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一節課後,李mole在後門口指了指我,然後站在過道裏

封得嚴嚴實實,因為蘇曉珏的孩子就曾被侮辱為野種,那是蘇曉珏最痛的地方。

裘衫姍說:“我可給你說清楚,那之前我已經幾個月沒被男人碰過,之後我一直乖乖的,這次體檢查出來孩子兩個多月,你說是誰的!”

我只覺天昏地暗,茫然無措。

我攤上事了,我把人家肚子搞大了。

我責備地問:“你沒吃藥?”

裘衫姍罵道:“你說這話是人嗎?我一個女的,跑到藥房裏去買那種藥吃,你是不是我什麽不要臉的事情都能做出來!”

我确實是才發現,裘衫姍也有事做不出來。

裘衫姍又說:“我想着沒那麽巧吧,誰想到你那麽厲害,一次就成功了!”

我本來想說,誰讓你要逼我做那事,可我又覺得不管為什麽發生了那事,女人懷上了孩子,男人都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我雙手抱着腦袋,陷入了深深的焦愁。

裘衫姍卻用無所謂的語氣地說:“當個爹看把你吓得,有什麽嘛,我挺願意給你懷一個孩子的,我準備幫你把他生下來,偷偷養大!”

我像被人從背後捅了一刀,驚醒地說:“你瘋了是吧!不行,打掉!”

裘衫姍說:“我要是不打呢?”又若無其事地問:“你說給他取個什麽名字?”

我恐懼得只差落淚,哀求道:“裘衫姍,打掉行嗎,我求你了!”

裘衫姍得意地瞅着我,說:“憑什麽,要不你再陪陪我!”

我已經為這事崩潰了,她居然還有心力琢磨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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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強烈拒絕道:“不行!”

裘衫姍威脅道:“那我就不打!”

我冒着必死的心态說:“你別逼我了,我不會再做對不起她的事,我決定對她坦白,任由她怎麽處置!”我流下了無助的眼淚。

裘衫姍問:“沒有她,你會死?”

我黯然地說:“不死也會瘋!”

裘衫姍沉默了,許久,問道:“你有多少錢?”

我說:“我有300,回頭全部給你。”

裘衫姍問:“那你吃什麽?”

我說:“我自己想辦法。”

裘衫姍想了想,說:“反正你也有人包養。”

我沒說話,我就算再沒良心,也不會為這事伸手向蘇曉珏要錢,哪怕是借!

“你能不能親我一下?”裘衫姍望着我,眼神裏充滿了深情與渴望,又傷心地說:“你知不知道女人堕一次胎傷害有多大,我只要你親我一下,都不能嗎?”

我終于心軟地點了點頭。

我緩緩湊近裘衫姍的嘴唇,輕輕吻了一下,移開了。

裘衫姍卻雙手緊緊摟住我的腰,伏在我的肩上嚎啕大哭。

我第一次發現,我高看她了,她并不是什麽都無所謂的女人,也只是一個小姑娘,受過很多屈辱和傷痛的小姑娘。

******

我将所有的錢取出,塞在一個信封裏,通過我們班的信箱“寄”給了裘衫姍。我通過這個信箱傳遞了太多東西,他簡直就是我神不知鬼不覺的秘密通道,給周思涵的情書,給李mole的問題,給蘇曉珏的信,還有現在給裘衫姍的堕胎費。不管那一夜多麽荒唐,不管那一夜是不是我的錯,我都要吞下與自己有關的苦果。我向胡文童借錢,說不小心把錢弄掉了。我撒的謊越來越多,我快迷失在自己的謊言裏。因為周詩涵的事,胡文童和宋小芳已經疏遠了我很久,但我們是兄弟,他不會不幫我,我從他那裏挪了一百塊錢。

裘衫姍請假了,她在這個敏感的時期請假,很多人都猜出了原因。裘衫姍為此又背上了無數罵名,有的說裘衫姍把懷孕當感冒,有的裘衫姍不自重也就罷了,怎麽能連自己的身體也不珍惜,有的說裘衫姍以後會後悔,有的說以後誰敢娶她,更多的卻是在猜測,裘衫姍自己知不知孩子到底是哪個男人的,包括蘇曉珏。如果大家知道這個孩子是我的,會吃驚成怎麽樣?如果蘇曉珏知道裘衫姍去打掉的這個孩子是我的,會崩潰到什麽地步?

