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彩椒冷笑道:“皇後娘娘說得好輕巧,三言兩語就将自己撇的一幹二淨。我們娘娘喝了這湯藥後就出了毛病,若說不是您做的手腳,實在叫人難以相信。”

“你硬要這麽說,本宮也沒有辦法。”江莫憂靜靜地看着她,“可是本宮不是傻瓜,若真立意害蘇妃腹中之子,何必自己親自送來,這不是明擺着把自己往火坑裏送嗎?”

“誰知道呢,說不定這就是您使的障眼法。越明顯的伎倆,越不容易招人懷疑,娘娘還真是足智多謀呀!”彩椒反唇相譏。

“你……”容心眼裏幾乎要冒出火來。

還是成桓喝止住這一群女人,“都別吵了!等太醫來了,聽聽他們怎麽說吧!”

兩方勢力先是怒目而視,繼而各自背轉身子,互不理睬。江莫憂心中也在打鼓:怪不得都說後宮兇險,這才來了多久啊,就發生了這麽大的事!她想到自己卷入了這場争端裏,感到非常絕望,這可不是單靠演技就能解決的事啊!盡管她演過那麽多聰明的壞女人,她自認為自己的心機智謀還沒達到那種高度,僅僅流于表面而已,更何況現在還缺乏劇本的支撐。

在衆人渴盼的心情中,太醫終于來了。為保萬全,成桓請了兩位太醫,其中一位還是現任院判。兩人上前查看了蘇妃的病情,随即沉聲道:“啓禀皇上,蘇妃娘娘并無身孕。”

“什麽?”一屋子的人齊齊失聲,蘇妃疼得說不出話來,便示意彩椒替她質問:“我們娘娘明明出現了懷孕的症狀,也請胡太醫查看過,胡太醫可是一口咬定娘娘有了身子。”胡太醫并沒有一口咬定,可是彩椒也不妨這麽理解。

“可是胡太醫今日一早已經告假回鄉了!”陳院判驚愕地道。他面上不露聲色,其實心中暗爽:他早就知道姓胡的和蘇無衣有所勾結,有心謀奪他太醫院首領的位置,如今可算找着了反撲的機會。

江莫憂輕輕笑起來:“看樣子胡太醫的醫術不怎麽高明呀!”成桓不滿地瞪了她一眼,江莫憂卻毫不畏懼地回望着他:怎麽,她就是要幸災樂禍,她可不想扮演一個忍氣吞聲的皇後!

成桓只好無奈地将目光收回,他的王霸之氣已經降不住這只皇後了。

陳院判道:“胡太醫的醫術是否高明微臣不十分清楚,可是微臣和張太醫的診斷完全一致,理應無誤。至于娘娘為何出現這些僞症,可能是某些疾病的征兆,亦或是服用了一些藥物。”

蘇無衣仍不死心,沖着成桓哭道:“皇上,可是臣妾的确喝了皇後送來的湯藥後就腹痛不止,她自己也承認那是落胎藥!”

“本宮不過開了一個小小的玩笑,蘇妃你如何就當真了?況且,我可沒說那是落胎藥啊!彩椒,我說過這樣的話嗎?”

彩椒才要說話,江莫憂卻惡狠狠地盯着她:“你若說一句假話,就要當一輩子老姑娘,永生永世嫁不出去!”不得不說,江莫憂兇起來實在吓人,她的話也恐怖得像某種牢不可破的詛咒。

彩椒激靈靈打了一個寒戰,她畏怯地低下頭去,“皇後娘娘的确沒有說過這樣的話,不過……不過我們娘娘可能誤解了皇後的意思,所以有些害怕……”她細細想來,江莫憂那時的話其實等于什麽也沒有說,不過她的神态那麽駭人,無怪乎她們都朝不好的方向想去。

陳院判道:“照這樣看來,娘娘的疼痛恐怕來自于心理因素,醫書上有雲,怒則傷肝,喜則傷心,思則傷脾,憂則傷肺,恐則傷腎,所以有時候心情的變化也會引起身體的不适。娘娘,您試着深呼吸一口氣,調整心情,看看還是否疼痛。”

江莫憂在一旁聽得津津有味,想不到還有這種解釋,真是漲姿勢了。

蘇無衣試着照他的話做,果然那股疼痛感消失不見了。她不覺滿面羞慚,自己竟被江莫憂一番恐吓之語吓住,真是太不中用了,而且有損自己高貴冷豔的形象。

彩椒偏偏要給她補上一刀,“太醫,可是仔細一看,我們娘娘的肚子的确有一點隆起呀!這是怎麽回事呢?”

