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經驗不夠,演技來湊。

當晚江莫憂格外磨磨蹭蹭,當成桓早已洗白白躺在床上時,江莫憂仍在慢條斯理地缷着簪珥。她用一只眼偷偷瞥着,忖度着成桓差不多睡着了,她才蹑手蹑腳地爬到床上,同時留神不碰到成桓的身體。

“你終于肯睡了。”成桓忽道。

江莫憂唬了一跳,連忙朝他看去,卻見他的眼皮仍緊緊閉着,以為他在說夢話。誰知成桓驀地睜開眼,“朕跟你說話呢!”

“臣妾吵醒皇上了嗎?真是罪過。”江莫憂幹笑着,一面努力鑽進另一床棉被裏。

成桓仿佛發現新大陸似的,“你今兒怎麽搬了兩床被子?”

“天冷,臣妾怕着涼,臣妾自己凍着了倒不要緊,若累得皇上生病,那就是動搖國之根本,臣妾不敢冒這個險。”江莫憂弱弱地說着理直氣壯的話。

成桓忽然翻一個身,緊緊地挨着她,兩人幾乎面對面。他自己解釋:“靠近一點比較暖和。”

胡說八道!江莫憂不自在地轉過頭去,将後腦勺對準他的臉,雖是如此,她仍覺得難以入眠,成桓的氣息時時吹動她的頭發,她幾乎懷疑他故意大口噓氣,攪得她難以入眠。

“莫憂,你睡着了嗎?”成桓的聲音近在咫尺。

江莫憂沒有回答,只輕輕打了個呼嚕,表示自己已在沉酣之中。

成桓笑起來,“原來你也沒睡。”他強迫性地将江莫憂的頭扳過來,迫使她正對着自己,“正好,朕也睡不着,想跟你說說話。”

江莫憂沒有理他,呼嚕聲持續着。

成桓佯道:“皇後,你若是再裝睡,朕就該對你動手動腳了。”

江莫憂只得無奈地揉了揉眼睛,順便打了個呵欠,“皇上要說什麽就快說吧,臣妾還趕着去見周公呢!”

“朕問你,你在宮外的那些日子,有想過朕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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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當然想,想回來罵你個狗血淋頭,罵你個不辨忠奸,罵你個昏庸無道,罵你個冷血無情,不過現在……江莫憂支吾着道:“也許吧。”

成桓嘆了一口氣,“可是朕很想你,你不在,宮裏雖然清淨了許多,卻也平淡了許多,朕懷念那時候的熱鬧。所以朕雖然不得出宮,腦子裏卻時常浮現出你的身影,有時候連折子都批不下去,也是從那時開始,朕真正意識到對你的感覺,從前不過覺得你有趣,如今才發現,我早已離不開你了。”

被人愛是好的,可是江莫憂不得不多問一句:“可是這具身體并非臣妾所有,皇上便這般肯定不是喜歡臣妾這張臉,而是喜歡臣妾其人嗎?”

成桓靜靜地道:“咱們用的都不是自己的身體,所以咱們是正兒八經的靈魂戀愛,也就是所謂的柏拉圖式戀愛。”

江莫憂見他一本正經,撲哧一聲笑出來,她隔着棉被擁抱住他,成桓也一動不動地由她抱着,像個乖巧的小媳婦那樣。

兩人對視了幾秒鐘,江莫憂忽道:“皇上,你是處男嗎?”不要問她為什麽意識流,不過是從剛剛的精神戀愛想到肉體戀愛。

“為什麽問起這個?”成桓當然有些不好意思。

“沒什麽,突然想到而已。”

成桓輕咳了一聲,“朕是處女。”

見江莫憂不可思議地瞪大了眼,成桓忙加上一句:“處女座。”

“什麽嘛,”江莫憂不滿道,“請您正面回答我的問題。”

成桓仍舊顧左右而言他,江莫憂索性拿出殺手锏:“皇帝陛下,倘若您不是處男,為何這麽多年後宮妃嫔皆無所出,莫非您沒有繁衍後嗣的能耐?”

質疑一個男人的生育能力是對他最大的侮辱,成桓也不例外,他冷着臉道:“朕是否有能力,以後你自然會知道,還是說,你現在就想了解?”說罷便要欺身上前。

江莫憂不過想調戲他一下,可不敢惹火上身,忙賠着笑臉道:“臣妾說着玩的,陛下何必如此認真?”

成桓哼了一聲,不再多言。

當一個男人不肯正面回答的時候,其實已經很能說明問題了,江莫憂心裏明鏡似的。她忍不住換了一個問題:“陛下,那您穿越之前也是處男嗎?”