他們說裘衫姍的每一句話其實也說的我,我的心成了一個千瘡百孔的馬蜂窩。我腦中浮現出蘇曉珏對我說的她去醫院打胎時的場景,畫面裏的蘇曉珏換成了裘衫姍,我居然有點心疼裘衫姍,她要受苦了。我更惴惴不安,我怕裘衫姍出點什麽意外,畢竟那是我造的孽。

除了裘衫姍,這次體檢我們年級有十幾個女生查出懷孕,文科班居多,這不算什麽,讓人驚駭的是初三年級檢查出三十幾個懷孕的女生。他們才六個班,每個人班70人左右,姑且算一半女生,也是一個恐怖的懷孕率。在升學率沒有創歷史新高之前,學生懷孕率先創了歷史新高。而我,在沒有為學校升學率做貢獻之前,先給懷孕率做了貢獻。所有人都感到不可思議,現在的初中生是越來越亂了。未來的初中生會怎樣?當這些初中生變成高中生,還了得?而這些女生裏面,又有多少将像蘇曉珏和裘衫姍一樣遭受抛棄留下滿滿的傷痕呢?

蘇曉珏說:“看到沒有,現在的學生多開放。”

我沒有資格批判他們,因為我也做過了。

蘇曉珏說:“在成都時,要是高二高三時你還是處女,周圍人就會笑話你,我有一個同學,她男朋友在當兵,他們談戀愛三年,一直都沒那個,她急啊。”

我說:“當兵難見面,很正常。”

蘇曉珏不以為然地說:“正常個鬼,她男朋友每年都回來看她,但就是不提,她自己總不可能主動,這次五一她男朋友又要回來看她,不知道會不會那個。”

我不知道該說什麽,我內心感到一些凄涼,從蘇曉珏說話的語氣和對這件事的态度可以看出,她的刺不是自己把第一次給了她以前的男人,甚至不是她懷過她的孩子,而僅僅是那男人背叛了她,抛棄了她。

我突然有點不喜歡這個時代,我就像這個時代的受害者。

但對于這一切,我只能接受,因為我無法脫離這個時代,更沉醉于了這份被這個時代刺傷過的愛情。

蘇曉珏故意問道:“你有錢花嗎?”

我謊道:“有呀!”

蘇曉珏沒好氣地說:“有你個頭,還想騙我,錢丢了怎麽不告訴我?”

不用想,肯定是胡文童見我沒錢花告訴了蘇曉珏。

我低聲說:“我怕你罵我笨。”

蘇曉珏笑嘻嘻地寬慰道:“丢幾百塊錢,芝麻大點事,胡文童那一百我已經還了,從現在開始,姐包養你。”蘇曉珏摸出兩百塊錢遞向我。

我實在沒有勇氣、沒有臉面接她的錢。

蘇曉珏撇撇嘴說:“這麽有骨氣!”她以為我是心理過不了花她錢的坎,又親昵地說:“哎呀,小9,我人都是你的,我的錢不也是你的嗎,你別想太多,我只要你輕輕松松,開開心心。”

我不知道該說什麽,只能将蘇曉珏緊緊摟入懷中,我發誓,我要好好對她,彌補現在愧對她的一切。

☆、黑白偶像3

這一天,娘娘午後進屋時,手裏拿着一朵花,那花似月季又像玫瑰,我分不清,反正火紅的花兒開得正豔。這花是她在教室旁邊的花園裏摘的。

很多人對娘娘摘花的行為很有意見。蘇曉珏叮叮咚咚跑後來,沖娘娘責備道:“你怎麽能摘花呢?”

娘娘瞅一眼蘇曉珏,沒好氣地說:“我又沒摘你家的!”

蘇曉珏振振有詞地說:“花兒是大家的,每人都像你這樣去摘,還有花嗎?”

娘娘罵道:“神經病吧!”

蘇曉珏回道:“你才是神經病!”

娘娘不再搭理蘇曉珏。

蘇曉珏一個巴掌拍不響,向我抱怨道:“自己神經病,還每天說人家是神經病!”