“那是吃多了!”陳院判很不屑地瞟了一眼,“哪怕真是懷孕,一個月也根本瞧不出什麽。”

江莫憂撲哧一聲笑出來,成桓忙裏偷閑橫她一眼,江莫憂卻輕捷地朝他吐了吐舌頭,非常俏皮可愛。

兩位太醫去後,江莫憂便道:“皇上,如今事情已經很清楚了,蘇妃妄圖以假孕争寵,此種風氣切不可長,還請皇上嚴懲,以彰後宮法紀。”如今情勢發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逆轉,江莫憂從受審者變成了審判人,她當然要卯足全力打擊勁敵。

蘇無衣忙辯道:“皇上,臣妾不明白這是怎麽回事,可是臣妾的确不是有心的,要怪……就得怪胡太醫,誰叫他醫術不行,才鬧了這麽大的笑話!”

“胡太醫如今已人去樓空,無從對證,蘇妃你這是存心找借口推脫嗎?”江莫憂針鋒相對。

“你……”蘇無衣的眉毛快立成一條豎線了。

“行了,都別争了!”成桓滿臉黑線地喝道,他緩了緩聲氣,終于宣布了決定:“蘇妃以假孕争寵,有悖後宮法度,亦有損天子威嚴,不可輕恕……”

蘇妃立刻哀哀婉婉地哭起來,伸長了手,發出絕望的呼喊:“皇上……”仿佛天鵝之死。

“但……”成桓話鋒一轉,“顧念其侍奉朕多年,溫順恭謹,拟從輕發落。即日起,蘇妃降為昭儀,幽禁良宸殿,無朕旨意,不得出去半步。”

蘇妃,不,蘇昭儀的手僵在半空中,聖意不可更改,此事已無法轉圜了。

成桓硬起心腸走出殿外,江莫憂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後,趁勢還挽住了他的胳膊。在殿門即将關閉的一剎那,江莫憂嬌媚地回頭,留給蘇無衣一個明媚的笑臉,好叫她記得這一刻。

蘇無衣險些沒氣得吐血。

等到離良宸殿有些距離了,成桓便一下子将胳膊從江莫憂臂彎裏抽出來,一面嫌棄地說道:“你這麽親熱幹什麽?”

嘴裏說不要,身體卻很誠實嘛,不然也不會到現在才放開。江莫憂笑吟吟道:“臣妾同皇上夫妻一體,體同一心,親熱些也是應該的。”

成桓從鼻子裏哼了一聲,“別以為朕不知道你打的什麽鬼主意!你無非是想氣一氣蘇無衣,故意做給她看罷了!”

“皇上睿智,臣妾這點小心思自然瞞不過皇上的眼睛。”

“少拍馬屁!朕問你,蘇無衣方才說你故意吓唬她,可有此事?”

“是,确有其事。”江莫憂坦白而老實地承認。

“你為何要這麽做?”

“因為自從蘇昭儀有孕後,皇上就不來臣妾宮裏了,”江莫憂委委屈屈地說,“臣妾雖是皇後,也免不了女子的嫉妒之心,難免争風吃醋……”

“真是這樣麽?”成桓忽然轉過頭來,專注地看着她,江莫憂幾乎可以在他黑湛湛的眼仁裏尋到自己的身影。

可惡,別把臉靠這麽近呀!江莫憂很不争氣地臉紅了——還好她今天搽的粉夠多,可以把臉上天然的紅顏色蓋住。她索性孤注一擲,老着臉道:“是,皇上愛信不信。”

“哼!”成桓又哼了一聲,再不看她,帶着侍衛浩浩蕩蕩地離去。在午後的涼風之中,成桓的背影看起來十分潇灑,盡管有一股淡淡的裝逼範兒。

江莫憂看得出了神,還是容心推了她一把:“娘娘,咱們也該回宮了。”她才清醒過來。

回到殿裏,容心喜不自勝,當晚就多吃了兩碗飯——江莫憂盡管也很高興,還不至于到她那種程度,至少飯是絕不肯多吃的。

她本來以為蘇無衣會是她在宮裏的勁敵,說不定還是最大的一個,沒想到才短短一個多月的功夫,蘇無衣已經倒下了。

這反派未免倒得太快。

而且最為稀奇的是,她幾乎什麽都沒做呀!那麽蘇無衣究竟是被誰整垮的?是有高人暗中相助,還是她自己作惡太多,連老天爺也要收了她?

但不管過程如何,她對這個結局還是很滿意的,不過她仍然不能放松警惕。所以當容心在那裏雀躍不已時,江莫憂不忘提醒她:“咱們別高興得太早了,事情還遠沒有結束呢。”

“為什麽?皇上不是已經嚴懲蘇昭儀了嗎?”容心一臉的困惑。

“那算什麽嚴懲!”江莫憂輕輕笑起來,“蘇家還沒倒,蘇将軍依舊大權在握,只要有這個靠山在,蘇無衣一定會東山再起。”不要問她怎麽想到的,電視劇裏都是這麽講的。

“那咱們該怎麽辦呢?”

“這個嘛,就得看陛下的意思了。”江莫憂高貴冷豔地往椅背上一倒,很有幾分母儀天下的權後氣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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