛。
蘇曉珏說:“小9,你現在好像個野人。”
我說:“在山裏,我就要當野人。”
周詩涵瞧瞧我,說:“我想起了閏土——”
蘇曉珏搶着說:“對對對,閏土拿個鋼叉在西瓜地裏插zha。”
大家哄然笑了。
蘇曉珏愣愣地說:“笑什麽笑嘛,本來就是在西瓜地裏插zha。”
仁川糾正道:“那個字讀cha。”
蘇曉珏白仁川一眼,沒好氣地說:“不就讀錯一個字嘛,有什麽了不起,反正我又不是好成績!”
仁川被蘇曉珏說得有點尴尬,其餘人也不好意思再笑。
蘇曉珏轉而若無其事地取出相機,笑嘻嘻說:“小9,我要給你拍一張。”當即為我拍下了一張閏土肖平的照片。
我讓大家在身上噴些花露水,以防被蚊子咬。然後我手指山路,吆喝道,随我這個野人進山吧!一馬當先,踏進山中。蘇曉珏嚷着“小9,等等我”,急沖沖跟來。任川對周詩涵殷勤地說,周詩涵,你不要怕,我保護你。我一聽不樂意了,別說周詩涵高不高興要你保護,在山裏,竟然有人想搶我風頭。我突然大喊一聲,蛇!幾個女生頓時尖叫起來,啊——紛紛回退。胡文童和趙宏飛也身子一抖,腿腳打了哆嗦。任川呢,一個箭步退出林中,遠遠躲到河邊的大路上。
我哈哈笑了。蘇曉珏害怕地問,蛇在哪裏?我說,沒蛇。蘇曉珏埋怨道,小9,你吓死我了!周詩涵氣道,肖平你一驚一乍的,發瘋啊!我自豪地說,我九歲開始捉蛇,怎麽會怕蛇?任川,你就是這樣保護的?沒有本事就不要說大話,這是山裏!任川臊得極其難堪,兩眼怒恨着我。
我對趙宏飛說:“這是你的地盤,我在前開道,你在後壓陣,岔路時告訴我一下。”
趙宏飛應道:“好。”
我看着周詩涵,自信地說:“如果害怕,就在我身後,在山裏,天是老大,地是老二,我是老三。”轉過身繼續前行。
周詩涵猶豫了。
蘇曉珏繞到周詩涵身後,推着周詩涵說:“快走,你在小9後面,我在你後面。”
周詩涵不再拒絕,緊緊跟在我身後,她真的有點怕。
我不禁遐想,要是我和周詩涵一直生活在山裏該多好,我就可以一直保護她。
孫千紫和宋小芳跟在蘇曉珏身後,爾後是胡文童、任川和趙宏飛。
周詩涵嚴肅地說:“肖平我先給你說清楚,別再一驚一乍的!”
蘇曉珏說:“就是,好吓人,我都想回家了。”
我嘿嘿一笑,說:“不會了!”
山間小道狹窄而崎岖,兩旁常有枝桠攔行,我用竹矛一一撩開。我密切注視着前左右三方的動靜,警惕一切可能存在的危機。我将路面的情況随時提醒他們,“盡量靠左走,右邊容易踩空”,“手不要亂摸,小心劃破”,“這塊石頭上有青苔,不要踩,滑的”……我也将沿途有意思的景致向他們講訴。
我指着一株淺草說,這是假蘭草,也會開花,但花還是真蘭草的香。蘇曉珏問,真蘭草長什麽樣?我說,要是遇到了告訴你。我指着一根細藤說,這是一種藥,我也不知道在中藥上叫什麽,它的果子長得很深,很難挖,我們叫它三尺果。蘇曉珏問,你們挖它給自己治病嗎?我說,不是,賣錢,掙生活費。蘇曉珏問,貴嗎?我搖搖頭,說,不貴。蘇曉珏嘟着嘴說,小9,你真是吃苦長大的。我指着樹上停歇的一對小鳥說,那是喜鵲。蘇曉珏驚道,哇,喜鵲就長這樣,它們真的成雙成對也,好浪漫!我每講解一句,蘇曉珏都會響應,她對山裏的好奇讓我的講解不是唱獨角戲。
周詩涵同樣聽得津津有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