我不知道該說什麽好,娘娘摘花是不對,但我總覺得對于娘娘這樣的人,我們應該多讓着她,但蘇曉珏不是這個想法,很多人都不這麽想。

娘娘并沒有因為蘇曉珏的指責而影響心情,她完全活在自己的世界裏。娘娘抽出大鏡子,頓在桌面上,然後将花別在頭上,照了照鏡子,瞧沒有別好,取下,再別上,又對着鏡子看了一翻,露出笑容。見娘娘把花插在頭上,很多人都不禁發笑,或牽動臉頰淡笑,或捂嘴微微媚笑,或躬腰捧腹大笑,但無論怎麽樣的笑姿都只笑幾下就停止了。嘲笑的延續時間僅長于苦笑。

我突然有了一種強烈的要靠近她的想法。每每看到別人陷入困難或者不幸時,我心中都會燃起憐憫之情,卻惟獨沒有覺得過自己可憐,以為自己的一切苦難與不幸都是命運中注定的,需要自己去征服。我承認,一個人越優秀,他的視角也會變得越寬、越高。

“李凝。”我喚了她的名字。

她驚愕地轉過身,手中的鏡子彈出去,又被她胡亂抓住。

她良久才緩過神來,不滿地責問道:“你怎麽知道我的名字?”

我說:“我偷偷看到的。”

她不開心地說:“偷看人家名字,無聊,什麽事,為你女朋友報仇嗎?”

我搖搖頭,說:“不是,我只是覺得你很神秘。”

她有些糊塗,說:“我有什麽神秘的?”又望望蘇曉珏,說:“你女朋友人長得很漂亮,但脾氣很差!”

我笑了笑,未置可否,轉而問:“你以前高考過嗎?”

娘娘收起鏡子,玩弄着自己的手指,緊張的神情漸漸舒展開。

娘娘說:“考過呀,六年前考過。”

我說:“六年來你就一直沒有高考過,也沒有讀過書?”

她說:“讀過書,但都是讀了一段時間病就發,腦袋脹痛,又只得回家醫病,一直都沒有機會參加高考。”

我問:“你現在感覺怎麽樣?我覺得你以前成績特別好。

她無奈地笑了一下,這一笑表明了她當初的确非同一般。娘娘說:“六年都沒有怎麽碰過,全都感到生疏了,找不到以前的感覺,也不知道這次行不行。”

我鼓勵道:“一定行的,我看你現在狀态很不錯。”

娘娘沉重地嘆了一口氣,說:“只希望病不要再發就夠了。”

我問:“你得的是什麽病,現在醫好了嗎?”

她咯咯地笑出了聲:“不就是神經病嗎?大家都知道。”

我想笑,我不是想笑她得了神經病,而是笑她說的這句話,但我還是忍住了。

我說:“會康複的。”

娘娘止住笑容,真誠地說:“我看得出來,你是個好人,從沒笑過我,你還是年級第一吧,居然沒去實驗班,我也當過年級第一,後來和你一樣談戀愛,成績弄差了,高考沒考上,就成現在這個樣子了。你談戀愛居然沒有影響成績。”

我小心地問:“就僅僅因為高考那麽簡單嗎?”

她順了順頭發,平淡地回憶着:“不完全是,6年前還沒有現在這麽開放,老師極力反對學生戀愛,可女生在戀愛的時候往往比我現在還神智不清,”她說到這裏又笑了笑,“我死心塌地要和他在一起,結果高考沒考上,老師們都責備我,又告訴我父母,好像有一天我睡覺時做了一個噩夢,醒來後就開始胡言亂語了。”

我問:“你以前的班主任是羅老師,對嗎?”

娘娘點了點頭。

數學羅能做出這種事,不足為怪,但從他現在對娘娘的好,說明他心存愧疚。

我問:“你男朋友呢?他為什麽不安慰你?”

“他?他走了。”她沒有哀喪,反而帶着古怪的笑容。

我問:“走了?為什麽要走,到哪裏去了?”

“就走了呗,我也不知道到哪裏去了,反正就是找不到。”她說得異常輕松,似乎走的這個人與她完全無關,走不走,他都不會屬于她的生命。

她想起了什麽,把脖子上挂着的項鏈從衣服裏取出來,攤在手上,靜靜望着。

我輕聲問:“這一定是你男朋友送給你的是吧?”

她點點頭:“他在一個晚上送給我的,說上面還求了平安符,會保佑我的。”

我問:“你還會去找他嗎?”