成桓:“……”為什麽要用“也”,他覺得好想哭。

次日一早,成桓依舊早早地跑去上朝。江莫憂被他鬧着說了半宿的話,到後半夜才沉沉睡去,自然便起得遲了。

等她來到大殿上,妃嫔們都已經來齊了。衆人看到皇後一臉菜色、萎靡不振的模樣,不禁都犯起了嘀咕,只不敢明說。

請安草草結束,蘇無衣的小團體照例走在一起。薛才人便道:“皇後娘娘大約是舟車勞頓,神情這樣憔悴。”

趙充儀輕輕笑道:“這你就不懂了吧,再怎麽舟車勞頓,休息個一晚也該容光煥發,可見晚上也累着了,皇上和皇後真是伉俪情深,一回來就難舍難分,也虧咱們皇上精力旺盛。連休息都不肯讓皇後娘娘好好休息。”她用手絹捂着嘴,吃吃笑個不停,好像自以為很懂。

蘇無衣聽她們你一言我一語,心中更是氣忿,她腳步不停地向前走去,将那兩個蠢貨遠遠甩在後頭。

江莫憂用畢早膳,想起自己好多天都沒給太後請安,于情于理都該去一趟。她領着容心來到寧安宮,卻見到蘇無衣也在。

蘇無衣正在向太後展示一件昂貴且精致的毛皮大衣,“……這是天山所産的雪貂,揀那毛色純白的品種,不可立時打死,只能施以麻醉,趁機活剝下來,按此法所得的皮子才能如此光滑緊致……”

江莫憂悄無聲息地笑道:“這法子固然好,未免太殘忍了,若只為保暖故,何必做得如此狠絕?”

太後見到她,含笑道:“你來了。”

江莫憂躬身行禮,“臣妾給太後娘娘請安。”

蘇無衣不服氣道:“物當盡其用,自然是盡善盡美為好,區區小獸而已,何必枉作同情?”

“上天有好生之德,一蟲一草皆應吝惜,不予毀傷。”

“照皇後這麽說,咱們餐餐都該茹素才好,何必食盡葷腥?”

“君子之于禽獸也,見其生,不忍見其死;聞其聲,不忍食其肉。是以君子遠庖廚。聖人的話,蘇妹妹莫非沒聽過麽?”

蘇無衣哼了一聲,不肯多說,大概真沒聽過孟子的這句名言。江莫憂便跟太後敘談起來,蘇無衣終忍不住道:“皇後娘娘真是不拘小節,好不容易來一回,也不知道孝敬太後一下,倒顯得臣妾鄭重其事了。”

江莫憂笑意粲然,“誰說本宮沒帶見面禮?容心,呈上來。”容心便端着盤子,将一個方形的布包呈上去。

蘇無衣瞪着眼,看着太後将其打開,原來裏頭裹着一本手抄的佛經,邊緣都有些磨損了。她不禁嗤笑起來,“我還當是什麽,不過是一本佛經,哪怕是皇後您親自抄的也沒什麽稀奇。況且書卷殘破得這樣厲害,連佛祖都未必瞧得上呢!”

太後聽她在一旁絮叨,也不理會,徑自展開翻閱,繼而奇道:“怎麽這上頭每一頁的字跡都不一樣?”

江莫憂笑道:“母後英明,此事說來話長。臣妾之前流落在外時,看到外面天寒地凍,不少百姓處于饑馑之中。臣妾便假借太後婢女之名,為饑民施粥,再供以棉衣禦寒,使其不至饑寒交迫而死,也是體貼太後和皇上的一點用心。百姓們都是知恩善報的人,沒有別的可以報答,便積聚在一起,共同抄寫成這本經書,以求福報。如今臣妾便将這本佛經贈與母後,為您祈福,祝您福壽安康。”

老一輩的人最看重這些,太後自然笑得歡快:“難為你想得到。”又看着蘇無衣道:“這下心服口服了吧?”

蘇無衣嘀咕着:“皇後娘娘真是心思銳利,即便身在困境之中,還懂得在這些小事上取巧,臣妾心服口服。”

江莫憂看着她道:“本宮為何屈身宮外,妹妹心裏該最清楚,一定要本宮把實情說出來嗎?”

蘇無衣生怕江莫憂當衆掀她的底,忙起身告辭:“既然皇後姐姐來了,那臣妾就不打擾了,臣妾先行告退。”

太後看着她離去,眯起眼睛笑道:“你如今說話越來越有底氣了,想必皇帝對你很好?”

江莫憂紅着臉道:“臣妾謹遵太後教誨,如今只是略有小成而已。”

“哀家的話你倒記得很牢,那麽桓兒的真心已經屬于你了嗎?”

江莫憂不敢拍胸脯說這種話,但至少一半的把握是有的,她臉上自然而然地顯出得色來,忙謙卑地低下頭去,“臣妾能有今日,該多謝母後的栽培,臣妾在此謝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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