“我到哪裏找?找到了又能怎樣,都這麽多年了,人家早忘了我!”她把項鏈放進衣服裏,又沖我怪異地笑了笑。

我回敬她一個笑容,說:“你的舞跳得很好,你一定很喜歡跳舞。”

她又點點頭:“我從小就喜歡跳舞,可是這些年沒有怎麽跳了。”

“你為什麽現在還要來考試呢?”我輕聲問,怕聲音稍微大了會将她心中的答案粉碎。

她咬着下唇,深沉地說:“我始終覺得我有一段路沒走完,像一個美夢沒有結果就被吵醒,我想把夢做完,看看它的結局。”

我點頭笑道:“一定會做完的,夢的結局會美好,夢醒的結局是早晨,謝謝你對我的信任,我不會把你的故事告訴任何人,包括我那個壞脾氣的女朋友,對了,這朵花兒別在你頭上很好看。”

娘娘笑了,她沒有對我說一個謝字,但她的眼神飽滿多了。

我說過,娘娘是個有故事的人,娘娘的青春裏也有刺。

我是這個班上唯一一個知曉娘娘故事的人,也許是六年來唯一一個和她這麽談心的人。我不覺得娘娘瘋,她只是敢大膽的把自己深層的靈魂釋放出來,衆人不理解就成她瘋了。我不知道那些她倒在手裏然後唵進嘴裏的藥是醫治身體還是麻木靈魂?莫非人的情感只有麻木了才算正常?我倒覺得我該佩服她,因為她新鮮的情感,因為她對抗病痛的堅強,還因為她對高考的态度。她的高考不是一種無奈的圈禁,也不是追求某種優裕生活的功利途徑,而是單純的為了把一個美好的夢做完。也許,我們遺失的不只是現實,還有夢想。至于那個她提到的夜晚,我能感覺得出,在她的生命裏,絕非一個簡單的回憶。有些事,經歷了,就懂了,能懂自己的,也能懂別人的。

至于娘娘所說的談戀愛影響學習,它會在很多人身上發生,卻絕不會在我身上發生。我把愛情當成一種習慣,如我每天定點去鍛煉身體與放松心情的跑步,誰會說跑步影響學習呢?其實,沒有什麽是比愛情是更好的放松方式。可為什麽很多人被戀愛影響了學習,因為一進入愛情就開始擔心它會不會影響學習,豈不首先加重了自己的思想壓力,給自己套了一個沉重的包袱呢?然後老師三五常說,你們太幼稚啊,戀愛影響學習啊,到時候因為沖動而誤了前途你才知道後悔啊等等之類的,令戀愛者的擔憂更甚,又要随時注意逃避老師的眼睛,在這種緊張下豈能學好?怕是連愛情也會受累。再者,許多愛戀者在愛情中因為某些想法而投入過多心思,把愛情大大的複雜化狠狠的沉重化,于是他不得不抽出更多的精力去經營它,費更大的力氣去扛它,自然會動搖學習的家産。因此,愛情影響學習的根本原因絕非愛情的本質,而是愛情到來時附屬的畏懼的心理負擔和戀愛者在愛情中裝了過多贅餘的東西。如果一個人不能雙雙把握好學習與愛情,他就不會有完美的成功,任何時候,當愛情到來時,他都會艱難負行。

那夜在操場,蘇曉珏詢問我和娘娘說了什麽。我撒了一個慌,我對蘇曉珏說,我們說的你。蘇曉珏警惕地問,她說我什麽壞話了?我說,她說你漂亮,說你可愛,說你性格直,說你對我很好,說我們很般配……我代娘娘說了蘇曉珏很多好話,末了加上一句,她也說你很兇,讓我的謊話變得真實。這些好話對蘇曉珏十分受用,那句“她也說你很兇”變得絲毫不讓她反感。

然後我認真地說:“以後別再去說她,好嗎?”

蘇曉珏滿口答應:“好。”

☆、黑白偶像4

可惜我還沒來得及看到蘇曉珏向娘娘示好,娘娘便走了。

周末,我到球場上瘋了一通,洗過澡換了衣服,回到教室後發現娘娘桌上空空的。她的櫃子裏除了兩個空藥瓶什麽也不剩。娘娘時常莫名其妙的走出教室,這次是鐵定走幹淨了——連書都搬光了。兩個藥瓶均有一次性杯子大,但距離她所遭受的苦難依舊相差天地,我真希望她的藥在這兩個瓶裏有了終結,病痛與苦難也受盡了,從此只有健康和快樂。

瘦弱的身材,枯黃的臉蛋,大膽的裝扮,靈巧的舞姿,瘋癫的舉止,便是有關娘娘的記憶,沒人知到她還有個漂亮的名字——李凝,更沒有人知曉她那深邃而苦澀的過去。他們說,瘋子娘娘走了。話兒像風中的麥浪或着大海中的波濤層層散開,瘋子娘娘走了,看,連書都搬走了。有人皺頭一皺,又走啦,每年都是這個時候走,真不知道她來幹什麽的。是呀,又走了,不知道娘娘就這麽來了多少次,走了多少次,而這次,她的夢也像往常一樣跟着她走了嗎?

娘娘走得不聲不響,李mole沒有用只言片語來說明她的離開,好像這個人本就不屬于我們這個班。除了我,也許沒有人再把她當成是同學,只當成笑話。我不會對那些笑她的人說,娘娘二診考了五百多分。那些笑她的人都不配知道娘娘的故事,配知道她故事的人只有一個,我,肖平。

******

裘衫姍回來了,若無其事地回來了。她穿着緊身牛仔褲和襯衣,身體看不出一點異常;她的神态像往常一樣淡漠,也看不出一點異常。她一走進教室就受到齊刷刷的冷眼,她還是一副若無其事的神态。就算她表現出很在意,又能怎樣,根本改變不了這些冷眼的性質。不如幹脆不當回事落得灑脫。

裘衫姍經過蘇曉珏身旁時,特地說:“班長,我回來了!”

蘇曉珏厭煩地說:“你回不回來管我什麽事!”

裘衫姍說:“你是班長,我給你彙報一下!”然後揚着頭顱走開了,順帶望了一眼後排的我。她在蘇曉珏面前的确有了一種優越,旁人察覺不出但她引以為榮的優越,仗此藐視蘇曉珏的優越。

******

月考又來了。

平淡無奇。

我的神話繼續上演,我考了六百八十多分,第二名李眉差我三十分,陳芳第三。我們班第二名是趙宏飛,第三名仁川,羅林傑第四。宋小芳第八,胡文童二十八。蘇曉珏十九名。

從這時開始,趙宏飛、仁川和羅林傑等傳統好成績再不選三四排中間的位置,而是選擇靠邊或者靠後的位置,遠離老師,便于自主複習。胡文童也終于有機會和宋小芳坐了同桌。

除了學習,還有一個詞在這段時間突顯了出來,黃昏戀,即快畢業才開始的戀愛。以後的學生把戀愛當做常事,不再需要黃昏時再戀愛,所以黃昏戀可能是我們那個時代學生的又一特色。

這一時段年級裏冒出了很多情侶,我們班便有三對半。一對是我和蘇曉珏。一對是體育委員劉思成和團支書張亮,這兩個人我不知道是怎麽在一起的。一對是一個姓朱的男生和一個姓羅的女生。我說說他們的戀情吧,這裏面還牽涉到王戀和五班一個叫夏蝶的女生。我在文中簡單提到過王戀,就是在運動會時負責敲鼓的人。我和他關系很好,不然我不會把這制造聲勢的重任交給他,凡事都得找靠得住的人嘛,有時候,這靠得住是能力,有時候,這靠得住是關系。王戀成績班上前十名,長得小帥,喜歡下象棋,我們以前偶爾會殺幾局,我們有過一次囧事,高一的時候,我們同桌,有一節化學課我們偷偷研究起胸罩等英語單詞,結果被李mole抓了個現行,李mole拿起放在我們中間寫有那類不雅單詞的本子,看了看,斥道,別以為你們寫的我看不懂,你們敢不敢翻譯過來,也不知道李mole真懂還是詐我們,反正我和王戀臊得面紅耳赤。王戀和邱雯雯是初中同學,所以邱雯雯也能從王戀那裏獲悉我的一些事。其實那個姓朱的男生和姓羅的女生我也很熟,其實班上幾乎所有人我都很熟,包括那兩個與我們班有點格格不入的女生,裘衫姍和娘娘,但我沒有那麽多筆墨将他們一一記錄,也沒有那個必要,因為他們中的許多,我們有友誼,卻不曾是我人生中必不可少的某個因素,無論是學習還是戀愛,我們都沒有競争,沒有競争便沒有沖突,餘下的就是單純的友誼。我們的很多同學與朋友都是這種性質。朱羅王起初的戀情叫單相思,朱喜歡羅,羅喜歡劉,而王喜歡五班的初中同學夏,後來,夏和五班另一個男生戀愛了,受傷的王陡然發現羅對自己很好,回頭喜歡上羅,可是羅呢,又明白了朱對自己的好,已先回頭答應了朱。于是王成了兩頭中間那孤零零的一個,王曾為此喝得酩酊大醉,痛罵自己蠢。可是,誰的青春裏不曾蠢過呢?

剩下的半對則是胡文童和宋小芳。他們絕對沒有戀愛,至少現在,但他們上課坐一桌,課間說說笑笑,晚自習後一起跑步,打打鬧鬧,幾乎可以說出雙入對。即使他們從不承認自己是情侶,但大家都把他們當情侶看,所以算半對。

我後來分析過當時黃昏戀高發的原因。有的人的确想在自己的青春裏留下一段感情。有的人的确喜歡對方,而學習的壓力讓他們更渴望得到對方的關心和鼓勵,大膽表白,成功了。有的覺得如果現在不表白,高考後就散了,更難有機會,決定試一把。還有一個原因可能就是我蘇曉珏吧!我們成天在教室裏炫幸福,誰不羨慕嫉妒恨,他們的小心思被撩撥得蠢蠢欲動,都渴望在枯燥壓抑的學習中有一份甜蜜,何況,有我和蘇曉珏頂在前面,老師們再不好幹涉學生戀愛的事。于是,很多學生開始釋放自己的情感,當然,戀愛這事,向來幾家歡喜幾家愁,失敗的陷入更深的苦悶,成功的先偷偷來一段地下情,但很快也肆無忌憚地表露了出來,老師們能不知道嗎?只得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但成也罷敗也罷,正午戀也罷黃昏戀也罷,只要談過戀愛,在将來的某一天,關于這段青春的記憶,最顯目的都不會是學習,而是那懵懂的戀愛,那個她或者他。即使對于我這類靠成績風雲全校的人,也是這般。

☆、黑白偶像5

仁川攤上事了,但這事他沒有錯。

仁川有個表妹在讀初一,人長得比較漂亮,令一些男生蠢蠢欲動。這些男生中間,多半是些小混混兒,他們總是這般無所畏懼。他們追女生,以愛的名義,卻絕不是為了愛,而是為了占有。那年頭,有太多女孩毀在混混手中。

仁川的表妹被一個小混混兒死纏爛打,她苦惱不堪,又心生懼怕,這些小混混兒,什麽事做不出呢,只得告訴仁川,向仁川尋求幫助。仁川聽說後十分氣憤,對表妹說,他再纏你,你就說我不準你談戀愛,有本事他來找我。

為了幫自己這個表妹,仁川硬氣了一把。高一的怎麽敢惹高三的,仁川想用自己高三的身份壓住這個高一的小混混兒。可是仁川錯了,現在的高一不再是那麽好壓的,這個小混混兒帶着另外幾個小混混兒然來到我們教室茲事。

追仁川表妹的小混混兒身材高大,穿一件湖人隊的球衣,可能是體育特長生。在我們學校,體育特長生俨然是混世魔王的存在。小混混兒站在我們教室門口大喊:“仁川是哪個□□的,滾出來!”

沖這架勢,他完全沒将我們班放在眼裏。

衆人紛紛望向門口。仁川滿臉驚愕,他并不認識這個小混混兒,戰戰兢兢又糊裏糊塗地出了教室。

仁川慫了,小聲說:“我是仁川,我不認識你們。”

小混混兒說:“你是李嘉的表哥嗎?”

仁川瞬間明白了,低聲答道:“是。”

小混混兒說:“你不是說讓我有本事來找你嗎,我來了,你怎麽說。”

面對這種強大的邪惡勢力,弱小的仁川幾乎哀求道:“我表妹不喜歡你,你能別逼她嗎?”

小混混說:“這是一碼事,老子是問的你怎麽說。”

仁川不知該如何作答,更是不敢作答,滿臉發憷。

我從來沒見過有人敢在我們班撒野,不管是白道還是黑道,我也從來不允許有人在我們班撒野,不管是白道還是黑道。我不喜歡仁川,但他是我的同學。

我雙手插在褲兜裏,信步走出教室,在這一刻,我像一個大哥。

我站在仁川身旁,瞅着小混混兒問:“你是誰?”

小混混兒罵道:“你他媽是誰?”

我回敬道:“問你媽呀!”

小混混怒道:“你找死是吧!”

我不屑地笑了笑,問仁川:“什麽事?”

仁川勸道:“肖平,你別管這事。”仁川不想我扯上麻煩。

我命令道,說:“什麽事!”

仁川愁眉苦臉地說:“他對我表妹死纏爛打,我表妹告訴了我,我讓表妹告訴他我準備表妹談戀愛,讓他有本事來找我,他就來找我了。”

我點點頭,說:“我知道了。”爾後瞥着小混混兒說:“你本事大嘛!”

小混混兒們得知了我是肖平,有些吃驚,嚣張氣焰收斂了些。他的同夥裏有兩人是三河幫的,臉上露出了些難色。

小混混兒說:“肖平,這事和你無關,你別插手。”

我用大拇指指了指我身後的教室,說:“這是高三六班,我們班每一個同學的事都是高三六班的事,我是高三六班的一員,這就是我的事。”

小混混兒威脅道:“肖平,別給你面子你不要面子!”

我輕蔑地說:“我不需要你這種人給我面子!”

小混混雙眼直恨了我一通,轉而對仁川說:“仁川,這事你怎麽說?”

仁川還是不敢作答。

我對小混混說:“我幫他回答,你回去問問你媽,看看你這樣逼一個女生對不對!”

小混混指着我,氣道:“肖平,別以為你成績好我就不敢動你!”

我瞅着小混混兒,豎起食指,說:“你動我一個試試!”

教室裏傳出一聲大吼:“你動一個試試!”

是胡文童。

随後傳出很多吼聲,你動一個試試!

胡文童和二十幾個男生氣勢洶洶地走出我們教室,聚到我們身旁。馮會斌手中還擰着一把板凳,他高高舉着板凳,朝小混混嚷道:“動,你動我們平哥一下啊,快動啊,看我敢不敢一凳子砸死你!”

小混混虛了。

小混混身後一個男生急忙上前,向我賠罪道:“平哥,對不住,對不住!”推着小混混兒走。

小混混兒邊走邊仇視着我們班的同學。

我指着小混混兒說:“我警告你,你要敢動我們班任何一個同學,我們班所有男生都會來你教室找你!”

那男生又轉身賠罪道:“平哥,不會的,肯定不會的。”和幾個同夥把小混混推走了,一邊向他小聲交代些什麽。

馮會斌沖小混混幾人罵道:“媽逼的,居然敢來我們班撒野,不知道平哥是我們學校的扛把子啊!”

我笑了,我早已不混江湖,是扛把子嗎?

或許是吧,因為我可能是這所學校裏大家最不能動的人,最不敢動的人。

我對身旁的男生們說:“謝了,兄弟們!”

大家笑着走回教室。

仁川喊住我,感激地說:“肖平,謝謝你!”

我微笑着搖了搖頭,什麽也沒說。

我護住了仁川,但我不知道能不能護住他的表妹,就算那小混混現在不敢再對她表妹窮追猛打,以後呢?誰去保護她?還是許多別的女生,作為弱者的她們誰去保護呢?我們以前混的時候只是打打架,現在卻完全變質了,變得龌蹉,變得殘暴,變得低劣,在這樣的背景下,義氣變成了一個肮髒的狗屁。小混混兒,注定将是學校裏刺一般的存在,每一所學校,也注定将是很多女生噩夢般的存在,體檢時留在那幾十個女生體內的刺,有多少是這些小混混紮的呢?

我管不了,我只能将這一切阻隔在我的世界外,守護自己的一方安寧。

可是,該誰管呢,又有誰管得了呢?

蘇曉珏對我今天的所作所為贊道:“小9,你好帥!”

帥?好帥的一個字。

在我們的青春裏,有的女生喜歡男生運動場上的帥,有的女生喜歡男生個性上的帥,有的女生喜歡男生争鬥上的帥,有的女生喜歡男生成績上的帥,有的女生喜歡男生勤奮上進的帥,有的女生喜歡男生思維獨特的帥,有的女生喜歡男生善良體貼的帥,有的女生喜歡才華橫溢的帥,我居然這些帥都有,而且不是一般的帥,除了蘇曉珏所說的,我沒有錢的帥,沒有相貌的帥,但對于一個高中生,錢的分量很輕,我起碼是個潛力股,至于相貌,陽光的我起碼不醜,這麽看來,我的确很帥。

那夜回到宿舍,仁川将我請到屋外,歉意地說:“肖平,對不起,我以前做了很多對不起你的事。

肖平與小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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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一節課後,李mole在後門口指了指我,然後站在過道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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